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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33 字 6個月前

甚至有著些海腥味的信,看到裡頭還付了小小一疊花箋,都是工筆繪製,那些花卻都形態各異,並非中原所常見,顏色豔麗,輕盈豐美。

謝翊也不急看信,將另外一幅卷軸慢慢打開,看到九霞光照,漫天彩雲,燦爛華美,不可言表。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朝也思君,暮也思君上,問道:“可問了那青錢,是船隊都平安回了港口嗎?時間好像比之前估算的倒早一些。”

蘇槐道:“問了,說是船隊並沒有回來,隻是快船先送了兩位給學堂用的先生回來,一位是陸氏擅製船的子弟,一位是西洋的大夫。還有幾箱子書,命人先刻版印刷,要給學堂做課本。大船回來恐還要一個月。”

謝翊道:“平安便好。”

等卿卿回來,看到朕給你出的難題,倒要看看你走這一遭,長進了多少,能答得上來不。

第80章 借力

海上的柔風薄日中,許蓴趴在船艙房間軟榻上,隨著船的輕輕搖動,魂夢栩栩然如蝶,仿佛夢中飛回了中原,像一隻蝴蝶一般飛向謝翊睡著的唇瓣。

謝翊張開了眼睛,冷淡如琉璃一般的眼珠盯著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他就心甘情願地撲入他懷中,繾綣溫柔,纏綿如柔風。

許蓴醒過來的時候,窗外還是嘩嘩的海浪聲,臉是熱的,心跳仍然噗噗加快,仿佛那夢裡極致的快樂餘韻還在身體裡,他手指都懶得動。他在南洋呆了一個月,懷疑自己在這暖熱的天氣中,也快釀成了一壇醇厚悠遠又時時蕩漾的酒,隨時能夠滿溢出來,他想念九哥。

幸而,馬上就要回到中原了。

過去的一個月他逛遍了南洋諸島,到處采購,看到什麼好東西就買,給家裡人,給九哥都買了許多零零碎碎的禮物,滿滿當當裝了幾大箱子。

季思農早已回了,行色匆匆,想來那邊戰事尤未完,方子靜也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讓人又送過一些南洋土特產給他,捎了句話說家裡有事提前回京去了,今後有事可以讓人找他。

說不定他比自己還更早回到京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公主解釋的,之前打聽還說他們夫妻恩愛……

忽然他聽到了歡呼聲,他連忙起身出去,看到甲板上的船員們歡呼著,他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遙遙看到了地平線,他們平安回鄉了!他不由眼眶也微微溼潤,九哥……我回來了,思念在%e8%83%b8中翻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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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弟已返回閩州,船上見故鄉地麵時,船上眾人都在嘯叫歡呼。屈指一算,已四個月未見九哥。然而甫回到便感風寒,腹瀉頭疼,已延醫調治,大夫道為小恙,九哥切勿擔憂。隻是不宜立刻啟程,先命人將從南洋捎帶回來個九哥的禮物先送回京城。弟頓首。”

謝翊打開信看了皺眉問:“問了沒?病得嚴重嗎?該不會在船上就生病了吧?”

蘇槐道:“問了,說是之前熱孝茹素,身體底子恐怕有些虛,出去一次雖說沒生什麼大病,但也是因為那邊氣候溫暖。到底來回車船奔波了幾個月,身體已是虛了,回到閩州偏又已接近過年,碰上寒流,這冷熱交加,反倒傷寒了,還需好好調養著。”

謝翊沉了臉:“腹瀉不是小事,叫禦醫挑靈驗的藥丸命人送去給盛長洲。另外,定海信怎麼沒提生病的事?”

方子興一旁上前回報:“定海是一到岸就命人送了之前寫好的信,猜測那時候還沒生病。”

謝翊皺眉道:“讓他每日報一次病情,用飛鴿,快一些。”

方子興連忙應了,謝翊看了他一眼想起定海密報裡頭那個神秘的島主畫像,問道:“武英侯最近病情好些了嗎?朕最近要打獵,若是身子好些了,陪朕打打獵吧。”

方子興抬眼有些茫然而耿直:“陛下要冬獵,臣陪您好了,何必傳他呢,怕舊傷發作。最近公主有了喜信,我哥都陪著公主呢。”

謝翊不明意味笑了聲:“有喜信了?好事。”

他轉頭命蘇槐:“給武英侯府賞些東西給侯爺和公主,讓武英侯有空進宮陪朕下下棋。”

蘇槐連忙應了。

謝翊這才命人打開那一大箱子東西,看裡頭果然傷藥、綢緞、香包、枕頭、玉器、鐘表、麵具等等林林總總一大堆,也都是精致彆有心思的,中原不常見的。

他命蘇槐都拿下去收拾好,隻將桌子上那疊南洋花箋揀了一張出來放在案上,指尖劃過花瓣,帶了些憐意,提了支筆蘸了墨水,剛要落筆,想了想終究擱了筆,一字未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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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州。

喝了藥剛剛退了燒的許蓴半倚在靠枕上,臉上還帶著一些發燒的紅暈,正和一旁的盛長洲說話:“都說了沒事,彆著急,也彆讓外祖父憂心,如今你們都正操辦學堂的事呢,不必為我這小病擔憂。如今籌款的事有眉目了沒?”

盛長洲笑道:“不必著急,祖父已有法子了,他說閩州這些商戶雖然達成聯盟,其實是想從我們這裡要更多的利益,但其實也害怕彆家占了先,因此隻需要想辦法讓大家認為某一家偷偷先給了咱們捐款賣好,彆的商戶一著急怕搶不到先兒,就不攻自破了。正打算著明日就去張家拜訪一下就說是去探老太爺的病,回來就讓人放出謠言去說張家捐了。”

“但彆人若來問,咱們就還是一口否認,越是這般迷惑,大家才約懷疑張家占了先。然後我們再弄個肥缺采辦給張家的兒子,越是證明這謠言真,到時候彆家也會偷偷來接觸我們的。”

許蓴忍不住笑:“這樣也行?”

盛長洲道:“商場如戰場,兵者,詭道也,都這樣。”

許蓴卻靈機一動想起來:“若是這樣說的話,我這裡還有更好的法子呢,有個現成的人選,比張家還好使,咱們還不用撥出去什麼肥缺,到時候人人也都來謀肥缺,哪有那麼多肥缺?明明是公事,倒辦成了我們一家的私事不成,總得人人自己爭先才好。”

盛長洲問:“你說說看?”

許蓴道:“咱們閩州我記得也有從前平南公在咱們這邊有一家很大的商行,我記得專賣粵州貨的,接應他們自己的船隊,好像是叫什麼……”

盛長洲道:“粵海商行。”

許蓴點頭:“對,煩請長洲哥派個管事去傳話,就說讓他們主事的來一下,武英侯在京城有些東西讓我帶過來請他們轉送回去。”

盛長洲半信半疑:“這樣也行?武英侯是平南公的長子吧?你認識?”心裡卻想起了祖父說過的話來,心下果然一一印證。

許蓴道:“是的,借一借他名頭,他不會生氣的,我和他弟弟相交極好的。”卻沒有說方子興了,怕盛長洲和兩位表哥一對,島主的身份可就不怎麼牢靠了。

盛長洲出來卻也沒有著急辦,卻是去找了祖父說了,祖父點頭笑道:“還是幼鱗這個人選好,平南王可是赫赫有名,便是如今撤藩,那也還是實打實的西南王,你隻管放心去辦吧。”

果然傍晚粵海商行那邊主持的管家就來了盛家,許蓴親自見了他,隻把方子靜之前在南洋給他的幾樣土特產裝了箱子給了他道:“這是你們侯爺聽說我回閩州探親,便讓我帶過來說由你們轉交回去給平南公的,說是剛得的南洋特產。偏巧我剛到就生病了,又怕外人交接不清楚,誤了侯爺的交代,勞煩管家跑一次。”

管家唯唯諾諾:“勞煩世子千裡迢迢帶過來,不知咱們家侯爺還有彆的交代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蓴笑道:“倒不曾,你隻按侯爺交代送回去給老公爺便是了。”

管家心中大奇,侯爺從京城直接送粵東,自家店鋪多的是渠道,如何要繞這麼個大彎先來閩州?但事出反常必有因,侯爺恐怕另有深意,他也不敢問,隻能恭恭敬敬接了那一箱子的南洋土特產搭了馬車回去了。

粵海商行的管家夜晚造訪盛府,然後拉了一車東西回去的小道消息很快被有心人傳了出去。

而第二日,一直關心著水師學堂籌辦進度的各家大商戶,甚至包括布政司那邊都得了消息:武英侯方子靜聞說朝廷要興辦水師學堂,義助銀十二萬兩,另贈海圖、製船、火炮製法等藏書三十二冊。

第81章 背鍋

“什麼?武英侯捐款捐書給水師學堂?”閩州布政使雷鳴霍然站了起來:“方沁廉這廝想做什麼?”

他又驚又怒,來回走路:“粵州自有市舶司,彆的州府都是朝廷派了鎮守太監。他那邊卻仍和鹽鐵專項一般都給他們平南府收著,肥得流油。他雖然撤藩了,但公侯傳兩子,他伸手到我這裡來,胃口這麼大,也不怕今上忌諱?”

幕僚低聲道:“聽說是靖國公世子到閩州探親,順路帶了來的。問了粵海商行的主事,倒是茫然不覺,隻說是武英侯托了靖國公世子帶了些香料、種子等命他轉帶回粵東平南府給老公爺,並未提過捐助一事。”

“我命人去看了下那些書,上麵確實都蓋有藏書印‘觀海樓’,當初平南王方溟書樓名確實為此。且那些火炮製法,一般人家也不敢收藏。我倒猜測平南公這是借長子之手表忠心。今上不就是嘉賞他家識趣,是第一家上表撤藩的麼。”

雷鳴冷笑了聲:“當時桂、滇、黔三地土匪多,朝廷都駐有重兵,更不必說這三地土司也都各自驍勇彪悍,又也聽朝廷號令,但凡平南王當時敢說一個不字,三方大軍立刻就能將平南藩給平了。說是西南王,也不過仗著地方富庶,真打起來還未可知呢。”

一位幕僚悄聲道:“我倒是聽說,武英侯這邊並不僅僅隻捐了銀子和書,還薦了兩個先生,一個擅製船的先生,一個是擅外科的西洋先生,聽說是等學堂一建好,就在裡頭任教呢。”

雷鳴霍然轉臉:“此消息為真?”

幕僚道:“怎不是?那兩個先生比靖國公世子還先到的,早就在盛家住了一個多月了,還帶著家眷的,定然是早有勾連了。”

雷鳴冷笑了聲:“難怪我說盛家這麼不著急,本還想說拿捏一二,省得他們以為有貴親在京城,就抖起來了。那靖國公在京城裡算個什麼?誰把他放在眼裡?看盛家隻以為攀了高門,平日裡眼孔甚大,目中無人,壓根沒把我這布政使放在眼裡,以為有夏太監撐腰?拿了個皇商又如何?不也得好好在我這裡低頭?原來這是又攀上了平南公。”

他坐回了府上,當機立斷道:“命人立刻先撥十萬兩稅銀過去給趙毓,就說追回了一些款項,連忙命人送去了,不敢誤了皇差,讓他抓緊辦差,莫要辜負皇恩。”

一位幕僚不解道:“撫台,這平南公再強,他也管不到咱們閩州,那武英侯也是個尚公主的閒人,並不當差的,大人如何還要忌憚於他?”

雷鳴道:“可不正是閒人嗎?妙就妙在閒這個上了,方沁廉既能趁機薦兩個不痛不癢的先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