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色彩斑斕豔麗。
山就那樣旁若無人地立著,山不來就人,人隻能就山,香積寺依山而建,就山取勢。
山上的石睥睨而居,或三五成群或一石獨大,各成風景。
樹木就更隨意,想站著長就站著長。累了就躺下橫著長,不理會人的眼光,人也沒空去糾正樹的站姿。
大家相安無事,各有自由。
錦言有些羨慕。
已經習慣了入鄉隨俗的心,偶爾地還是會有些渴望。渴望以往那種想去哪裡就去,背著行囊就上路的生活,渴望一覺醒來,以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又重新回來……
微微歎口氣,穿越這種事怎麼能落到自己身上呢?未必所有人都喜歡被餡餅砸中……
……
“夫人可是因景而感?”
乾淨清爽的男音,不熟悉也不算完全陌生。
噫?這裡怎麼會有男人?
錦言回身看去。
此刻她正身處香積寺前峰觀景小亭之中。
觀景小亭邊站著一男子,著墨藍雲紋錦袍腰係白玉帶,身姿如鬆,麵帶微笑。
怎麼會是他?
錦言意外。
說起來,她在京城就參加了兩次社交活動,一次賞花會,一次中秋宴,打過交道的外男不超過一手之數,兩次都有這位在場。
她自進京以來首次單獨出行,又是僻遠的香積寺,這麼小的概率都能遇上,這世界可真小……
她點頭:“嬰公子好。”
嬰子栗回禮,施施然拾階而上。
長身玉立,端得是俊朗灑%e8%84%b1。
錦言卻暗自一皺眉,她一早就計劃要在觀景台野餐,家什物件都準備了……
雖說大周的男女大防不嚴謹,但象她與嬰子栗這樣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陌生男女,應該有的距離還是要保持的,何況這人還號稱才子周邊圍著一堆粉絲狗崽?
“……香積寺雖遠僻,其景色卻頗具一格,京都文人以香積秋景之詩作數不勝數,因景而感,夫人以為何?”
錦言心裡一翻白眼,我們很熟嗎?
以為何?不以為何。
搖搖頭:“讓嬰公子見笑了,我隻覺得這滿山的葉子紅黃褐間綠,顏色漂亮得象幅錦緞,詩興大發什麼的,那是讀書人的事。”
嬰子栗臉一紅,想起賞花會上錦言讓自己吃癟的事,明晃晃挖了個坑,自己洋洋得意地跳了下去。
他不是要賣弄,隻是忽逢偶現,乍驚乍喜之餘,不知應該用何種話題才是合適。
“……是在下唐突,在下以己度人,見夫人望景歎息就想當然……”
態度誠懇地讓錦言不好意思。
嬰子栗身邊的小廝護衛麵麵相覷眼珠落了一地,這,這彬彬有禮的,竟是自家主子?!
“以己度人?素聞嬰公子大才,想是有驚豔之作?”
人家姿態放得這麼低,煞風景的話似乎不好再說,錦言自然而然地就勢改了話題。
秋潭般幽深雙明亮的眼眸看過來,專注而認真,嬰子栗忽然有些結巴:“……有……有一首悲秋歌……”
“悲秋歌?”
又是一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
錦言挑眉笑笑:“沒想到如嬰公子這般卓而不群的俊傑也是性情中人。”
……
春水化秋潭,鋪灑碎金,笑波蕩漾,嬰子栗隻覺得秋陽明媚得晃眼,心怦怦地跳得緊:“……一時有感而已,當不得夫人如此讚賞……”
在她眼裡,自己竟算得上卓而不群的俊傑麼!
這些聽膩了的溢美之詞竟引起心底小小的雀躍。隻是麵色如常。
“嬰公子謙虛了。”
錦言禮貌地笑笑,轉頭看風景。
至於詩作神馬的,好容易出來放一次風,誰沒事跟個不熟的外男扯什麼濕的乾的有的沒的……
山坡上有大片的菊花田,間雜林木中,是僧人們用來製花茶的,清熱明目去火的菊茶是香積寺獨有特產。
花田呈不規則的橙白黃色塊,彎曲有致的山路。金黃的是銀杏和落葉鬆;仍保持綠色的是雲杉與鬆柏;鮮紅的是楓……每一種色調中,又分為深淺不一多個層次,構成滿天滿坡的天然畫幅。
臨近午時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滿山坡。讓本就強烈的紅橙黃綠更見明亮濃麗。仿佛種的不是花田與樹木。傾瀉山坡的是顏色本身。
哪裡還有秋的瑟瑟?
花多眼亂,一切的顏色碰撞衝擊起舞騰空,橙似火,黃亮眼。藍得特彆彩,生生把個慘淡憂傷的秋調染出色彩的交響樂。
“嬰公子,有一件小事要煩擾。”
錦言笑盈盈看向嬰子栗,客氣又難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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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們換個地方還是回寺裡用齋飯?”
書僮儘職儘責。
“回寺吧。”
嬰子栗回頭觀瞧,明知這裡已下到半山坡,隔著山石樹木,看不到觀景台,還是忍不住駐足。
“……就算把觀景台讓出來。旁邊不還有地方吧?這山又不是她家的……”
書僮小聲嘀咕。
公子昨天就吩咐今日天氣晴好要野外飲酒賞景,一色物品都帶到山上了,結果又大度地讓給彆人了,侯夫人怎麼了?就是永安侯本人也沒自家主子金貴!
“……就你話多!”
嬰子栗搖搖頭,嘴色輕揚。
她難得出來一次。竟能得遇,這已是上天眷顧,她想要一份天地間的清靜自在,這點小小的要求,自己怎麼能不滿足?
……
“想不到嬰才子竟是個謙和的!看來傳言也不可儘信。”
夏嬤嬤一邊服侍著錦言用餐一邊感慨。
剛才夫人隻是說自己想在此處用餐,享受頂峰風景,嬰子栗就禮貌地退去。
“嗯,是挺奇怪的。”
錦言抿了一口果子露,點頭讚同:“之前在賞花會上見過他,眼睛是長在頭上的,這次竟然是朝下看的。”
夏嬤嬤撲哧笑了:“夫人您真是……”
四下看看,周圍都是心腹之人,且隔了有一段距離:“以後可不敢這樣說話。”
“知道啦。這不正好話趕話嘛,嬤嬤你彆老給我弄,”
嫩白的小手撥拉著紅紅炭火上的肉串,油滋拉拉地往下滴:“自己來,自己來才有意思,你也吃啊。”
“……嬰才子真是個好人做了件好事,他要是不走我們也沒轍兒不是?”
本來麼,這觀景台又不是私人之處,誰來都行。看那嬰子栗的仆從也帶著大包小包,想來也是打著野餐的譜兒,若自己不先發致人,等人把家什物件擺上,再讓人騰地兒,不就欠人情了?也不好開口呀……
“慢點,小心燙著。”
夏嬤嬤看她吃得歡,心裡莫名就有些發酸。
“不會……唔,我以前與清微每年這個時候常出去燒烤,蘑菇啊、栗子啊,烤起來非常香。”
錦言說著話,手上嘴裡的動作不停。
秋天吃個野外燒烤什麼的,最應景對味!
永安侯是好人呐,嬰子栗也是好人,沒這些好人,她現在一大宅門裡的深閨小婦人,一入侯門深入海,哪有吃野味的好事兒?
由此推論:自己的人品也是過硬滴!
ps:
噫?忽然發現寫得也忒不應景了!偶這裡怎麼寫到秋天秋遊了?明明每天都見到去公園春遊的小朋友絡繹不絕!照這個進度,等小朋友秋遊時偶又寫到春遊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正文、第七十八章 香積寺小茶亭(下)
正是午餐時光,山上錦言大快朵頤吃得香,彆處小茶亭,一夥人也在進餐。
處理完西山大營的公務,永安侯並護衛隨從往京城裡趕。
前方地名三棵樹,是個三岔路。
路口處有一茶亭,茶亭粗陋,供應熱水、簡單的鹵食,是去往京城的必經之地,來往的人多會在此用些熱水,休憩一番再趕路。
永安侯看了一眼隨行的大福,大福馬上明白了,老規矩,這是要在三棵樹歇腳。
此處是西山大營與京城的必經之處,平素往來若錯過了時辰,永安侯有時會在此歇腳,使點熱水,用些自帶的茶水點心。
一行人下了馬,不大的茶棚裡坐著三四個著青衫的文人。
茶亭的主人識得永安侯,一溜煙兒地迎了出來,忙著擦桌子倒熱水。
隨從取出自帶的茶具,用熱水徹了自備的茶葉,取了乾糧,開始用餐。
十幾個跨刀帶劍的護衛忽拉拉坐下,茶棚瞬間窄庂。
先前到的幾個文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一個笑道:“諸君,茶點已用過,咱們是不是也該早點起程?”
“是啊,聽聞香積寺山奇水美,菊茶更是一絕……”
說話間,幾人結了茶錢,帶著書僮離開,馬車駛往去香積寺的方向。
永安侯抬頭看了一眼,問道:“可知夫人行程?”
大福忙接話:“夫人今日回府,午間用完齋飯起程。”
好在自己記性好,聽三福提了一嗓子居然還記得住,否則冷不丁地問夫人的行程,誰知道啊。
午間用完齋飯起程……
永安侯嚼著肉脯沒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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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吃飽喝好,慢悠悠地下了山,辭彆了僧人,心滿意足地爬上回城的馬車。
這趟秋遊還是蠻不錯的,有吃有喝有景看,走的時候還有紀念品當手信。不錯。
兜裡揣著方丈開光的平安符,還有那各色菊茶挨樣捎了幾份好送人。
以後一定要與老板保持良好的溝通,類似這樣的福利多多益善。
象大老板長公主平素裡給的賞賜確實很多,可那些珠寶首飾的,真不如換成幾次放風透氣的機會。
錦言正捉摸著冬天有沒有機會賞個雪景什麼的,隻聽得耳邊傳來馬蹄陣陣,疾如擂鼓,由遠及近迎麵衝來。
不閃不避!
通往香積寺的並非官道,要到三棵樹才能上了官道。這種不能會車的顛簸窄路,不管騎馬還是駕車。速度都不能太快。
錦言感覺馬車往路邊微靠了過去。車前的護衛拍馬向前。大聲喝道:“長公主府車駕,速速減速避讓!”
對方仿若無聞,依舊快馬如雷。
馬車停了,耳邊傳來刀劍出鞘聲。
不會吧?
這天子腳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真有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