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後,秦遠的屋子煥然一新,連房梁上的灰都被仔仔細細地擦乾淨了。
天色大黑了,秦遠餓得不行,假裝去廚房做飯,把農場今天收獲的甜梨拿出來吃掉。秦遠不是那麼自私的人,留了五個分享。他邊咬著梨邊提著裝梨的籃子去給侍衛們。
五名侍衛本來不想吃,但是秦遠拿的梨子看著成色實在太好了。而且他們今天跟著主人長孫無忌跑了大半天,都還沒吃飯,肚子確實空落落餓得慌。眼前這梨子個大,色澤金黃,透著淡淡地有點甜絲絲的果香,誘得人很想去咬一口。
“這是什麼梨?哪兒來得?”有侍衛拒絕了,但另有一名侍衛沒忍住就開口問了句。
“豐水梨,梨如其名,水非常多。是我之前好不容易保存的,到底吃不吃?”秦遠把梨往侍衛跟前再送了一下。
“會不會下毒?”一名侍衛謹慎地問另一名。
秦遠直接把梨子送嘴裡咬一口,咀嚼幾下就咽了,“不吃算了,我還舍不得給呢。”
“我吃。”有一名侍衛笑著搶過秦遠咬過的那個梨子,開心吃起來。他這一咬,傳出清脆的哢嚓聲,梨子的汁水順著嘴角淌下來,接著再來一口,吃得特彆滿足。餘下四名侍衛看不下去了,也都要吃,但也都不敢吃,他們很謹慎,擔心餘下的四個梨子會被下毒。
秦遠就乾脆每個梨子都吃一口‘試毒’,再給他們。
侍衛們沒想到秦遠被懷疑了,還能這麼脾氣好,忙不太好意思地道謝。接著就都捧著大黃梨,哢嚓哢嚓吃起來,當真是清甜爽口美味得讓人欲罷不能。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侍衛們吃了秦遠的梨子之後,監視秦遠時的態度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第二日,秦遠查看農場收獲,得到了一批甜棗。今天可是麵聖的好日子!
秦遠穿戴整齊,按約定來到朱雀門前,跟李元景和溫彥博彙合。
李元景看見秦遠帶著五名侍衛騎馬過來,立刻打趣他:“喲,這還沒封官呢,已經有屬下耍起派頭了?”
“有些眼熟,”溫彥博打量那五名侍衛,猛然想起來了,詫異地問秦遠,“這不是……長孫府上的人麼?”
李元景忙問秦遠怎麼回事。
“唉,彆提了,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唄。咱們先進宮再說。”
李元景提醒秦遠:“這次如果聖人還要賜你官做,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樣推拒,那就不識抬舉了啊!”
“放心,今天肯定不會。”今天李世民心情好,看什麼都會樂嗬,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試探他。
三人在兩儀殿拜見李世民之後,便得到了李世民的大力褒獎。
“沒想到竇建德竟然有個女兒逃脫在外……可是這楊六娘為何會中水銀之毒?”李世民瀏覽奏折之後,提出疑問。
“這個——”溫彥博看向秦遠。
秦遠立刻道:“民間似有謠傳,說保持膚白青春永駐的秘法就是食用水銀。”
“胡鬨!水銀乃劇毒!”李世民斥道。
“草民倒覺得秦春永駐這話不假,吃了就死,當然不會變老了。”秦遠跟著湊趣一句。
李世民被逗得哈哈笑起來,對秦遠樂嗬道:“這次破案,你功不可沒。說說,你想要什麼賞賜,寡人都會答應。”
“草民的心願,聖上早已知悉。”秦遠馬上回道。
李元景和溫彥博聽了都紛紛嚴肅地看向秦遠。他們倆擔心秦遠在應對皇帝這方麵經驗不足,真的會信皇帝隨口說的那句‘都會答應’,以至於不識趣地去亂提非分的要求。
“哦?寡人早就知道?你倒說出來看看。”李世民好奇道。
秦遠十分正經地朝李世民跪拜:“草民今日心願一如往日,願——吾——皇——開——心!”
第18章 全國最慘階下囚
李元景:“……”
溫彥博:“……”
李元景和溫彥博默默互相遞了眼神,他倆剛剛真的太多慮了,秦遠的表現實在是高。平常可沒看出來,他這麼斯斯文文看似清高的書生,拍起馬屁來爐火純青。
李世民被秦遠的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他雙眉舒展,眼梢上揚,整個人甚至每一根汗毛都洋溢著喜悅。
李世民這次相信秦遠是出於真心了。轉念想想,他這些年做過那麼多英明神武之事,有百姓仰慕敬仰於他,並願意為他日日祈福,實屬正常。
“能有你這樣的子民,寡人甚感欣慰!”李世民笑得合不攏嘴,令秦遠快快起身。他態度變得越發親切熱絡起來,詢問秦遠以前都讀什麼書,有什麼閱曆、專長等等。
秦遠一一回答,謙虛表示自己其實沒什麼能耐。
“寡人卻看你很有能耐。小小年紀,背井離鄉,獨身一人隱居於深山。才十幾歲啊,許多人在這時候急求功名利祿、財色享受,你卻已看破紅塵,早有超脫世俗之心。這種淡然,寡人都不如你。”李世民讚歎道。
秦遠忙行禮,道不敢。
“所謂‘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少時你已在野‘小隱’過了,而今是該來朝堂‘大隱’了。”李世民隨後下旨,任命秦遠為弘文館校書。
弘文館校書為第九品上階,品級看似不高,卻是個非常吃香的職位。名聲清高,受人尊重,於長遠來講裨益更大,會給官員未來的晉升創造很多機會。因為弘文館不光掌管校理典籍,刊正錯謬事宜,更是貴族子弟們的學堂。生員並不多,大概幾十名,能進這裡做學生的都是真正貴族中的貴族。
“弘文館的生員有:皇族中緦麻以上親,皇太後、皇後大功以上親,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實封者,京官職事從三品,中書黃門侍郎之子。”1
從兩儀殿出來後,溫彥博還怕秦遠不懂這官職的好處,特意跟他解釋這弘文館的學生們都有多厲害。去弘文館為官,就相當於得到了和未來權貴肱骨大臣們結交的好機會。多少官員哭著求都求不來,結果讓秦遠輕而易舉得來了。
秦遠安靜地點頭,多謝溫彥博解說,之後他就低著頭繼續走。
李元景正替秦遠高興,這會兒見他情緒不高,李元景以為秦遠自恃才華,看不上被封這麼品級低的官,忙去跟秦遠解釋。
“你剛入朝,諸多地方都需要曆練。實話告訴你,便是鬼穀子那樣有才華的人來了,都不太可能立刻就被封為三四品的實職做,除非立下大功了。官都是從下麵一步步做起,才能服眾。隻要你有能耐,怕什麼,要不了多久你自然就會被提拔上去。”
秦遠:“萬萬不敢嫌棄,能得聖人的恩賞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我是在愁彆的事。”
“長孫無忌?”溫彥博問。
秦遠點頭。
“他可是我們朝中第一不能得罪的權臣!早和你說過,拿人之前先跟他打聲招呼,你偏不聽。”溫彥博無奈地拍拍秦遠的肩膀,“現在人得罪了,沒有彆的妙法,隻能硬扛,扛一段日子後或許他就把事兒忘了,便不和你計較了。”
“那要是他不忘呢?”秦遠感覺長孫無忌都小心眼到親自屈尊去他家了,期望他記性差點忘了這事兒,似乎不太可能。
“那你就慘啦!”李元景一臉同情地看著秦遠,“勸你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珍惜現在活著的日子。”
秦遠:“……”
李元景和溫彥博見秦遠被嚇著了,都笑起來。囑咐他隻管做事正派,隻彆犯錯被長孫無忌抓到把柄,按理說應該不會有麻煩。
貌似隻能這樣了。
楊六娘刺殺的案子雖然差不多結了,但還有些後續需要處理。溫彥博打算帶人去清查鴇母在永安坊的住處,秦遠聽說後主動跟著去了,反正他也要回家,正好一路。?思?兔?網?
鴇母在永安坊住所是一處有三間房舍的宅子,院子裡布置簡單,跟平常百姓家沒什麼差彆。正房的臥室裡,擺著許多女人用的東西,衣櫃裡的衣服也都是女人的,看樣子就是鴇母的臥房了。另外兩間廂房,是四名護院居住的房間,四個大男人活得簡單,屋子裡除了衣物被褥等必需品,沒什麼特彆的東西。
另有一間雜物房,屋裡除了放些破舊家具木柴等物,有一口大缸,缸是空的,裡麵很香,缸內|壁有黑色水跡殘留。衙差在雜物房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密封的陶罐,打開發現裡麵存放的正是水銀。
溫彥博驚悚地看向秦遠,“這缸的香味似乎跟花牡丹屍體的香一致。”
“像。”秦遠歎道。
“這事兒太詭異了。”
溫彥博想像著當時的情景:雜物房缸裡被泡屍體,並往屍體上澆水銀……
溫彥博嚇得不寒而栗,先出去透氣。
秦遠在屋子裡停留了很久才出來。
“怎麼這麼久?”溫彥博問。
“四處瞎看了看。”
秦遠複而去鴇母所住的那間房,看了一圈之後,請溫彥博允準他再去如意坊一趟。秦遠搜索了如意坊裡鴇母的臥房和庫房等地方,發現一切擺設物件都跟普通人家的情況差不多,秦遠就出來了。
“有什麼不對麼?”溫彥博忍不住再問。
“沒什麼,天色不早了,便不叨擾溫治中了。”
秦遠和溫彥博告彆後就匆忙回家。
長孫無忌派來監視他的五名侍衛一直全程跟著秦遠。
下午,府衙就來人給秦遠量身準備製作官袍。
秦遠晚上吃甜棗吃到飽的時候,發現農場裡還有五十斤剩餘的甜棗。
這可是新鮮了,之前農場不管結什麼果,有多少產量,偏巧剛好夠填飽他的肚子。他想要賣農場的收獲,就得忍著餓一會兒肚子才行。現在他吃得很飽很飽了,竟然有了剩餘。
次日,秦遠收獲了甜瓜,這次的甜瓜是白色的,比上次綠色的甜瓜甜一倍,個頭更大,而且香甜氣息十足。現在正是甜瓜下來的季節,秦遠就決定把昨晚剩下的棗子留著繼續吃,拿出五十斤甜瓜去西市賣。
秦遠把棗子咽進肚裡的時候,腹部立刻傳來不適,令他乾嘔起來。但是去吃剛剛收獲的甜瓜,秦遠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看來農場裡收獲的水果,隻有當天新鮮產的,他才可以食用。
傍晚,秦遠自己在屋裡吃飽後,發現今天還有五十斤的甜瓜剩下。秦遠就清楚了,現在的農場應該每天會有五十斤的收獲餘下。
第二天一早,秦遠就在西市的老地方擺攤,但這次秦遠一點不低調了,他左右站了五名身材高大煞氣十足的侍衛。他的小攤子一擺上,就因為‘氣派’太足而引人側目。剛好今天刮風,風把甜瓜的香氣帶到了幾十米遠,來趕早逛西市的熱有很多,不少人順著味道找來,很快就把秦遠圍成了一圈打聽甜瓜的價格。
有的人蹲下來,伸手拿了甜瓜想看看個頭色澤有沒有瑕疵,結果他們發現這是他們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的甜瓜。
“十文錢一斤,不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