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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29 字 6個月前

之物和珍貴藥材讓人送去。

然後便就開始磨著外祖父要出海了,盛敬淵倒是認認真真拿了海圖出來,在書房裡問他想去哪裡。

許蓴打開海圖,看著海圖發呆,盛敬淵一個一個島嶼告訴他,許蓴看到扶桑島好奇道:“外祖父去過這裡嗎?聽說倭寇極厲害。”

盛敬淵道:“嗯,他們自己的領主打來打去打了許多年,如今已漸趨於統一,那邊也有華夏的海盜縱橫,汪氏占了一座大島在那裡。我從前帶船隊避風浪,有登島過,和他們做過生意,人們稱他為汪島主,傳說是前朝汪直的後人,也有可能是冒認。”

許蓴問道:“去那邊看看如何?”

盛敬淵搖頭:“東邊平日長雲帶船,也不太敢走,極保守。這裡的海盜太多,又有倭寇。我們走熟了航道的還是往南邊,這邊島嶼氣候暖熱,物產富庶。”

他往南洋畫了一片,和他點了點夷洲:“這裡是廣源王儂氏之地,這些年和朝廷相安無事,朝廷招撫為主。若是海疆平定,自然安順。”

盛敬淵又拿了手杖一個一個點過去:“這邊是赤土、亶洲,舊港、大古刺、底兀拉、交趾等等,這裡在前朝,都設有宣慰司、布政使司、總督府,可惜後來海禁導致這些都漸漸被彆人占了。”

許蓴看得心潮澎湃:“竟然都曾經在我華夏版圖之內嗎?”

盛敬淵點頭:“不少地方去到,那裡都還有前朝的官署的遺址,當地土人也都知道這些舊事。”

“尤其是這裡:亶洲,前朝曾設總督府,這裡是有故事的。”

許蓴好奇道:“什麼故事?”

盛敬淵道:“宋時崖山之戰聽說過吧?宋軍抗元,前後動用戰船兩千餘艘,宋左丞相陸秀夫身背年僅九歲的幼帝趙昺投海殉國,而後十數萬軍民相繼蹈海自儘。”

許蓴輕輕歎息道:“這我知道,崖山之戰。”

盛敬淵點頭繼續道:“陸秀夫之子陸自立後來帶著殘餘的海軍南遷,途徑南洋,便在此停留,休養生息,仍圖複國。後人以陸氏為王,衣冠禮製以及習俗一如大宋。這裡陸陸續續也定居了許多華夏人,可惜這裡前朝又已被烏合人給占了,屠了不少華夏人。”

“陸氏也隻能隱居避到了巽他海峽這裡,陸氏一族的製船工藝十分優秀,我曾經向他們求教過,他們族長當時送了我不少圖紙。”

許蓴十分惋惜:“原來如此。”

盛敬淵道:“這裡又不得不說起西洋烏合人這些蠻夷了,他們肆無忌憚在海洋上搶劫商船,然而背後卻有國家護航,授權本國商人壟斷所有港口,襲擊商船和沿海城鎮。原本前朝,我國的海盜汪氏、徐氏、鄭氏等亦有海隊,因此烏合人這些人並未能占了我們的島。”

“前朝海禁,先後剿滅了汪氏徐氏等海寇後,這些烏合蠻夷就膨脹起來了,要不如如今鄭氏尚且還在南方,隻怕也早就被占了去。”

“最可惡的是,這些蠻夷海盜先占了海上貿易關口諸島,然後他們自己的國家就派了人正大光明占了去,這裡就變成彆國的了。”

許蓴喃喃道:“難道說,這些海盜反而還有用?”

盛敬淵搖頭:“非也,這些海盜同樣也是十惡不赦,劫掠商旅,但一滅了之,並且一視同仁打擊海商,使海商衰落,海防薄弱,這對我朝並不是好事。要清剿東南諸夷,護送商旅,非朝廷出麵不可。不可將海外僑居之人視為天=朝棄民,反而應該保護我們的商旅僑客,支持海外貿易,如此,與西洋蠻夷爭奪這海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這亶洲若是仍然為我華夏藩屬,則東南西北四處諸島,無處不可去,西洋蠻夷若要侵犯我們,也不容易。”

許蓴不由一陣豪情生起,油然向往道:“外公!我們去這裡看看吧!”

盛敬淵微微一笑:“明日先去問問天後娘娘,然後計算下天氣,航路,再做打算。”

第二日果然調船籌集船夫,安排護衛,打點行裝。擇了日子去拜了天後娘娘,搖了個上上吉的卦,挑了吉日,便駕風縱帆,浩浩蕩蕩,直望亶洲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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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京城的謝翊收到信的時候,算算日子,許蓴應當已出了海,他在輿圖上看了看,看到了亶洲,心道:盛家這位老祖宗倒是眼光老辣。

他看過信,命蘇槐傳了趙毓來吩咐道:“之前城牆一事辦得甚好,此前也一直命你籌備海師學堂,如今是時候了。你即日便動身去閩州,提督太監夏紈會協助你,籌建海事局和海師學堂。”

趙毓感恩領旨。

謝翊打發他走後,又叫蘇槐:“寫信給夏紈,讓盛長洲不必急著進京,先在那邊等著趙大人到了,協助他籌建學堂等事。”

蘇槐笑道:“陛下這是讓盛長洲有功勞以便進身入朝?”

謝翊道:“盛長洲此人能乾,不虧。”

第70章 海路

“九哥,秋半高懸千裡月,夜深寒浸一天星。轉眼中秋已過,清風蕩帆,浩邈天際,眼界一寬,心%e8%83%b8亦廣,出海已數日,船上除了看風景,隻有釣魚,或者和兩個表兄打馬吊。”

“我釣上來過幾隻大黃魚,隻是在海上,魚膾醉蝦蟹等都吃膩了。不過我們帶了不少食物和耐儲存的蔬菜瓜果,吃得也很不錯。還帶了足夠的水,以及茶葉。船上更有專門的木槽,種植鮮薑和各種蔬菜,也養有一些家畜供宰殺。甚至還養著一條狗、一隻貓,以解船員寂寞。這令我亦想起了在竹枝坊的貓兒。”

“外公安排了許多大船隨行,我們這一支船隊,單大船就有三支,其他小船三十多隻,每大船上能容納四五百人,聽說盛家船隊出行,也有不少小商人跟著船出來,帶著自己全部身家,孤注一擲。”

“我乘坐的金鱗號,給九哥看過模型,尖底大福船,乘風破浪,銀濤卷雪,勢不可擋,船上的老水手都和我說這是他搭乘過最好的船了。”

“隨船除了冬海陪著我,船上還有好幾名大夫,醫術都很高明,藥物也帶得充足。還有會看天氣的水手,負責看方向的羅盤手,看方向有用水羅盤看方向的,浮針於水,指向行舟,也有觀星定方向的,有名頭叫牽星術,亦有用金錘探水深淺,深感學無止境,我吩咐春溪和夏潮多記錄,打算回去後彙集刊刻成書。”

“連那些客商都很有意思,表哥在隨船的客商名單裡頭找到一些大的客商,每天安排一到兩個來和我說話解悶,我便記錄他們帶的貨品,紅棗、黃糖、香料、瓷器、布,林林總總,凡是九哥能想到的,都有,實為眾生相,我在京城十幾年,也不如在這船上半個月見到各地的客商多。”

許蓴手裡提著筆慢慢記錄著,林林總總,除了剛開始還想幾句文采詞藻,後來索性放棄了,隻以大白話記錄著,想到什麼就記什麼。雖說在船上根本沒法給九哥寄信,但他一閒下來,想到九哥,就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這所見所聞,打算都攢著等到了地方再給九哥一起寄出去。

盛長天走進來,看到許蓴咬著筆頭絞儘腦汁,忍不住笑了:“又在寫信?怎的有這麼多要寫的?天天問個不停,我看你是真的要寫書嗎?”

許蓴道:“寫書不好麼,我自己有印書堂呢,我還畫了好些畫,到時候一起印了,後人看了也有參考呢。”

盛長天饒有興致道:“後人真的會看這些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蓴道:“不僅後人,我覺得今人也會。”他心裡想著,哪怕九哥到時候要開海路也好,要興海軍也好,這些資料能幫上一些便算一些,九哥被困在京城,我雖做不了九哥的臂膀,至少先能做九哥的耳目。

盛長天卻悄悄靠近許蓴問道:“是不是有相好的在京城?”

許蓴麵微微一熱,推他道:“彆亂猜。”

盛長天看他神色便知十有八九,出行之前,長洲找了他去,讓他仔細查探許蓴是否仍是好南風。但這些日子在船上,他看幼鱗日日不是看書,就是帶著幾個小廝釣魚,或是和老成的船員水手交談詢問,或是與客商說話,全然無一點風流樣,也不似出海來行生意的,竟是出海來做學問呢!

盛長天和盛長雲私下議論,還真對這個表弟刮目相看,這還真的是一心往正道去了!他們盛家,沒有出過讀書的種!如今竟然幼鱗要將他們行商的事來寫成書!這可太稀罕了,這些也有人看?

盛長雲倒是無心說了句:“說不準他那個相好的,就愛聽故事呢,他這樣奮發,倒是十分像是要給意中人掙些什麼似的。”

盛長天:“……”話糙理不糙,看幼鱗這日日寫信的樣子,說不準還真是。

他正想要繼續打探,沒想到卻忽然聽到遠處隱隱傳來雷聲。

他臉色微變,許蓴卻有些茫然:“打雷嗎?”

盛長天卻起了身快步走去了甲板上,瞭望杆上早已有船員在上頭拿了望遠鏡在看著遠處。

許蓴跟著盛長天走了出來,看盛長雲也已出來,都帶著人,兩人相視麵色都有些肅然,盛長雲道:“聽著像是炮聲。這一代不應該有海盜才對,已非常接近夷洲和亶洲了。”

盛長天道:“船隊先找個地方避一避,派幾隻快船先去哨探。”

盛長雲轉身吩咐了下去,大船水手經驗豐富,立刻回報附近有個無人荒島,且先去那裡避一避,等消息。

一時船隊緩緩行進,不多時隱隱望見一島,看著島邊靠了岸,恰是一個無人的空島,島上樹木參天,荒煙蔓草,許蓴在船上數日,雖然也好奇遠處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自己出海在外,安全第一,如今靠了島,不由十分心癢癢,便要帶著小廝們下去。

盛長雲道:“我在船上等消息,你和長天下去吧,把春溪和定海都帶上,多帶些人手。”

許蓴看表哥應了,越發高興,連忙和長天換了衣裳,登了岸上了島,看海水撲岸,四望漫漫,身如一葉,遠處一輪殘陽徐徐墜入海平麵,半邊天血紅,餘暉猶如燒燙的熾火一般,十分壯麗,不由又有些想起九哥來。若是九哥和自己能出來看看這海上風光,九哥文采這麼好,定然能做出許多詩來,等回了船上,自己試試看能調出這顏色,畫出來不,到時候寄給九哥看也好。

盛長天帶著他在島上隨意走了走,侍衛們都隨手帶著長刀,一路砍樹斬藤,找出一條路來,走到了島的最高處,遠遠便看到幾艘快船破浪而來。盛長天道:“哨船回來了,想來有消息了,我們回去吧。”

他們便又回了船上,果然盛長雲正坐在船艙正廳處,麵沉似水,看到他們回來,皺著眉頭道:“實在不巧,本以為這些日子太平得很,誰知道竟趕上了廣源王這邊的水軍和烏合的船隊在開戰,救了個人上來問過了,說是已打了好幾日了。看這情況,亶洲也不好去,夷洲也不好去,難道要轉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