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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此一言 鬼十則 4050 字 3個月前

等必要擬出個可行的章程。方解聖上之憂。”

可行的章程?誰不想啊?

所謂洪澇,不就是水災嘛,可是這救災,無非是要人要錢要物,從哪裡來?

錢物還好些,國庫撥一些,先緩燃眉之急,餘下的再想辦法。可是,人手從哪裡來?

從哪裡調撥人手?

東北一片大平原,河道溝渠有數的。往年少雨,排水工程近乎於零,連日大雨,湖泊河塘的蓄水量都超過容量。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老於政事。個個都懂得,要排除內澇,最快捷有效的就是開溝挖渠,排引出洪水,疏浚河塘湖泊,提高蓄水量,這也是必須的方法;

要不然就得乾等。等洪水過後,太陽暴曬,老天爺將水收走。

比較而言,誰都知道前者是好辦法,問題是,空想的辦法再好也沒用。得能實施下去,不然就是紙上談兵!

開溝挖渠不要人?疏浚湖塘不要人?

過水麵積大得驚人,十室九空甚至全村淹沒在洪水中,誰去救人?誰去挖?

道理明擺著,沒有丁壯乾活。說什麼都沒用……

眾人皆沉默:

聖上怕是也想到此處,才心焚發疾的。

任昆也頭痛,銀錢財糧的事情還能想法籌措,這大變活人的法子,怎麼想?誰能變出能乾活的壯勞力?

“群策群力,必能找出應對之策。”

這個時候更需要打氣:“諸位見多識廣,事雖棘手,未必無可行之策……”

他記得錦言以前講過,討論事情的時候,先彆忙著潑冷水否定,先拋想法,這叫發散思維,先扔點子,成不成的,有想法比較重要……

有人暗地嗤鼻,不能實現的對策叫什麼對策?

你永安侯耍猴呢?

都是老臣工,重形象愛惜羽翼,與其信口開河講些不靠譜地貽笑大方,還不如閉上嘴巴,敝帚自珍,暫作壁上觀。

冷場了……沒人理會。

重臣如何,皇上寵信的外甥又如何?總不能逼人講話吧?

倒不是對任昆有意見,而是沒有好主意,想不出辦法,說些廢話有何益?不利於補氣養生之道。

任昆心中歎氣,不能大晚上的就這麼乾耗著吧,隻好換個話題:“……諸位大人,我們先來議議錢糧等救賑之事,如何?”

這個尚可一談。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有各執一詞時,總歸目標一致,最終達成共識,草擬好奏章,待早朝時上呈陛下。

此事畢,之前事又拿到桌前討論。

如何辦?難道就真等著老天爺?

急奏中有言,雨勢雖已轉弱,天陰無晴,誰知老天爺哪天下雨?哪天出太陽?

不等又如何?

有人提議:可否調燕幽州及北海一帶的民眾前往?

有人駁曰:這是以鄰為壑!下之再下策,爛招!

又有人感歎:凡事應該曲突徙薪,不興水利,以致束手無策……

就有人反對:史上無洪澇記錄,哪有無水養魚的道理?況且河道水利所用款項年年捉襟見肘,哪有銀子在百年未遇洪災的地方,疏浚湖塘興修水利?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任昆神色沉穩,聽眾大人們打著口水戰,做些無謂的爭執,實際上皆一籌莫展。

及至後來,眾人皆麵帶倦色,沒了精神。

永安侯看看時辰,已是醜寅交接之時,這樣的爭辯毫無結果:“……諸位大人,一夜辛苦,過不了多少時辰就該早朝了,總要洗漱整理儀容,此事暫且押後再議?”

這樣再熬下去也沒結果,眾人皆以為然。

有的回各部在宮中當值的差房;有的家仆已在宮外等候;少數在宮中有皇帝賞賜的臨時辦公室,永安侯屬於最特彆的,有專屬的寢室。

任昆回去洗了把臉,全身上下收拾利索,先去了皇帝寢宮,不知皇帝舅舅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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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在何處

皇上還沒有醒。

太醫令悄聲對任昆講:“……陛下脈相已平穩,龍體無大礙,隻是,”

語氣遲疑:“侯爺,陛下的龍體當不得過度操勞,忌大喜大悲忌勞累,保持心情平和為好……”

任昆點頭,聖上身體如何,他自然知曉。隻是,聖上素來勤勉,每天朝事多不勝數,大周疆域廣闊,按了葫蘆又起瓢,哪裡能不操勞?

放下朝事怡養心神?怎麼可能!

勸還是要勸的。

自己人輕言微,皇外祖母與自家娘%e4%ba%b2對陛下甚有影響力,要拉了這兩位大神一並勸解,或能有效。

沒過多久,皇帝醒了。

看見守在一旁的外甥,開口問道:“什麼時辰了,子川你怎麼也在這裡守著?事情議完了?”

做勢要起。

任昆忙上前小心扶起,內侍已將軟墊置於皇帝背後:“回陛下,寅卯相接。侯爺剛從議事廳過來。”

“陛下,諸大臣討論了一晚,擬了一部分章程,寅時才散。”任昆將皇上扶安穩:“陛下,太醫令一直守著,宣他進來請脈,可好?”

“宣吧。”

皇帝從善如流:“朕沒事。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子川休要憂心,沒驚動你皇外祖母吧?”

他是晚間在禦書房發疾的,那時母後應該已經歇息了……不知那起子多嘴多%e8%88%8c的是否驚動了她老人家。

皇帝對太後娘娘是真心地孝敬,一來太後從不倚老賣老,不乾涉朝政;二來當年若沒有她尋方設法,將自己送出宮中,現在彆說是做皇帝,有沒有這個人都難說!反正當初與他年紀相差無幾的皇子,沒人活下來。

生活上的事情,皇帝基本以太後的意思為準,太後說女色傷身。不要廣納後宮,皇帝聽從,堂堂一國之君,隻幾個女人。還不如尋常土豪睡得女人多;太後說要早睡注意休息,若無急報,他向來早早安寢。

皇帝對自己的身體健康極為重視,一半是貪生,另一半是放不下心中掛念。家國天下,哪樣也舍不得。

“沒有稟告皇外祖母。”

任昆搖搖頭,昨晚太醫令宣布龍體無大礙後,他叮囑過不要驚動太後娘娘,老人家本就入眠不易,若聽聞此事。定會擔心掛念,恐夜不能寐。

皇帝點頭讚許:“昆哥兒愈發進益了,有你在,朕放心。”

“皇帝舅舅,”

永安侯跪在床前。少見地換了種稱呼:“您一人安危,關乎天下社稷……懇請您以龍體為重,朝事令諸臣工各儘其職,為主分憂……甥兒不才,凡有差遣,必儘心儘力,在所不辭。”

“昆哥兒。起來。”

皇上露出溫和地笑容:“你少年老成,是個能乾的,這幾年有你在,朕輕鬆不少。”

“皇帝舅舅……”

他不是要討表揚,而是,陛下的身體真勞累不得!

“朕的身體。向來不夠強壯,些許小疾,也是正常。你莫聽太醫聳人聽聞,朕自己知道,並無大礙……昨夜議何章程?……”

永安侯無奈。隻好簡明扼要將所議之事做了彙報,皇帝斜靠在床頭,聽他稟告完:“……還算有章法……糧食隻播一季,今年的收成……”▽思▽兔▽在▽線▽閱▽讀▽

聲音低下去,近於自言自語,任昆明白未儘之言:

東北曆來隻收夏糧,平原地的洪災,若等水自然退去,需要不少時日。補種什麼的很難來得及,天冷得早,沒多久田地就要上凍……

糧倉顆粒無收,朝廷還得撥錢糧給受災民眾……永安侯熟知大周錢糧兵馬,雖說家大業大,但處處用錢,國庫的銀子也是有數的……

“……臣無能。”

力有不怠,任昆深覺有愧。

“休要自責,焉知不是朕失德,上天怪之?”

“陛下!”

任昆驚惶,“陛下失言!”

聖上失德這種事哪能隨意說出口?曆來凡有自然災難,屍位素餐的臣工不思解決之道,反會以聖上失德天之警諭做理由推諉。

東北史上無洪災,最容易引多心人往聖上失德方麵想,陛下怎麼可以自己先提?

皇上笑了笑:“朕不說,自有人說,現在私底下朝臣已有議論……”

此乃常例,史書中從未記載過的事情發生了,一定是他這個皇帝的問題,少不得要下個罪己詔禁食一兩日,方堵悠悠眾口。

“陛下莫要多慮,總會有解決之法。”

任昆老於政事,知道必要的作戲是需要的,隻是自家這位皇帝舅舅心思重,切莫真將這等責任係於自身德行有虧。

說什麼都沒用,有用的是行之有效的解決之道。

任昆深感無奈。

人!從哪裡能變出人來?

有人,就有一切,排出水後,不管是補一茬生長期短的作物,還是做彆的打算,總之,得先把地裡的水排出去……

不知這世間是否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向來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永安侯情急之下,也會亂投醫,寄希望於傳說中的仙人仙術,腦中竟閃現出畫地為牢撒豆成兵的神跡,若真能尋得這般修道仙人就好了……

修道仙人?

自家小丫頭的臉浮上心頭,不知她在做什麼,是在洗漱梳妝還是好夢未醒?

小丫頭一貫匪夷所思想法多,不然,讓她幫著一塊想想?

天黑時分,永安侯冷著臉回到府中。

所過之處,氣壓俱低。

侯爺心情不好,眾皆提醒之。

任昆的確不痛快,憋著股鬱火。

朝堂之上,如陛下所言,有人提出上天示警說,皇帝從善如流,言將罪己。一時之間,眾臣議論的重心不是如何救災,不是國事。反倒成了罪己詔如何措詞,如何向上天表白!

合著這洪水是皇帝一人招來的,罪己詔一下,洪水就能自行退去?

若真如此。那以後但凡有災有難,就讓皇帝一人下罪己詔就好,何必養朝臣?撥銀錢?

好在有同樣想法的臣工也不少,你一言我一語,這才將話題引回正途。罪己詔是皇帝要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