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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91 字 6個月前

批的貨回來,看看上半年的利潤如何,再做打算,隨意超發怕惹麻煩。”

謝驪卻搖頭:“去年分紅許多人看著眼熱,又有好些人找我說了,想要買。連恭仁王現讓人送了五萬兩銀子過來在我府上,讓我無論如何替他辦成了。現在市麵上哪有那麼穩的收息?你說我怎麼辦,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燒呢。”他嘴上如此說,麵上卻頗有些得意,顯然作為眾人眼裡能夠說動臨海侯拿下股權的代理人,他是十分沾沾自喜的。

許蓴笑起來:“恭仁王是哪位老王爺?平日似乎沒怎麼見,聽起來是郡王?”

謝驪道:“嗯,二字的都是旁係的郡王。宗室自從老安王、順王那邊接連沒了,都特彆謹慎。如今也是看你這確實分紅太好了,如今皇上又來巡閱津海衛,眼見著以後肯定更難買了,這才忍不住。你多少考慮考慮吧。恭仁王封地原本在蜀地,一直是有錢的,曆來安分不惹事,因此不怎麼顯著。陛下見了他也要叫聲王叔的。不止這一位,好幾位老王爺都特意讓人找我來打探消息了,定然都是囊中有大把錢的。”

許蓴心道原來這些宗室一個個悶聲發大財這麼肥,九哥卻窮得要死,難怪要削藩,且看我怎麼把這些放在倉庫裡黴爛的錢給套出來給九哥修工廠建學校。

他悄悄靠近謝驪神秘兮兮道:“四海債券這邊確實戶部管得死,不好再增發了。但是我這裡卻另外有一樁生意,還未確實,但已有七八分準了,明兒皇上跟前討個準話,就能做起來,我也正愁沒資金呢。”

謝驪兩眼一亮:“什麼生意?怎不早說?我的錢都砸四海錢莊裡了。”一邊心裡已盤算著去哪裡再弄點錢來。

許蓴道:“國子監有意要在京師修一所新式學堂,也是沒錢,打算效仿萬邦學堂,也發行債券。”

謝驪一聽卻有些氣餒:“學堂?學堂能回本嗎?”

許蓴笑了下:“一會兒你去了萬邦學堂看看就知道了。”他這已是很收斂著了,學堂才賺錢呢。當然這話不能對外說,會有人誤會造謠說他用學堂牟利。學堂是教書育人的,怎麼能賺錢呢?

兩人說著閒話,但許蓴畢竟太過招眼,與謝驪兩人十分親密的樣子,少不得又落在有心人眼裡。

翰林院那群青年學士看了看見範牧村這次已不與他們一起,而是去和賀知秋一起在說話,便也不再顧忌,私下悄悄笑著忍不住又議論起來:“果然是世家習氣,這才吃個飯,又換了身衣裳,夠講究的。”

“都是貢緞的料子呢,誰看了不說氣派。”

“他穿這樣張揚站在宗室旁邊,那些宗室都不如他穿著鮮亮奢華,他也不怕紮人眼得罪人?”

“穿著算什麼,關鍵是結交宗室,臨海侯也不怕惹嫌疑。他手中有軍權,掌著偌大生意,還和宗室結交,真就一點不忌諱。他就不怕旁人看了參他一本交結宗室,圖謀不軌?”

莊之湛道:“你們這就有所不知了,臨海侯是國子監蔭生出身,後來考入太學,從太學肄業授官的,和我們這些科舉出身的不同,有祖宗庇佑,不知少走多少彎路呢。和宗室子熟悉也不奇怪,更何況他那姿態,你隻以為他結交宗室,我看明明是宗室子們上趕著結交他呢。多少人在旁邊等著搭話,那驪王孫偏就纏著他,顯然怕其他人找到機會搭話。”

眾人都悄悄笑起來:“這話也沒錯,宗室子們倒不會和咱們結交,因為知道咱們也不理會他們。”

一時正悄悄議論著,卻見內侍宮人捧著舉著帝皇儀仗都出來了,眾人連忙都按品級和部門排了隊,躬身迎候龍輦。卻見許蓴快步走了上去,從一個內侍手裡接過馬韁,翻身騎上馬去,禦馬向前正好迎上了出來的輦車。

方子興原本騎馬護送在一側的,勒了馬韁停了停,等他上前靠近輦車,回轉馬頭,輦車也停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許蓴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在馬上微微彎腰向輦車車窗內側耳,然後嘴唇含笑答了句話,龍輦這才又徐徐向前行去。

龍輦萬眾矚目,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暗自揣測著不知道陛下詔諭了什麼,看臨海侯神情輕鬆,想來隻是問什麼閒話。

彩旗迎風,寶蓋飄搖,香氣滿山道,輦車在扈從陪同下向前而行,其餘官員文官也按儀節紛紛上車上馬,跟上了龍輦後,向萬邦大學堂行去。

萬邦大學堂依山靠海而建,占了六千餘畝之廣,還臨著海修了海港,挨著的又修了船塢,正門還臨著街,占了極好的位置,離行宮不算非常遠,因此謝翊才選了先到學堂巡閱。

但其實按許蓴原本的想法,萬邦學堂能看的地方多,本來安排了一整天的行程。他私心是希望師生們能多些時間見見九哥,九哥也多看看有沒有能入眼能用的先生和學生。至於陸軍營的檢閱,本就是站在高台上看操演,活動花樣就少了一些,用不了多少時間,安排在下午剛好。

但九哥心疼自己,不想自己走遠,他又心中喜悅,隻能又命人將今日安排重新調整了下。

沿路早已清了道,百姓們隻遠遠看著龍輦經過,高喊萬歲。萬邦學堂的山長張文貞已帶著師生在大門迎候,待到輦車到,又是一番大禮參拜,謝翊也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隻口諭免了那些三拜九叩,命師生們儘皆歸位到各館,一如既往學習。

直入了二門,謝翊下了輦車,笑著一邊對張文貞道:“數年不見愛卿矣!愛卿在閩州已有一番作為,卻又被朕一紙調令調來津海,心中可有埋怨?”

張文貞連忙道:“為國為民為君,臣豈敢推托!更不敢有怨望,如今如魚得水,大展宏圖,正要叩謝陛下知遇之恩。”

謝翊含笑轉身看了眼許蓴:“是臨海侯和朕討要你,說閩州那邊的海事學堂諸事一切已都上了軌道,你有創辦新式學堂的經驗,求朕無論如何把你調來幾年幫幫他,如此他才能騰得出手去管工廠等諸事。”

張文貞笑道:“臣與臨海侯十分相得,這幾年無論臣要什麼,臨海侯再如何難,都優先保障學堂,如此才能經營出今日這一番局麵。”

謝翊點頭,一路已被導引到了學堂大殿,先給先聖人上了香,這才徐徐轉向殿後。眾人忽然隻覺一亮,霍然大殿後修了一個極寬敞的大操場,鋪著平滑的青石板,可跑馬,約能容納上萬人。

操場中央砌著高台,高台前後各放著兩個圓球雕塑,分彆為地球儀、渾象儀。

謝翊笑問:“此為何意?”

張文貞道:“地球儀為地,渾象儀為天,正合天地乾坤之意,此廣場平日供舉辦祭祀、典禮、訓導師生之用。”

謝翊微微點頭,與張文貞向東側走去,先去了學生最多,也是場館最大的船政學館內,才進入便看到館學中央擺著一艘寶船木雕,栩栩如真,另外一邊東麵設著神座,香火旺盛。

謝翊笑問:“東邊供的是哪位神仙?”

張文貞道:“是天後娘娘,船政館多為水師營兵及其子弟,因此極信奉天後娘娘的。”

謝翊道:“既是天後娘娘,不可不拜。”轉頭看了眼許蓴:“臨海侯替朕拈香罷。”

許蓴不解,但仍然上前,已有人遞了香來,許蓴便點燃後奉與謝翊,謝翊正經拜下三拜,將香供上,抬眼看了畫像上的天後娘娘,心中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許蓴,礙於人太多,隻在心中默念,多謝天後娘娘賜下這金鱗兒,須再多庇佑他們順順利利,幼鱗健康長壽才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拜過神座,往內行去,隻聽到學生聲音極高聲踴躍,似乎在搶答著什麼,謝翊在走廊內看去,看是一位女先生正手持教鞭在一麵掛起的圖紙上指點著船上的結構。

她麵容清秀,中人之姿,藍袍銀簪,卻聲音清晰明亮,語聲十分堅決而有威儀,教鞭逐一點過去,學生們高聲應著教鞭落處,答出那是船的什麼部位。

謝翊問張文貞:“女先生?”

張文貞道:“這是閩州海事學堂畢業的周春盈,她是陸九皋先生的親傳弟子,雖年輕,可徒手畫船圖,算學、天文陰陽學、洋流學、曆法、物理,無一不精,這裡的學生,沒有不服她的。欽天監來過幾位先生,見到她也是十分推崇的。”

謝翊點頭,沒讓張文貞驚動他們,隻帶著臣子們又往後走去,隻又到了一處露天寬敞院落,院落中央是一個池塘,中央浮著一艘船模,看得出來與真船已不差什麼了,隻略小些,一群學生簇擁著陸九皋,正看著他放入一個蒸汽發動機,扣上機關,一邊介紹著其中關節。

他們一行人實在太煊赫,才進來所有學生都看了過來,隻有陸九皋仍然專注看著蒸汽機,細細調整位置,張文貞連忙上前道:“陸先生,還不上前拜見皇上。”

陸九皋抬頭,麵上卻也隻平靜,帶著學生們要行禮,謝翊卻止住了他道:“陸宰相流芳百世,忠節不磨,後世莫不仰其風,高其誌,如今竟有後人為國效力,實乃國民之幸,朕心甚慰。”

陸九皋見皇帝和氣,麵上微微放鬆了些,隻道:“陸九皋有辱祖先,慚愧,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謝翊道:“先生為國造船育人有功,朕已命人發了招賢令往南洋去,嘉勉你高風亮節之義舉。陸家如有子弟能為朝廷效勞者,亦可前來投奔於你。朕已命陸宰相祖籍楚州鹽城之地方官擇一風水寶地,賜宅地,卿可於斯修建祠堂,供奉祖宗先人。朕可追贈封號、爵位,賜匾額。先生也可與本家商議,是否接受朝廷封賞。”

陸九皋麵上一怔,他為了寡母背離了家族,其實心中是難受的,但若是皇帝所說為真,族中的人若是能看到這招賢令,願意派族人回沐朝,自己或可能得到家族諒解。

當然若是家族執意不認自己,自己卻在得到了朝廷的承認,得以在祖籍開宗立祠,以陸秀夫的後人的身份重開族譜,甚至封官得爵,從此後他這一支,就是朝廷承認的陸秀夫的後裔族人,單修族譜,另開堂號。

這是太難得的誘惑了!以他對族長等人一貫的認知,有當朝皇帝的認可和封爵,又能在祖籍修建祠堂,供奉祖先,族長多半會心動,雖說仍可能會讓族人避世,但極必會派出族人入朝先探探,漂泊在海外數百年為異客,誰不想落葉歸根?

他從前孤身一人,隻伺候寡母,無所牽掛,如今卻已成婚,關灣灣已有孕,他不能不為妻兒考慮,一旦他接受了朝廷的官職,母親妻子都將有誥命,孩子也將得到安穩優渥的生活。

陸九皋看了眼謝翊身後那些重臣,許蓴正站在謝翊身後向他露出笑容。能夠隨駕前來的,必然都是朝廷重臣,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會反悔——當然,能讓陸秀夫的後人為國效命,那皇帝自然是明君。

而他就是招募流落在海外的陸家優秀子弟的一麵旗幟,更是吸引其他千裡馬的馬骨,哪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