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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小襖和瑩白的素裙,雙手疊在%e8%83%b8`前,靜靜躺在床上,乾淨得如同玉華山的白雪。

唐徊透過神識,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床上的老婦,顯然是已經死了,而床邊的少女,抿著%e5%94%87沉著臉,說不上來是悲傷還是冷漠,就這麼坐在床頭,望著窗外。

他微微皺眉,對於這件有可能影響他計劃的事情,露出一絲不滿的情緒,他沒有時間再等了。

唐徊取出一張傳音符,正想施法提醒一下她,正午時分他會準時去找她,即便是死了娘跑了爹,都無法影響他的計劃。

還沒等他將那傳音符送出,床上的少女忽然間從床上站了起來。

天色已然全亮,屋裡陰沉沉地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隨時準備迎來排山倒海式的哭泣。然而沒有,青棱隻是跳下床,推開窗,清冷刺骨的風嗖嗖灌入,光線照亮了她的臉龐,一雙眼睛如同大雨清洗過的天空,清澈卻遙遠,。

她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在房間裡翻箱倒櫃起來,一陣折騰之後,終於在櫃子後麵翻出了一把鋤頭。她扛著鋤頭跑出屋,腳步飛快地跑了百來米,在屋後的一小片草坡上停住了腳步。

青棱用手拭去額上的一層薄汗,四下裡瞅瞅,找到了一個位置,跳了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接著便開始揮鋤刨土。她的身手很利落,勁頭也足,手起鋤落,帶出一大堆黑土,不多時便挖了一個一人大的土坑,青棱喘著氣,身上的裡衣已經全部汗濕,她也顧不上歇,扔了鋤頭又跑回屋裡,將姚氏用草席裹了背到背上。

“嗬!”青棱被背上的姚氏壓得身子一沉,人說死沉死沉,果然死人最沉。

她背著姚氏,一路小跑到了屋後,自己跳進土坑,將姚氏輕輕放在了坑裡。

“娘,再見。”青棱對著姚氏的屍體動了動%e5%94%87,眼神似有哀戚,卻有更多讓人看不明白的東西。

跳上土坑,青棱便將挖出的泥一鋤鋤推回去,動作初始緩慢,仿佛帶著不舍,到後來卻越來越快,直到這個墳被徹底的填平,她才停下了動作,倚著鋤頭氣喘如牛地站著,環顧著四周的一切景象,仿佛要將這些牢牢記在心頭。

她沒有給姚氏立碑,而是小心翼翼地從衣裡掏出一顆圓潤碧青的種子,隨意地埋在了墳頭的泥裡。

有了這個,今後哪怕大雪封山,也不怕找不到姚氏的墳了。

做完這一切,青棱籲了一口氣,她抬頭看看天,天色已近正午。

唐徊再見到青棱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妥當,站在屋外等他。

徹夜未眠,她看上去卻沒有什麼異樣。

僅管他的神識一直監視著她,但此刻看見她的笑臉,唐徊還是覺得有些驚訝,這個少女,似乎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青棱已將長發全都束到了腦後,戴著一頂毛氈帽,仍舊背著那把六弦琴,手上戴了一副厚麻手套,身上挎了個布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裝了些啥。再看她整個人比昨天初見時整整腫了一倍,也不懂穿了多少件衣服,竟連一點點少女的線條都看不出來,又是滑稽又是笨重。

“仙爺,我已經準備好了。”青棱拍拍自己的%e8%83%b8,臉上是一片小心翼翼的笑容。

唐徊微低著頭,視線正好落在她臉上,他沉默地審視了她許久,對她的話也不置可否,直望得青棱心中發毛,越加小心起來。

她明明和昨天一模一樣的笑著,帶著卑微的諂媚,極低的姿態,但卻分明有些東西不同了,就好像……破繭重生的蝴蝶。

而她的態度裡,有諂媚,有討好,有奉承,唯獨缺少一樣,那便是——敬仰。

“走吧。”他一聲低語,總算讓青棱鬆了一口氣。

經過一夜的時間,他看起來似乎恢複了許多,青棱偷偷地打量著他,披著鬥篷的他,仍舊看不清楚模樣,隻能瞧見他乾淨的下巴。

這一次,唐徊總算沒有把她拎起來,而是祭出了那柄飛劍,抓住她的手一躍,青棱便感覺身上一輕,整個人隨著他跳到了劍上。

“哇——”青棱嚇得一聲大叫,因為唐徊沒等她站穩便催動了飛劍向上飛去,她根本站不住腳,顛了幾下,就感覺整個人要往下掉,唐徊卻沒有半點伸出援手的意思,她隻能像爛泥一樣蹲了下去,然後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唐徊的雙%e8%85%bf。

“仙爺……爺爺……您慢點……啊——”青棱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雲霄,她一麵狼狽地哆嗦著,一麵低頭望著越來越遠的五梅村。

直到那山那村都化成眼底的渺渺白雲。

終於再也看不到了。

四周都是浩渺白雲,陽光沒有了阻擋,變得格外的燦爛明亮,將這雲海照得十分壯觀,似乎一腳踏上這雲海,人便能成仙而去。

這凡人一生難見的景色,青棱卻毫無興趣欣賞。

冷冽的風刮臉而過,比在陸地上要凶狠十分,青棱感覺自己的臉疼得要裂開,四肢百骸都被冷風貫穿,哪怕她包得再緊實,也覺得像是赤/%e8%a3%b8/%e8%a3%b8站在寒風中,無一處不冷。

難怪人家說高處不勝寒。

青棱此刻又冷又怕,這仙家的本事她是沒膽量再承受第二次了,隻等著哄好了這煞星,結束這趟任務,便能揣著銀子往盛京那繁華之都去。

就這麼一麵胡亂想著,一麵將唐徊的%e8%85%bf抱得死緊,雙楊界終於在她的期盼中到了。

雙楊界離玉華山有五百裡遠,中間隔了一個城兩個鎮,上一次青棱去的時候,整整走了六天時間才走到,這還算青棱的腳程夠快,換了普通人,隻怕沒有十天都到不了的,但唐徊隻花了半天不到的時間,便到了。

僅管青棱站到地麵上雙%e8%85%bf還在打顫,雙手已然酸得抬不起來,她也不得不承認,仙人的交通工具確實太厲害了,這五百裡路轉眼間就到了。

唐徊仰頭望去,四周都是雙楊界高聳的山峰,放眼皆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綠,與玉華山有著很大的區彆。

此時正值春深,積雪已化,滿山綠樹舊葉未儘,新芽已發,熬過一場寒冬的葉子綠得深沉,新長的嫩葉卻俏生生立在枝頭,猶帶寒露,分外惹眼,乍然望去,就像一張生機盎然的畫軸,整個畫麵,隻得一個綠字。

青棱尋了塊石頭坐下,捂緊了領口,見唐徊不言不語的模樣,便取出水囊,大力灌了兩口,方才開口:“仙爺,雙楊界裡麵樹木繁盛、一路難尋,接下去的路,隻怕要靠走的了。”

唐徊聞言低頭望她,見她%e5%94%87角掛了一絲瑩亮水漬,她大咧咧地抬手用衣袖拭去,便不由自主皺了眉頭。

“這裡山勢險竣,人煙荒蕪,夜晚不好趕路,我們不如在前麵的鎮上落個腳,歇一晚,仙爺若是需要準備東西,也可在前麵的鎮上買齊了,進了山,沒有十來天是出不來的,若是再加上尋找雪梟穀,隻怕要花費更多時間……”青棱沒察覺他的心情,自顧自嘮叨著。

“帶路吧。”唐徊卻已懶得再聽,邁步朝前走去。

青棱的話被人硬生生掐斷,接不上咽不下,隻能張著嘴囁嚅兩下。

天色眼見就要黑了,烏漆抹黑的讓她帶什麼路?

真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的煞星。

青棱在心裡咒罵著,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忙跳下石頭,跟了上去。

這山裡天一黑,就跟進了地獄似的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

山裡的夜,潮冷難耐。

月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了些許在樹林裡,四周除了獸吼蟲鳴之聲外,寂靜得讓人心慌,遠處的樹木影影綽綽,隻剩下漆黑的輪廓。

青棱坐在燃起的火堆旁邊,揉著自己酸疼的小%e8%85%bf,有些哀怨地盯著正閉目打坐的唐徊。

他們在這山裡已經整整走了五天,天黑則停,天明即行。除了天色全黑到她徹底無法辨認山路時,他才會讓她停下來休整,否則就是永無止境的爬山。這些修士根本不把凡人當人看,這一路上唐徊不遺餘力地驅使著她,雖然給她用了什麼勞什子風行符,但架不住她血肉之軀也需要休息,又不是銅鐵打造而成的骨肉,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你看什麼?”唐徊似乎感受到她的怨念,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沒,沒什麼。”青棱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這個爺爺惹不起,她還躲得起。

她眼睛骨碌碌一轉,就把手從棉襖底下伸進衣服裡,一陣摸索後,從自己的衣服裡摸出了最後一張大餅。

比起初進山那會,她的身形早已瘦了不少,原因無它,隻是她把許多烙餅用油紙包了,一張張都貼衣放好,這些乾糧在西冷苦寒之地,放不到半個時辰就會硬如石頭,因此她才想了這麼個法子,又能禦寒,又能儘量不讓乾糧變得難以下咽,就是拿得時候不太雅觀,不過在深山裡,誰還理會這些,她一向是怎麼好怎麼來,麵子上的東西永遠比不上落到實處的好。

看到食物她才覺得饑腸轆轆,青棱咽了一下口水,飛快地睃了一眼唐徊。

“仙爺,您要不要用點?”她討好似的舉了舉手中的餅。

唐徊連搖頭都懶得搖,直接飛到了身後的大樹上頭,連看也不想看。

青棱做個鬼臉,對著因時間太久早已發硬的餅一陣撕咬,仿佛啃咬的是唐徊的肉。

你就算再嫌棄,我也還得吃飯喝水拉屎,老娘就是個普通凡人,跟你們這些不吃飯不喝水不拉屎的仙人不一樣。

她在心裡不屑地想著。

“桀——桀桀——”一陣怪異的叫聲忽然響起。

青棱猛然間抬頭,盯著四周黑漆漆的山林一陣看。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尚未進入修仙界靈獸區域內,遇到的不過是尋常猛獸毒蟲,憑藉唐徊的力量,這些凡間蟲獸根本不足一懼。這便是有修士在一起的好處,能將危險降到最低。

所以一路上,青棱都沒太擔心。

但這叫聲,與尋常鳥獸並不一樣,聽起來似近還遠,讓人心裡沒來由一陣陰沉煩躁。

那聲音隻響了一小會就再沒響起。

她看了許久無果,下意識的就抬頭看唐徊。

唐徊仍舊盤膝坐在樹上,鬥蓬遮了他大半張臉,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火堆四周都有唐徊布下的禁製陣法,因此外界的蟲獸是無法進來的,而且反正天塌了也有他頂著,她自我安慰著,坐下安心啃餅。

青棱滿足了自己肚子的需求,又被這火烤得暖洋洋的,白天積累的倦意便一瞬間襲上大腦。

她從包袱裡取出一塊油氈布鋪在地上,倒頭便躺。

意識很快便模糊了起來,青棱感覺全身沉甸甸的,像陷入了流沙一般,半點力氣也使不上,朦朦朧朧間,她見到眼前無數虛影晃動,耳邊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來回走動,間或又有那奇怪的“桀桀”之聲,仿佛獰笑的孩子,在她旁邊惡作劇似的騷擾。

青棱心中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