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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07 字 6個月前

我放了李梅崖出去,也放了楚微夫人出去,又放了風聲出去,他們仍然有足夠的耐心按捺不動,隻能猜測出他們沒有奪取皇位的足夠能力。但卻有極大的秘密需要遮掩,這個秘密與攝政王當年的死亡有關。一旦這個秘密被發現,他們將會失去一切。”

“那麼關鍵就是當年到底是什麼秘密被發現了——恐怕是在皇陵,但那邊是先帝先祖宗安息之地,朕不好查探打擾。且又不在京城,一動不如一靜,他們就是在等亂局,他們隻能等亂局,隻要朕安如泰山,他們就一點機會沒有。”

謝翊起身換好了朝服,轉臉看許蓴怔怔的麵上似乎有些悵然,低頭問他:“怎麼了?”

許蓴麵上揚起笑容:“九哥快去上朝吧,我是想起要和九哥分彆,有些惆悵,九哥這邊危機四伏的,我卻要離開九哥,但又什麼忙都幫不上九哥。”

謝翊深深望著他,目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星眸薄唇上,伸手扳了他下巴%e5%90%bb了下他微涼的唇:“你好好的就是幫著朕了。”

許蓴卻雙手立刻攬住了謝翊,食髓知味一般張口立刻吮住了謝翊的舌尖不許他回去,小心翼翼,似安慰,又似償還什麼。

謝翊自然不會拒絕愛人的求歡,手掌摩挲著握緊他下巴不許他動,另外一隻手掌卻握住對方手,緊緊十指相扣。

許蓴等謝翊走了後,坐在床上擁著被,心中卻仍然想著:九哥安如泰山,他們就沒有一點機會。但如今九哥最大的問題,不就是年近三十,未封後,無皇子,未立嗣嗎?

九哥原本是高高在上的有為之君,前所未有的仁君,他將開疆拓土,他將名垂青史,但他一直虛懸後宮,他……無子。對方在等什麼?等亂局,而皇帝無嗣,曆來都是國亂之源。

許蓴不敢再深想下去,那股褻瀆之感帶來的愧意並沒有讓他沮喪,他咬了咬牙,站了起來,拒絕了五福上來替他著衣,自己一件一件穿好了衣裳,抬頭挺%e8%83%b8出了宮。

外邊陽光燦爛,許蓴心道:未見得我和九哥就不能走出另外一條路來?

九哥都沒說什麼,我便不能自己先認了輸。

我也還不夠資格。

許蓴叫了夏潮過來先讓他去打聽千秋園今日那玄微道人和李梅崖訂了哪一間,又命秋湖去請賀知秋過去。

千秋園裡仍然和往常一般熱鬨,許蓴與賀知秋會合的時候,畢竟昨日才看到對方下跪敬茶的卑微樣子,其實心裡還有些窘迫,笑著拱手道:“還擔心賀大哥今日公務繁忙。”

賀知秋道:“三品以上才能上朝,來查案子也就是我的工作了,更何況是陪小公爺呢。”他言笑如常,並無卑微之態,卻又坦誠待他如推心置腹摯友,許蓴再次心中暗自佩服。

他和賀知秋笑道:“我已讓廚房精心做了一道烤全羊和幾個好菜,一會兒就當偶然遇見李大人,便可順其自然加入,也免得對方客人知道你是大理寺的推官,心生戒備。李大人和楚微夫人便是知道,應當也不會揭穿你我。”

賀知秋忍俊不禁:“小公爺還是擅長有心裝無心,善哉。”

許蓴眉目洋洋得意:“過獎過獎。”

賀知秋被他灼灼眉目晃了下,隻覺得小公爺容顏耀目,心下又對那點猜測越發篤定。隻含笑陪著他起身,跟著許蓴走到了一處包廂外等著,命夏潮和秋湖捧著那烤得正好焦脆金黃亮皮的小羊羔及一壇秋菊酒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梅崖出了來,便看到他們兩人,麵色有些尷尬,深深一揖:“下官見過小公爺、賀大人。“

許蓴笑嘻嘻上前道:“李大人,昨日楚微夫人也邀了我的,我想著我畢竟不如賀大哥心細,便邀請了賀大哥一起來,但想著怕嚇到女眷,還是先給李大人通個氣,就說是偶然遇見好了。”

李梅崖苦笑著拱手作揖,請他們進去,楚微夫人看到他們兩人來麵上一愣,卻也立刻擺出了個笑容:“原來是徐少爺和賀公子,還以為請不到兩位貴客,為了妾身的事情過來,感恩涕零。”

她起身深深作揖,一邊又介紹座中已有些不知所措站起來的一對夫妻:“這是趙班主夫婦,如今經營一家戲班子叫秀喜班,如今正在千秋園這裡掛牌演戲。”

一邊又介紹許蓴和賀知秋:“趙大哥,珠兒妹妹,這就是我說的曾經知道我們困苦,伸以援手義助過我的兩位公子,徐公子和賀公子,他們義薄雲天,俠肝義膽,知道我與李大人的過去,亦對當年之事十分好奇,希望能探查真相。還請賢伉儷不必見外。”

那趙班主站起來拱手笑道:“在下趙若龍,從前唱過幾年戲,扮的武生,如今和內子楊珠兒一起經營戲班子。今日得見兩位貴公子,幸甚。”他儀表堂堂,看著年過四十,舉止軒昂,言談大方,顯然也是極擅應酬的。

楊珠兒果然身段婀娜,麵容如花似玉,雖已年過四十,亦仍風姿綽約,她亭亭福身,笑道:“外子因怕我重遊舊地傷神,因此多年不曾回京,如今也是聽說今年要到皇上三十千秋,這才進京獻藝,謀些本錢。結果偶然遇到楚姐姐,這才知道當年亦算是死裡逃生,當年那莫名其妙的傷寒瘟症,想來亦不是偶然。因此我與外子商量著,還是早日離京,還我們的平靜生活。”

她看向李梅崖笑道:“不怕李大人笑話,我如今已生了一雙兒女在膝下,怕死得很,大人忠義兩全,我卻不能為了那虛無縹緲之節義枉顧拙夫多年待我恩義,不顧兒女死活。”

許蓴看這位楊夫人言笑晏晏,卻是十分堅定地拒絕了繼續接觸這麻煩事,心下不由佩服萬分,心道果然閨閣中多有奇女子,這位楊夫人當機立斷,全然不顧什麼舊日情分。

他看李梅崖卻也不再提那滿口的道德節義,麵上竟像是有些唏噓,過了一會兒才拱手對那楊珠兒作揖道:“楊夫人,楚夫人,二位確實給我上了一課,李某人受教。我拘泥於過去,倒忘了初心跟著攝政王的誌向。就這一點上,也有愧於攝政王當初待我知遇之恩。”

楊夫人原本滿臉戒備,如今看李梅崖表情誠懇,有了一拳打了個空的感覺,到底心軟,一時麵上也微微帶了些窘迫,還禮道:“大人能體諒我們夫妻的難處,那再好不過了。”

李梅崖滿目羞慚道:“為著老夫一點執念,那日連累了楚微,還有……”他看了眼許蓴,飽含歉意道:“其他一些無辜之人,此事是老夫的不是,如今尋找答案,其實已不是為了攝政王,而是此人藏在背後,恐仍然有陰謀,對國家對朝廷不利,因此知道有些線索,這才冒昧上門打擾。若是二位不願,隻當今日為接風,不談過去。”

楊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可惜如今我已不能唱了為各位貴人助興,昔日王爺酬賓,我還能唱上幾出,如今早已不能了。”

她說完話卻又覺得有些不妥,雖說為歌姬優伶多年,在這些貴人麵前已習慣低著姿態歌詠助興。但自己如今已為人婦,今日又都是舊友,不免讓丈夫想到自己侍奉攝政王的過去,有了些自甘下賤之意來,雖然她本意並非如此,隻是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不由帶了些歉意看了眼一旁的丈夫。

趙班主卻微微一笑:“我們戲班子如今正在,正好傳孩兒們演一出排好的新戲《彩毫記》,也算為昔日舊友們助興了。”

許蓴心中微微一動:“原來《彩毫記》是秀喜班唱的?唱得果然好,我聽說連宮裡都有意想要傳。”

楊珠兒臉上一亮:“徐公子哪裡聽說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蓴笑道:“不瞞楊夫人,這千秋園,其實是我外祖父那邊的產業,今年也得宮裡供奉傳召,進去演過幾出戲,前日那負責供奉的公公,才拿了那《彩毫記》的戲本子問我如何呢。我才說還沒看過打算這幾日找來看看,原來卻是趙老板這裡的戲,早知我昨日就薦了,這般趙老板這邊戲班子得了進宮演出的名聲,回鄉想來也好的。”

趙班主看他年輕,有些將信將疑:“這《彩毫記》才在千秋園排過兩場,宮裡這麼快就得了消息?”

許蓴昨夜卻是在謝翊手中看了幾頁,心內了然原來九哥已先一步查了這班主底細,果然九哥心細如發,謀事早人一步,但麵上卻仍信口胡謅:“怎麼不真?我聽那小公公說,演的是高力士為李太白脫靴吧?說是詞彩極好極華麗的。”

其實九哥說的是“這戲詞作者好賣弄學問,堆砌詞彩,%e6%b7%ab詞濫觴,此作者也沉溺聲色,嗜欲無度,濫交放誕,後來得了風流病死的,這種戲不看也罷。”

九哥曆來是不好這些精巧富麗的詞句,但這戲詞文采確實是極佳,許蓴誇得正中癢處,趙班主夫妻已麵有得色。

賀知秋卻心領神會笑道:“前些日子確實宮裡時常傳雜耍、幻術、演戲的班子進去,我還聽說有些武術班子得了賞,也有戲班子得了賞的,聽說甚至得了皇上當場命翰林寫了詞讓戲班子唱的,那戲班子瞬間就聲名大噪了。”

趙班主和楊珠兒都已是信了,連忙笑道:“卻不知原來徐公子有這等門路,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還請徐公子有空在那些公公麵前推薦一二。”

許蓴連忙笑道:“應當的應當的。”一時果然台上扮起來,演貴妃的果然妝扮得極豔,唱起詞來嗓音亮折清圓,果然唱得極好。

一時賀知秋也拿了筷子搖頭晃腦重複那戲詞,仿佛細細咀嚼,又大讚:“果然是好詞,文藻唇齒留香,好詞好詞!”

楚微也笑道:“好一把嗓子,竟有當初珠兒的七分風姿了,可惜還是差一點兒火候。”

楊珠兒已麵上生風:“我當日去到王府,正是唱得最好的時候,這孩子是我教的,也才教了三四年,火候未到,再過幾年吧,便能當台柱子了。”

一時場上和緩起來,趙班主和楊珠兒原本身份低微,來見從前的王府詹事李梅崖之前心裡難免忐忑,更何況早聽說李梅崖原本已入了閣,總之是大官人,得罪不起。後來又見李梅崖帶了兩個舉止清華的貴人進來,越發忐忑不安,索性心一橫先表露自己的拒絕之意。

但如今看李梅崖姿態放軟,不似從前那等強硬酸拗,又看這兩位公子並無看低他們身份之意,對戲曲也通曉精通,言辭和藹,風聲笑語,全然不提舊事,越發心中感動,隱隱生了內疚。

楊珠兒便主動提起當日之話來,對楚微道:“其實當時我們去皇陵,並不許去參加祭祀活動,壓根都不許我們入內,隻讓我們在外邊紮著帳篷住,王爺去皇陵齋戒的時候,我們都隻能在那山上下閒逛罷了,何曾見過什麼?依我想來,恐怕還是王爺自己惹了事,我們身為侍奉的姬妾,恐怕是誤中副車,被連坐的罷了。”

楚微笑著對李梅崖道:“我何曾不是這麼和李大人說?事後我反複思忖當時可曾見過什麼奇怪的人來拜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