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頁(1 / 1)

幸臣 灰穀 4235 字 6個月前

們出去了。

這邊謝翊和許蓴卻回了宮中,謝翊總算將許蓴平安帶回來,心中愉悅,麵上不免透出了輕鬆來。

許蓴看九哥如此,心虛之極,隻能沒話找話說,將今日盛長天和賀蘭寶芝的事說了,低聲道:“此事到底還是因為兩家人,表哥以為是賀蘭將軍想要截些貨,又是賀蘭小姐千裡帶來的,留一些也正常,且也不涉及軍械火炮,便大意了。而賀蘭小姐那邊又以為是我這邊要留些貨,因此也沒在意。我表哥從前行商久了,見多了這樣的官員,習以為常,又待下寬厚,而且此前多是些不重要的貨對不上,因此疏忽了。”

謝翊道:“官員中確實多有此事,倒也不必太過自責。如今早發現了早點規矩起來才是好事。朕猜他們確實本來也不敢染指軍火,還是你這五十萬兩白銀,動了人心,讓他們敢冒此大險。”

許蓴道:“今日我能用五十萬兩打動他們,明日他國奸細也能如此,此風決不可再漲,我已和表哥說了,此案結案後,必定引以為戒,通令津海衛各營,若犯有此類的,退出贓銀,又且認罪,則可從寬發落。”

謝翊道:“不必等結案,等都捉拿後,必定上下聞聲惶恐不安,正是心虛之時,你此時便通令全軍,可出首檢舉此不法事,都可重重有賞。然後才說自首並情願退出贓銀的,可從寬發落。這般他們擔憂被檢舉舉報,才會主動出首。這是所謂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許蓴道:“九哥果然聖明。”

謝翊微微一笑。

許蓴看他神色,心中越發內疚,低聲道:“九哥,此事終究還是我治軍不嚴,損了朝廷的清明,也辜負了九哥交給我這重任,這才立意想要親自去捉拿這些悖逆,並不是我不顧自身安危,實是心中有些羞愧。”

謝翊伸手握住他手腕:“朕知道,朕也沒不許你去,隻是願意和卿卿同去罷了。便有什麼,朕與卿一並受了,再說,卿卿可是福運無敵,朕倒不怕的。”

許蓴低聲道:“我怕,九哥比我性命重要多了,我豈敢拿九哥去冒險?我知道九哥待我的心了,今後再不敢了。”

謝翊知道他全然明白自己一片苦心,含笑不語,隻握了他手,心道:便是出了事,朕與你同生共死,也算此生圓滿。

第220章 上朝

是夜許蓴沒怎麼睡,隻聽到聲音就問是不是港口那邊有消息了,謝翊知他年輕未經過事,忽然發現治下腐敗,卻不知有權力之處必滋生腐敗,譬如陰影總與陽光隨行一般。

許蓴與盛長天這幾年日以繼夜的奔忙,一個人拆成幾個用,學堂、工廠、海軍基地,無論哪一樁讓彆的官員來做,都是要以十年為計的。

這幫年輕的孩子們卻隻憑著一股熱血做到如今這般大的事業,又沒有足夠的人來製約,出現腐敗是難免的。而為君為上者,若是集中精力在辦大事上,就不得不對這種如附骨之疽的蛆蟲暫時忽略。

這也是他將許蓴抽回朝廷的原因,他一直在地方,目光就隻落在那一小方天地而已。如今能發現腐敗窩案,也是對他的一個警醒。禦下,從來都比辦事要難太多,平衡各方利益,分潤手下又要注意控製下邊人的貪欲,都需要閱曆。

謝翊心疼許蓴,見他始終不能集中注意力,索性便拿了本《資治通鑒》出來,一一與他說些從前的掌故,以及本朝的一些名臣往事。

許蓴原本已許久沒與謝翊一起讀書了,此刻見謝翊溫柔款款,耐心細致,不似從前要求他背誦,也不強說什麼道理,隻慢慢說著些舊事,不知不覺便聽了進去,兩人靠在羅漢床上,兩人都身高腿長的,未免局促了些,許蓴伸了伸腿,大膽搭在了謝翊腿上,嘀咕道:“九哥,您可是皇帝,這羅漢床未免太小了,太省儉了些……”

謝翊:“這是從前朕慣用的……明日讓造辦監做個大的來換了,你喜歡什麼樣式的,和蘇槐或者和安延年說去都行。”

許蓴好奇問道:“您該不會登基到現在就沒換過床過吧?”他慢慢抬高腿,搭在謝翊腰上,原本他靠在謝翊懷裡看書的,如今卻微微抬頭看著謝翊。

謝翊尚且還低著頭看書頁,修長的眉睫,黝黑如黑水晶的眼睛帶著點憂鬱,聽了許蓴的話,他抬眼皮看了許蓴一眼,不說話。

他沒回答,許蓴越發興味起了:“必定是吧?九哥於這上頭沒留心吧。”

謝翊承認:“確實沒留心,都一樣。”

許蓴卻興致勃勃:“我給九哥挑個床,保證又穩固又舒服。就南洋那邊的黃花梨木床,九哥不喜奢華,我們就弄個架子床就好啦,天熱了掛個綃帳,涼快得緊。”

謝翊倒很給麵子:“你喜歡就好。那邊花塢的床用的龍鳳拔步床也不錯,你喜歡換那張過來也行。”

許蓴漫聲應著:“嗯,花塢那個……不記得了……”伸手抱緊謝翊的腰,手臂垂在謝翊身後,慢慢一節節摸著謝翊的脊椎骨:“九哥,您喜歡硬床嗎?你去我那邊,睡我的軟床覺得如何?”

謝翊道:“……都行。”

許蓴卻道:“九哥之前經常睡不好,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床太硬了,還配了玉席,天熱雖然舒適,但也還是硬,下邊加點兒軟褥就好了……嘿嘿嘿,就像戲文裡唱的,高床軟枕美人兒,最是消磨英雄誌。”

謝翊握住他胡亂作亂的手腕:“等等。”

許蓴麵上猶有紅暈:“九哥……”聲音裡帶上了些撒嬌,謝翊好笑:“外邊來人了,應該是有消息了。”

許蓴已立刻坐了起來,雙眸清亮,聽著外邊動靜,隻見果然五福在外殿帳外輕聲稟報:“陛下,定海統領進宮了。”

許蓴連忙一迭聲道:“快請快請。”

一邊忙忙地整了衣袍,百忙之中竟也還替謝翊掩了下衣襟,然後穿了鞋便走出來了。

定海果然在外邊,稟報道:“人都捉住了,船也扣下了,盛三爺正在連夜審理,怕皇上和侯爺牽掛,命屬下進宮稟報。”

許蓴鬆了一口氣,又問道:“可捉到認識的將領?”

定海搖頭:“屬下不認識,看起來品級都不高。但他們認識盛三爺。”

“聽盛三爺審問,似乎是從前秦提督親信的人,秦提督回京後,他們大概覺得侯爺不重視他們,便生了怨。且因著咱們的人隨軍出征,都有了軍功,這幾年總得重用,他們又總疑心軍需他們缺,因此才內外勾結著套些貨。”

許蓴怒了:“我待他們一直一視同仁!”

定海道:“侯爺身邊的親衛一直是宮裡帶出去的,他們不知道,隻以為您隻用自己的人……不信任他們。”

許蓴語塞:“……”這倒辯無可辯。

謝翊安撫道:“為將者自然要用自己最信重的人為親兵,更不必說他們自己必定也知道和親衛的差距在哪裡,無非不過是事發了找借口罷了,好減輕心中愧疚,以圖逃脫罪責,不可上當。”

許蓴道:“可還問了什麼?牽連了多少人?”

定海道:“我隻聽了一會兒盛三爺就讓我先進宮回複了。隻聽到他們說了主要的貨來源,也是去年才開始。”

“是覺得侯爺連賀蘭將軍帶的邊軍都給了許多好處,他們什麼好處都沒有,因此才含含糊糊地誤導了盛三少這邊的屬下,說是那邊留著的,又反問侯爺沒交代過嗎?”

“因此盛三少才誤以為是事先侯爺和賀蘭將軍那邊協商好的。整船隊十幾艘船的貨,和貨單對不上的貨看著不多,零零星星也顯得少。他們又很小心,分開每樣少一些,也沒敢動軍械的主意,盛三爺忙,也就失於覺察。”

“這一次也實在是沒想到這槍竟然能有人敢開這麼高的價,他們本來也擔心是金人,後來打聽了說是閩商,這才放了心。交代說是在工廠裡拆了這許久,很快就能做出來了,和從前一樣,但凡咱們做出來了,必定要跌價,不如趁著如今還值錢先賣了,賺一筆大的……”

許蓴道:“這是積少成多,膽子越來越大,千裡之堤毀於蟻%e7%a9%b4……”◇思◇兔◇在◇線◇閱◇讀◇

謝翊笑道:“這樣高價,還都是現銀,也難怪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朕看奸細也未必拿得出這許多錢來行賄。”

許蓴白了他一眼:“皇上難道還怪臣釣魚不對?”

謝翊正色道:“今日能為財所動,明日就可能一退再退失了廉恥忠義之心,此風斷不可長,不可不防微杜漸,嚴加議處。”

許蓴道:“都是滿口狡辯的,隻怕不會供出多少人來,噯,可惜賀大哥去了揚州還沒回來,不然可以請教他如何審理。”

謝翊道:“應該也就這幾日了,等他和子興回京,讓他們兩人去審,更公允一些,也省得來日靜安伯挑你的理,說你偏袒自己人。”

許蓴道:“此事我確實有責任,皇上該怎麼發落還怎麼發落。”

謝翊道:“監管不善?你現在不是及時發現了嗎?各州縣的虧空戶部尚且都問責不過來,哪裡輪到你這點子洋務走私?且先查清楚吧,你自己軍中治軍的事,你自處置。”

許蓴道:“秦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謝翊道:“他如今應該是更怕被牽連進去才是。”

許蓴一怔,謝翊看著他微微一笑:“許侯爺對如今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有些看不明白啊。”

許蓴還在疑惑中,謝翊卻已問定海:“還有什麼嗎?”

定海道:“屬下無事要奏了。”

謝翊便吩咐他退下,看許蓴仍陷在思慮中,點了點自己心口戲謔道:“臨海侯簡在帝心,還擔憂什麼?”

許蓴:“……”

謝翊伸手拉他道:“安歇罷,朕給你擔保,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必定是靜安伯先派人給你送禮,秦傑上門給你剖白,第一見要緊事便是撇清乾係。你還沒怎麼入朝,尚且不知道什麼叫趨炎附勢……什麼叫牆倒眾人推。”

他想了想又笑:“明日你也要上朝了,等你入朝後,日日見到的哪一樁事都比你這事兒大,學學內閣大臣們安泰若山,也不至於慌腳雞一樣了。”

許蓴滿腦子想著明日如何回去問清楚案情,如何應付秦傑,也沒理會謝翊這笑話他,謝翊隻能攬了他進帳,卻又從床頭摸了那把桃夭扇來與他共賞,這才又重新鼓起興來。

第二日許蓴便也該上朝了,一大早他陪著謝翊用了早膳後,便換了一身一品侯的簇新朝服,謝翊看著他這般英武,也十分滿意,又親手給他佩了玉佩,這才命裴東硯等人護送他乘了馬車從南邊的東內苑內宮門出去,繞到前邊午門那裡上朝。

許蓴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參加大朝會,十分新奇,加上一夜得了謝翊寬慰,也忘了昨夜的憋屈事,一直到了午門下了馬車,看到大臣們全都在那裡候著上朝。

看到許蓴下車,許多人都上前作揖攀談,他有些詫異,許多官員,有些見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