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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11 字 6個月前

向高聲道:“這位貴客,若是執意與我陸家作對,隻怕你拍得下書,卻帶不回去!”

場中一片安靜。

那仆役提醒道:“這位客人,不可威脅客人,拍賣行保護客人安全和隱私。”

陸老族長一言不發,站起來拂袖而去。

場中嘩然,上麵拍賣師笑著確認:“一百二十萬兩白銀,還有人加價嗎?一百二十萬兩一次,一百二十萬兩二次,一百二十萬兩三次!成交!”

許蓴噓了一口氣,看向盛長天:“回去外公舅舅恐怕要責怪我……還有二哥那邊,一下子出去這麼多白銀……”

盛長天笑道:“這有什麼,長雲早和我說了隻管放手買,你難得有喜歡的東西,買便買了。再說這東西若是真有那麼多秘法的話,我們船廠也能造出船來,那一百二十萬兩,很快便能賺回來了。”

隻是這般就真的和南洋陸氏給得罪死了,罷了回去自有祖父和父親想辦法去,橫豎幼鱗高興就行,大不了全賠了不製船書收著就是了,一百二十萬兩,盛家也賠得起。

說完卻見沙鷗島主和季思農已進來了,沙鷗島主苦笑道:“盛四少好大豪氣。”

許蓴眸光閃爍:“島主如此豪闊,該不會要來告訴小可,說你懼怕陸家,保不住我這拍賣人的身份吧。還是說島主要來勸說我放棄這本書?聽說陸氏在南洋勢力極大……交遊廣闊,但島主為何又要讓這本書在你這裡拍賣?既能拍賣,人人都可拍,島主不會要壞了自己的規矩吧?”

他看向季思農,又道:“之前季將軍也說要去陸氏那裡取船,該不會要把我的消息給陸氏賣好吧?還是說季將軍也要勸我放棄這本書?”

季思農連連拱手苦笑:“四少這麼說我是無地自容了,三少四少帶我是救命之恩,我如何敢行此忘恩負義之事?今日確實出乎意料,陸氏於我確實交好,也確實厚顏想要請四少放棄此書,隻是四少甘願出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可知心意之堅,但此書於陸氏意義重大,您也知道,陸秀夫宰相千秋忠義,這是他們陸氏一族的根本,如今被不肖子弟偷竊出來拍賣,四少若是拿了此物,便是與陸氏結了死仇了,四少年少極聰慧,又是有俠氣的,不若放過這一次,陸氏必定厚還報之。”

許蓴卻道:“非也,我適才看那族長,拂袖而起,怒氣盛於麵上,定然已銜恨入骨,如今就算還回去,他也隻是感激你與島主,卻仍然是恨我,既然都是招恨,不若堅持到底。隻看季將軍是否仍然堅持,此書我是絕不讓的。”

季思農苦笑一聲拱手道:“四少,我絕不會泄露此書在你手中,但你要知道,這爪哇島太小了,能一次拿出百萬銀子買書的能有幾家?陸氏在南洋人麵之廣,你恐怕不知,隻要略微一家家求證過去,很快便能鎖定你們盛家的。他們但凡買通海盜,自有海盜願意替他們動手,能夠在海外站穩腳跟的,表麵再如何行善積德,私底下也絕不是善茬。”

許蓴道:“到時我已回去了。等我將書翻刻後,此書原物奉還,保管不傷他陸氏先祖的筆跡,也一頁不少他的,我一百二十萬兩,隻買這造船的技術,難道這還不行?我是按規矩拍賣的,也絕不少他一文錢,若是季將軍與他們相熟,能否從中轉圜,曉以大義,也都是九州兒女,炎黃子孫,同在海外,能造福故國,也是他們的大義。”

他看向沙鷗島主:“履道坦坦,幽人貞吉。島主如今意欲何為?是要背信棄義,還是仍直道而行?”

沙鷗島主看著他笑道:“佩服佩服,是我看走眼了,之前隻覺得四少年少意氣,天真爛漫,聰慧可喜,來日必成大器。沒想到幾句話下來,四少這是藏於九地之下,動於九天之上。這應變之強,口舌之便給,竟利若刀刃,擠兌得我和小季無話可說,何待來日成器,這豪氣,這決斷,這勇毅,如今已是真鳳凰兒也。”

許蓴嘻嘻一笑:“島主若是不願,亦可直說,那我也隻好放棄了。這是君子可欺其方,島主和季將軍仁義守信,還給了我這天字號房的便利,並未驗資,是我有些不君子了,但這製船技術,我誌在必得,原書到時候原物奉還,隻做借閱,島主若能替我轉告,我感激不儘。”

沙鷗島主揮了揮手:“第一,陸氏我不怕,若是你真要,對外可說是我強留下這本書;第二,此書確實是陸氏一極能乾的年輕人來拍賣的,一切拍賣合規矩,你要拍走,陸氏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但我卻有幾句話與四少爺私下說,若是聽我說完這緣由,四少爺還非要買,那我二話不說,立刻讓人交割,且保證四少和盛家在南洋期間,絕對無人能滋擾你,也無人知道是誰拍走了書,並且還能派船立刻送你們回去。”

許蓴怔了怔,看沙鷗島主含笑看著他,一股熟悉之意不知為何湧了上來,奇怪,他之前看沙鷗島主,似乎是全然第一次見麵,但現在沙鷗島主看著他,麵目仍是那麵目,卻無端有著一股熟悉感。

沙鷗島主道:“如何?請尊兄、小季,以及尊仆都先出去,我私下與四少說幾句話。”

許蓴想了下揮手道:“好,三哥,你先出去吧。”

盛長天有些猶豫,許蓴笑道:“彆怕,我看島主是正人君子。”

盛長天卻道:“不必以我們為念,什麼陸氏,我們盛家也不怕,你若真想要,就買。”

沙鷗島主噗嗤笑了聲:“這護弟如命,還真是合我脾性,放心吧三少,一定一根汗毛都不少。”

一時清場,盛長天與季家人都退了出去,隻有定海一動不動仍然站在許蓴身後,沙鷗島主笑道:“還請這位護衛也先出去,放心,此處安全。”

許蓴轉臉看到定海仍然還在,有些意外,但仍然笑道:“定海大哥,您還是先出去吧,莫擔心的,隻是說幾句話。有什麼事我會叫的,而且……”他揚了揚手:“島主贈我的輕-弩還在呢,不至於一點自保之力都無。”

沙鷗島主滿臉無奈,定海這才拱手退出了。

許蓴看向島主道:“請先生說吧。”

沙鷗島主道:“首先,小季說的是對的,陸氏在南洋確實人緣極好,勢力極大,他們行善積德,又有威望,製船技術確實也高,因此他要真的打聽起來,我也不能全然保證不被發現,隻能說你們在南洋這段時間,我可放些風聲出去迷惑他們視線,擾亂他們的思路,但等你那書印出來,終有一天他們會發現的。”

許蓴道:“方才我三哥也說了,盛家不怕。”

沙鷗島主含笑點頭:“盛家滿門英豪,確然是有底氣的,更何況四少的底氣,還來自彆的地方,是不是?許世子?”

許蓴被他喝破身份,心中微微一跳,麵上卻仍然鎮定著:“我不知道島主在說什麼。”

沙鷗島主長歎一聲,道:“許世子想要買這本書,是看中了製船的技術,而這技術世子是打算用在水師學堂吧?我前些日子剛接到消息,今上已下令在閩州開設海事局以及水師學堂了,朝廷派了一位四品官員過來主持,閩州提督太監配合,此外還有一人,正是盛家長孫盛長洲協辦籌建水師學堂。”

許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心中一喜又一驚:“島主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

沙鷗島主歎息:“雖在世外,人在局中,不得不時時關注。許世子的底氣,來自於君上。仗天子之威,陸氏又能耐靖國公府如何?且世子赤膽忠心,為國為君,我心中也是佩服的。”

許蓴瞪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為國說得過去,為君這話說得太蹊蹺了,便是他兄弟們,也無人知道他與九哥的關係。

沙鷗島主看他一雙圓溜溜貓兒眼盯著他,炯炯有神,警惕裡帶著審示,仿佛隨時就能從那袖中用他剛剛送的輕弩給他射上十個八個洞,又好笑又歎息:“世子,前些日子得了世子贈的白藥,十分感謝,舍弟子興魯直遲鈍,平日也多得世子照應。”

許蓴已跳了起來:“你!”

他指著沙鷗島主,滿臉驚嚇:“你竟然是方大哥的……大哥……”

方子興尚了公主那個兄長是什麼名字了?他腦筋幾乎打結,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是武英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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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懇談

許蓴滿臉驚詫,方子靜看到許蓴不複剛才那能言善辯的樣子,露出了屬於少年的茫然不知所措來,忍不住也笑了,點頭道:“本不想說,但看在方子興麵子上,你總能相信我多一些了吧。”

許蓴喃喃道:“你不是身有舊傷時常養病嗎?”

方子靜長長歎了一口氣:“異姓藩王,前朝舊臣,哪一條都是最容易招忌諱的,因此方家藩守東南,實際上一直留著這一條海外的退路。”

許蓴怔怔:“朝廷不是一直挺器重你們……”

方子靜哭笑不得:“你說尚公主嗎?先帝指婚尚公主,賜侯爵,本來就是打算著結以婚姻,血脈相融,生下後代繼承藩屬的打算,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猜忌,但已算是柔和手段。”

“但先帝崩了後,太後與攝政王猜忌日深,動輒加罪,派了無數大臣過來生事。當時情勢危急,不得已,我便親自出海,接手並經營這一條退路,盛家海商,應該也能理解。海商在朝廷也是一直嚴加提防的,哪家大海商沒在海外置業留退路呢?”

許蓴卻是想到了九哥:“皇上……知道嗎?”

方子靜淡淡道:“皇上不知道,公主不知道,子興也不知道,這門海上生意,一直隻由嫡長子掌握並經營。”

許蓴呆住了。

方子靜道:“今上親政後把攝政王剪除,平了北邊的亂,城府之深,手腕之強硬,國內皆驚。之後就是撤藩。子興自幼伴駕,今上卻忽然命子興回粵東,與家裡說了撤藩的想法,當時許諾除了王爵不留,交了兵權,所有封地鹽鐵等一切待遇均保留,二子都襲爵,若子孫可,可繼續加襲。”

“當今乃是不可欺之主,當時我們不同意,那恐怕就是第一個被收拾的——祖父心想著投石問路,索性便做了第一個表態要撤藩的藩王。”

“之後我也帶著公主回了京,主要是想對朝廷局勢做一個近距離的觀察,畢竟你也知道,子興……是個實心人。今上待我還算優容。我平日隻稱病,偶爾會出來這邊看看。”

許蓴看著方子靜:“那你現在不擔心……不擔心我說出去嗎?”

方子靜看著他倒一笑:“真是孩子話,既然敢在你麵前說破身份,自然是不懼的,整族流亡海外是什麼好事呢?今上未必不知,他想要大一統,也不能一口吞了,更何況我看他這幾年動作慢了許多,也不知是厭怠了,還是想著休養生息。”

許蓴看著方子靜久久不言,方子靜卻知道這少年聰慧之極,應當想到了,這樣的經營規模,並不僅僅是一個家族的後路,也有可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