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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我一起去他墳前唾棄,我曾經動過心思,因為那時候我剛剛接到……有些失控。但是後來我沒去,就算當時怨恨,我也無法做違心的事,其實我心底也是有點崇拜他的,不想他這樣的梟雄最後被人這般對待。也幸好沒去,因為那之後我發現,他對戰淵而言很重要,哪怕外界都傳聞他害死了霍大哥,連累了霍家軍,還覬覦霍大嫂。”

柳枕清心想還不是挖了墳,泄了憤之後冷靜下來,估計那時候表現的後悔了吧,所以白溯才覺得他對二狗還挺重要的。畢竟當年可是有著親人般的感情。

就這一件事情,柳枕清也不跟二狗計較,少年人嘛,衝動很正常。

“你知道戰淵在一年後回京城都做了什麼嗎?”

挖墳掘墓,挫骨揚灰,真的不用再提醒他了,雖然是現代人,不講究屍身怎樣,但是聽著還是有些膈應的。

柳枕清尷尬的沒有回答,白溯似乎也不等他回答。

直接就道:“我親眼看見他穿著還沾著血的盔甲,騎著沉江月,趕來墓前,那時候我正陪著霍大嫂,因為霍大嫂堅持要給柳相爺清理墳墓附近的臟汙。”

白溯一邊說著,一邊回想當初看到的那震驚一幕,讓他看到了幾乎完全不認識的霍風冽。

“戰淵騎至墓前,從馬背上幾乎滾下來,那張臉就跟死人一般,不顧霍大嫂的勸阻,徒手刨開墳墓,那時我都傻了,就在一旁看著,看著戰淵淚流滿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雙手都漸漸不能看了,而且他身上似乎還有傷,隨著他的動作不斷的流下血,最後都流到了那人的棺蓋上。霍大嫂上前打了他一巴掌,都叫不醒他,他似乎不相信那人就這麼死了,直接打開棺蓋,跳進棺材,瘋狂的想要把人抱起來,最後發現一動就要散架,所以隻能抱著腐爛的屍骨坐在棺材內徹夜痛哭。”

白溯說完看向柳枕清,突然驚了一跳,隻見柳枕清雖然麵無表情,眼睛卻逐漸映出水光,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一般,神不守舍。

白溯愕然道::“柳兄,你……”

柳枕清喃喃道:“是……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呢?”

白溯苦笑道:“大概是因為太過震驚吧,據說他是剛剛得知消息就連夜奔襲,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那麼遠的距離?!

“我真的……從未見過那樣的戰淵。”就連他兄長過世,他雖然悲傷哭泣,卻隻是默默的接過霍家軍的重擔,默認他們霍家一族的使命,可是那次他卻哭得像個茫然無助的孩子,最後呆滯的樣子仿佛隨時一起躺回棺材都不奇怪,讓白溯大受震撼。

白溯不好具體說霍風冽有多難過,隻是歎了一口氣“傳聞多為誇大其詞,我看到的才是真的,什麼挫骨揚灰也隻是少見的火葬罷了,雖然我不懂為什麼要用偏遠民族的葬法,但是戰淵的確是秘密為柳相爺進行了火葬。”

看著幾乎反應不過來的柳枕清,白溯繼續道:“我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外界傳聞戰淵如何怨恨柳相爺其實都是假的,其他人包括子川和雲度都不算知曉,但是我還是明白的,他平時的表現也不過是討厭他人在他麵前提起柳相爺,因為彆人一提總是帶著惡意,他不願意任何人觸碰跟那人相關的事情,不願意被人非議那人,結果傳聞就變得越來越誇張了。其實我想戰淵跟那位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畢竟那位是看著戰淵長大的。”

白溯不好對著眼前人說霍風冽對那人的感情如何如何,怕適得其反,但也要讓眼前人沒有關於兩家世仇的心結,方便兩人日後的進展,要憑著霍風冽那性子,估計很難自己去解釋。

其實對於柳相爺是否跟霍大哥的死有關,白溯真不知道,但是由於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霍大嫂和戰淵對那人的態度,他相信也許又是一次迫不得已的情況吧。

白溯知道好兄弟感情來的太慢太不容易,所以希望一切能順利,但也隻能幫到這裡了。

說完該說的,就跟眾人好好告彆,登船離開。

眾人目送,柳枕清卻在發呆。

“怎麼了?”

突然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驚得柳枕清心裡一揪,轉頭看去,依舊是刀劍入鞘般俊美的眉眼,透著冰冷和危險,神態是極為內斂的關懷,就算是當年也能天生冷俊,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張臉會出現白溯描述的情況。

自己的死,二狗當真這般難過,明明從二狗十五歲開始跟著霍飛寒上戰場就很少回來,一年最多能見到一次,他們最後一次交流的書信,自己還在訓斥他。

糟了,越想越內疚是怎麼回事啊。

二狗明明該對當年的事情有很多疑問,多少懷疑都不為過,怨恨都是柳枕清能理解的,可是偏偏卻……

說實話,白溯描述的情況,柳枕清打從心裡覺得難以接受,真還不如最初的傳聞,那樣他心理還坦蕩一些。

正胡思亂想中,突然被霍風冽抓住了手臂,“禦舟跟你說了什麼嗎?”

見霍風冽突然緊張的神色,柳枕清更加不知所措了,突然霍風冽單手攬住柳枕清的腰身,飛身離開。

正聊天的賀闌和秦予瞧見,滿臉疑惑。

“喂,戰淵,去哪裡?待會我們不是也要出發了嗎?”賀闌呼喊著。

隻聽遠遠傳來一聲,“馬車邊等。”

“怎麼回事?”賀闌疑惑道。

秦予不感興趣,轉身就往馬車邊走,賀闌上前就勾肩搭背八卦道:“唉,你說柳兄特意留下來,兩人現在又背著我們行動,是不是……嘿嘿嘿。”

秦予嫌惡的掃了賀闌一眼,轉身避開他的接觸。可是賀闌還是習慣性的黏上去,拉拉扯扯一路走回馬車邊等人。

而此時的霍風冽已經把人帶到了沒人的地方。

把人放下後,霍風冽才著急道:“清哥,禦舟跟你說了什麼?你從之前臉色就不太對。”

看著霍風冽這麼不安的樣子,柳枕清有些迷惑了,這家夥是不想讓他知道挖墳的真相?怕不好意思?

柳枕清想了想,還是決定好好說一下,“禦舟就是跟我說……說了那個你挖我墳墓的事情跟傳聞不太符合。”

霍風冽原本凝滯的呼吸似乎緩了緩,但是眉頭還是緊皺道:“這事兒?”

柳枕清有些尷尬的看著霍風冽,“他說你不相信我死了,所以很難過的挖墳,還哭了,是……是嗎?”

聽到死這個字,霍風冽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語氣還是儘可能平淡道:“我是一年後才得知的,那時候三王之亂明明結束了,我以為一切都安穩,隻要打完戰就可以回去與你們團聚,沒想到卻聽說你早在一年前就……所以有些不能接受。”

看著霍風冽簡單的說出來,柳枕清心理更堵得慌了,“是元玨瞞著你?”

“嗯,他說怕影響西邊戰場。”當年,他差點跟元玨動手。

柳枕清點點頭,畢竟那時候內政算是了結了,但是外敵還在,身為主帥不便受到影響,很合理。

“也怪我笨,那時候敵軍明明突然變得強勢起來,我隻當他們想要反撲,卻不想……”

那時候柳枕清的存在不僅朝廷畏懼,就連周圍群狼也心有忌憚,他一死,那些人想要趁亂踩一腳是必然的。所以之後臣民萬眾一心的攻擊死去的柳相爺,也讓群狼明白,大周不會因為一個手握大權的臣子死了而亂。

這也是柳枕清即使被刻在罪人榜上也無所謂的原因之一。

但是看著霍風冽這般神情,柳枕清忍不住拍拍頭道:“你也不容易,辛苦了。”

霍風冽一怔,突然想起當年,還是那個人聽聞清哥的死訊之後去了戰場打到了他的跟前,他才得知。

那時他差點死在戰場,那人輕蔑的在他耳邊訴說真相,還留下一句話。

“你和你哥哥一樣沒用,都沒有保護好他,早知今日的下場,不如當年讓他跟我走。”

嘲諷無能的意思猶言在耳,再看著眼前的人,霍風冽的臉色變了又變,猛然間一股衝動湧了上來,眼底的紅幾乎要壓抑不住,突然就抬起手緊緊的把眼前人抱入懷中。那力道恨不得把人融入骨髓。

柳枕清被霍風冽突變的舉動弄得一驚,本覺得突兀,但是想起白溯的描述,又忍不住心尖絲絲拉拉的痛,就抬手環抱著。@思@兔@在@線@閱@讀@

柳枕清的回抱讓霍風冽仿佛從深淵中蘇醒,甚至不用吃藥抑製,他明白這一次抱的不再是屍骨。

這次是溫暖的,可以給他回抱的人。

柳枕清任由霍風冽抱了一會兒,就莫名感覺有些彆扭了,輕拍著人推開,笑著道:“我一開始還真以為傳聞是真的,嚇我一跳,後來見到你就想躲著點,免得被波及。”

霍風冽神情委屈道:“怎麼可能。”

柳枕清反駁道:“怎麼不可能,畢竟……”說到這裡,柳枕清突然一頓。

霍風冽眼神也閃爍了一下。

柳枕清沉默了一瞬,還是看向霍風冽道:“你當真從未怨恨我嗎?哪怕你哥哥最後的戰役失敗與我有關?”

霍風冽堅定的看著柳枕清道:“我說過,從未。”

柳枕清怔住。

霍風冽用一雙最誠摯的眼眸灼灼的看著柳枕清。

“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是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害大哥。對你來說最在意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哥大嫂。”霍風冽坦然道:“就算你可以害天下所有人,都不會害他們。”

柳枕清聽著這話,全身的骨頭都不由的輕輕顫唞。他明明還什麼都沒跟二狗說過,都算是故意隱瞞了,那就該知道他心虛。為啥二狗在信任他這種事情上總能給他意想不到的反應,之前望舒的事情是,現在就連他哥……

有些不知所措的咬著牙,仿佛跟什麼較勁兒一般,又仿佛在壯著膽子試探什麼,“你真的相信我?可是我的確沒救下你哥和十萬霍家軍。”

“沒救下和想害是不同的。”霍風冽擰眉道。

“是我沒有竭儘全力救他們,是我的錯。”

霍風冽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儘全力了,你沒錯。我相信大哥也從未怪你。”

柳枕清卻越發激動道:“我沒有,我本可以救下他們的,但是他們沒有等,沒有等我。是我猶豫不決耽誤了時間,都是我的錯。你會這麼說不過是不清楚當初的情況,你哥本可以不用死的!你應該怪我,恨我才對。”

霍風冽突然動手,把人拉至跟前,額頭相抵,仿佛這樣眼神中傳達的情感才能讓對方明白似的。

“清哥,在我跟大哥分開戰場帶兵時,那是我們的最後一麵,大哥隻跟我叮囑了一句話,他說萬一將來我手握兵權,不論未來發展如何,不如身邊的人都在說些什麼,隻要堅持兩點。”

柳枕清呆呆的看著霍風冽。

他知道霍家有組訓,「為國戰,為君死,誓死擁護大周元氏」

這應該是霍飛寒讓弟弟堅持的其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