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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30 字 6個月前

我下次就不遞了。”

方子靜氣笑了,揮手命他快走:“行,合著你們君臣至誠至信,就我是個醜角。”

方子興道:“本來祖父和你以前就和我說讓我什麼都聽皇上的就對了。”

方子靜驅趕蚊子一般驅趕他:“對對對你做得對,去吧。”

方子靜回了侯府,想了想還真題了一副對聯讓人送去了閩州,橫豎都已得罪了人,皇上明顯偏著靖國公世子的,他意在海路,朝廷裡老一些的大臣都看出來了,靖國公世子難得是個擅經濟又有海商基礎的,皇帝挑這麼個人來破局,也是很合適了,估計也挑了好幾年。

方子靜有些扼腕歎息,早知早晚要拉下水,還不如當初試一試,不過今上多疑,心思極細,太過聰明之人,便也不愛用一般多思慮的謀臣,反而就好用那等心思簡單的直臣,譬如子興,又如許蓴這等。

這也沒辦法了,他也是天生如此,難怪祖父去世前讓他們父子三人到床前交代後事。

平南公樂天知命,安分守己,留在粵東就行,不必到京裡,其人智計平平,不可乾涉兩個兒子。方子興入朝侍君,一切都聽皇上的,不必有後顧之憂。家裡人也一律不許與方子興打聽皇上的事。方子靜則守著家族後路,謀圖將來,經營產業,同樣一切自決,視同族長。

方子靜長長歎息,回了書房,親自撰寫了一封折子,將%e8%83%b8中治國良策,一一寫上,既然是要入朝,自然得做出點姿態出來,這位皇上不可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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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州,許蓴養了一些日子,稍稍恢複了些精力,看家裡母親也回了信,一則收到了他讓人送回去的禮物,裡頭一些象牙雕、玉雕件好使,讓再搜羅一些;二則天寒,運河也凍上了,他又生了病,不必趕回家裡以免舟車勞頓。家裡也沒什麼事,讓他就留在閩州這邊,氣候暖和,正好休養身子,好生歇著,也幫幫幾位表哥。

許蓴此刻心裡卻有些毛毛的,之前一時意氣,跑了出來,又給九哥寫了許多信,送了許多東西,之前在船上還好說,如今已要過年了,連家裡的信都到了,九哥卻一封信沒給自己回。

從前……從前自己寫了信去,九哥就算不回,也會在自己寫的字、練的大字上圈點一二,或是回點彆的什麼禮。

許蓴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臂環,忽然有些擔憂:九哥,該不會在生自己氣吧?

此念一生,忽然有些心裡十分不踏實起來,過了幾日除夕前,京裡送來了皇上親自題的“海事學堂”四個大字,之後武英侯送來了一副楹聯,無非是些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的話語,但份量也十分不一般,因為那楹聯付了信過來說明,是“奉詔題聯”。

趙毓和盛家上下都喜出望外,便連布政使雷鳴那邊也不再言語,一時海事局喜氣洋洋,諸衙門都輟了諸事,過起年來。

盛家今年喜事連連,自然也祭祖宗祭天後,一連辦了好些日的宴席。隻有許蓴隻在屋裡說是守孝並不見客,隻一人清靜在後頭看書,畫畫,謀劃那海事學堂的事。

但九哥還是沒有回信。

年前許蓴再次采辦了一批年貨送回去,除了家裡送的,同樣也轉給了青錢送燈草兒巷那邊,一樣也都收了,除夕前總算回了一卷紙回來。

許蓴滿心歡喜打開,卻看到隻是一張“福”字,方方正正,上好的紅色碎金箔紙,他知道那定是九哥親筆寫的福,這看著就是讓貼在牆上招福的,但是除了這張福字,仍然一個彆的字都沒有,他反複驗看那匣子上朱漆宛然,絕無人敢亂啟封的。

九哥為什麼不給自己回信?

許蓴心中翻騰,反複揣測,連除夕夜的盛家家宴也未吃什麼東西,晚上守夜也一直精神不振,盛太公擔心他病情未愈到底趕著他去歇了。

這一個年過得沒滋沒味,但年節事多,加上有興建學堂事宜,時間過得也還算快。

閒下來時他看著定海仍然陪著他儘忠職守,左右不離,又稍微安了心。九哥這還派人在自己身邊,恐怕也就是有些氣,等自己回京後,好好哄一哄便好了。

也不知九哥在京城如今在做什麼,他隻命人抄了朝廷邸報來看,看到除夕前皇上禦筆題福賞賜重臣的邸抄,他心中微微一顫,想到了自己那一個福字,去年過年時,他在竹枝坊遇到了毒蛇咬傷的九哥,還陪他去看戲。

如今也輟了朝,自己卻沒有在京城陪九哥。

轉眼便到了十五,閩州城中大放花燈,他沒什麼興致,但盛太公安排了極大的花燈棚子專門為許蓴祈福祛病,又讓盛長洲等三兄弟陪著許蓴去放河燈。

眼看著天黑了,滿城燈火通明,燦若星河,許蓴提了天後娘娘跟前供奉過的花燈跟著盛長洲走在街上,一晃眼似乎看到了一個人穿著漆黑狐皮大氅,身材孤高卓然,仿佛是九哥,旁邊跟著個高大帶刀護衛,看著也像方子興。

他心中一跳,提著燈慌忙仔細去看,又滿城都是人流熙熙攘攘,燈火耀眼,早已不見。到處隻看到提花燈、踩高蹺、舞獅子的人,喧鬨非凡。

盛長洲轉頭看他有些擔憂:“幼鱗,找什麼?是遇到認識的人了嗎?”

他想著自己多半是眼花錯認了人,這是思戀過度了,不由嘲笑自己,隻搖頭笑道:“看到個人有些像京裡認識的人。”

盛長天笑道:“看著倒像是犯相思症一般。”

盛長雲踩了長天一腳,轉頭去招呼著放燈。

許蓴心裡有些澀然,自己可不正是相思病?但九哥為什麼不給我回信?他自到了河邊去放燈。卻又認認真真在上頭寫了字:“願九哥百病不生,常年歡暢。”

蓮燈入河,連成星河一片,隨著江波流入海中,許蓴閉目許了願,目送著蓮燈遠去,心裡暗自下了決心,等出了年,便要回京,好好哄一哄九哥。

然而十五十六連續兩日都是極盛大的慶典,之後他卻又遇見一件大事。三鼎甲賀知秋、張文貞、範牧村竟然聯袂遊曆到了閩州來找他,帖子遞進來的時候,他又驚又喜,連忙親自迎了出去。

張文貞看到他倒吃了一驚:“怎麼反而瘦了些?這又不用勞心功課,在這邊如此暖和之地,還瘦了這許多?”

許蓴連忙作揖道:“隻是出海去了一趟南洋回來,小恙了幾日,很快便好,幾位兄長如何會來到閩州這裡?一路遠來,還請就在這裡宿下,容小弟好生招待。”

賀知秋道:“過年輟朝,家裡無事,範牧村說他從前來過閩州,氣候暖和,又有燈節,可以來逛逛。張文貞可巧家裡也有船,蹭著他家走的海路,過來倒是輕便。主要也是聽說這邊興建海事學堂,聽說你也居功甚偉,十分好奇,過來看看。”

許蓴笑著謙道:“我並沒有做什麼,都是表兄陪著趙毓大人籌建,我不過出點主意罷了。倒是趙大人十分勤勉,過節也並沒有回京,如今才過十五,又興辦了起來,學堂大門、學堂等也修了個雛形出來了,可讓我表兄帶著,我們一起去看一看。”

範牧村道:“這次來我們走的海路,一路來確實方便,陛下一直想要開海路,看來十分可行。”

張文貞笑道:“誰不知道呢。但海路一開,漕運那邊怎麼說?咱們還是彆捅那個馬蜂窩,你看海事學堂,皇上都挑個趙毓來做,可見事未成,不可張揚,如今朝廷上下都冷眼看著這邊呢,你等著吧,隻怕添堵的還在後頭,這學堂還不知能不能辦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蓴一怔:“這如今陛下都下了詔,學堂錢也籌了不少,學堂教室、書樓、訓練場也都建得差不多了,海船盛家也有現成的,還能添什麼亂?”

張文貞看他臉瘦削了些,倒有些憐惜:“還是你涉世未深,這辦學哪那麼容易的,總教習誰來做?整個朝堂都看著呢,隨便來個人就能摘了桃子。還有運轉起來,一地的稅銀夠不夠供養這麼大規模的學堂?這每一樣都能有的說法。你畢竟沒入朝,你爹必定靠不住,你外祖家又尚且還是商戶,斡旋不起,哪裡經得起京裡那些重臣們的博弈。”

賀知秋也道:“我聽說閩州布政使雷鳴本來題了‘閩州水師學堂’,但趙毓又向皇上請了題詞‘海事學堂’,這區彆可就大了。思遠,我看等這海事學堂真的開張後,閩州這邊給學堂的支持會十分有限,而海事學堂,算是兵部的,還是算是禮部的?這裡頭也有大學問,你沒有地方父母官支持,若是這六部中這兩部再扯皮起來,隻靠一個海事局支撐,這海事局還必然受閩州布政使司節製的,學堂如何運轉下去?”

範牧村笑道:“另外還有上課的先生老師,招的學生都有說法,我如今都已隱隱聽到流言,說這裡到時候主要來的都是平民學生,來博個水師出身的。科舉出身才是正途。如此一來,到時候天下士林不以為然,你這招生一開始就沒開好,後邊就更難招到好先生好學生了。”

許蓴連忙命春溪備席:“請諸位兄長細細教我!”

第83章 君臣

布政使雷鳴跪伏在大堂下,臘月裡,出了一身的透汗,地板的寒氣颼颼往上鑽著。

謝翊倒頗為輕鬆,坐在上頭還拿了巡撫桌案上的令牌放在手裡賞鑒一二,一邊淡道:“卿出身將門,世襲入朝,之前在兵部任侍郎時,銳意奮發,時有驚人之語,朕對你十分有印象。”

“閩州賊寇多,吏部當時想從邊將選人。朕想不若給你一個機會。果然你自赴任後,實心為國,未負朕望。親統官兵,率兵奮擊,水陸並剿,將盤踞綠榕寨、竇家寨、四婆灣上萬匪兵都掃蕩了,擒斬數千餘人,屢奏捷功。又設哨船,建望樓,日夜巡邏,閩州自此境內大治,寇匪蕩清,漁民懷恩,卿功勳甚偉。”

雷鳴眼圈一紅,想起那些奮馬揚鞭勠力效忠一心報國為君的過去,嗚咽道:“是陛下恩眷,臣受命於陛下,自當誓死圖報。”

“朝廷養士,科舉取士為正途、世族舉薦為輔,然而,科舉文武舉取士,卻未必一定為鳳池良彥,卿家累代將門,應知此道理。”

“猛將起於卒伍,宰相發於州郡。”

“朕選在閩州建水師學宮之意,卿應能儘知。”

雷鳴涕淚交織,悔恨萬分,早已知道這位少年起便展露頭角的君上%e8%83%b8中宏圖大誌:“是臣淺陋卑鄙,隻為一己之利、個人好惡,便忘了君上之大恩,誤了家國天下,臣收到陛下題詞,便已知大錯釀成,這幾日深加懺悔,愈覺得自己辜負皇恩,臣罪實無可寬,請陛下降罰。”

謝翊笑道:“科舉三年一取,秀者寥寥,樸者芸芸,大多隻能為庸官,泯然於眾。九州如此之大,朕實在乏人可用。好容易得你一將才,如何以小事加罪?卿撫閩州,居官甚善,四境蕭然,隻若是如今在海事、水師學宮上再做些成績,在教化民眾、舉薦賢良上多做些功夫,功德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