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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93 字 6個月前

…”

他身旁的冬海解釋道:“說的應該是童子蛋,還有花橋宮金汁,也不僅是我們閩州有,全國各地多少都有一些這類的,確實治高燒、內熱、清肝火有奇效。”

葛爾文眉飛色舞:“這就是我說的那種細小的生物,這是有益的,它們活在童子的腸道裡,保存下來後給生病的人吃,就能夠替換掉那些壞的生物,人就健康了。”

許蓴長籲一口氣拱手:“先生可和冬海多交流。”

隨著西洋大夫,方子靜還命人送了厚厚一箱書過來,打開全是各種製船的、海上輿圖等等書,有些很舊,有些是新的應該是近年謄抄本。

送來的管家垂手回稟道:“我家島主說,陸家那一本,四少爺當成寶貝一樣砸那許多銀子,也讓少爺看看我們家的家傳藏書,也算為辦學堂儘一份心,還請四少來日貴人麵前多多美言。”

許蓴:“……”他命春溪賞了來人,細細翻了那些書,頓時感覺到了方子靜那嘲諷之意撲麵而來,隻好寬慰自己,就當是千金買馬骨麼,要沒這一遭,他方子靜也不見得就舍得拿出這些書來。

葛爾文上船後,和冬海商量著,倒也開了些藥,針灸並行,陸九皋的母親病情也稍微穩定了些,一時鬆快許多。盛家自家貨物陸續交接卸船,按從前慣例,至少要停留一個月的時間等客商們慢慢出貨,若是倉促開船,反而容易遭人疑惑。

於是盛長雲便安排了幾艘快船,先將陸九皋和他母親送走,又私下對許蓴解釋道:“客商交接貨物,采辦貨品,船隊一時還不好出發太快。安排好心腹管事送他們回去,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閩州了,順便先把我們之前訂的貨也押運回去。”

“另外還有一樁,便是陸先生的尊堂在咱們座船上久了不好,怕夥計們和跟著的商戶們多言碎嘴,到時候有個天氣不好什麼就遷怒說女子陰氣重。而且他們這裡既有仇家,自然是早日返回閩州好一些,以免夜長夢多,安排的都是自家精銳,可保安全無虞。”

許蓴低聲道:“二哥安排好便是了,來日我總要親自造一艘船,親自培養一批船員,然後讓我阿娘、青錢她們都登海船出海看看。”

盛長雲笑了:“如今南洋西洋船上婦人多的是,這些老掉牙的規矩早就該改了。如今祖父漸漸強硬起來。族老們看咱們家如今這般,也不怎麼敢指摘咱們,若是那學堂能辦得好,皇商這差使也穩下來,咱們家在族裡說一不二了,再把這些規矩都給廢了。”

許蓴心道,一個族裡的陋俗陳規都如此難改,九哥是卻是在朝堂之上乾綱獨斷,革故鼎新。以幼帝之身,削權王,幽太後,撤藩屬,平邊疆。看起來今後還要動稅法,開海路,肅吏治。內經世治民富國,外清海疆蕩平寇匪。九哥%e8%83%b8中有氣象萬千,他卻沒有一個知心人幫他。島主說他似乎是厭倦了,我看九哥確是時時有厭世之意。

想到此,他越發心念繾綣,隻恨自己太過弱小,幫不到九哥許多,自回了艙房,鋪了筆墨,又給九哥寫信。

“九哥,南洋一地,日光豐沛,氣候暖濕,其菜式多酸辣,果蔬多汁豔麗,香葉醬料極豐富,風味鮮明,帶了一些回去,到時讓六婆為您試烹飪之,也可開開胃。”

“另在南洋偶拍得一本陸氏製船的書,上麵尚有陸秀夫字跡宛然,千秋風骨,湮沒於斯,本欲帶回中原付印。但遇到拍賣行的東主沙鷗島主勸說,該書為子孫竊出轉賣,陸氏族長懇急索還,且數百年前的製船技術已並非儘可用,亦不值高價拍之。島主居中轉圜,我便以書換人,換了個製船厲害的陸氏子孫帶回中原。”

“沙鷗島主人物俊傑,一方梟雄,原本聽從祖意,經營南洋,散發投簪,娛情於山水,但實有廟堂之誌。臨行前贈吾書一箱,儘皆為其族曆代藏書,十分珍貴。”

許蓴頓了頓,沒再繼續寫這事,他一想到定海來日興許要把經曆過的細細稟報九哥,他就頓時有了羞恥之感,不敢在書信裡信口開河,來日九哥與定海所說的一一印證,自己若言中有差,不知九哥當如何想我。

他在江湖悠遠,卻仍念著廟堂之上那位神武天縱的天子。一想到那樣的人,竟步下九闕丹墀,親與自己拭淚,曾一字一句為自己釋書意,又手把手共描一葉海棠花帖,甚至曾做過那許多耳鬢廝磨,交頸而眠不可言之事。

那冰冷深邃的麵容興許曾在廟堂之上生殺予奪,卻待他溫柔纏綿、情熱如沸。

許蓴心中一熱,隻覺心內激情鼓蕩,不肯再往下寫,已有些後悔離京太過倉促,沒能好好和九哥溫存一番。

一時隻得轉手去寫那南洋風景如何,風俗如何,另又帶了位西洋大夫,形貌深邃,醫術清奇。潦草寫了幾句後,終究再次忍不住吐露心意:“大船還需一月之期方可返航,猛浪若奔,心共帆飛,言不儘意,唯期再見兄之日,是所至盼。”

第79章 難題

已是深秋,天高風涼。

盛長洲回到府裡,一路脫著大衣裳,微微帶了些煩躁擦了擦汗,仍然是先去了內堂見祖父盛敬淵。

盛敬淵正與盛同嶼商量生意上的事,見他便道:“事辦得如何?”

盛長洲搖頭:“都是軟硬不吃,不是說如今艱難,願捐個一千,就是冷嘲熱諷陰陽怪氣,說朝廷既指了咱們家籌辦,自然是我們為尊,哪敢掠人之美。”

盛同嶼道:“這水師學堂,既然聖命說了我們家牽頭配合朝廷籌辦,咱們就算拚著虧些錢賣點產業,舉全族之力為皇上儘忠又如何?”

盛敬淵搖頭:“你想簡單了,興建出點前期的錢容易。但這水師學堂,非得有長期銀錢供養不可。你看老大拿回來那趙毓趙大人做的水師學堂的圖。按朝廷的規劃,除了校舍、教書堂、習武堂、圖書樓、宿舍等都需要興建之外,還要十分寬敞的跑馬訓練地、海上訓練,海邊營房,這林林總總算起來,沒個幾百萬兩銀子哪裡辦得下來?”

“這還隻是看得見的,還有看不見的服裝、書本、衣食住行的費用,陸上演習的馬匹,糧草,再來日海上演習火炮、火銃、重弩、強弓、刀槍等等武器訓練的費用,這可是隻要一開張,就源源不絕的吞金獸啊!”

“要十分簡單,朝廷早興建了。也不可能讓哪一家能獨辦的,你想想當年沈萬三犒軍的下場,這水師學堂,乃是官辦學堂,我們一介商戶,獨立承辦,這是取死之道。絕不能貪功,又不能推勞,這分寸可得拿捏準了。”

盛同嶼道:“朝廷讓咱們盛家為主倡導,但其實閩州這邊尚有其他商戶比咱們威望更高。依我看這是眼紅咱們了,故意私下勾連著給咱們難堪。”

“多半鮑家打的頭,他們自知道咱們拿了海上舶來物這一項的皇商差使,十分不忿,認為是我們搶了他們的生意。他們本是負責海貨專供的,如今也隻看著我們采辦什麼,他們也采辦什麼,還要故意比我們低上幾分價錢,對外張揚說我們買貴了,就是故意和我們作對。”

盛敬淵命人給長孫上熱茶:“先喝茶歇息歇息,一時半會也辦不下來這麼快。無非還就是範家、張家、鮑家這三家聯合給咱們家顏色看看罷了。這裡頭,範家倒是一直想與我們做親,如今碰到我們有求於他們,越發架子要拿起來了,這是還盯著長洲了。”

盛同嶼皺著眉頭:“範家家風不好,當初長洲娘還在的時候專門打聽過,說是他家小姐十分嬌養,衣食住行很是奢侈,手帕、衣裳、鞋子,都是最好的綢緞做的,上身一次便不穿了,這不是過日子的媳婦。長洲媳婦需得好生挑選,這可是長孫媳婦,要持家的。”

盛敬淵問道:“朝廷這邊原本說從布政使司、市舶司分彆出費用五十萬兩呢?”

盛長洲搖頭:“市舶司是夏太監主持,還算乾脆,但也和我說今年收入隻有三十五萬兩閒的能支使,確實支應不開了。”

“布政使司更不必說了,聖旨下來一個多月了,一兩銀子沒有。”?思?兔?在?線?閱?讀?

“趙毓大人親自去謁見了閩州總督雷應鳴,倒是一口答應了,隻說從今年的稅銀裡支出。”

“但真去和下邊的書辦勾兌,那可就不是說稅銀被海上寇匪劫了,就是說等著哪一項稅銀收上來,一拖便拖個十來日,就連趙毓大人都疲了,他那邊還有海事局的事要籌辦,又也是布政司管著,他也不好日日去找上官麻煩,雖說有個欽差在身上,其實品級到底低了些,見了雷總督也隻能低頭。”

“我私下找人塞了銀子,悄悄與我說彆費心了,上麵的大人們鬥法,讓我還是先想彆的辦法,彆光等著布政使司這邊了。”

盛敬淵道:“若是容易的事,朝廷也不會交給咱們辦了,這是陛下待盛家深恩,總有破局之法。”

“如今且先興建大門校舍起來,這門麵起來了,索性先從外洋西洋客商籌款。”

“長洲,這水師學堂一總兒看著錢是多,你且找人將這些拆分開來,哪些是最緊要的,如大門、校舍、住宿的地方;哪些是明年後年再建無妨的,然後一項一項做了預算,再募捐。譬如認捐一棟書樓、認捐一個馬廄、認捐一個餐廳,這般化整為零,就簡單多了。”

長洲道:“是,孫兒也想到此處,正命管事們抓緊踏勘,將工程量一樣一樣算出來,先把這圖紙給畫了出來。隻是這銀錢不到位,終究有些著急。”

盛敬淵想了想道:“張家之前還欠了我們一項人情的,可從他那裡破局吧。”

長洲笑道:“孫兒可不是也想到了,但他家老太爺直接說病了,一家子都閉門不出,孫兒去拜訪幾次都不得其門。”

盛敬淵和盛同嶼全都搖頭笑了:“真是老狐狸。”

三人正合計著,卻見外邊管事的氣喘籲籲飛跑進來稟報:“二少爺派了管事先帶了三條船的貨物回來了,並送了三位客人回來,道是給水師學堂的先生,讓好生招待安置住下,其中一位先生的母親有舊疾在身,希望大少爺安排人好生調治。又有兩盒子信到了,另外還有幾箱書,都已細細分了類了,全都是說備著學堂用的,請大少爺想辦法命人先刻版印書。”

三人大喜,連忙傳了帶船的管事進來細問,管事果然一一細細回稟了一路見聞及安排,又奉了盒子上來:“一盒是二爺三爺四爺給家裡的信,另外一盒卻是四爺那邊交代了,請大少爺命人送回京城去給青錢姑娘,轉送給方子興大人那邊。”

祖孫三人會意,都知道這是幼鱗又給京裡那位說不得的人寫信了,連忙命人妥當封存,檢查過蠟封無誤後,又重新上了一層朱漆,這才命人儘快送入京中。

這邊才派了盛長洲去接待那千裡迢迢到來的陸九皋、葛爾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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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邊謝翊收到信,又已是數日後。他打開那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