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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此一言 鬼十則 4051 字 3個月前

既然青鳳有護心脈的藥,青龍必定也會有,大內中或許還有彆的。母%e4%ba%b2知道怎麼做。

內室一片沉寂,氣氛壓抑地很。

“侯爺……”

一道哽咽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室內的沉默,夏嬤嬤睜著通紅的雙眼,看向任昆:“侯爺,太醫說夫人久未進食,失血過多,所以藥石無效?”

不是質問,是陳述。

是問詢確認。

任昆艱難地點點頭:“……”

如果,他能早兩日回來!

如果,當初在莊子裡。他沒有避人耳目!

如果,他能早早明了自己的心事,如果……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急火攻心,喉頭發甜,身體忍不住微微顫唞……他強咽下了滿嘴的血腥……太醫令怎麼還不到!

“侯爺。老奴曾聽夫人講過,若多日不曾進食,要先用食鹽水再用葡萄糖水,蜂蜜水也行,注射最好,沒有條件就口服,一次少量。多次喂服……”

從回到榴園,膽顫心悸的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侯爺抱回了全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夫人,然後是太醫說夫人流產失血過多!然後太醫又說夫人久未進食,服不得藥!

夫人何時有的孩子?又怎麼會幾日不見蹤跡,回來後就是臉上帶傷、久未進食,奄奄一息?

前後一聯係。再想想她們幾個貼身服侍的都被軟禁,何嬤嬤又是那一番說辭,內情就猜了個大概:

定是長公主對夫人肚中的孩子有了懷疑……不是懷疑,這般模樣是想要了結夫人的性命啊……

夏嬤嬤驚怒之餘,也知道漫說自己一介下奴跟長公主討不得公道。就算三爺還在,眼下哪還顧得上公道不公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是救活夫人,夫人好了,比什麼都重要!夫人若有個三長兩短,說什麼都沒用了!

開不了方子?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夫人就這樣去了!什麼狗%e5%b1%81太醫!全是庸醫!

夏嬤嬤心裡如沸水滾過,突然就想起往日閒聊時錦言講過的一則小故事,情急之下,哪還管什麼身份與逾越,難不成要她看著夫人無藥可醫?

哦!

任昆眼裡就多了絲神采,這是夫人說過的?

“拿來!”

這時,外麵傳來淩亂而匆忙的腳步聲,隨著一聲稟告,太醫令與左太醫急步邁進來。

“下官……”

太醫令剛拱手,見禮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永安侯打斷:“快看診……”

太醫令坐過去伸手把脈,然後換給左太醫。

“如何?”

任昆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目光中帶著急切的希翼。

對上他的目光,太醫令微頓:“……下官……”

“開方子醫治夫人,彆的,容後再敘!”

永安侯再一次急急地打斷了太醫令的話,迫切焦急惶恐冷厲與企求,語氣十分的複雜。

太醫令聞言跪倒:“侯爺,下官醫術不精……”

“太醫令何出此言?本侯請你看病,不是吏部考核……”

永安侯固執地不去理會太醫令的言下之意:“快些診治,夫人片刻耽誤不得……”

隨行的太醫就都跪下了,醫者不醫必死之人,不是他們不救,而是沒有救了,侯夫人已是油儘燈枯,尚餘一絲心脈苟延殘喘而已,無法用方也不敢施針。

“侯爺!”

食鹽水與蜜糖水取來時,太醫令等正在診脈,夏嬤嬤不敢多言,見視若救星的太醫院第一高手也是這般說辭,她再也耐不住了,夫人已經等不得了!

“侯爺,老奴信夫人的!”

太醫若有好法子當然聽太醫的,既然都措手無策,那我就聽夫人的。

在夏嬤嬤的心中,誰說的話也不如錦言的正確,侯爺同不同意,她也要照做不誤,誰也不能阻她!

“夫人當時怎麼說的?”

沒想到太醫令竟也無法,任昆又急又怒又惶然,錦言怎麼說的?

“……夫人曾與老奴講過,有一個女子被埋樓底。無水無食,五天後獲救,竟還有一線生機,大夫先給她喝淡鹽水又給她注射葡萄糖水。身體機能恢複後才開始進流食,後來就好了。老奴問夫人什麼是注射什麼是葡萄糖,夫人說注射是用帶孔的針連上管子將藥水直接射進血管裡,葡萄糖是種特彆的糖,需要特彆煉製,若沒有,用蜂蜜水代替也行。”

夏嬤嬤說得又急又快,儘可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事關夫人性命,侯爺問個究竟也是應當。

“好。”

對上夏嬤嬤直視過來寸步不讓的雙眸。任昆點頭。

既然是他家小丫頭講過的,那一定是可行的,她雖常有詭異之思,人命關天的事,卻從來不會信口開河的。

他相信小丫頭的。

“我來。”

言兒她。已經不會自己進食了……

他站起身來,將手臂墊在錦言的後頸,半摟著將她的頭抬高:“言兒,來,喝水了。”,說完,含了食鹽水口對口的哺了過去。送至口腔深處,依舊如前般按摩她的下頜與頸部,促使她下咽。

如法炮製,用了小半碗後,夏嬤嬤道:“侯爺,先用這些。老奴記得夫人說過,首次少許即可,多了內臟受不得,要少量多數逐漸增加。”

任昆從善如流,輕輕擦了擦她嘴邊的水漬。又小心地放她躺回枕上,動作輕柔如珍如寶。

太醫令愈看愈心驚,永安侯愈看重他的夫人,他們幾個的下場愈好不了!

誰能告訴他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是斷袖的侯爺,怎麼實際上竟愛妻如命?

明是是堂堂的侯夫人,怎麼卻如饑民無食無水,渴餓至這般地步?

明明以長公主府的情況,若有子嗣,定是千嗬護萬小心,怎會小產?胎兒不保母體失血嚴重?

……幾位太醫行走宮廷豪門,陰私之事耳聞目睹皆有之,知道這其中定是隱藏著了不得的秘辛,一時兩股戰戰。

既苦不能妙手回春,又見永安侯死馬當成活馬醫,聽從下仆給她的夫人哺喂鹽水,聞所未聞的救治方法,在太醫們看來,如同瀕死前去求所謂仙姑神僧給的符水香灰水無甚區彆——

那隻是求個心安!

真要死了,怎麼可能管用?

若喝鹽水有用,還請醫用藥做什麼?誰家沒有一把鹽?誰家不能燒壺開水?淡鹽水能治病,可笑至極!

至於那什麼用帶孔的針把藥水射到血管裡更是愚蠢透頂,藥怎麼能直接溶於血?曆來湯藥都是喝到胃裡的!這哪是治病?是妖法邪術!

聽說這侯夫人是道觀裡長大的,定是被所謂仙家法術迷惑了心神,天下有哪個醫生是這樣看診治病的?

永安侯竟會聽信蠢婦惑主之言!

這回慘了!

侯夫人是必死無疑,他們幾個也必要受到牽連,怕是難以活命!

醫生們或多或少都是唯物主義者,有心要勸永安侯彆聽信讒言,迷信妖術,卻又拿不出彆的診療方案,太醫令急得頭上冒汗,這真是無妄之災啊!

“半個時辰後再給夫人喂一次,”

慌恐中聽永安侯發話道:“太醫分做兩撥,隨時診脈,施針用藥。”

還施針用藥啊,這般折騰,不知能不能挺過今晚……

侯爺有命,不敢有違,太醫令將自己與馮太醫分做一組,在旁守候,將張太醫與左太醫並一塊,讓他二人先下去休息。

太醫令想得明白,此番不會善了,馮太醫負責公主府,罪責難逃。他身為太醫令,有失察之責。張左兩位,純屬無辜,侯夫人不測,永安侯要抵命,拿他二人開刀即可。

馮太醫是不成了,他或有幸能得太後與陛下一絲垂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誠惶誠恐的兩位太醫呆站在一旁,隻見永安侯旁若無人地給他夫人梳理頭發,又取了白玉膏,給他夫人的臉傷抹藥,動作輕得仿佛怕驚醒她……

“你們出去想!”

不知想到了什麼,永安侯頭也不回低沉地吩咐了一聲,太醫令看了看馮太醫,這屋裡就他們兩個外男,忙施禮放輕手腳走出去。

“言兒,我們換身舒服的衣服,可好?”

耳邊是永安侯溫聲細語的商量聲,溫軟得浸了水,仿佛被詢問的人不是人事不醒,而是好端端地佯睡在那裡……

正文、第二百三十八章 命在一線間

夏嬤嬤取出乾淨易穿的衣物,要為錦言換上。

衣服上凝固的血漬粘合在一起,夏嬤嬤抖著手,眼淚成串往下落……

“剪開吧……”

任昆盯著幾乎被血染遍了的衣裙,兩眼酸澀,她,流了多少血?

她躺在陰寒的地麵,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清醒地被自己流出的血浸濕了身體……

那是他們的孩子,來不及問世不知是男是女就匆匆去了的孩子……

言兒她,無人幫無人扶,求助無門……

那時候,他在哪裡?

他想了一路啊,想了一路,要好好地待她,好好地疼她的!

在他擺出欽差儀仗招搖過市時,她卻在無邊的黑寂中受苦受難!

佛陀言:為人夫者,當以五事敬妻愛妻,他可曾做過一樣?

任昆的心如遭萬蟲啃噬,憋了很久的淚狂泄而出。

“……輕點,不要驚動夫人,她……簡單點。”

言兒累了,不要驚了她;言兒好潔,不擦試換衣定會不舒服;言兒與他不%e4%ba%b2近,定是不希望更衣時他守著……

永安侯背轉身,聲音低啞帶著哽咽。

夏任兩位嬤嬤剪開了錦言的衣服,用熱巾迅速擦淨她身上的血跡,邊擦邊落眼淚。

真是造孽呀!

已知事情真相的任嬤嬤看著沾滿血的巾子,手抖個不停,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啊!夫人有了身子,侯爺有子嗣了,怎麼轉瞬間就成了無法挽回的慘事?孩子沒了,夫人,夫人也……也凶險得很……

銅盆裡的水漸成血色,新的水端進來,端出去時又成血水……任昆盯著那晃悠悠的血水,再也壓不住心血上湧。張嘴以袖掩口,幾口鮮血吐在袍袖上……

言兒!

……

永安侯不錯眼地盯著錦言蒼白的睡顏,忽而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忽而又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過得快些。可以再給言兒多喂些鹽水糖水,言兒能快快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