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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313 字 6個月前

出一番偉業,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這些話也攔不下的,九哥都不因言罪人,我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謝翊凝視著許蓴,低聲道:“我家元鱗居心正大,真正不貪。”

許蓴悄悄一笑:“誰說不貪……隻是我已得了天下至尊至貴,如何還敢奢求其他?”

第217章 賞桃

兩人回到宮裡已是深夜,許蓴洗完了以後回寢殿,看到謝翊穿著素縑袍正靠在床邊的引枕上低睫凝神,也不知在看什麼。燭火明亮,他一身肌膚玉也似的在素絹中若隱若現,清美麵容粲然生光,許蓴幾步快步走了過去:“九哥看什麼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挨著謝翊的身子蹭過去,正打算進入今夜的主題,一眼卻看到謝翊手裡卻正在把玩一對扇子,那扇子下墜著的粉桃碧璽正是適才自己剛剛見過的……

他麵孔一熱:“九哥……您怎麼……”九哥也太促狹了,當麵不說,自己走了他卻派人去買了來,在這等著呢。

謝翊道:“我看這對桃子雕得玲瓏可愛,果然巧奪天工,便讓他們買了下來一起和卿卿共賞玩,現近看才知道原來這另有乾坤。”

許蓴:“……”

謝翊卻一本正經將那對桃墜一合,霍然正合成了一隻完整的碧璽粉桃,粉紅碧綠,寶光流轉,十分精美。

許蓴:“……”

謝翊看著他笑:“原來是分桃之意。既然扇墜如此了,扇麵的畫也不得而知了。”

謝翊慢慢展開其中一把扇子,裡頭滿紙繾綣,夭夭灼灼,卻是兩男子正賞桃,肌膚如蜜桃吹彈可破,衣衫纖薄,輕袍緩帶半解半披,輕紅淺碧。

畫的人顯然功力非常,用色上佳,兩男子意態從容,眉目生輝,都是難得的美男子。整個畫麵也並不令人覺得輕褻下流,因著兩人神容端雅,柔情蜜意,便是衣衫半解,交頸把臂,卻全無輕佻之態。

許蓴麵色緋紅卻仍是忍不住也仔細看那畫上風流,十分愛那如水一般延綿筆意。謝翊轉過那麵扇子,看到背後細楷題著阮籍的詩“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許蓴讚道:“這首詩與畫倒是相稱得緊,果然流盻發姿%e5%aa%9a,言笑吐芬芳。”他又好奇看向另外一把扇子:“那一把呢?畫的什麼?”

謝翊將那扇子遞給他,卻不打開,許蓴正是興頭之上,興致勃勃打開,卻仿佛頭上淋了一把冰雪,猝不及防道:“啊……”

隻看那扇麵卻是清冷滿紙,雪堆寒枝,落雪將一雙墳頭掩埋,延綿相連。之前那滿紙陽春繁花,風流韶秀,都轉做寥落冬雪,冷寂墳塋。

許蓴圓睜了眼睛,看了看謝翊,又將那把扇子轉過來,看後邊兩個字“白首”。

他仿佛%e8%83%b8口被什麼重重一擊,鼻尖微酸,眼圈發熱,低頭看著那把扇子,扇主人先畫榮,再畫枯,先寫歡好,再寫彆離,本可以繼續題阮籍的那首“墓前熒熒者”,畫那“榮好未終朝”之意,他卻偏選了雪落墳上,正如白首之誓,言雖簡,意已賅。

許蓴目光落在白首二字上,隻覺得蕩氣回腸,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謝翊看他神態有點心疼,但卻也知道製出這一雙扇子的主人立意深遠,難怪那店主見了他們才舍得拿出來賣,幸而自己派人去買了回來,否則過了幾日那走私查起來,臨海侯霹靂行雷,整治軍風,這店主隻怕也要被牽連。

罷了,看在這店主乖覺份上,還賣了這樣一對扇子給他們,且饒他一命,給他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謝翊將那扇子闔上,慢慢道:“願覩卒歡好,不見悲彆離。”他握著許蓴的手:“歇了吧?”

許蓴眼圈通紅,依偎入謝翊懷中,帶了些鼻音:“嗯。”

謝翊心道倒是朕錯了,本以為睡前賞了桃夭,正好助興,誰想到倒戳了心,罷了,這孩子多愁善感的,今晚先生了氣又傷感起來,眼見著今晚也隻能安穩睡了。

誰知道許蓴卻忽然轉過頭穩準狠銜了他的唇,倒帶了些狠勁兒地使勁吮了他一口,謝翊嚇了一跳,忍不住失笑:“做什麼這麼急。”

許蓴眼圈微紅:“人生苦短,我與九哥還分彆了這許久,忽然有些後悔,今後不可不珍惜此刻。”

謝翊心中感動,便也溫存一番,兩人興儘後許蓴氣喘籲籲仍是眷戀不休隻%e5%90%bb著謝翊肌膚,低聲道:“轉眼鶴發雞皮,到時都白了頭,九哥也不能嫌我不如今日之玄發朱唇。”

謝翊又被他逗得發笑:“到時我比你老得快,我倒要擔心你嫌我了。”

許蓴哼哼:“九哥在我心中永遠都是美人,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修容耀姿美,順風振微芳。”

他忽然坐起來:“叫他們備丹青筆墨,我要畫畫九哥。”

謝翊哭笑不得,看他尚且赤著身子,一身肌膚結實緊致,泛著微光,心中喜愛,伸手拉了他手腕逼著他躺下:“歇著吧,一會兒一個主意,明兒起來,你還得去查你那些走私吧,眼見著就要上朝了,事多得很,你倒閒情逸致起來了。”

許蓴雖然順從依偎著謝翊,心中有些不足:“如今心中正有那靈光一現,現在畫九哥肯定畫得最美。”

謝翊卻伸手將他按在懷中笑道:“嗯,朕倒阻了你流芳百世了,朕本來心疼你白日累了,想讓你早點歇,如今既還有餘力東想西想的,不若侍君才是正道,翻過身去,卿卿說得沒錯,人生苦短,春宵千金,不可辜負。”

他指掌拂過許蓴分外緊實的腰線,感受著屬於青年人的生機勃勃,意味深長:“壯年以時逝,朝露待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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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許蓴一大早便出去,卻是私下命人去查走私,另外自己也有些故交要拜訪,便忙忙碌碌去了。

謝翊這邊上了朝,散了朝回來便看到蘇槐捧著一個匣子奉上來,一邊稟報:“清晨奉了陛下之命,老奴親自帶人去了閒雲坊,一一抄了那些不利於侯爺的流言蜚語回來。”

謝翊打開匣子,拿了那些抄本出來看,一邊翻一邊冷笑,蘇槐道:“都是些市井庸常小人的閒言碎語,陛下不必掛懷,氣壞了龍體,倒讓侯爺擔憂。”

謝翊道:“閒雲坊如今是哪個管事掌著?”

蘇槐道:“閒雲坊那邊原本羅禹州掌著,後來青錢姑娘掌了一段時間,定下了在茶坊裡收集抄錄坊間流言的規矩。後來青錢姑娘去了津海衛替侯爺辦事,羅禹州也去了津海衛一段時間,這邊便由國公夫人另外指了兩個丫頭,一個紫印、一個朱衣的分彆打理著千秋園和閒雲坊。如今卻都由侯爺身旁的秋湖統一攬著了。”

謝翊微一點頭:“朕是聽說如今他自己的產業都由秋湖打理了,他自己隻忙著公事,倒是自己的生意都顧不上了。”

蘇槐笑道:“侯爺這是忠心耿耿,待陛下一心一意呢。”

謝翊又問:“打聽到昨夜大放厥詞滿嘴噴糞的那書生是什麼人了嗎?”

蘇槐道:“陛下既有交代,秋湖連忙使人打聽清楚了,這說話的是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叫丁如裕,今年已五十多歲了,仍未能中舉人,但卻頗以才高自詡,平日最喜說的是如今朝廷喜用青年人,世人喜奉承少年富貴的,他雖才高如薑子牙,卻到底時運不濟的話。”

謝翊冷笑了聲:“今年朕可點了個白發探花,他怎麼說?”

蘇槐看謝翊喜怒形於色,竟然斤斤計較起這無知書生的話來,連忙道:“倒也不至於敢誹謗君上,隻說有了希望,今年又要去秋試呢,大概也想謀個貢生的名額。他家貧,平日在維賢書院裡教一門科,偶爾也去富家為西席,靠束脩度日,聞說這邊書坊抄書能有銀錢,兼著平日又有書生一同論文說詩的,便也是閒雲坊的常客了。”

謝翊想了一會兒:“朕記得那維賢書院,不正是之前謝翡他們籌款開的義學嗎?”

蘇槐道:“正是順安郡王生前籌辦的那個義學呢。因著如今各州縣的新式學堂越來越多,學生都跑去津海那邊想去讀那新式學堂了,如今維賢書院裡也正打算著將科目改良些加些技藝科目,他學不會那些洋務新學,年歲又老了,怕沒了生計,也自是反對那新式學堂的。”

謝翊道:“許蓴還是這義學書本和學生文具捐助人,彆人不知道,他在維賢書院教書,豈有不知之理?更不必說這閒雲坊賣的書,都是雛風堂印製的,京裡但凡懂些門路的,略一打聽,自然也都知道雛風堂、閒雲坊都是臨海侯的產業。就算他不知吧,也是實實在在受了許蓴的恩惠的,竟為自己私利,便大肆在眾人麵前批評朝事,指摘朝廷命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蘇槐屏息等著謝翊示下,果然謝翊道:“謝翡去後,維賢書院是誰管事?”

蘇槐道:“順安郡王守孝後,此事就交給克勤郡王世子謝驪了。”

謝翊道:“你去找謝驪,讓他將這丁如裕逐出義學,理由就是品行不端、為師不尊、學識淺薄、誤人子弟。”

蘇槐連忙應了,謝翊又道:“再去找他所在州縣的學政,叫他申飭教導這酸丁幾句,若是再不謹言慎行,功名不保。”

蘇槐也應了,笑道:“陛下真仁慈聖明了,竟還給他留著功名。”

謝翊道:“許蓴不計較這些,朕倒也不必趕儘殺絕,他若真有真才實學,朕等著他考上來。若隻是酸溜溜幾句酸話,那確實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卻見外邊五福稟報:“臨海侯進宮了。”

謝翊剛出了這口惡氣,聽到許蓴進來,笑容便浮了起來,問道:“午膳準備了什麼?昨日吃得雜了些,吩咐過要清淡些的。”

蘇槐連忙道:“清淡的,都是時鮮的竹筍、菱角、槐花等豆蔬,還有鮮魚、河蝦等。”

謝翊卻又道:“他食量大,都太素淡恐又胃口不好,到時候又嫌朕口淡。”

蘇槐忙又道:“還有一道燉得爛爛的兔肉羹,香得緊,也好消化。”

謝翊這才滿意:“備膳吧。”

作者有話說:

注:\"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以及\"願覩卒歡好,不見悲彆離\",\"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修容耀姿美,順風振微芳\"等等本章所引詩句,都是出自阮籍的《詠懷八十二首》,正始之音,大家可以找來讀。

第218章 上鉤

丁如裕走回家裡,看四處冷清清,轉臉便看到兒子從外邊跑出去,便叱著兒子問道:“不讀書跑來跑去做甚麼?你娘呢?怎不做飯?”

兒子有些委屈:“阿娘聽說你今日被學政叫去罵了一頓,說你今日心裡不痛快,回家必定又要喝酒打她,回舅舅家了。”

丁如裕語塞,看兒子果然正盯著手裡剛順手打的黃酒,惱羞成怒:“滾去你娘那裡!告訴她等我高中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