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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江頌全都記得,但是卻從未像今天這樣,覺得它們竟如此的真實,如此的鮮血淋淋。

江頌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過多少次在夏卿歡麵前滿懷熱情地對夏卿歡說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義無反顧地相信他,做他最堅實的盟友。

但是在,江頌麵對夏卿歡的提問,竟莫名哽住了。

是被夏卿歡剛才的樣子嚇到無法思考了麼……還是彆的什麼原因?江頌給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夏卿歡,似乎也並不打算等待這個答案。

他輕笑了一聲,這笑聲中的苦澀與無奈再不會有彆人能懂。

他輕輕鬆開環住江頌腰部的手,就這樣笑著看著江頌:“對不起小江……是我讓你失望了。”

“……”說點什麼,江頌你快說點什麼。

“你胡說什麼,誰對你失望了……?”

“有功夫扯淡,不如乖乖讓我帶你去包紮傷口。”

被內心的聲音催促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江頌忽然覺得嗓子像是被人勒了條繩子一樣緊得發疼,腦子裡麵更是懵得厲害。

不能再在這裡周旋了,想到一會兒可能會來其他人,江頌站起身拽著夏卿歡的衣袖想要強行將他拽起來。

不管夏卿歡怎樣想,反正江頌不願意夏卿歡的這副樣子再被第二個人能看到,也不能被第二個人看到。

隻是本來以為夏卿歡大概率不會配合,結果沒想到他這會兒竟比剛下生的兔子還乖,江頌甚至都沒怎麼出力,夏卿歡就自己站起來了。

“你這傷口要消毒……去我房間吧,有醫藥箱。”江頌邊說,邊扶著夏卿歡出了門。

夏卿歡的步履虛浮,行走的過程中,那雙長腿像是支撐不住這副身子,有意無意地朝著江頌的方向偎,軟得像隻剛擱了淺的水母。

江頌不敢躲閃,任由夏卿歡靠近,在與夏卿歡貼緊的一瞬間,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這副單薄瘦削的身子還在不住地顫唞著。

一瞬,江頌摟著夏卿歡肩膀的手不由得又收緊了一些。

兩人一路無話地到了江頌的房間,坐在小沙發上,江頌拿起夏卿歡的手看了看。

傷口有些深,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滲出來,畫麵過於觸目驚心,帶得江頌都覺得自己手上發脹發疼。

“你為什麼……”江頌挽著袖子,話說了一半,大概是又覺得這問題不好,於是話鋒一轉,“疼麼?”

“不疼。”江頌對著夏卿歡受傷的右手愣愣地出神,夏卿歡對著江頌愣愣地出神,兩個人各顧各的,“沒感覺。”

“怎麼可能沒感覺,我光是看著都疼死了,”江頌一邊說一邊拿出了酒精棉球,都還沒往傷口上抹,夏卿歡也沒什麼反應,江頌那兒就已經提前開始呲牙咧嘴了,“你用左手攥著我肩膀,一會兒消毒要是疼的話,你就掐我。”

“不要。”

“什麼不要,”江頌一怔,“不要消毒還是不要掐我。”

“你說呢,”夏卿歡眯縫了一下眼睛,原本蒼白的麵色這會兒已經稍稍恢複了些血氣,但目光當中顯露出的疲憊卻遲遲不肯消散,還有被江頌剛才那句話引得泛出的笑意,“我不疼,你弄吧。”

“……”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從剛才的畫麵當中緩過來的緣故,江頌莫名覺得自己手有些發抖,尤其是在用鑷子去夾棉球的時候,抖得都夾不上來。

夏卿歡也不急,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江頌,乖乖地等著他。

夾了足足兩分鐘無果,最終江頌小暴脾氣沒忍住直接倒了一個出來,捏在手裡,拿起了夏卿歡的手。

那指尖涼得像是剛捧過雪,江頌微微蹙眉,牽著夏卿歡的手穩定在自己大腿上:“我輕一點。”

“好。”

江頌其實並不太會照顧人,日常生活裡是標準的那種粗枝大葉男孩子的性格,所以第一次幫人乾這種活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小心也難免會沒輕沒重。

手法笨拙得像用豬蹄子在翻花繩,江頌本以為夏卿歡一定會被自己弄得吃痛地嚎兩聲,最起碼也得倒吸幾口涼氣,但意料之外的,夏卿歡沒有任何反應,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浮遊生物都沒有的死水。

“你能不能來點動靜……”夏卿歡那兒沒聲音,江頌反倒坐不住了,“彆不說話,我害怕。”

或許確實該說點什麼……比如剛才進行到一半就被強製中斷的話題,也該延續一下了。

夏卿歡看著為自己認真消毒上藥的江頌,努力擠出了一抹笑意來:“小江。”

“嗯?”

“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想好好休息一下?”

“沒,”夏卿歡笑著搖頭,“這是你在想的吧。”

“才不是,”江頌十分篤定地否認,“那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奪冠之後去我家裡找我的那天晚上。”

江頌聞聲一愣,笑了:“怎麼,又要譴責我。那天確實是我冒昧,可我都跟你倒過無數次歉,咱能不能不記仇了。”

“不是說這個,”夏卿歡輕輕搖頭,“而且也沒必要道歉,我什麼時候怪過你。”

“……”江頌哽了一下,想想好像確實是,非但沒怪過,偶然間提及此事的時候,夏卿歡的臉上甚至還會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有些心虛地將目光朝彆處瞥了瞥,江頌這會兒連聲音都變得有點虛乎,“那要說什麼?”

“我想起那天晚上你和我說,你獎杯都還沒捧夠就趕緊回國來找我了。”

“嗯……是麼?”江頌怔愣片刻,“我都不記得了。”確實是不記得了,那晚說了太多的話,夏卿歡剛才提到的,或許是江頌最不經大腦也最無關緊要的一句。

江頌不知道夏卿歡為什麼會記得這樣清楚。

“捧杯的感覺開心麼?”

“怎麼可能不開心。”下意識地回複了一句之後,江頌明顯是又反應過來了什麼,十分嚴肅地看著夏卿歡,“你少趁機套我話了,我不可能同意讓你換組的。”

難得在除了遊戲之外的其他事情上反應這樣快,江頌說完之後,自己都不禁有些意外了。

“為什麼?”夏卿歡的眼神遽然陷入迷茫,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在江頌那裡尋索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才能讓他的心不再動搖,“當初你死命求我回來,不就是為了讓我配合你拿冠軍麼?……現在我這副樣子你看見了,我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

“你怎麼就知道你沒有。”江頌不再去看夏卿歡的眼睛,因為知道夏卿歡的腦子實在是比自己靈活太多,本就容易聊著聊著被他牽著鼻子走,若是再看著他,難保江頌不被他洗腦,陷入到他的邏輯圈裡。

江頌自知自己沒有那個定力。

“還記得上個月平安夜的那天晚上,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不記得了。”江頌想都沒想地說了一句,“你也不用幫我回憶,沒有用。”

“叛逆期是吧,”夏卿歡笑得無奈,“為了跟人唱反調,冠軍都可拿可不拿。”

“嗯。”甚至都懶得爭辯,江頌平靜得甚至有些詭異。

“那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

為什麼。

這問題,說真的,江頌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想過。或許也並不是沒來得及想過,而是本就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所以根本不必去想。

是因為堅信以夏卿歡的能力就算是帶病也可以一路帶領隊伍奪取冠軍,還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與夏卿歡培養出的默契彌足珍貴叫江頌不忍因此而放棄,還是因為在夏卿歡的身上受教太多所以在江頌心中他早就成為了他職業生涯當中無法割舍的一部分,還是……

江頌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兩秒鐘的沉思之後,他淡淡道:“不能問。”

夏卿歡一愣,似是有些驚詫江頌居然回絕得如此果斷。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剛和你一組都沒開賽你就給我換了,寵幸都沒寵幸過一次就給打入冷宮了,我麵子往哪裡擱……”無關痛癢的理由卻被江頌說得無比認真且有說服力。

“換組?你想都彆想。”

第046章

夏卿歡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具體在笑什麼,但是江頌心裡就是莫名覺得他是被“寵幸”這兩個字給逗笑的。

確實不像是他平時會說出來的話,夏卿歡覺得好笑也是正常。

傷口很快消完了毒, 江頌又用醫用的紗布簡單地包紮了一下,一邊包紮, 江頌一邊抬眼看著夏卿歡:“一會兒的訓練賽, 我幫你請假。”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

“少來, 要是田教知道你剛才那個樣子,他也不可能讓你參加訓練賽的。”

“田教不會知道的,”夏卿歡的聲音輕得像是絨軟的羽毛,驀地湊近江頌,尾音上調著逗他,“當做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誰跟你小秘密, ”江頌輕輕推了夏卿歡一下,“你都這樣了能不能稍稍正經一點啊!”

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 居然有一天, 還能輪得到他江頌勸夏卿歡正經一點, 人生還是精彩得一比。

畢竟在其他與夏卿歡不熟的人看來, 夏卿歡不僅僅隻是正經,他甚至可以說就是正經這兩個字幻化出來的人形。

“我肯定要告訴田教啊!我不可能幫你瞞這些!”

“你去告訴田教,那我這賽季大概率就不能和你做搭檔了。”夏卿歡幼稚地以為自己這樣軟硬兼施的威脅或許能讓江頌的內心稍稍動搖幾分, 卻不料他還是低估了江頌三觀的正直程度。

甚至沒有半秒鐘的猶豫, 江頌直接朝著夏卿歡一攤手。

“無所吊謂啊,橫不能讓你拿健康去賭, ”

“我隻是想奪冠我又不是瘋了,你都這樣了還指著我幫你隱瞞病情?”

“……”這一次, 換做夏卿歡沉默了。

思緒在亂飛讓他厘不清頭緒,好不容易有星點光亮亮起來,卻又很快會被接踵而至的紛繁給擾亂,最終夏卿歡看著江頌:“可是你剛才……不是說還想和我做搭檔麼?”

“那是在你身體狀況允許的情況下做搭檔,”江頌說, “是我不嚴謹了,現在補充上。”

夏卿歡眨眨眼。

“等你身體恢複好了能上場了的時候,我們當然得是搭檔,”江頌直直地看著夏卿歡,眼睛在夏卿歡的手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在這之前,你還是乖乖養病調整好自己。”

“我之前……雖然知道你生病,但是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所以太冒失莽撞了,”良久,江頌終於舍得把視線從夏卿歡的手上移開,“以後不會了,我有分寸了。”

“又來了……”夏卿歡笑得無奈又苦澀,無助地仰起脖子捂了下額頭,“小江,我真的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你這話之前哄哄我還行,但是事到如今我什麼都看見了,”彆說夏卿歡,就連江頌都不願意回憶起剛才十多分鐘之前所發生的的種種,“你才騙不了我。”

夏卿歡半闔的眼眸緩緩睜開,他忽然覺得麵前的江頌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與那個奪冠之夜風風火火跑去自己家的男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