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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概在我給你點心之後吧。”

人逃了,在秦遠的意料之中。

秦遠轉頭請溫彥博派人去趙家找人,“人很可能不在那,但還是去看一下吧。”

溫彥博糊塗地應承,吩咐下去。

秦遠先命衙差去自己家廚房把捕鼠籠取來,再拿出那盒梅花蘇質問顧青青點心的來源。

顧青青愣了下,心虛地不敢看秦遠。

“快說!”秦遠催促道。

顧青青的眼淚頓時在眼圈裡打轉,“你帶這麼多人來抓我,就為一盒梅花酥?我承認,我撒謊了,這點心不是我親手做的,對不起!”

溫彥博在旁聽這話忍不住笑起來,然後疑惑地問秦遠:“原來你不是要捉拿凶手麼,就因為她騙你梅花酥是她自己做的,事情被我給說破了所以沒麵子?”

隨行的衙差們也都覺得可樂,麵上憋著嘴角不敢笑,心裡卻早已經笑瘋了。

他們早聽說這位秦主簿是因為討了聖人的歡心才受封得官,最近溫治中特意請旨把他討到雍州府來,他們還以為這位秦主簿可能是個人才。現在看來,是他們想多了,那麼大的男人竟如此跟小女孩斤斤計較!

這時,去取捕鼠籠的衙差匆匆跑回來了。捕鼠籠裡正有一隻四處亂竄的老鼠。

秦遠掰下一塊梅花酥丟進鼠籠裡。

老鼠抽[dòng]鼻子湊近梅花酥,很快啃起來,眨眼的工夫老鼠四爪朝上,抽搐而亡,七竅流血。

大家看著這隻死老鼠都傻眼了,場麵頓時靜默無聲。

顧青青認出那盒梅花酥後,驚地張大嘴,她愣愣地看著死老鼠半晌兒,倆腿突然軟了,蹲坐地上。

溫彥博同樣驚訝,麵目嚴肅,眉頭緊鎖,看到死老鼠的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明白過來秦遠為何跑來緝拿顧家父女。

“大膽!你竟在梅花酥上下毒,謀害朝廷命官。”溫彥博立刻嗬斥顧青青。

“這這這……我沒有!”顧青青牙齒打顫,不停地搖頭含淚望著秦遠,她不信這是她是送的那盒梅花酥。

秦遠讓她冷靜下來,仔細說清楚這盒梅花酥的來源。

“我阿耶說你當了官,我們該結交打好關係。但他沒什麼錢,隻準備了盒點心,怕拿出手寒酸你看不上。他就把點心給我,讓我說是我自己做的,這樣就跟錢多少沒乾係了,是份兒心意,你肯定會領情。”顧青青眼淚嘩嘩地往下掉,“秦大哥,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我送你的梅花酥怎麼可能有毒,不可能有毒……對了,會不會是那個賣梅花酥的店家下的毒?你們去抓他!”

秦遠看著受到巨大驚嚇的顧青青,選擇了沉默,沒有回應她。他所知的真相遠比有毒的梅花酥更恐怖,秦遠現在認為當初謀殺顧青青的凶手就是顧父。但父殺女的真相太過殘忍,沒有哪個孩子願意承受自己父母不愛自己的事實。

顧青青平時看似活潑刁蠻,似乎挺潑辣厲害的,實則是個遇見事兒就怕成軟腳蝦的膽小鬼。

秦遠吩咐讓衙差把顧青青帶回雍州府,讓她先冷靜。

溫彥博親眼驗證老鼠的死後,想到自己剛才差點吃了梅花酥,後怕不已。他現在覺得任何可能都不該放過,連同顧青青也懷疑了。

“你怎麼能肯定不是她下的毒?說不準她跟他父親合謀害你。”

秦遠堅定地搖頭表示不可能。

“花牡丹的案子結束後,顧青青就被他父親送去梅花庵,今天才回來,很顯然是他父親嫌棄她礙事,如果是合夥就沒必要送走她了。再者,她若知道梅花酥裡有毒,給我投毒之後,她再傻也該曉得逃,不可能安分地在家等著讓我們抓。

剛才她表現的樣子溫治中也看到了,就是普通膽小的孩子,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算計我的凶徒謹小慎微,怎麼可能會用這麼蠢笨的人做幫手。所,顧青青的嫌疑可以排除,她隻是被她父親利用了。”

“我現在腦子裡很糊塗,總之你快把你知情的事都告訴我們。”溫彥博心中的疑問太多,都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

“凶手非常準確地掌握了我的日常習慣,和出行時間,甚至連我臨時出門的情況他都知曉。比如我被投石器襲擊那晚,我就是臨時被叫去雍州府。當時尉遲婉兒追過凶手,追到我家附近的時候人不見了。

今天顧青青送我梅花酥時,說過一句話‘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危險,家裡總是不太平’。被石頭襲擊的事兒大家確實都知道,但並沒有發生我家裡。我在家中設防,被人兩次下毒的事,我不曾外傳過。顧青青剛回來,怎麼會知道我家裡總不太平?是誰告訴她的?隻可能是凶手。

當時我還沒反應過來,後來你跟我說這梅花酥是出自於廣酥樓時,我忽然意識到顧青青根本沒有錢,糕點若是花錢買來的話,必定是他父親所買。

鑒於凶手最近對我頻繁出手的情況,顧父在這時忽然把顧青青接回來,又忽然買點心讓顧青青送給我,加上那句‘我家總不太平’的話,顧父的嫌疑就確準了。”

秦遠講述經過的時候聲音斯文平和,像悠揚的曲子緩緩入耳,但這些話從耳進腦以後,就在他們腦裡攪弄出巨大的波瀾,讓他們驚詫不已。特彆是對於之前那幾個暗地裡嘲笑秦遠的衙差們來說,十分羞臊了,這打臉來得太快,沒有一點點防備。剛剛的嘲笑之舉,無異於在徹底地顯露出他們的淺薄無知。

溫彥博連連佩服地點頭,感歎秦遠洞察細微,同時為自己剛才冒犯秦遠的話道歉。

“其實這些並算主要原因,最重要的緣故是因為顧青青的父親是個木匠。”秦遠補充道。

“木匠?”溫彥博愣了下,硬動腦子想了想,“對了,投石器隻有木匠才會做。”

秦遠應承道:“其實不止是投石器,還有蠱毒、銀針等等法術。真正傳承了魯班手藝的木匠其實很厲害,他們會的東西很雜。

提起魯班,很多人第一印象是技藝高超的木匠。魯班還是個很厲害大夫,他妙手仁心救過很多百姓,同時也會很多厲害的法術。他將畢生所掌握的各種技藝都記錄於《魯班書》中,全本的《魯班書》內不僅記載了各種木工技巧,還有許多醫療治病之法,各種類型的法術,也包括害人的法術。但這本書在出來不久之後,記錄各種‘神仙之術’的下卷就被列為禁書,隻由魯班弟子們暗中傳承。”

溫彥博怔怔地望著秦遠,感覺自己的認知在這幾天內已經快要突破天際了。以後他萬不敢隨便說自己飽讀詩書了,生活真是處處充滿了學問,回頭他定要拜讀一下《魯班書》,再順便養幾隻小蝌蚪。

秦遠帶人仔細搜了顧父的臥房,沒發現什麼緊要的東西,但在臥房後頭的一處地腳裡,找到了半壇白色粉末。壇子口一打開,便有烈香味撲鼻。沒多一會兒,許多蝴蝶從四麵八方飛來,落在了壇子上。

溫彥博捂著鼻子瞪大眼:“我說這味道怎麼有點熟悉,跟花牡丹身上的味兒一樣,就是這個味道更濃烈刺鼻了點。原來花牡丹的案子他有參與!這顧青青的父親到底是乾什麼的?”

小吏查閱完戶籍資料後,飛快地來稟告:“本名叫顧長黃,原本是兗州人,女兒顧青青是五年前認養的。”

“認養?”溫彥博驚訝,“可我看顧青青跟顧長黃的關係親厚的樣子,像是親生的一般。”

秦遠恍然。原來並非親生,怪不得顧長黃會對顧青青痛下殺手。

隨後不久,顧長黃的畫像隨後被描繪出來,全城張貼通緝。

三日後的黃昏,巡城禁軍在曲江池附近發現了顧長黃,對其進行追捕。顧長黃逃命之時慌不擇路,跳進了曲江池。禁軍們怕顧長黃逃跑,對水射箭,最終將顧長黃被亂劍射死。

秦遠和溫彥博帶著仵作對顧長黃進行了非常仔細的驗屍,確認死者為顧長黃本人,再次確認人死得很透。

顧青青見到父親的屍體後傷心不已,她始終覺得顧長黃是她的親生父親,對於五年前顧長黃領養她的事情毫無印象。

秦遠詢問過周圍的鄰居。四年前顧長黃帶著顧青青搬入了永安坊,顧長黃少言寡語,大家除了知道他會乾木匠活兒之外,了解的並不多,對於父女倆的具體情況自然也都不知情。

“我覺顧長黃很有可能在五年前領養顧青青的時候,對他用了什麼攝魂術,讓顧青青誤以為自己是親生的孩子。”溫彥博推敲道,他最近在看《魯班書》,活學活用。

“不錯啊。”秦遠稱讚。+思+兔+在+線+閱+讀+

“可惜這上麵很多法術都沒有詳細寫明練習方法,而隻有咒語和符,不然我可能會得更多。”溫彥博驕傲道。

“哪那麼容易,就算寫的清楚了,就算你還有封禁的下半卷,你照樣學不成。學這東西要練心,要心如止水,超凡脫俗才可行。你都有妻兒老小了,不大可能。”秦遠順口應承道。

溫彥博驚訝:“誒,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哪本書上寫得?”

秦遠假意咳嗽了一聲,“瞎猜的,看那個顧長黃無兒無女,心狠手辣的,我就推敲了一下。”

“我可做不成他那樣的壞人,不看了!”溫彥博把書放下,想起那八名宿衛還關在雍州府,問秦遠怎麼處理,“這麼多天了,這八人看著都挺正常。我要是一直關著不放,上麵若問起來似乎不好交代。”

“不行,必須關著。方鼎中蠱的時候什麼樣,你又不是沒見過。”秦遠拍拍袍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兒?”溫彥博提醒秦遠現在可是當值的時間,他不能擅自跑出去玩兒。

“去麵聖。”

秦遠進了的自己房間,不一會兒拎了一籃子的甜瓜出來,拿出一個遞給溫彥博。

溫彥博瞧著這甜瓜好,不僅個頭大新鮮,還散發著一種蜜蜜的清香,聞著就想吃。

“你獻給聖人的東西,我吃不好吧。”

溫彥博嘿嘿笑了,目光卻沒離開過甜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平常可不是這麼沒形象的人,也不是貪吃的人,絕對是這些甜瓜太誘人了。

“屋子裡就你我,還客氣什麼。”

秦遠多謝溫彥博把他調到雍州府來做事,感覺比弘文館隨意很多。至少這裡有他照應著,沒有人敢在明麵上譏諷笑話他。

“那我就不客氣了。”

溫彥博接了甜瓜就咬一口,鼓著腮幫子一臉幸福地對秦遠“嗯”了一聲。

“妙了,妙了,這瓜你供奉給了聖人,以後在聖人跟前就沒有彆的朝臣說話的份兒了。”

“這讚美我受用。”秦遠知道溫彥博在開玩笑,故意配合地應承一句。

秦遠告彆溫彥博,就提著一攬子的瓜奔向皇宮。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秦遠進了皇城後再一次遇到了長孫無忌。

這次秦遠可沒有走路,他騎著馬,懷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籃子的甜瓜,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