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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神傳 醉夢凡塵 4299 字 3個月前

幸當日心血來潮之舉,“呃……你傷得可重?”

琨瑤手下一頓,並不接話。嚴厲瞧他氣色不佳,自袖裡摸出一隻瓷瓶,擱到他膝下。覺明府的仙丹靈藥功效非凡,嚴厲卻沒想到這麼快琨瑤便再度受傷,罪魁禍首且還是她。

聽嚴厲好一通解說藥效,琨瑤睨了那瓷瓶一眼,取走倒出一粒藥,吃完將瓷瓶揣進懷裡。

嚴厲本想他若不肯吃便同上回那樣強喂,見狀暗自籲了口氣,拿起那幾段竹管拚湊一番,道:“此簫折得厲害,已無法複原,何日大哥……大……我送你一支結實的。”

琨瑤甫入紅塵時便降服一隻竹妖,那妖名喚竹馫,出身妖道卻無邪心,精通音律,善弄簫。琨瑤饒他性命,與他相交,因性情頗合,很快彼此視為好友。但凡修行皆有天劫,妖邪出身尤甚。後來竹馫遭遇天劫,被一道天雷劈毀肉身,魂則被冥府鬼差拘走,臨去將內丹和以他真身煉化的九孔長簫贈與琨瑤。琨瑤痛惜好友之死,對其遺物十分珍愛,尤愛那隻長簫,奈何折了。

嚴厲知琨瑤重情,暗自有個打算,嘴上卻不提,“受了委屈也不跟我講,當我罩不住你麼?”

琨瑤道:“這等小事我並未放在心上,縱有不爽也自能處理,不勞公主殿下費神。”

嚴厲聽著公主殿下四個字頗不順耳,想了想,糾正道:“喚我嚴厲便是。”

琨瑤道:“草木之靈、鼠蟲蟻蠹尚且不記數目,數百隻妖靈毀於頃刻,且留下一個爛攤子,三年五載也處置不完,此事卻也怨不得你,也怨不得卻邪。隻是我不該忘了自己身份低下,冒犯上神威嚴,惹你嗔惱。你不必心有愧疚,自墮身段來抬舉我。”

嚴厲不免有些急了,“我知道錯了,不該戳你一指,不該瞞你我是個女人,不該誤信奸佞,不該說你無趣,不該不聽你的勸,醉酒混鬨惹你痛心。不如我這個串子給你玩,再變個真身給你看?”

琨瑤道:“反正不能兌現,你隻管空口白話吧。”

“你且看著。”嚴厲立時取下頸上那串物事,戴在琨瑤頸上,爾後化出真身。

嚴厲的真身太過巨大,變完才記起石上容不下她,唯恐火焰燒到琨瑤,忙一個趔趄翻下地去。昂首挺%e8%83%b8來回走了幾步。見琨瑤隻側目瞧了一眼便再不理會,嚴厲心知此法也不成,又化回人身。

“罷了!”嚴厲四下瞧了瞧,麵帶嚴肅跳上巨石,長身揖道:“我,給你賠禮了。”

嚴厲在凡間無人伺候,頭發一貫在腦後隨意紮根辮子,猛地這一彎腰低頭,辮子似拂塵一般甩到身前。琨瑤不得不往後一躲,再有氣也終歸忍俊不禁了,起身扶道:“被你折煞了怎麼辦。”

“你這廝,得了便宜又賣乖。”嚴厲瞪了瞪眼,就勢一攬琨瑤的肩膀,硬生生將他摁坐下去,且往他身邊一坐。

琨瑤甚無奈地看著肩上那隻白皙纖細的手,“我是個男人,你總這樣越禮,不妥。”

嚴厲卻不收手,笑嘻嘻道:“與我相較你小的可憐,我一向當你是個小孩子。”

琨瑤略挑了挑眉,終歸沒忍住話,“除了年紀,我如今哪裡比你小?”

嚴厲繃著臉來回打量他跟自己一番,總結道:“你這裡也比我小。”

%e8%83%b8`前被戳了幾指,琨瑤覺得話題若繼續下去必定歪得離譜,遂徑自動手,將嚴厲的手拿開。

由著嚴厲的性子該立時再攬回去。見某人淡淡看過來的眼神透著幾分高深莫測,她不由想起虞靖的話,改而揉著手上關節,暗動心思。

嚴厲雖是個男兒性子,也自小便知男女有彆,待琨瑤如此實因自他幼時便習慣了。如今琨瑤既知該持禮法,嚴厲覺得再若待他隨意,恐會被他誤認為輕浮,於是端正坐姿,催道:“你快點剝,雖已被你陰陽怪氣地酸倒了牙,這點也不夠我吃。”

琨瑤卻不動手,將頸上那串物事又戴回她頸上,“連這件物事都隨便送人,恁地不知輕重。我不過是逗你玩,早便不生你的氣了。”

嚴厲哪兒信這話,瞪眼道:“你還矯情什麼!”

琨瑤道:“恁多內丹成了無主之物,可見禍福相依。”

嚴厲顰眉一想,撫掌笑道:“看來你將修為大漲,要不三五十年便可往諸天去遨遊一番了。”

琨瑤莞爾,“你隻彆忘了曾經賭輸於我,屆時還要幫我指路才是。”

“可是,”嚴厲話鋒一轉,“你不生氣還作弄我,豈非討打?”

琨瑤輕歎一聲,“我也是今早才想通了些,不作弄你一下,到底心下不爽。”

嚴厲來前聽虞靖說過,琨瑤昨夜又犯了那個頭疼的病,顯然心思凝重,糾結煩鬱,無法開解。疼個多時辰才有所緩解,將自灰燼中拾出的數百枚內丹堆放膝前,顰眉盯看良久之後忽然一笑,想便是經曆過一番痛苦糾結的過程,到那時終於有所頓悟,豁然開朗了。

琨瑤幼時嚴厲常常捉弄他,他始終也不急惱,如今不過是隨口說他一句,他倒計較開了。

嚴厲覺得他的火氣發作地定有來由,不欲探問究竟,隻深吸口氣道:“往後我若是哪裡惹你氣惱,你定要告訴我緣由。不然我可概不負責的。”

琨瑤也覺當日與嚴厲治氣忒沒分寸。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氣,與她較真做什麼。

相視一笑冰釋前嫌,二人鬨了這一場,反倒交情愈深了。

聽說嚴厲已處置了卻邪,琨瑤道:“聽來似是他自請的罰。想必他料定早晚會惹你動怒,這些時日討得你青眼相待,也是他的算計。”

嚴厲一想確是有這個可能,“看來我罰他輕了。”

覺明府的酒燒灼異常,卻邪修為受禁,若在酒中泡足三日,傷筋動骨倒不至於,去一層皮肉可是必然。念在那廝求了一句,嚴厲果然放過他那張生了雙桃花眼的臉。

琨瑤道:“你的底限想必正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故此你罰的不輕不重,剛剛好。隻是此人心機深沉,遠非你眼見這般簡單,你須多加堤防。”

嚴厲顰眉,“緣何這麼說?”

琨瑤道:“燭武已然查過,此人雖在仙道,卻來曆不明。許是我對他有些成見,多疑了些,總覺得是他蓄意挑唆紫陽少君去糾纏你。若是他害你攤上麻煩,甚或有後招、有同黨,也未可知。”

嚴厲不以為然,“不過一逢迎諂媚之小仙,能起這等波瀾?你多慮了。我已逼問過他,緣何總與你生事?那廝有言,隻是眼見南無曆劫艱辛,想替他抱個不平,燭武和虞靖皆與我%e4%ba%b2近,他不敢動,也沒本事動,才挑了你來下手。”

琨瑤顰眉一想,確是有這個可能。

嚴厲卻說了假話。卻邪這廝眼睛頗毒,起初真為驗證琨瑤是否可信,後見燭武和虞靖待琨瑤有恭謹之態,便當他正是嚴厲不肯允婚南無的因由。與他尋釁非是他不夠%e4%ba%b2近,而是忒過%e4%ba%b2近。

這話嚴厲哪兒好說明了。

卻邪與嚴厲對酌閒話時琨瑤在一旁聽得分明,那廝似有意似無心地探問了不少事情,嚴厲嘴碎絮叨,言多有失,莫說卻邪聽去了什麼,琨瑤也隱隱聽出一點端倪。

僅憑直覺並無證據,琨瑤心知多說無益,徒惹人反感,便且放下不談。

嚴厲道:“你若去瞧瞧那廝的狼狽,再奚落他幾句,必能解氣。”

“去又何妨?”琨瑤略一思量,起身要走。

嚴厲忙將人拖坐回去,“先把欠我的半月口糧給還了。”

☆、劣神除奸 男二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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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瑤性有寬仁,卻果然去奚落了卻邪一番。

琨瑤言行正經,少有閒話。嚴厲直當他沉悶無趣,不想他一本正經地奚落起人來,引經據典妙語連珠,字句如刀戳人見血,嘴巴著實堪稱毒辣。卻邪起初還能應付幾句,最後啞口無言,隻能苦著臉任他數落教訓。

嚴厲一旁聽得極爽,不由咋%e8%88%8c:“早知你有這個本事,我何必浪費這許多好酒?索性讓你說他三天三夜,想必更有扒皮剮肉之力。”

“來前打過腹稿,說這些已是極限了。”琨瑤微微一笑,轉身便走。

嚴厲跟上去時聽卻邪苦笑一句:“疏不間%e4%ba%b2,古訓誠不欺我!您二位交情愈深,小仙功不可沒。大神且饒了小仙罷,再泡下去,小仙可不能傳宗接代了……”

虞靖有些抓狂道:“殿下快封了他的嘴,婢子這一天真被他煩死了。”

嚴厲回手一指,立時得了清淨。虞靖倒又附耳呱噪,悄聲笑道:“殿下還覺得公子他悶麼?”

嚴厲摸了摸下巴,快步跟上琨瑤,隨他站到一棵大梧桐樹下,不動聲色地細打量他一番。

琨瑤幽深的雙眸總是透出春水般的柔和,叫他看來正是如玉的溫潤,眉心正央那滴紅豔的血印則使他顯得清雅不可方物。縱然被虞靖言中,這廝表裡不一,乍看是根木頭,實則內裡風丨騷,嚴厲可沒看出他哪裡像是待她有情,隻覺他眉心那枚血印是點睛之筆,才讓他麵容生動了許多。

琨瑤仿佛不覺受了嚴厲好一番打量,“有件事,我說了你也彆急。”

嚴厲道:“你隻管說。”

琨瑤大半月沒理會嚴厲,一來與她較了個真,二來則因察覺一點異常。

琨瑤與荊戈的結識始於一場混戰,彼時有一夥妖靈結隊上山,懷柔孤身不敵,荊戈卻因在洞中供養孩兒,無法%e8%84%b1身相助,琨瑤借機現身,就此與夫妻二人相交。

荊戈夫妻雖鶼鰈情深,但因出身正邪兩道,脾氣秉性頗難融洽,成%e4%ba%b2百餘年來時有矛盾。譬如懷胎這事,荊戈本欲以蛇族秘法處置,是懷柔極力反對,嚴厲這才有機會輾轉送上晧睿仙師的功法,讓南無自胎裡便開始滌蕩邪氣。

大荒山頑石遍地,草木稀疏,因山主是路蛇神,山中蛇類頗多。琨瑤心細謹慎,兩年來,已將山中情形摸得極清。那日拜彆荊戈下山時,瞧見一條尺許長的玄蛇,似非山中之物,心疑之下又觀察兩回,果然那蛇總是跟著,回想荊戈言行似也有異常,故才暫且不來梧桐林。

嚴厲早便細查過荊戈夫妻的來曆。懷柔倒是尋常,荊戈卻本是忠於蛇君碧淵之海蛇,出海遊玩時貪戀紅塵繁華,在大荒山一駐便是五百載。因此南無之事嚴厲才不好出麵處置。

嚴厲的耳目是三隻金雕,分彆喚作阿大、阿二和小三。小三常駐玄清山,梧桐林中之蛇早被阿大阿二覓光,二雕都是在大荒山探聽消息時順便覓食。近日卻聽二廝閒聊,道是林中又有了美味。

南無拖了數年也未能降世,走漏消息也是早晚的。

嚴厲興致斐然,“如此看來,還真有人欲給我添點麻煩呐。”

琨瑤道:“方才我已細觀,卻邪雖看來頗為苦痛,受儘奚落也懊惱之極,言語表情毫無破綻,眼底卻有戲謔之意,像是根本不懼酒力。”

嚴厲不急才怪,“竟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