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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來就開始忙,哪有功夫關注我家什麼情況。再說小綠怕生,秦大哥跟我說話的時候,她就躲起來了。我因怕你說我擅自做主亂花你的錢,一時沒敢說。”

顧青青垂著頭,一臉認錯狀,她等了半晌見秦遠還是沉默,有點慌了。

“秦大哥,我這是學你做好事幫彆人。你不會真的在生我的氣?”

“長大了,懂事了,欣慰。”

秦遠隨後讓顧青青為自己引薦了周小綠,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頭發披散著,隻露了半邊臉,的確很怕生。

秦遠簡單問了她幾個問題,老家哪兒,出了什麼事才在長安乞討等等。

“商州,上洛縣人。我爹好賭成性,把家裡的東西都變賣光了,氣得我娘病死,他把我賣給了伢子。伢子本想把我弄到長安城賣個好價錢,因我病重,他懶得給我治病,就給我扔到街上了。”周小綠回答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悶悶低著頭,沒有哭,雙手緊緊地攥著她身上所穿的粗布裙子。

“小綠的身世比我還可憐。”顧青青抽了下鼻子,歎道,“我的畜生爹還不是親生的,我還能找個理由推脫,可她——”

顧青青拉住小綠的手,告訴她以後不用怕,有秦大哥照應著她們,她們的日子肯定不會太苦。顧青青接著就把鋪子的事兒告訴小綠,然後問小綠會不會做點心麵食。

周小綠悶悶地點了點頭,然後低沉著聲音對秦遠作揖致謝。

“猜你就會!我們都一樣,苦命人家出身的女兒家,都頂半個大人用,我們從小就得做洗涮做飯的活計。”

“我不是從小做的,近一年才會。”周小綠糾正道。

“差不多啦。”顧青青高興的挽著周小綠的胳膊,對秦遠笑,想邀請秦遠晚上跟她們一塊吃晚飯。

秦遠搖頭拒絕,表示自己還有公務要辦。目送倆女孩回院後,秦遠就騎著馬,直奔雍州府。

秦遠覺得周小綠的性格有些太過陰沉了,不像是十三四歲孩子該有的樣子。或許她經曆的太多,以至於她早熟。鑒於近來他身邊總是會出現一些牛鬼蛇神,出於安全考慮,秦遠覺得還是查一下周小綠的身份比較保險。

周小綠所在商州上洛縣,離長安城不算遠。

秦遠到雍州府後,畫了周小綠的畫像,吩咐屬下連夜去商州府跑一趟,細查周小綠身世。

秦遠辦妥一切之後,本來該回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挪動步子,還坐在桌案邊,冥冥中總是有種強烈的感覺,讓他留在這裡。

秦遠就隨便拿了本桌上的書打發時間。

一炷香後,小吏匆忙來敲門,看見秦遠後,小吏鬆了口氣:“幸好秦參軍在這。”

“何事?”秦遠問。

“魏公貼出去的布告,終於有人來應了。”小吏詢問秦遠下一步該怎麼辦。

“去把魏公、溫治中、秦將軍請來。”秦遠頓了下,“燒一鍋熱水吧。”

秦遠先行去見人。

來人是個六十歲上下的花白胡子老頭,皮膚粗糙褶皺,上眼皮下垂以致於擋住了眼睛,皮膚上長了不少褐色的半點,%e8%a3%b8露出來的手、脖頸等處的皮膚皆顯老態。

老漢穿著一身白麻布衣裳,弓著身子拄著拐走路。看見秦遠後,便要對其行禮,秦遠忙歎不必,令人搬了凳子,請老漢坐下。

秦瓊:“為了驗證你確實是幫花牡丹代寫書信之人,你需要寫一些字讓我先比對。”

老漢應承,照著秦瓊提供的信的內容,抄寫了兩句話。秦瓊一瞧筆跡一致,懸著的心立刻落下了,對老漢笑容可掬。

“在下家住常安坊,姓夏,名知學,略識幾個字,偶而回去街上擺一張桌,代幫人寫信。隻圖賺上幾文錢,給家裡的孫兒買雞腿吃。我剛剛才聽說,衙門在找幾個月前幫那花姓小娘子代寫書信的人,就急急忙忙趕來了。時候有些晚,但我覺得這事兒拖不得,就讓我兒子送我來的。”夏知學老態龍鐘地說道。

秦遠忙問老漢的兒子在哪兒。聽說膽小不敢見官,人在外麵候著,秦遠就安排小吏現將夏老漢的兒子引到廂房歇息。

夏知學愣了下,忙對秦遠道他還著急回去,不打算多留。

“我此來就是想告訴使君一聲,那信是我兩個半月前幫花小娘子代寫。花小娘子托我寫信的時候,憂心忡忡,似乎怕什麼。我聽她說信裡的內容,還在心中暗暗感慨,這小娘子想必是受了夫家的欺負。我給彆人代寫信的時候,發牢騷訴苦的主顧都不在少數,我當時就沒把她的事兒當成什麼緊要。我要是知道花小娘子會被人殺死,我怎麼都要幫她一把喲!”

“這怪不了您。”秦遠歎道。

夏知學激動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麵,發出咚咚強有力的響聲。

夏知學感慨花小娘子死得可惜,“如花一樣的美貌,年紀輕輕,就那麼去了。”

“唉。”秦遠繼續跟著附和,直歎可惜。

夏知學想起什麼,詢問秦遠難道不該做口供?

“這案子眾所周知,是魏公做主。我一個小小參軍決斷不了大事,還得勞煩您稍等片刻,我已經叫人去請魏公來了。”秦遠解釋道。

夏知學想了下,點了點頭,檢討自己起來的不是時候,不該叨擾眾位官員休息。

“沒關係,魏公可苦等你很久,今日終於把人等來了,他高興都來不及。”秦遠賠笑勸慰道。

“說誰高興來不及呢?”魏征大步邁進堂,笑著回了秦遠一句,就看向夏知學。

夏知學立刻瞧出來人不俗,忙站起身請禮。得知此人就是魏征後,他跟小心翼翼,再一次跟魏征請禮。

夏知學剛想把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對魏征重說一遍,就聽又有人來了。

溫彥博和秦瓊一同來,秦瓊的身後還跟著兩名‘押送’他的衙差。

夏知學得知這些人都是誰之後,表情越加惶恐,非常謙卑地應對魏征的問話。

魏征問完了之後,覺得這老漢說話沒什麼毛病。他扭頭看向秦遠,發現秦遠正手托著下巴,嘴角淡淡勾起,一臉饒有興致得盯著夏老漢。那表情很像是一隻貓,正準備捉老鼠。

魏征咳嗽了一聲,暗示秦遠有招就趕緊使,他現在還沒看出這位顫顫巍巍的老漢有什麼奸惡之處。

秦遠也咳嗽一聲,問身邊的小吏熱水燒好沒有。

小吏趕忙依命,搬了木桶進來,往木桶裡兌了適合人沐浴的熱水。

魏征、溫彥博和秦瓊都疑惑了,盯著地中央熱氣騰騰的浴桶,尷尬地看向秦瓊。該不會是他想當眾沐浴?

秦遠命人在浴桶四周上了屏風,再將屋內的閒雜人等都打發走。

秦瓊越看這架勢越覺得秦遠要沐浴,他尷尬地小聲提醒秦遠:“雖說你長得比我們好點,挺耐看,可當著我們這些男人的麵兒沐浴,不合適。噯,你膽子那麼小那麼怕血,臉皮倒是挺厚的呀。”

“你去,伺候他沐浴。”秦遠對秦瓊道。

夏知學從見到浴桶開始,心裡就有點慌,但麵上還強裝鎮定。他忽見秦遠看著自己,吩咐那麼一句話。夏知學就慌忙退了幾步,要往門口逃。

“不不不,你們這是作甚,我一大把年紀了,好心來報案作證,你們豈能這樣對我。”

“就是啊!”秦瓊不解,“如果這老漢真跟害我的人是同夥,你問就是了,當眾讓他脫衣沐浴。即便他願意,我們還不願意看呢。”の思の兔の網の

“你還想不想洗清罪名,信還是不信我?”秦遠緊盯著秦瓊的眼睛。

秦瓊二話不說,就衝過去輕鬆地就扛起夏知學,將他放進了浴桶裡。

夏知學跌進熱水桶時驚叫一聲,浴桶裡隨之撲出浪花,水灑滿地。

秦遠讓秦瓊拿瓢舀水,往老漢臉上潑。

秦瓊牢騷大罵秦遠變態,但還是照做了。不一會兒,屏風後的秦瓊發出豬一般的嚎叫。

“誒,他的臉!被燙掉皮了!秦遠,我告訴你,你這樣欺負老人家太沒良心,禽獸不如。”

魏征聞言激動地站起身,隨即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剛才小吏倒水的時候,明明往裡兌了不少的涼水,還試過水溫。再怎麼樣,浴桶裡的水都不至於把人臉上的皮燙掉……

魏征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推倒了屏風,去查看老漢的模樣。溫彥博也跟去了。

秦瓊這時候已經盯著夏知學半脫皮的臉驚呆了,“他、他、他掉完皮的皮膚好像更年輕了。”

浴桶裡的夏知學意欲逃離,但因為秦瓊的大手狠狠地按在他的後頸處,對方功力深厚,勁道十足,讓他根本不得掙紮的機會。

魏征伸手慢慢地扯掉夏知學左臉上半掉下來的皮,接著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半張年輕的臉。再看他的手還有脖頸處的皮膚,也都已經被泡開了,撤掉表麵的老皮後,露出的都是更為年輕的肌膚。

魏征立刻命人將夏知學的身體清洗乾淨,他則手拿著剛剛扯掉的半張皮,送到秦遠麵前,問他在何時看破了這件事。

“其一,他和送信的商人一樣,感慨了花小娘子的美貌,他們都不應知道花小娘子不蒙麵紗時的樣子。其二,老者雖然極力表現自己的蒼老,但剛剛用拐杖敲地的時候,卻非常有力道。其三他供述之後非常急於離開。”秦遠頑皮地笑了笑,“說實話,其實沒有這三點,我依舊會懷疑來回應的人就是假秦瓊,隻要他是晚上來的。因為假的畢竟是假的,光線不清楚,對於易容者來說比較有利於隱藏,更顯得真實。”

秦瓊被忽然點了‘名’,愣了一下子,隨即惡狠狠地瞪著浴桶裡的夏知學,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隨後夏知學的臉就被清洗乾淨了,一張長臉,不大不小的眼睛、鼻子和嘴,中規中矩,並不出眾。人很年輕,歲數在二十上下。

“你還有何話可說?”秦遠問。

假秦瓊認命地垂著頭,沒說話。

這時候夏知學的兒子夏大郎被引進來辨認,夏大郎嚇了一大跳,直呼這不是自己的父親,哭問大家自己的父親哪裡去了。

秦遠料知這夏知學的身份肯定是真的,因為雍州府查案是會核實身份。他們發了布告後,假秦瓊等了幾日才來上門,是因為他要選合適人選,喬裝成給花牡丹代寫信的人。

秦遠問夏大郎,他父親何時張羅要來府衙,而他剛剛為何沒有陪父親進公堂。

“他今天照常出門擺攤子幫人寫信,黃昏前回來的時候,突然跟我說雍州府有個重要的案子需要他作證。到這府衙之後,他說他一個人去就行,怕我去害怕,再說衙門公堂也不是還是什麼好地方,死過很多人,讓我不必沾晦氣。我以為父親是為我好,就乖乖在門外等候了。”夏大郎老實回道。

秦遠令夏大郎辨認一下剛剛家秦瓊所書的筆跡。夏大郎立刻否認,表示這不是他父親夏知學的筆跡。

秦遠扭頭問假秦瓊,“夏知學現在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