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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連這外室婦的屍體都不知去了哪兒,隻聽鄰裡說她當時吊死在梁上,該是自儘。什麼叫‘該是’?此女死後,曾有鄰居目擊,屍體被雍州府的衙差和仵作運走。但雍州府那邊卻並不承認他們曾收到過此女的身體。還說案子複雜,要詳查之後再行定奪,結果拖了幾日,始終不解決。

臣聽聞雍州府長史楊纂與秦大將軍私下的關係十分要好,二人時常相聚一起把酒言歡。臣懷疑,楊纂有包庇秦瓊謀殺外室婦之嫌。不然此事為何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魏征闡述完畢之後,就肯請李世民另外安排可信的官員詳查此事。如果這其中真有官員弄權,互相包庇,不管是多大的官,魏征都建議秉公查辦,革職處置。

今天魏征終於不挑自己的毛病了,但李世民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魏征這次參的事情,是他最討厭的一種情形。李世民非常不喜朝臣們暗地裡結黨營私,跟著四個字相關的事,慢慢發展,很容易演化成弄權謀反。一個人力量是有限的,人越多越麻煩,處置起來盤根錯節,也很費力。

秦遠聽完魏征的講述,基本上可以確定他說的秦瓊所養的外室應該就是花牡丹了。秦遠依稀記得顧青青曾跟她說過,花牡丹是一個秦姓男子養在外麵的人。此男子衣著不俗,每次出現都十分避諱人耳目。顧青青也說過,她曾見過這男子一眼。

此事好辦。難辦的是當下秦遠該怎麼解釋花牡丹屍體就是楊六娘。

因為當初他和溫彥博一同查這個案子的時候,秦遠還不得李世民的寵信,溫彥博也沒見識過那等怪事。大家都怕如實呈報會惹人非議和質疑,反而帶來麻煩。所以是事情是簡單描述成楊六娘和如意坊鴇母謀反了,並沒有太多涉及早死了一個月的花牡丹。

秦遠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聽到李世民下命令讓他和溫彥博來查此案。

不及秦遠回應,魏征就提出反對建議。他覺得秦遠壓不住這件事,而且秦遠和溫彥博都是楊纂的屬下,有串通楊纂的可能。

“魏公所言的這位外室婦是否名叫花牡丹?”秦遠覺得如果這案子由彆人來查,查到他和溫彥博的頭上,解釋起來更麻煩。

魏征驚訝:“你怎麼知道?”

“聽魏公的描述,很像是我住所的上一任租客的情況。”秦遠就把花牡丹的情況簡單講了一下。

“這麼巧?”李世民往嘴裡塞了幾顆葡萄乾後,轉身望著西池水,“既然如此,那此案還是交由秦遠來辦比較便宜,這天意,魏征就不要反駁了。”

正欲張口的魏征,被李世民這話噎得正著。他不滿意地看向秦遠,始終覺得秦遠一開始謀官的途徑不正當。雖然這次他去涇州立了功,但誰知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隱情,會不會是秦遠花言巧語故意往自己身上攬功?所以涇州的事,魏征要親自查實後,才能相信秦遠的能力。現在,他信不了。

“此案涉及秦將軍,官大威大,臣擔心秦參軍會遇到麻煩,臣願意協助秦參軍辦理此案。”魏征出於謹慎,決定自己也參與進去。他特意強調是‘協助’,他怕說自己是‘監督’會惹得李世民不快,畢竟這個秦遠現在可是他心尖上的紅人。

果然如魏征所料,他這麼委婉表達之後,李世民就立刻同意了他的提議。

隨後,魏征同秦遠一起告退。

倆人一前一後往宮門的方向走。

秦遠能感覺到魏征對自己有防備,所以魏征不說話,他也不打算說話。

倆人一路靜默,出了宮門之後,秦遠就禮貌和魏征告彆。

“秦參軍莫走,我們聊聊案子。”魏征叫住了秦遠,眼睛裡審視意味十足。

秦遠打了個哈欠,請魏征儘管說。魏征張口,秦遠又打了個哈欠。

“花牡——”

秦遠打了第三個哈欠。

魏征惱了,問秦遠何意。

秦遠對魏征斯斯文文行禮,表示自己剛從涇州回來,連夜趕路還未及休息,“哈欠是不自覺打得,敬請魏公見諒。”

第33章 外室婦

秦遠去涇州辦案, 鏟除反賊立大功後連夜趕回,此刻覺得困了累了在情理之中, 魏征不好說什麼。魏征無奈之下命秦遠先回去好生歇著, 回頭再找他一同處理案子。

秦遠謝過魏征的理解, 立刻上馬疾馳而去。速度非常快, 隻在眨眼間。

君子坦蕩蕩, 小人長戚戚。

這秦遠這般快速地逃離,估計是心虛怕他,聯想他之前幾番花言巧語恭維聖人,實在難讓人相信他不是奸佞。

魏征因此在心裡多加了幾道防備,同時提醒自己以後與秦遠相處的時候,要擦亮眼睛, 抓準他的錯處, 一旦秦遠真有奸佞行徑他絕不會令其得逞。

長孫無忌和溫彥博從宮裡出來後,就詳查戶籍資料。最終在隋朝時所留下的陳年舊檔中, 找到了徐安一家七兄弟的戶籍記載。由此尋人打聽,順藤摸瓜,將餘下的徐家五名兄弟緝拿歸案。經過連夜審訊之後,初步斷定徐安的五名兄弟並不知情。但因為謀反連坐的緣故,除徐安、徐寶二人處死外, 徐家其餘的五名兄弟及其家人都被發配至嶺南。

堂審之時, 徐安的證供與之前沒有變化。他隻承認因憎恨長孫無忌, 所以在把個月前, 趁羅藝來信巴結攏長孫無忌的契機, 私下聯絡了羅藝。模仿長孫無忌追隨李世民那樣,他就追隨羅藝謀反。因怨恨長孫無忌一直不把他當人看,徐安在涇州時就趁機假傳聖旨給了秦瓊,意圖構陷長孫無忌。

這個供述在邏輯上根本經不起推敲,但因為徐安嘴硬死咬這些話,溫彥博等人也想不出其它的理由,隻好就這樣交差了。

……

其實秦遠並沒有誆騙魏征。他確實精神不濟,先回家補覺,睡到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才去找溫彥博想辦法。

溫彥博則繼續熬了一夜,才勉強把徐家兄弟的事兒給解決了。他這會兒腦子暈暈乎乎,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忽聽秦遠提到了花牡丹和秦瓊,頭痛欲裂。

“我的祖宗呐,這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溫彥博揉著太陽%e7%a9%b4,吩咐屬下去買些提神湯。

秦遠把拎來的二十幾個李子送給溫彥博。

“我來的時候路過西市,碰巧看見有買李子的,挑了幾個。”

溫彥博想起上次秦遠在州采的野李子就特彆好吃。他高興地謝過他,拿起一個李子就塞進嘴裡,實實在在地咬了一大口。

酸楚感順著他的兩腮蔓延到整個頭骨,溫彥博難受地五官皺在一起,丟掉了手裡沒吃完的李子。

“怎麼這麼酸,跟上次的味道完全不一樣。”溫彥博牢騷道。

“我正想告訴你,這就是水土差異,那天咱們運氣好,碰見剛好味道好的,今天買的這個就酸。”

溫彥博頗有怨念地回看秦遠,“兄弟,你倒是早說啊,酸得我魂兒都快沒了。”

“倒不用提神湯了,你看你現在多精神。”秦遠半開玩笑道。

溫彥博無奈地擺擺手,讓秦遠彆逗他了。

倆人接著就商量花牡丹的事。

“案情不能耽誤,咱們實話實說。”秦遠說道。

溫彥博也同意秦遠的說法,但是如果這事呈報上去,聖人若信了,他們有犯欺君之罪的嫌疑;聖人若不信,他們有犯了妖言惑眾之罪的嫌疑。更何況現在魏征關注這樁案子,他是出了名的守法嚴厲,隻要他一插嘴,這問題必然變得更加棘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那麼嚴重,咱們努力講明道理便是。就說當初出現這種事的時候,因為太過詭異,我們自己也不敢相信,所以需要查實才敢上報。因為這件事一直沒有查實,所以就被擱置了。”睡飽覺的秦遠,腦子有點機靈了。

“如果聖人高興的時候聽你這說法,是能混過去,如果不高興,加上魏公在旁添油加醋,我們倆說被定罪就定罪。”溫彥博勸秦遠不要太過樂觀。

秦遠眼珠一動,十分自信地笑起來。他告訴溫彥博,今天他還偏偏就樂觀了。

農場今天剛好收獲甜瓜。

秦遠讓溫彥博稍等,他去取了一筐甜瓜來。隨後倆人一同進宮,對李世民娓娓道出花牡丹的案子。

李世民又一次能吃到甜瓜,挺開心。

當初他們二人因為事情詭譎,而做出隱瞞的決定,確屬於情理之中,可以理解,李世民便不計較了。事關朝中重臣的名譽,李世民責令他二人儘快查清案件,以確定牡丹的死因是否與秦瓊有關。

秦遠和溫彥博謝恩之後,順利地離開了皇宮。兩天兩夜沒睡的溫彥博終於扛不住了,趕緊回家休息去了。

秦遠則按照約定,去找魏征一起來查這樁案子。

魏征從昨天開始,就很放心不下秦遠的人品問題。

魏征覺得昨天秦遠的似乎對他有所隱瞞,才那麼急於離開。所以魏征特意吩咐自己在雍州府的親戚,幫他看住秦遠。

出乎他的意料,昨天晚上秦遠竟然沒有去雍州府找任何人。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他無辜,或許他是一個做事謹慎的奸佞。

“有件事一直太過詭異,下官說出口前猶豫了很久。”秦遠接著就把楊六娘和花牡丹可能是同一人的事情經過告訴了魏征。

這種事情魏征有生以來聞所未聞,他心中暗暗暗乍舌的同時,直接告訴秦遠。如果他所說的一切屬實,那他們當初上報案情之時竟沒有提及,這屬於欺君之罪。

“這的確是我們思慮不周,我與溫治中已經向聖人請罪,得到聖人的體諒。”秦遠解釋道。

“你們都已經麵聖了?”魏征恍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晚了一步。秦遠昨天跟他說需要休息,他就懷疑過。現在看來,他果然是打著休息幌子背地裡做彆的事兒去了。

既然這件事他們已經先一步得到聖人的原諒,魏征也沒什麼好說,就讓秦遠趕緊查案。

二人抵達雍州府後,傳喚花牡丹的父母花大海和趙氏上了公堂。

“我們女兒是八個月前在街上賣菜的時候,被秦將軍相中。秦將軍托人來說媒,要把她納回家中做小妾。媒人跟我們講,秦將軍十分喜歡牡丹,保證會善待她,還說將來他們倆若有兒子,會讓他們孩子好生讀書,謀官兒做。

秦將軍威名赫赫,他的能耐大家都知道。我們自然覺得女兒跟著他,將來會有富貴日子過,我們臉上也有光。所以我們就收了些聘禮,讓秦將軍帶著牡丹回了長安城。

上個個月,我們收到牡丹的信,是她托人寫的信,她自己是不識字的。在信裡她告訴我們,她現在並沒有進秦府,被安排在了外麵,家裡連個使喚的下人都沒有,秦將軍隻是偶爾幾天才來找她一次。

我們覺得這事情不對,就變賣家產,趕路到長安城,按照她信裡交代的地方來找她。結果卻被他的鄰居告知,她早在一個多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