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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那箭為何會單單擊中他,更不明白他為何要舍身相救,隻知道這人拋開比她多上太多的未了之事,用一種華麗又淒美,絕豔到銘心刻骨的方式在她眼前瞬間消失,從今往後再也尋不見分毫,唯留下記憶中鮮活百變的音容笑貌和言行舉止。

她見過生死,但從沒見過生命在刹那間燃燒殆儘,救過人命,但從沒被人舍命相救,何況還是她歡喜的誠心相交了幾日,最後卻叫她討厭到遠離的同時又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去關切的人。

驚疑,迷惑,懊悔,矛盾彷徨,絕望又深切的想念,鋪天蓋地的感覺壓下來,叫她手腳僵硬如遭桎梏,震撼到眩暈,心痛到血流停滯,慌亂到無法呼吸,眼淚淌到如同泉湧,總之是許多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交織在一起,陌生,紛亂,但太過強烈,幾乎在一瞬間摧毀了神智,昏沉沉的直直跌下雲頭,如同一顆隕落的星子。

原本就認命了打算真跟他一起死的,此刻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想必還不算晚,一生人報一世恩,她向來都不喜歡欠債,何況是生死這樣的大事?然而,偏有一道青芒撲了過來,阻住了她極速墜落的身子。

“小仙子!”

夢果兒怔怔的抬眼望去,抱住她的人滿麵擔憂,居然是夕楚。

“小仙子,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她的眼神和語氣無比關切,不似作假,因為她的主子夢魔,夢果兒卻不知這淡柔如水的女子還是否可信,隻淚眼朦朧的望著她哽咽不止。

夕楚幫她擦拭著眼淚,道:“婢子本是先行一步,主人打發了俗事即刻便來,小仙子有什麼委屈自可向他傾訴,他定然會幫你做主,誰欺負了你一分,定會要她百倍的償還!”

夢果兒強行壓下心事的翻騰,竭力凝神想了半晌,然後推開她起身,冷聲問了一句。

“你怎麼會恰好趕到?”

“這......我們做的便是集散消息的事情,自然要迅捷無比,小仙子難道不知?”

“他有俗事?是什麼俗事?”

夕楚垂首道:“主人受了邀請,前往第十九重天訪友。”

“訪友?訪的是誰?”

“......婢子不知。”

“他訪的可是一位夫人?”

“......婢子不知!”

“不知?夕楚姐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氣?”

“香氣?”

“沒錯,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梅香?”

夕楚一楞,垂眸道:“婢子......婢子用的水粉,向來都與梅有關。”

“胡說!我記得你曾經講過,你家主子尤其不喜歡脂粉的香味,我上一次見你,你可是半點脂粉都沒有抹過,身上有的不過是修道日久的梵香。一個不用脂粉的女子,身上卻沾了這麼厚重的梅香,定是在一方梅林中待了許久。”

“不是的!婢子方才......用梅香熏染了衣服。”

夕楚的嗓音漸漸低下去,聽來就很沒有說服力,夢果兒冷哼著上前一步,自她發間揀出一樣東西在掌心,然後伸手給她看,她頓時臉色煞白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物是一片細小的花瓣,可正是殷紅如血的梅花了。

“夕楚姐姐,你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你家主子派你此刻來,是一個錯誤!”

“婢子......”夕楚的表情驚懼之極,似乎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麻煩你替我轉告他,我夢果兒雖然弱小可欺,卻不是個沒腦子的傻瓜,若肯動上心思,凡事都能看得通透。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往後,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關聯,若是不巧碰麵,定要刀兵相見!”

“小仙子,主人他其實......”

夕楚無比的急切,看來有很多話要說,定是要為她家主子解釋。

夢果兒暗自嗤笑她隻會越描越黑,道:“夕楚姐姐,謝謝你方才及時救了我,不然,我定然要後悔死的。”說完冷哼一聲,剛打算禦風而去,一道白芒落下`身來,正是極速趕來的妙妙。

此時此刻,她實在是很想撲到他懷裡哭個嚎啕,又怕會遭到嗤笑,隻得強壓下%e8%83%b8中的哽咽,用力抹了兩把眼淚。

“果兒!你沒事吧?”妙妙的表情極其懊惱歉疚,還有那種見她劫後餘生的狂喜。

依他的性子,縱有歉意隻怕也不肯說明的,夢果兒自然半點都不怪他。

看他似乎有些狼狽,定是因為焦急而吃了那妖婦的虧了,表情和眼神都誠摯之極,原本從不喚她的名字,隻偶爾叫過幾聲瘋丫頭,還叫了幾聲主人,此刻驚急之下忽然改口了,聽來不免倍感%e4%ba%b2切,也叫人安心了不少。

“我沒事,可是香香他......他......”

“他?去了哪裡?”妙妙皺起了眉頭。

夢果兒的眼淚又忍不住了,哽咽著說給他聽,誰知他卻哼道:“我倒沒看出來,他是那麼容易就死的麼?”這家夥說的什麼?她愣了片刻才道:“你沒受傷吧?那妖狐......”

“不過是一隻四尾赤狐,雖有件太古法器極樂弓,照說可不該那麼難纏。”

妙妙的語氣有些悶,可見方才應付的有些吃力,不然也不會讓那妖婦有機會動用金羽箭,夢果兒心道,她修了那陰陽和合之術,會憑空得了高深的法力,還不知是害了多少個人呢。

剛要問問那個所謂的秘密,卻見妙妙眉頭緊皺著,隨他的目光望去,一道青芒落在幾丈之外,居然又是露華夫人白瀟瀟,這妖婦如此難纏,看來是真打定主意,不傷人害命就誓不罷休了。

一見這妖婦便想到方才,夢果兒心中簡直要翻江倒海,恨不得立馬殺了她,將情思祭在手中便要衝上前去,卻被夕楚給拉住了。

“小仙子不用著急,待我家主人來了自會幫你解恨。”

夢果兒甩開她的拉扯,本想斥上幾句,卻又心思微動,冷哼著收起了兵器。白瀟瀟打量夕楚幾眼,然後發出一聲嗤笑,目光表情都無比的蔑視,夕楚冷著臉,到底沒有多作言語。

“沒想到,五百年不見,仙者真修了高明的術法,連這逃跑的本事都如此不俗。”白瀟瀟的恥笑溢於言表,妙妙頓時眉梢輕挑,哼道:“妖狐,你再要得寸進尺,可就是自找死路!”

“自找死路?本洞主倒是不信,你之前護不了她,現在隻怕也不能。”

“你若真傷了她,有人會叫你萬劫不複!”

“叫妾身萬劫不複?是你,是素琴仙,是神帝,還是琨瑤仙師?”

“休要胡言亂語!”

妙妙竟有些急怒了,夢果兒直覺的認為,他定是怕這妖婦說出什麼秘密來。

神帝乃是一方霸主,神族勢力堪比仙界,琨瑤仙師則是仙界最最清明平和的典範,也是六屆公認的第一高人,這兩位分為仙神兩屆的代表,傳聞中曾經有過三次結局迥異的鬥法,此刻會被同時提及,夢果兒便越來越肯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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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魔講的那個故事多半是真,她的母%e4%ba%b2,或許就是五百年前那位傳奇女子乾夢夫人,也就是妙妙的上一任主人,露華夫人見了他,必是把她當做那女子的轉世之身了。

隻是,妙妙定然知道一切,為何又要故意隱瞞呢?

白瀟瀟冷笑道:“胡言亂語?你當本洞主是個癡傻之人麼?這丫頭不就是......”

她的話未說完便攸的住口了,一雙妙目含著無比的驚疑,直直的望向一方,夢果兒扭頭一看,幾丈外不知何時悄然站了一抹素白的身影,在一片濃重的夜色之中,周身繚繞的仙氣煙雲薄霧狀,乍看來竟似冰雕雪鑄的一般。

這人的身姿容貌清奇雅致,發如墨衣衫如月,通體隻有簡單的黑白兩色,如同水墨畫就的人物,額上點的一筆朱砂殷紅如血,樣貌並非是夢魔,夕楚卻匆忙迎上前去,附耳說了一通。

夢果兒打量著妙妙的表情,他的驚疑竟似比白瀟瀟更甚,愕然到好像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一般,於是她轉頭想再細看那人幾眼,卻頓時呆住了。

不知何時,他竟站到了她的身前。

“果兒,你說要跟我刀兵相見?”那人笑如春風眼波如水,語氣卻是冽如寒冰。他竟是夢魔變化而來?夢果兒打了個寒戰,一時間如墜冰窟,直覺得退了一大步,不作回答。

他又笑道:“我不過晚來一會兒你便氣惱成這樣,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對不對?放心好了,早來有早來的辦法,遲來有遲來的辦法,總歸會叫你解恨的。”這次卻是輕柔舒緩,簡直能在一語間融冰化雪。

夢果兒照舊不言語,隻瞪大雙眼望著他,隱含疑惑。

他變化的這副模樣,會是誰的?

夢魔輕歎道:“白虎,五百年不見,你似已忘記我是誰了!”

“你是......”

“當年在月族,我被極樂弓打散元神而死,你是%e4%ba%b2見的,難怪會不相信。”

“您不是......”妙妙的愕然半點都沒有消散,反倒喚了一個尊稱。

夢魔道:“我本該魂飛魄散才是,但那前身慣有高明的手段,奇術一出,自然給我一個聚魂之法,還得以重塑肉身,也算是萬幸。”

“那您真的是......仙師!”

妙妙作勢要跪,被夢魔的廣袖拂起在一旁。夢果兒看的瞠目結%e8%88%8c,這竟真是她爹的樣貌麼?他生的如何夢魔又是怎麼知道的?這廝變化了樣貌,究竟是要做什麼?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白瀟瀟滿臉的難以置信。

“仙媚兒,你該明白,我已非同於五百年前,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你惹惱了我的果兒,就拿命來換她開心,好不好?”夢魔含笑輕語,看似商量,說的卻實是驚人之語,眼神也利如雙刃。

“你......本洞主命硬的很,當年都不曾受損,如今更不怕你分毫。就算你當年能僥幸不死,今日也叫你再嘗一次魂飛魄散的滋味!”白瀟瀟一聲冷笑,掌中現出一柄赤芒繚繞的長弓來,金羽箭搭在弦上,周身有法力湧動,作勢待發。

夢魔也不驚急,轉身笑道:“果兒,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