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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現今存了許多物件,我先讓人搬出來。”

倆人都明白了,屋子已經被周家當成庫房用了。

周老太爺趁這機會,就笑著跟秦遠介紹了自己五個兒子。

老大周賢,老三周明,老四周德,老七周聰和老八周炯。接著就是孫子輩,周大郎開始,一直排行到十三。這些還隻是年紀在八歲以上,可以帶來見客的孩子,不知年歲小些的會有多少。

“周家果然人丁興旺,”秦遠感慨不已,問周老太爺既然有八個兒子,另外三個哪兒去了。

“說起來慚愧,這老五便是六娘的父親,嗜賭成性。我們如何規勸都不聽,總是招惹賭坊的人上門討債。實在忍不了他,便被我打出家門,斷絕了父子關係。沒想到卻因此害了六娘,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混賬居然把女兒給賭了出去。我聽說消息後,這幾個月日日都擔心六娘過得不好,還找人去尋過,卻也沒消息。而今能再見到她,多虧托秦少卿的洪福。”

周老太爺說了一圈,最後還能精準地恭維到秦遠身上。

秦遠忍不住歎這周老太爺是厲害,拍馬屁的功力可以和他不相上下。

秦遠沒接話應承,繼續看著周老太爺。

周老太爺恍然反應過來,歎了口氣,告訴秦遠老二和老六人都已經不在了,接連得了重疾去世。

秦遠回看一眼周小綠,這麼大的事兒她之前怎麼告訴自己?

周小綠麵無表情地對秦遠微微搖了下頭,意思這事她也不知道,她也剛聽說。

秦遠蹙眉,驚訝不已。周小綠雖然離開周家三年,但是在去年的時候才離開上洛縣。她在上洛縣的時候,如果有兩位叔父去世,她應該會知曉消息。難道說是在周小綠不在上洛縣的這七八個月的時間,周小綠的二位叔父就相繼過世了?

秦遠暗觀周老太爺的神色,並沒多少悲戚,似乎早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秦遠暫且不做評斷,這一家子人,他光認臉對名字都覺得眼暈。羨慕像周小綠這樣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以輕鬆地將這一大家子人記全了。

周老太爺將家裡的人都引薦完了之後,就著重跟秦遠提及自己的長子周賢,現今是上洛縣縣衙主簿,做事認真勤懇,而且特彆忠於上級。

秦遠便打量兩眼這個周賢,問他兩句上洛縣的情況,就隨口讚他確實認真負責。

周老太爺十分高興,忙請秦遠多多提點他的兒子們。

隨後,家仆來告房間收拾好了。

秦遠就親身請周老太爺等人不必客氣,更不要陪同,“我們看看就走。”

秦遠說罷,就帶著周小綠離開。

周老太爺笑著目送,兒子們隨即都圍了上來。

“還真是秦少卿!前天兒子隨葉刺史……不對,現在應該叫采花賊了,一起在城門口接過他們,得見過秦少卿一眼。”周賢感慨不已,一臉豔羨,“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少卿之位,模樣還那般不俗,實在是惹眼,叫人見了便印象深刻。”

“是啊,好生不俗。”周老太爺眯起了眼睛,打發兩個孫子去偷偷監視他們的動向。

這時候,周二郎忙跟周老太爺告狀:“剛才在門口,三弟不分青紅皂白,一巴掌打了六妹。”

周老太爺立刻瞪向周三郎,叱責他怎麼能乾出這種事。

周三郎忙跪在地上給周老太爺賠罪,“我瞧六妹居然敲開咱家的大門,便想教訓她長記性,未得及瞧那邊竟還有一位大員!萬萬不曾想到六妹竟能召來那麼大的官來咱們家。”

“糊塗,你當你六妹是個傻子不成,她為何敢敲大門你就沒想過?”周老太爺叱罵周三郎沒出息,轉而瞪一眼周賢,“瞧瞧你教出的好兒子!”

周賢連忙賠罪,跟兒子一起跪下。周大郎是周賢的長子,見狀也跟著父親弟弟一起跪了。

“怪不得我剛才和他介紹你的時候,瞧他的反應並不熱情。你可惹了大事!沒瞧秦少卿才剛如何看重六娘?偏偏在這種時候打了她,這一巴掌怕是你把你爹的仕途都打了出去!”周老太爺氣道。

周三郎便落淚哭起來,跟周老太爺磕頭,轉而跟周賢磕頭。

周賢皺眉抓著周三郎的胳膊,叫他趕緊回屋反思去,彆再惹祖父生氣。

“反思什麼,痛快去道歉!”周老太爺喊道。

周三郎立刻起身,弓腰退出去。

秦遠和周小綠如願來到她娘身故的房間後,發現屋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看來他們要完全重新布置這間屋子。

秦遠帶了四名隨從來,有男有女,他們按照周小綠的吩咐,布置起了房間。周家人當秦遠是貴客,有求必應,主動提供幫助,要什麼家具就搬什麼來。

秦遠在旁看著這些人忙活的時候,轉頭問周小綠的臉如何,“還疼麼?”

“沒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不算什麼。”周小綠語調一貫淡然。

“剛才之所以沒為你說話,是因為咱們還要辦事,且等著事兒辦完了,便幫你收拾你三哥。”

“不用,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周小綠謝過秦遠。

“你家裡人的戾氣都這麼重?”秦遠瞧周小綠一副早已經習慣的樣子,心中有些驚訝。

“我阿娘不是。”

周小綠目光惆悵地環顧整個房間,心中蕩起許多回憶,母親給她繡花、做衣、剪窗花、製點心……

周小綠紅著眼睛告訴秦遠,她阿娘是商南縣兵曹的小女兒,嬌寵長大,尤擅書畫。

“母親嫁給父親之後,夫妻伉儷情深,本是一對佳偶,奈何隻生了我一個女兒後,便再無所出。祖父等了三年之後,就欲令父親休了母親再娶,父親不願,祖父強逼。後來父親找了個大夫來診脈,說是父親的問題,事情才算作罷了。但至此以後,我們五房便在周家處處受欺負。母親剛毅,並不計較這些,從不爭搶什麼,辛苦帶著我在周家夾縫裡過活。

照理說我母親已經這般謙讓容忍了,該一生平安對不對?可三年前的六月十八的早上,我卻被發現他突然死在了榻上。所有人都說她是因為她不堪忍受自己無子的生活,所以服毒自儘了。”

周小綠說著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她怕被那些搬家具的周家下人聽到,就轉過身去,用袖子悄悄拭淚。

“那你如何肯定你母親並非自儘?”秦遠問。

“她在前一日還高興地答應我,第二天會借著去道觀上香的由頭,帶我出去玩。前一日下午,我氣不過跟我四姐打起來了,受了罰。我賭氣說活著沒意思,母親告訴我活下去比什麼都好,等我長大了許配人家,日子就一定會越來越好。因為母親知道我身上有和彆人不一樣的能耐,她說她相信我有一天能有出息,帶她離開這個家。”

周小綠說著便哭得更凶猛,愧疚自己沒能有出息,沒能在她母親身亡之前就救出她。

周小綠還告訴秦遠,她母親身亡之後,她就勸父親趁早離開周家。父女倆便商議了賭錢的辦法,如此令周老太爺主動放棄了他父親。後來他們父女搬出去,日子果然好過了很多,但因為沒錢,暫時沒辦法離開上洛縣。周小綠幫人買菜的時候,因為記性好被異人盟的盟主看中,盟主瞧出她的能耐之後,便出資幫助她。

“但我父親後來真的嗜賭了,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便消沉了。”周小綠歎道。

秦遠:“對了,我們這次來上洛縣,你怎生沒去瞧你父親?”

周小綠垂眸:“他不在上洛縣,我悄悄把安排他去了彆的地方。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因為從我加入異人盟之後,我總覺得以後會有危險,怕他們拿我父親做要挾,所以提前安排了他。抱歉,我也不能告訴你。”

周小綠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她不想再冒險失去自己的父親。

“你是個好孩子。”秦遠感慨,也很理解她當時為何會選擇異人盟。那種情況下,她幾乎沒得選。

“我加入異人盟這麼久以來,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隻是聽命異人盟盟主的吩咐去監視人,但我知道,我監視過得那些人,有很多早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周小綠告訴秦遠,她手上其實沾血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不監視,異人盟盟主便會大發慈悲,放過那些人麼。比如你不監視我了,我就會被放過麼?”秦遠問。

周小綠搖頭。

“不必想太多。”秦遠話音剛落,聽那邊有人喊著六妹。

二人回頭瞧,看見周三郎低著頭,悶悶地走到二人跟前,行大禮跟周小綠道歉。

“剛才是我不對,不分青紅皂白打了六妹,我給六妹道歉!”周三郎說完,見周小綠臉色平淡不吭聲,連忙再行禮,“不然我跪下給你賠罪也行,隻要六妹原諒我。”

周三郎說著就要跪,被周小綠攔下了。

“不必,我沒記仇。這種打我以前在周家的時候早習慣了,沒什麼丟不丟臉的。”周小綠聲音平靜道。

周三郎還是連連鞠躬致謝。

那邊屋子裡的大件家具布置完了,周小綠就去開始布置各種小件擺設。

秦遠則留下來跟周三郎說話:“你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便不覺得開心麼?”

周三郎跪下了,給秦遠賠罪,眼淚隨即就下來了。

“你起身,我沒有問責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和你聊一聊。你若說實話,這事兒便不計較了。”秦遠道。

周三郎乖乖點頭,他看一眼秦遠,知道自己撒謊說開心對方肯定不會信,隻能老實道:“腦子裡第一個想法是……是六妹不守規矩,彆的還……還沒來得及想。”

“這確實不是你的錯。”秦遠歎道,這是教育的問題。

周三郎才十七八歲,已然形成了固定思維,看人先看規矩,再論其它,即便對麵的人是他很久沒見到的堂妹。當然很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加持,女人在周家裡根本就沒地位,特彆是周小綠所在的第五房,是被長久不喜歡且被拋棄的那種。

“你在這個家活得累不累?”秦遠再問。

周三郎點頭,趕忙又搖頭,支支吾吾慌張了。

“男人還是應該走出去,瞧瞧外頭什麼樣,想法或許就變了。”秦遠拍拍周三郎的肩膀,隨口一說。他知道這種家庭的影響對人的性格幾乎起決定性作用。即便自己有意識改,怕是也很難改變。

周三郎很惶恐地點了點頭,且很用心地把秦遠的話記在心裡。畢竟秦遠是他從小到大以來見過最大的官,而且連這是連祖父見了都要十分敬重的人物。

“好了。”周小綠安排好屋子裡的一切,就出來通知秦遠。

秦遠打發走周三郎後,就進屋了。屋子裡跟之前空曠的樣子完全不同了,布置得滿滿當當。

正前方掛著一副山水畫,然後是主坐,邊上高幾花架,放著蘭花,北麵的牆上還掛著一個寶劍。

再往裡瞧寢房,雕花架子床,床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