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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71 字 6個月前

船不會特彆多的。”

“就算他們不知死活,非要來犯,那正好試試我們剛修好的火-炮,拿他們練練手。”

許蓴道:“會不會……死人……”

出海死人那可太尋常了。海浪、盜匪、生病……盛長雲看許蓴臉色,知道他害怕連累了船隊,笑著寬慰他:“應當不會戰,真戰起來,你當我和長天這麼多年在海上白混的嗎?長天既然答應帶他們上船,那就是我們也覺得該救。平日裡我們救的客商還少嗎?這是積福的事。隻是他們太特殊後邊有追兵,顧念你在船上,安全第一。但你也想救,若是真棄了他們而去,今後想起來就難受,倒不如冒險一次,求個半生心安。”

“咱們隻是避禍,又不是懼禍,要戰便戰,你三哥這些日子都閒出屁來了,讓他在後邊斷後打著過癮,我們先走。”

“彆擔心,天後娘娘保佑我們呢。”

第72章 擊沉

船艙外號令聲陣陣,火光通明。

被船員們搭救引上船艙裡安置好後,有船醫來看傷,顯然極老練精通海上諸病症,那位青年將軍解下甲衣,船醫一看便知是火器傷,麵上並無驚異之色,隻道:“隻是火銃彈藥擦傷,骨肉炸裂,幸而未傷筋骨,但也需好生將養,將火鉛毒去除。先用油脂清洗傷口,每日都要衝洗,切去腐肉,再敷白藥。”說罷開了藥命人去煎湯藥,又給了些鎮痛的藥丸,這才走了。

他們一行五人都安排在一間艙房內,分有裡外間,四個家將自然將少將軍安置在最裡間,侍從名喚蔣侃的道:“世子,您先歇一歇,我們在外邊看護著。”

那位少將軍肩膀上猙獰的傷口剛敷上藥,頓生清涼之感,他本已疲累之極,此刻終於得躺在乾淨溫暖床上,重新包紮傷口,喝上乾淨的水,終於感覺到了放鬆。此刻卻搖了搖頭,勉力站起來,低聲道:“都叫我季少將軍好了,去一個人出去打聽下這是哪家的商船,我適才望了眼這船隊,浩浩蕩蕩,再看這船上諸人安置有序,適才那商隊首領少爺又老練精明,當機立斷,絕非無名之輩。”

一名叫黃仲的家將道:“適才我去領水和點心的時候問過了,閩州盛家的商隊,聽說是盛二少、盛三少帶著幼弟出來見見世麵。那幼弟據說是好讀書的,估計要考功名的,家裡十分寵愛,為保平安無虞,因此這才帶了許多船。”

另外一名孫毅的家將精於軍械的也道:“我剛才也出去看了下,光是這艘座船上的火炮就有四十架,另有重弩、巨弓、投槍手無數,更不必說跟著的從船了,少將軍這下安全了。”

季少將軍在海上多年,自然了解閩州等沿海一帶諸大海商的底細,點頭道:“原來是盛敬淵的商隊,聞說他三個好孫兒都極精明能乾,原來還有個老四……”

他想到黑夜中匆匆望見那被許多護衛簇擁衛護的少年,尚未及冠,儀容秀美,果然有些讀書人的清華氣度,不似商戶人家少爺,倒像是高門世族的小公子,時時回眸顧盼,麵色惻然,牽了兄長衣袖,多次回顧。

他微微一笑:“這般靈秀良善,盛家真是祖墳冒了青煙了,我們上甲板去看看。”

他也不顧身子虛弱疲累,帶著四人上了甲板去,果然看到甲板上火把儘燃,火炮、重弩、弓手、標槍手都已到位,人人精神飽滿,甚至有著一種亢奮的情緒。而最高處的雀室,一群人簇擁著中間的三位公子,兩位應當就是盛二少盛三少,身上都換上了軟甲,人物軒昂,一股英爽氣概現於眉宇,最幼那位小公子身上披了件大氅,看得出內裡也換了軟甲,也正關心地看向遠處。

季少將軍一行人被護衛攔了下來,備戰之時,所有人嚴禁亂走,他們隻能再從梯子返回所居住的房間。季少將軍下樓梯之時,憑欄看了眼樓船周圍的數隻廣船福船,擁衛著這隻樓船:“船陣已成,盛家老三聞說驍勇善戰,盛家老二則擅排兵布陣,如今兩人在一起合作,自然更見高明之處,從事這商賈之事倒是可惜了,若是都能收服在父王麾下,定為兩員大將。”

許蓴隻看了一會兒,便被按著坐在了圈椅上,盛長雲細心將許蓴風帽掀起,遞了個千裡鏡給他,盛長天乾脆利落道:“幸好今夜月明,看到了烏合黑劍旗了,就兩艘廣船,好打。我們的炮打得比他們遠,兩艘都滅了,不留後患,省得回去報信,早點趕走了還能睡下半夜。”

盛長雲不說話,顯然是認可這個戰術。盛長天便傳令下去,桅杆上邊的瞭望手做了個旗決,隻看到船頭最大的那座炮上緩緩抬起炮台,上邊瞭望手繼續開始搖火把,下邊的傳令手則看著瞭望手的火把令,一邊指揮著炮嘴的方向,等到終於對準了那蒼茫遙遠水霧中的追兵坐船,果決又精準地射了一炮。

許蓴隻拿著千裡鏡看到追來的船上,果然有懸掛著烏合國海盜的漆黑旗幟,上麵交叉繪著兩把利刃,漆黑的夜色中,那麵旗透著凶殘陰冷之感。

他還在辨認著上頭的人影,然而隻聽到耳邊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水麵陡然起雷,千裡鏡裡看著原本兩艘戰船,其中一艘已瞬間冒著煙霧被炮彈集毀,歪斜著要沉入海裡,波濤滾沸,而另外一艘戰船竟也不施救,立刻倉促地轉舵,離開了那艘正在緩緩下沉的戰船。

然而原本以為可以得勝在望的他們那裡想到對麵的龐然大物並不打算放他們回去,另外一發炮彈從天而降,又已精準擊中了它。風鼓著波濤掀起那半毀的船,風帆燃燒著,有小船放入水中,如今逃難的輪到他們了,然而夜黑風高,又一枚炸彈落了下來,巨浪一個卷撲,小船就仿佛被吞噬了進去,不見蹤影。

而他們的大船仍然乘風破浪而行,一轉眼已將那兩艘戰船遠遠拋在後邊,便是千裡鏡都看不到了。

許蓴放下千裡鏡,忽然理解了為什麼兩位兄長沒怎麼當一回事……他們這樣的船隊,幾艘船是絕奈何不了他們的。

難怪九哥想要興建水師海軍,這樣的海戰,不是人多就行,必得堅船利炮,還需要大量嫻熟的炮手、看方向的,看天氣的,這些要培養出來,那又要得花上無數的銀錢和精力,這不是一日之功,但不做的話,蠻夷之國很快就會超過他們,北邊邊疆尚且有山有關,海上如何防守?

敵人被打退,甲板上歡呼起來,盛長雲命令天亮靠岸後會賞美酒宰殺肥豬,如今先分班輪值,再行一段路,甲板上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船艙裡季少將軍先聽到了炮聲,後來又甲板上的歡呼聲,也知道追兵應已被擊沉擊退,這也是他們料想中的。但商隊船隊能有如此力量,已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黑夜大海,擊中戰船並不容易,然而聽聲音不過放了三炮,這就將對方擊退,那隻能說明船上這火炮的精度和射程優越,炮手久經訓練,指揮者亦膽大心細,果斷勇武。

要知道一般的民間商隊,若是敢與烏合的海盜對上,那可能會遭到慘烈的報複,而這船隊如此龐大,對方也不一定會攻擊他們,隻要一直開船走,是可以自保的,一開始那家少爺顯然也是如此打算的,所以見了他們直接避開要退走,以自保不惹事為上。

但一旦救了他們,惹禍上身,他們所做的卻是毫不猶豫地攻擊,擊沉對方,滅絕後患。

季少將軍若有所思,這盛家兄弟,果然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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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昨日我釣上一隻帶魚,約有手臂長,亮如銀綢飄動,澄淨如劍刃,美輪美奐,與從前盤中餐殊為兩樣,本欲放回,可惜出水即死。三哥讓人清蒸了來,鮮嫩絕倫。”┆┆思┆┆兔┆┆在┆┆線┆┆閱┆┆讀┆┆

“另,途中遇一無人荒島,登島四顧,見到夕陽似火,半天煙霞似瀑布傾頹,蔚蔚然極壯麗,我試畫一幅與九哥看,奈何無論如何調色,都調不出其中之萬一,隻能試著以暗金描點,神光透徹。”

“於荒島上偶遇廣源王下將士被烏合海盜追擊,其為首青年將軍,人物軒昂,雖臨絕境,寵辱不驚。一時憐憫,求表哥將他們救回船上,但如此便要麵臨與烏合海盜開戰之險。我不知道這般將船隊陷於險境中是對是錯,但表哥說避事不是怕事,救了未必就惹禍上身,不救卻要半生良心不安。”

“果然開船後追來兩艘戰船,大概本以為我們是商船,因此緊追不舍。卻被三哥幾炮都擊沉了,夜裡準頭不易,炮手竟能精準擊中。倒教我懸心一夜,兩位表哥倒渾然未當一回事,豪情如是,我心欽佩。海上強者為尊,若是一味避開,旁人才反要盯著,越是肆無忌憚,越無人敢侵犯。”

“我想著從前學道理,惟直道而行,於心無愧。如今卻又另有想法,若要路見不平拔劍相助,須得先按劍而行,要開海商路,必得先有海軍。”

許蓴正細細思量,為九哥描繪這第一次見到戰爭的畫麵,卻見門口秋湖進來通報道:“四少爺,那位被救起來的季少將軍來說和你道謝。”

許蓴抬眼,詫異道:“他姓季麼,好的,請他去花廳吧。”

他換了衣裳走出去,看到那季少將軍正站在窗邊看著自己昨夜畫的畫,腰背仍然是筆直如槍。那副畫卻是許蓴昨夜回了艙房後因著太過興奮,徹夜難眠,便索性起來調色畫了那島上看到的半邊天的火燒雲。

如今被人看著,他倒有些羞澀起來,聽到腳步聲,季少將軍轉過身,笑著深深一揖:“盛四少,在下季思農,昨夜承蒙不棄,賢昆仲義薄雲天,勇武過人,我等感恩戴德,來日定思報答。”

許蓴還禮道:“在下盛幼鱗,排行第四,季小將軍為保我們商人被屠殺才抗擊討伐烏合蠻夷海盜,我們不過是路過順手搭救,不敢當厚譽。”

季思農笑道:“不知賢昆仲如今是打算去哪裡?若是順路,不知能否先繞去夷州,仆在廣源王跟前頗能說上些話,可為賢昆仲引薦一二,聞說盛二少有謀略,三少勇武過人,如今看四少文質彬彬,才華過人,賢昆仲人之龍鳳,如今廣源王正招納賢臣良將,由我引薦,廣源王上奏朝廷,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他原本想著這位四少少年讀書,還要考科舉進身,聽到能封侯拜相,定然有些心動神往之色,如此他也才好說動人心。

沒想到許蓴卻笑道:“正是因為夷州亶州那邊海戰,炮聲連天的,我們怕卷入海戰,遠遠避開,正打算南下去爪哇那邊放貨,如今回去,可不是自投羅網呢。季將軍美意我們心領了,隻是一則救人隻是順路,這也是天不該絕將軍,這是將軍之福運;二則船隊還有數百家商戶跟著我們,一年利潤,家中生計,儘在此行,我們既然帶了他們出來,自然也該安全帶他們回去。”

“將軍如今若是急著回去,我們可借一艘船,單送將軍回夷州,若是不急,也可隨著我們去了爪哇,然後另外覓船回夷州。”

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