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在這裡都顯得尤為明顯。

江頌小心翼翼地坐到夏卿歡的床邊,心裡盤算著坐個十分鐘,如果還沒有醒的話,自己就給夏卿歡留一張字條說明自己來過了。

不過這十分鐘說起來容易,真等起來卻顯得尤為漫長,目光在夏卿歡的房間裡漫無目的地逡巡一圈,最終落在了一把放在床頭,還用一個小木架展示出來的折扇上。

這把扇子江頌記得,是他在日本的時候特意為夏卿歡選的紀念品,玉製的扇骨配蜜合色的扇麵,上麵零星綴著幾朵淡粉色的櫻花,燈光之下會還會泛起漸變的色澤。

當時江頌在那家工藝品店一眼就看上了,本來是想買些彆的,但心中莫名就覺得這扇子十分符合夏卿歡平時在外給人表現出來的那一副清冷禁欲性,冷淡的氣質,細細品味之下,江頌覺得自己甚至可以腦補出夏卿歡用他那雙水蔥般修長的手指執扇時候的畫麵。

所以江頌腦子一熱當場買了下來。

結果現在來看,這扇子非但不符合夏卿歡的氣質(當然了,這不是扇子的錯,是江頌對夏卿歡的誤解太深),而且也非常不適合夏卿歡房間的格調。

夏卿歡的房間以深色調為主,灰色,黑色,棕色,深藍色……而目之所及之處,唯一較為明顯的淺色調便是他的枕頭和床單,卻也僅僅隻是最單調的白色。

這被小櫻花點綴的扇子放在這房間裡,多少是顯得花哨了些,有種格格不入的尷尬。

但偏偏,夏卿歡卻還是將它放在了臥室裡麵最顯眼的位置。

江頌心裡小小地悸動了一下,對著扇子正發愣,忽然感覺身旁的夏卿歡翻了個身,原本背對著江頌的他這會兒叫江頌看見了正臉。

夜燈不算亮,昏沉黯淡的光影裡,江頌看到夏卿歡的眼睫輕輕翕動了兩下,或許是在做夢吧。

被咬傷的那隻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搭在枕頭上,白色的紗布還纏著,明明囑咐過要是血液凝固了結痂了就把紗布拆下來,彆讓傷口一直悶在紗布下麵不透氣。

但看樣子夏卿歡還是忘記了。

彆看平時在隊裡人五人六靠譜得不像樣子,天塌下來恨不得都得找夏卿歡頂著才安心。

但其實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他也會有迷迷糊糊忘東忘西的時候,也會有放下所有防備睡得像隻小貓一樣的時候。

恍惚間,江頌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夏卿歡這個人如此的生動而真實。

用生動形容身邊的大活人屬實冒犯了些,但是沒辦法,在此時此刻江頌的心中,或許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詞了。

在走進這間房間之前,即使已經與夏卿歡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但在江頌的腦海裡,每每提起夏卿歡,他更多時候想到的卻依然還是那個隔著屏幕,隔著茫茫人海,坐在賽場之上,被千萬人歡呼尖叫著碰上神壇奉為圭臬的夏老板。

靠得近也靠不近,看得見也看不見,永遠是那般影影綽綽地飄忽於現實與幻象之間。

而現在,夏卿歡在江頌的眼前漸漸變得清晰而具體,他萬人矚目的強大和無人知曉的脆弱江頌也都已親眼領略過看見過,情緒波動而複雜。

或許會因為這些事與夏卿歡拉近更多的距離吧,但是說實話,比起拉近距離,江頌更希望夏卿歡健康。

左右不過二十三歲,不應該被這漫天的壓力壓得心理都出了問題,甚至喘不過氣來。

蹁躚的思緒之中,江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緩緩伸出手去,停在了夏卿歡搭在枕頭的那隻手上。

大概是想幫著夏卿歡把紗布解開,這樣一直捂著對傷口不好,結果才剛把手放上去還不等用力,江頌忽然感覺夏卿歡的手抖了一下,緊接著,夏卿歡呼吸也變得有些凝重。

“江……”

聲音帶著幾分睡意未散的惺忪與喑啞,估計是夢話吧,但是才剛剛說出一個字來,夏卿歡就也同時睜開了眼睛,迷茫地轉了下頭,似是被自己的夢話給吵醒了。

在與江頌對視的一瞬間,目光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沒有了平日裡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眼鏡作為遮擋,一雙深棕色的長眸所流露出的情緒似乎要比以往更為赤露而純粹。

“叫我啊。”江頌笑了一聲,在覺得夏卿歡這副樣子實屬罕見的同時,還有些慶幸夏卿歡在自己離開之前醒了過來,沒讓自己白跑一趟。

意識逐漸回籠,撥開雲霧見光明,夏卿歡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給江頌留了鑰匙這件事,也朝著江頌笑了笑:“嗯,叫你。”

沒有任何避諱地坦誠與直爽,叫原本以為自己似乎得了些逞的江頌又一次被撩得紅著臉慫下去。

夏卿歡在江頌麵前似乎永遠精於此道。

“叫我就叫我,你笑什麼?”江頌說話時並沒有看著夏卿歡,低著頭,手在夏卿歡的床鋪上輕輕揉了兩把。

他的床可真軟啊,軟到讓人光是看著就想睡覺,軟到江頌就這麼輕輕一動都感覺身子往下陷了陷。這人平時是在棉花糖上睡覺的嗎?

“因為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夏卿歡毫不避諱地說道,“開心,所以笑。”

“……是不是不管來得是誰你都會這麼說。”江頌一挑眉,表麵沒有任何異常殊不知心跳卻早已暗搓搓地漏了一拍。

並且在腦海中默念,這有什麼好開心的……一個隊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來不了彆人,”夏卿歡似乎沒有要坐起來的意思,就這麼陷在床裡麵懶懶地看著江頌,額前的碎發有一縷擋在了眼前,在這一片曖昧的暖光中用軟綿綿的聲音同他說話,“除了你,我不會把鑰匙留給任何人。”

“……”

江頌當場哽住,或許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這兩句話裡的彆有深意了吧。

因著這一句話,江頌原本剛才還在漏跳的心臟這會兒竟又驟然加快,有種難以言說的窒息感一並襲來幾乎要將他的思維吞沒。若是像這樣再多來幾次,怕是非得患上後天性心臟病不可。

江頌覺得自己必須要回應點什麼,以此來表示對夏卿歡這句話的不以為意,於是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夏卿歡一下:“少拿你忽悠小姑娘的鬼話來忽悠我。”尾音都在抖,玩刺客的江頌似乎並沒有像在遊戲裡時那般善於偽裝。

夏卿歡樂了一下。

“等了多久了?”

“五六分鐘吧,”江頌說,“看你睡得沉沒忍心叫你。”

“嗯……回來之後吃了藥就睡著了,”夏卿歡邊說,邊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真要覺得不好意思,就快點好起來請我吃大餐。”

“現在就可以,”夏卿歡說,“等我換衣服。”

“哎你少來了。”見夏卿歡作勢要起來,江頌趕緊把他原封不動地摁了回去。

平日裡和祁念昭他們打鬨習慣了的江頌起初並沒有覺得這個動作有多奇怪,但是當他眼睜睜看著夏卿歡貓一樣地軟著身子被自己摁回去,睡衣領口因著這個動作而更加敞開了些,露出了裡麵線條柔美流暢的鎖骨,鎖骨窩深得像是能從裡麵捧出一尾魚……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偏偏還是能從那未見之處洇出一抹令人口乾舌燥的悸動來。江頌覺得夏卿歡故意的,但是人家故意了什麼,江頌不知道。

“做夢還夢到你。”像是完全察覺不到江頌此時此刻的異常,夏卿歡伸手摟住身邊的另一個枕頭,把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甕聲甕氣地同他說話。

“啊……怪不得叫我名字,”江頌強撐著扭頭看向夏卿歡,自己都沒察覺到此時自己的手掌還無比留戀地在夏卿歡床鋪上又摸又揉, “夢到什麼了?”

“不能說。”

“?”江頌怔住, “不能說?夢到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話音將落未落之際,江頌清楚地聽到夏卿歡用低低地氣音笑了一下。

這一樂不要緊,江頌瞬間覺得自己的臉開始不受控製地發燙,眼看著五花八門的奇怪症狀接踵而至,江頌腦海當中頓生一個念頭:快逃。

“我,我給你帶了飯,張姨今天晚上做的是餛飩我記得你不愛吃,就去外麵給你買了包子和炸雞架……”江頌不敢再去看床上的夏卿歡,“你醒了就快吃飯吧,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站起身,抬腿就要不顧一切往外麵走,不料被夏卿歡一把攥住了手。

肢體接觸來得猝不及防,江頌被迫止住腳步。

“彆走。”清泠泠的嗓子,聲音卻軟得一塌糊塗,融化在兩人之間稍顯稀薄的空氣中。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夏卿歡的指尖光滑卻泛著些許涼意,或許剛才他那一覺睡得並不舒服吧,就連身子都是冷的。

江頌深吸一口氣,努力叫自己平靜下來,而後佯裝茫然地扭頭看向夏卿歡:“怎麼了?”

“小江……”雖然江頌已經止住了腳步,但偏偏夏卿歡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依舊攥著江頌的手。

指尖還不老實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兩下,傳遞著一種細碎的,卻無法言明的情緒。

“啊?”經過剛才種種,江頌此時此刻人已經完全麻了,而夏卿歡摩挲的這幾下又算得了什麼,就像往太平洋裡多倒兩桶水能有什麼變化。

木訥又憨厚的疑問已經是江頌能給出的全部反饋。

夏卿歡終於肯坐起身來,對著江頌歪歪頭。

“小江是訓練賽打得太累,”

“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第048章

毫不誇張地說, 江頌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跟著夏卿歡剛才說話時的語調微不可察地酥了一下。

大腦當場宕機,看著坐在床上的夏卿歡,單薄的黑色睡衣還是沒能將那甚至可以說帶著幾分香豔意味的鎖骨遮好, 鬆鬆垮垮地縋在夏卿歡精煉緊致的上半身上,隨意中又透著幾分似有若無的小心機。

江頌想捶%e8%83%b8頓足, 想揚天長嘯, 卻又根本不知道這種從未有過的詭異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一切都那般顯而易見卻又無跡可尋, 抓得人心癢癢。

但他不能這樣做,因為這可能會讓夏卿歡覺得自己的精神問題比他還嚴重。

“忘……忘記什麼了?”

並不是江頌刻意裝糊塗,他確實是忘了,而且照這架勢發展下去,彆說是答應夏卿歡的事了,他要還能記起自己姓氏名誰都算燒了高香。

夏卿歡伸手從枕邊把眼鏡拿起來戴好, 並沒因江頌的選擇性失憶而責怪他什麼,依舊笑盈盈地看著他:“之前不是說誰跑圖要是贏了, 就得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怎麼不記得了?”

“啊……”意識回籠, 江頌想起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夏卿歡最先提起, 而江頌隻不過是個腦子一熱盲目跟注的,現在回憶起來,江頌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是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夏卿歡這老油子的一個惡當。

“小江不能這時候賴我這個病號的賬吧。”夏卿歡托著臉, 笑得人畜無害。

隻有江頌知道這人心能有多黑。

這時候強調自己是病號了。

江頌吸了吸鼻子莫名有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