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1 / 1)

命。

在太初門裡,修為終止在煉氣或者築基的弟子,何其之多,他們一沒背景二沒靠山,離家背景到這深山老林,壽元終了之時,總要有人替他們收屍。

這便是壽安堂的由來。

這樣一個晦氣的地方,即便是再沒慧根的弟子,也是不願意來的。

青棱終於明白為什麼當眾人知道她被分配到這壽安堂裡,會露出那樣憐憫而又幸災樂禍的眼神。

朱老頭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青棱若有所悟的表情,她並沒有像他預料中的那樣,哭哭啼啼又或是滿眼懼色。

“是,弟子知道了。”青棱就隻是挺直背站著,臉上笑意沒有絲毫減退,她一生追求生之一道,於死之一字總有說不出的心結,生死福禍相依,都是是天地間輪回無常之事,她想修得生之道心,就必然於死之一關有所領悟。

這個差事,並不像眾人所想的那般令她痛苦。

朱老頭倒是有些驚訝,眼前的女修沒有故作堅毅沉穩,也沒有冷漠清傲,眼中那種隨遇而安的豁達,讓他的心情隨之放鬆起來。

“哼!”雖然有些意外,但朱老頭仍舊沉著臉冷哼一聲,道,“你倒想得通透,既然這樣,那就在這裡呆著吧。這壽安堂隻有你我二人,以後運送死人的活就給你了,我已經老得跑不動了,這最後幾年也得享享福。”

青棱聞言不由仔細打量起朱老頭來,他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神采飛揚,何來半絲老態?

“你可知為何這裡要找個代堂主?”朱老頭瞧見她疑惑的眼神,便冷冷一笑,走到她身邊,道,“因為老子的壽元隻剩下十年,老子就快死了!何故從那老東西一定跟你提過夜香修士的故事嗎?那個修士就是老子,不過老子隻練到結丹就練不下去了。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我給人倒了三十年屎尿,好容易熬到築基然後結丹,也不過換來跟死人為伴的三百多年,你這個天生廢物隻怕要在這裡收屍收一輩子!”

朱老頭說完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剩下青棱一個人呆在了寂靜而不祥的壽安堂裡。

她在人間百年,收屍工這活,還真沒做過!

作者有話要說:

☆、屍變

拋開要和死人為伍這一點,青棱在太初門的日子,比起她在人間時要滋潤了許多。

畢竟在太初門裡,不管怎樣總會有片瓦遮頭,總有一口飯吃,沒有餓死凍死的可能,雖然常常因為自己身份與資質的問題,被人另眼相看,但總的來說,除了冷眼之外,她還沒遇上什麼恃強淩弱之徒。

修仙界雖然是以實力說話,而修士間的競爭也極為激烈,但要他們迂遵降貴去找一個可能連煉氣都過不去、毫無競爭力的短命鬼麻煩,而那個人還是唐徊的徒弟,他們還沒這麼吃飽了撐著,所以大多數時候,那些修士見了她,連正眼也不會給一個,大家根本不是一個世界,就算是找對手也是要看資格的,很明顯目前的青棱,連給他們欺淩的資格都沒有。

在彆人眼裡,她隻是一個可憐可悲、卑微謹慎的螻蟻,不具威脅性。

像所有的新弟子一樣,半天學習半天乾活,她一早就要起來到慎悟堂裡,跟其他的新弟子一起,學習那些關於修仙的基礎知識和術法,掌握那些她早就已經滾瓜爛熟到不想再記起的東西,比如什麼叫靈氣、如何吸納靈氣等等……

午飯過後,她就要上壽安堂乾活兒。朱老頭永遠不會讓她輕閒,太初門的死人並不是天天都有,沒死人的時候,青棱就要把整個壽安堂上上下下都打掃一遍,打掃完壽完堂,就已經到了晚上。

太初門裡並不提供晚飯。

晚上是所有弟子煉氣修行的好時機,怎麼能讓這些五穀雜糧的俗物汙了經脈,於是青棱隻能饑腸轆轆地回她那間狹小簡陋的“洞府”,彆人修煉,她蒙頭睡覺。

三個月過去,靈氣她沒感覺到多少,倒是體重整整輕了五斤。

青棱勒了勒腰帶,這還沒到晚上呢,中午吃的那些饅頭已經消化沒了,她忽然有些懷念以前仙食辟穀、靠靈氣裹腹的日子,如果她那死掉的師父知道她懷念修仙,隻是因為沒有吃食的緣故,怕是會從陰曹地府裡跳出來吧。

噢不,死鬼師父早被她打得元神儘滅,哪還有什麼陰曹地府可容其身?

她一邊想著,一邊飛速地朝那些低等弟子聚居的峰頭望龍台趕去,因為有人死了。

因為她是唐徊的%e4%ba%b2傳弟子,雖然毫無修為,但仍舊算是太初門的正式弟子,因此並不與那些外室記名弟子住在一起,這算是唐徊間接給予她的好處了。

沒有修為,就沒有辦法駕禦飛行法寶,也沒有能耐施展各種飛行術法,她隻能靠一種在人間被稱為輕功的東西,在山路之上掠行著。

這兩座山峰,離得有點遠哪!

死掉的是個才煉氣期第五層的修士,活了120歲壽終正寢,早上已經有相鄰的修士來報過了,這在太初門很常見,並無可疑。

到達望龍台的這個時間,修士們多數都在乾各自的活計,因此這裡顯得靜悄悄的,與幾個主峰的雄偉壯闊比起來,這裡就像一個小小的村落,青磚瓦房,一間一間排列得整齊,每間房上都掛著房號和房子主人的名字。

青棱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的屋子,推開屋進去,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屋裡一片陰暗,唯一的木窗上掛著厚重的布簾,遮去了唯一的光源,屋中陳設很是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木桌,一個鬥櫃,均是陳舊不堪。

青棱用手掩了口鼻,因為她嗅到了一股濃烈奇特的香味,這間屋子,有些陰沉得出人意料,修仙者最講求天地靈氣,再怎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居所像個陳年墓%e7%a9%b4一樣暗沉可怕。

她一把扯開厚重布簾,陽光像是乍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照到了床上盤膝而坐的死人身上,一陣細細的吱聲傳來,像蛇蟲鼠蟻逃竄之聲,轉瞬即逝,快得讓她捕捉不到那聲音具體的位置。

有了光線,屋子看起來不再那麼陰暗,濃烈的香氣漸漸散去,山間特有的清新空氣湧裡,讓青棱快要窒息的感覺稍稍平複了一些。

她開始乾起活來。

這些低等修士死後,他們留下的東西便成了無主之物,朱老頭是看不上這些窮貨的東西,按他的話說,要能有好東西他們早就用了,還能白留給後麵的人?

但青棱不一樣,她初入仙門,一窮二白,要想把日子過得舒坦點,就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而這些死去修士的遺物,大概算是壽安堂這份差事唯一能帶給她的油水吧,

青棱轉了一圈就翻出了一小袋下品靈石,幾本功法冊子,兩瓶丹藥,還有一些劣製的法寶和符籙,和前幾次的經驗一樣,東西少得可憐。

靈石是好東西,在修仙界裡靈石就相當於人間的金子一樣用於流通的貨幣,而差彆則在於,靈石除了流通,還可以用於修煉,修士在特殊情況下可以通過吸納靈石中的靈氣用以修行或者補充體內流失的靈氣,另外這些靈石還可為一些法陣或機關提供能量來源,用途十分廣泛。

而靈石的品項根據其所蘊含的靈氣多寡,分了上中下三等,一千個下等靈石才能換到一個中等靈石,一千個中等靈石換一個上等靈石,不過上等靈石十分稀少,很少有修士將它當作貨幣流通,大部分都用在了修煉之上,畢竟雜質稀少的純靈石對於修煉的幫助是有很大助益的。

不過對青棱而言,這些靈石除了能讓她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外,還能解決她的一項大問題。

在修仙界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危險是不可避免的,她不需要出人頭地,但基本的保命手段還是得準備,而她那後天凡骨體不可能進行二度修煉,不能修煉就意味著體內沒有靈力,不能使用所有的法寶和靈器,那些威力強大的寶貝到她手上就跟破銅爛鐵沒有兩樣。

因此,她需要一件能夠讓她使用這些法寶的東西,而那些靈石就是它的靈力來源。

她把這些東西通通收進自己的包裡,再轉過身來打量床上早已冰冷的死人。

那個叫林重山的修士。▃思▃兔▃在▃線▃閱▃讀▃

他穿一襲石青色衣袍,正是仙門內的定例,看上去不過四五十歲模樣,方臉高額,此刻氣息已絕,兩眼緊閉,容色安祥,仿佛仍如往日那樣打坐修行。

青棱靠近他,便又嗅到那股香氣,她不禁皺了眉頭。

香氣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來是何物所散發的,於是也沒多想,反正修士身邊總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已經習慣了。

她麻利地掏出一塊油布披到背上,然後用布將林重山的屍體裹好,好在修士的身體與凡人不同,而這林重山死沒多久,身體雖然冰冷卻沒有僵透,她三兩下便背到了背上。

“咦?”那屍體才上背,青棱便驚疑了一聲。

這屍體好輕,與她之前背過的那些死沉死沉的屍體完全不一樣。

青棱心中驚詫,但見屋外天色已經不早,也隻能先走再說。

收了屍體她要先送回壽安堂給朱老頭驗過,確認無誤,銷了名號後後她還得再送到五獄塔去,五獄塔是太初門最神秘的分堂,那裡住著一批脾氣古怪、修為高深的修士,不理外事專心呆在裡麵鑽研一些上古術法、禁咒、法陣等等,這些屍體必須先送給他們看過,確認要不要留下給他們使用,運氣好點到這裡青棱就能解%e8%84%b1了,運氣不好,遇上屍體不中用,人家不收,她還得背著屍體再跑到碧霞山,找塊地給埋好。

因此她要走的路還很長,耽誤不得。沒有修為不能使用法寶,一切都得靠她這兩條%e8%85%bf,這麼一大圈轉下來,隻怕又要天黑才能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背著屍體一路狂奔,山上日頭比山下要毒辣,曬得青棱滿臉通紅,額上鼻尖全是汗珠子,她也顧不上擦拭。

也不知是因為奔跑疲累的關係,還是什麼緣故,她隻覺得背上的屍體越來沉重。

“呼——”她長長籲出一口氣,終於撐不住停下腳步,伏腰扶著樹站定喘氣,一手從包裡掏出水囊,微仰頭狂灌水。

離壽安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的山路,青棱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稍作歇息後正欲拔腳,忽然間背上的屍體輕輕一動。

青棱整個背脊竄起一道冷氣。

她很清楚地感覺到,那並非她的錯覺。

詐屍?屍變?

那都是些凡人的見識,可青棱心中隻浮起這兩個詞。

耳邊忽然又響起咯咯吱吱的細小聲響,青棱心中警鈴大作,而她的直覺已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迅速從腰抽出唐徊所賜的那把斷水短刀,三兩下便把綁在%e8%83%b8`前與腰間固定屍首用的布條斬斷。

一抹陰冷的氣息驟然間自她身後襲來,那屍體並沒如預料般地落到地上,而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緊緊貼在了她的背上。

青棱心中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