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沒了。隻餘她一個,站在空蕩蕩的天地間……
言兒好象很害怕,她慌亂地搖著頭,抗拒之意明顯,嘴裡喃喃著。喊著……隧道?還是歲到?
永安侯一遍遍摩挲著她的臉頰,柔聲安撫著:
言兒,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言兒總算要醒了!
沒事個p!
錦言忍不住破口大罵,她終於知道那可恨的聲音是誰了!
任昆!永安侯!混蛋!該死的大周!
差一點,差一點點她就回家了!
要是沒有永安侯一直在旁邊吵鬨,若是沒有他的乾擾,她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完了完了,再也沒機會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絕望由心生,眼淚如泉水般湧出。
落在永安侯與眾人眼裡,侯夫人閉著眼喃喃自語後,就開始流眼淚,汩汩的淚水似小溪般從閉著的眼睛裡淌出來,看得人心酸眼酸。
言兒……侯夫人……夫人……
各種她最不想聽到的稱呼齊齊響在耳邊,提醒著她好夢成空,現實殘酷。
都閉嘴!
眼見希望落空的巨大絕望引爆錦言心底黑暗小宇宙,她猛地睜開眼睛,準備爬起來把這些人都趕出去……
煩死了煩死了!
出去!出去!都滾!
然而,多日臥床的身體卻不給力,既沒有爬起來,也沒有歇斯底裡成功發作,僅僅是眼皮響應號召,眼睛睜開了,視線暫無焦點,淚水不止。
“太醫!言兒……”
永安侯喊著太醫,心疼不已,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對,搶過去小心翼翼地擦著眼淚:“言兒,彆急,太醫診了脈我們就起來。”
這回還不笨,看明白錦言想坐起來了。
“夫人無事,乍醒來,情緒有些激動,大喜大悲最易傷身,侯爺多勸慰開導些……”
馮太醫以為錦言是乍獲生機,心中欣喜,想到受到的冤屈以及流產掉的孩子,又悲從心生,情緒激蕩在所難免。
病情未痊愈,平和養身為上
“……夫人需要清靜。”
太醫一句話,喜極而泣的眾人戀戀不舍地退了出去,這回好了,夫人醒了!夫人要大好了!
喜訊如風,瞬間吹遍了府邸的每一個角落,下仆們放下了心口的重石,長舒了口氣,這下可好了!總算敢喘口長氣兒了!
駙馬不在,夫人病著。殿下與侯爺急壞了,特彆是侯爺,人都要瘋了,做下人的。哪還有彆的心思?
壓力去了,娛樂八卦回歸:
哎,聽說了吧,夫人醒了!
早聽說了,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這下好了,侯爺不用日夜守著,也能鬆口氣,沒想到侯爺對夫人這般情深意重,朝會也不上了,差事也不管了……
說的是。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侯爺素來行事真沒顯出來!
任家男兒曆來好出情種,你懂什麼?侯爺對夫人上不上心,還能告訴你?
說起來,夫人也真孝順。為了給殿下侍疾,把自己累成重病……
誰說不是,夫人何時不好,不孝順?對殿下對侯爺,都沒得說……
……
對侯爺沒得說的侯夫人,對上侯爺深情款款的雙眼,猶如對上自己的生死仇敵。幾欲發瘋。
誰阻了她的回家路,誰就是她的仇人!
而且,回家不成,清醒過來後,混亂的現實也隨之而來。
歡迎再回大周!
孩子來了又沒有了,長公主的誤會與囚禁。與永安侯的關係,未來如何自處……
各種問題如一座座大山綿延而來,壓得她%e8%83%b8口憋悶,之前的發作不成功,也沒了再次歇斯底裡的潑勁兒。乾脆閉上眼睛裝鴕鳥。
不管了,睡覺!
睡著了,沒準就回去了,也就什麼事都沒了!
偏身邊有隻蚊子嗡嗡地,擾人清靜。
“言兒,要翻身嗎?”
“言兒,擦擦臉,想喝水還是吃東西?太醫說可以進些米粥,小米粥好不好?”
“言兒,要方便嗎?”
“言兒……”
煩死了!閉嘴!
錦言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直愣愣瞪過去:“……孩子沒了!太醫沒說嗎?”
他是為了孩子吧,性情大變的!懷了崽兒的母豬成寶貝?
……
“……”
永安侯怔了怔,沒想到她一直不吭聲兒,開口說的卻是這個。
他小心地察看著她的臉色,輕輕點點頭:“……彆難過,隻要你好好的……”
隻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你知道?
那擺出這副溫情脈脈的蠢爹樣兒給誰看?嘮嘮叨叨壞了彆人的大事!煩死了……
閉了眼,不理他。
言兒她,是為孩子才哭的?她,其實也在意的吧……
任昆輕輕順了順她淩亂的頭發,又掖了掖被角,見她閉著眼,不知睡了還是沒睡,又擔心她心情鬱鬱,悲傷過度,心情甚是忐忑。
“言兒……”
他應該陪她說會話兒,讓她心情好些呢,還是讓她睡一會兒?
任昆拿不定主意。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啊……
數步之遙外就是夙願得償,回家路啊……
離自己那麼近,就在眼前,明明走過去,就是風和日麗,就象觸手可及的螢火蟲,明明收掌可握,可是握緊的掌心空空如也,再跳起來去抓,它始終與你隔著一個指尖的距離,每一次攥緊的都是徒勞……
細細密密的悲痛與絕望如芒刺,瞬間紮遍了身體的每一處,傷心摧肝,癢痛難耐。
她有自己的傷自己的痛,滿目悲涼,縱有笙歌也斷腸,哪裡還多餘的力氣去理會他的噓寒問暖小意溫柔?
“……你沒事?”
我需要安靜!安靜你懂不懂?不想聽人說話,也不想回答!
即便痛徹心扉,刻進骨子裡的教養還是令她無法謾罵驅趕他,而且看樣子說了也徒勞,白浪費不多的精力。
錦言再度睜開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想一個人安靜會兒。”
“好,好,我沒事。我不說話。”
任昆點頭又搖頭,你想睡就睡吧。我就在旁邊坐著。
……
一個人的意思,你不懂?
錦言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看向任昆的目光帶著不耐煩與冷漠……
噫,他怎麼這幅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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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百四十三章 依舊大周事
什麼樣子?怎麼了?
永安侯猶自不知,任她盯著看,心裡不安,手腳發軟,言兒不會是恨上他了吧?怎麼惡狠狠的如遇襲小獸般全是冷意?
他的樣子……
用狼狽不堪來形容不為過。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一身家常的深藍色外袍,皺巴巴的,滿是褶子,%e8%83%b8襟處有幾點暗色的不明汙漬,好在是深藍色的,看起來不明顯,若是白色……
頭上未戴冠,隻簡單綰了支玉簪,頭頂鬢角處頭發有毛刺,仿佛久未梳理……
變化最大的是他的臉。任昆膚白眉黑,未像同齡人那樣蓄須,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幾歲。
五官俊美,線條硬朗,氣質高貴,舉止優雅,是個充滿陽剛之氣的翩翩帥兒郎。
眼下這位大哥滄桑了許多,整個臉龐瘦了一圈,麵帶倦色,兩眼布滿紅絲,胡子也七長八短地鑽出來,憑空老了幾歲……
大叔?……
他這是熬的?幾天沒睡覺?
錦言愣了愣,下意識就冒了句:“胡子長了……”
……啊?
任昆一呆,你說什麼?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鼻下巴處,就露出幾分窘意與赧色:“……忘了,紮疼你了?”
“你哪天回來的?”
不約而同的,錦言的問話與他的回答同時出口。
“二十八……”
二十八?錦言思索著,那天是二十五?二十六?
“今天幾號?”
今天幾號?
任昆一下子沒反應,還真沒顧上日子,二十八、二十八晚上、二十九白天……
“你回來幾天了?”
沒等任昆算出來,錦言又問。
“三個晚上兩個白天。”
任昆張嘴就來,這個他記得清清楚楚,喂了幾次藥,換沒換藥方,太醫幾時診脈。喝了幾次水,喂了什麼湯,每個時辰做了什麼,全都記在心裡。內容詳實。
聽他將時間拆成白天與夜晚來回答,再想到他剛才的問句,錦言明白了,他這幅邋遢的樣子,應該是陪床,顧不上打理收拾……
冷漠絕望的神色就稍緩了一點……
不是為了子嗣,他回來時孩子就已經沒了,他這樣,是為她?
“你……”
一時竟沒想到既不傷人又能將他攆走的話。
見她一聲不吭隻盯著自己看,任昆心裡發慌:“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說話累著了?”
錦言審視地目光望進他的眼底。他的眼裡滿滿的全是真切擔心與疼惜憐愛……
她遲疑了:“我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去洗澡洗臉刮胡子換衣服吃飯睡覺……任昆讀懂了她未儘的話語,他輕輕笑了,滿心的暖意:“好,等你睡了我就去。”
言兒不是很恨他,對吧?
她剛醒來就關心自己……
疲憊僵冷的心尤如浸在溫暖的水裡。舒展開,又軟又酥,美滋滋的。
“現在就去。”
柔低的語調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要一個人好好的靜靜,而他,也應該去收拾打理一番。
頂著這幅模樣在她眼前晃,仿佛提醒著他的付出。令她不爽不甘又不能完全漠然。有前麵長公主的冷酷無情做映襯,醒來後對上任昆的緊張在意,她的心不可能沒有一絲觸動,有些酸澀有些溫軟……
“……好。”
任昆乖乖的點點頭:“我去洗漱,讓她們進來服侍好不好?不會吵的。”
她剛醒來,室內不能沒人。錦言知道自己繼續堅持也沒有意義。退一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