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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61 字 6個月前

何?可好了些了?可有什麼想要吃的,我讓人辦了來。”

六順道:“九爺一切都好呢,世子不必擔憂。”

卻見夏潮已大呼小叫衝了進來,見了許蓴也不及行禮,隻匆匆道:“不好了少爺,府裡大爺去太夫人跟前告了一狀,說你宴請順親王世子,被李大學士宴上譏諷過於奢侈靡費,如今傳得滿京城都是。現太夫人怒了,正叫了國公爺、夫人過去斥責,又叫人立刻傳你進府,夫人說了,你千萬莫要回去,明日隻說扭傷腿回不去便是了。”

許蓴一怔,笑道:“既是我惹的禍,當然是我去接罰了,怎能叫父親母親白替我挨罵呢。我還是回去吧,一味避著也不是個事,還不如早罰早好,也不過是跪跪祠堂罷了,祖母一貫十分寵我,我不去,必要把氣撒在母親身上。”

夏潮跺足道:“我的世子哎,這是小事嗎?這可是朝廷副相,聽說早已啟用了,皇帝可看重他了。再則,我臨出來前,早蘭姐姐悄悄找人給我遞話,說大爺連你在外邊找小倌的事都捅了出來,讓你仔細著,現老太太嫌我們四個盛家的小廝教壞了你,要趕了我們走呢。”

許蓴道:“你們身契又不在國公府,趕走不也還是住這裡,沒關係的。大哥多半是嫌我得罪了朝廷大臣,擋了他前程罷了。”他起了身來,便要回去,春溪想了下道:“夫人那邊必有法子應付,世子不如且再等等,派人去打聽清楚再說。”

許蓴道:“不必了,何必讓母親替我受苦。”一邊笑著對六順道:“六順先回去吧,回去和九哥莫要提我這邊的事,以免他白白擔心。祖母一貫寵我,不會有事的。”

六順滿臉笑容隻鞠躬點頭,卻嘴上一句不曾應。

許蓴也沒注意,隻擔心母親被罰,快步下了樓,春溪秋湖等人阻攔不得,隻能緊緊跟著在後頭,六順捧了匣子,自回了燈草胡同,卻是連忙換了衣服進宮去,找了蘇公公,將這邊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蘇槐沉思了一會兒,六順道:“看這時辰,應是皇上與內閣大臣議事的時辰,一貫不許人打擾的,要不,公公您和方子興大人說說,去靖國公府上拜訪下,興許就解了圍。”

蘇槐搖頭:“糊塗,子興是什麼身份,你也不怕靖國公府老太太嚇死。這事,得趕緊稟皇上。”

六順滿眼茫然:“可是,皇上從前定的死規矩,與閣臣議事,非軍機要務不可打擾。”

蘇槐彈了下他額頭:“你們還有的學。”他拿了那匣五色糖打開,看裡頭是雪花藕片、紅色脆棗、芝麻糖、琥珀橘飴糖、鬆子糖四種,微微一笑:“還都是陛下愛吃的。”他拿了托盤來親自捧了,往議事的勤政殿去了。

勤政殿裡,閣臣們雖然都蒙皇上賜坐,但人人正襟危坐,肅穆誠敬,鴉雀無聲。謝翊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列位臣工可有良法?”

李梅崖道:“可先將今歲邊銀挪用賑災,秋收稅後再補上。”

兵部尚書蘇震已憤然道:“不可!今歲天寒,邊境恐有滋擾,邊餉不夠,或恐邊事生變。”

李梅崖輕蔑道:“軍務年年告急,地方籌餉銀給你們,尚且不足,軍政廢馳,積盜四起為患滋擾地方,剿匪也不見上報戰功。民為本,如今饑民餓殍遍野,自然先顧災民。”

蘇震怒道:“李大學士!你如此日複一日的針對邊軍,若是當真邊境生變,拿什麼去抵擋外敵?拿你的如盾麵皮和似刀口舌嗎?”

李梅崖哼了聲似要繼續反駁。謝翊輕輕咳嗽了聲,諸位大臣立刻肅然,不敢再說話。

謝翊道:“朕記得今歲原本留了二十萬兩銀子修京城城牆和疏浚運河的,先把那筆銀子拿去賑災了吧,幸而隻有一州雪災,若都能用在災民身上,應可無恙。”

諸位閣臣都身軀一震,尤其是京兆府尹江顯站了起來,臉上幾乎能擰出苦汁子:“陛下,京城城牆必須要修了,去歲東南角勉強修補著否則都要塌了。臣好不容易填了十萬兩銀子的虧空,再不能騰挪了。”

前些日子領了責,他召了京兆府上下官吏震嚇一番,將那些刀筆師爺奸猾老吏申飭一遍,讓他們把從前吃進去的都吐出來,再寫信去給前任府尹讓他認賠部分,好歹上下分攤著將這虧空給補上了。他如今到哪裡再去找這修城牆運河的銀子?

謝翊看了他一眼:“著內務府把內庫裡挑些書畫古董召皇商來舉辦義賣。母後去了皇廟,一心儉省修行,從前一些俗物都已蠲免閒置了,正可義賣籌資賑災,為母後積福,為先帝祈福。”

閣臣們沉默,心聲震耳欲聾。

皇上若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不要仍然如冰雪一般凜冽,那才會顯得更母子情深一些。

可惜,連一貫敢言直言的李梅崖,也沒有諷上幾句皇帝不孝不誠,反是隱隱讚同的樣子。是了,聞說這拗酸子從前就彈劾過皇太後壽誕過奢,如今能賺上一筆賑災銀,自然是讚同的。

其他大臣心中不由一起鄙視起李梅崖來,卻見蘇槐忽然從門口掀了簾子進來,然後捧著兩個匣子進來,分彆放在了禦桌上。

大臣們雖然鬆了一口氣有人打破這尷尬的時候,又全都不由自主悄悄看向皇上。

勤政殿內議政時,內侍護衛非軍機大事不可擅入,違者斬。

而眼看著禦前第一內侍蘇槐神情平淡,輕手輕腳隻是打開匣蓋,一盒梅花匣子擺著五色糖,看著並無特彆之處。

另一匣子卻是剔紅書匣。皇帝似乎也並無責備之色,反而伸手從裡頭取出了一張金邊書簽在手指頭拈了下看了眼,又放了回去。然後起了身來吩咐蘇槐道:“叫禦廚那邊送些紫蘇飲來給諸位大學士們喝,朕更衣。”

大學士們慌忙紛紛起身謝恩,恭送陛下。

謝翊隻轉身回到了後邊,問蘇槐:“許蓴那邊出了什麼事?”

蘇槐陪著笑臉道:“是六順送了皇上的功課釋義過去,卻是撞到了國公府上的管家過來通報,說是小公爺那日被李大學士嘲諷奢侈的事傳得滿京城都是,且小公爺四處流連風月之地,好南風的事也被捅到了太夫人那裡,太夫人生氣正叫人傳他回去,聽說恐是要挨打罰跪。”

謝翊眉毛一皺:“這事都過了這大半個月了,怎的才傳開?而且那日就沒幾個人,誰傳這話?”

蘇槐沒說話,謝翊道:“正好前日沈夢楨的任命剛下了,這事也才安排好了,今日也就提前定下也不妨。你派幾個人,到前日擬好的名單上的人家去,傳他們家子弟進宮考核,再把如今在太學讀書的宗室子都傳到煙波殿,就說朕要考學。”

蘇槐連忙笑著應了,謝翊道:“你這裡不用伺候了,盯著去把這事辦妥了。”

蘇槐連忙應是,謝翊遲疑一會兒看了眼天色,又道:“恐過去也晚了,吩咐禦醫候著,若是挨了板子,也要進宮來,即命禦醫調治。”

蘇槐正色道:“是,小的準備好軟轎,懂醫務的內侍隨行,包管不讓小世子受一點委屈。”

謝翊微一頷首,這才轉身又去了勤政殿。

蘇槐連忙招了趙四德來,親自教了他一篇話,打發他先去靖國公府,又再找了幾個內侍來,交代清楚,分彆出去傳話不提。

謝翊回了勤政殿,一眼看到正隨著大臣們起身行禮的李梅崖,便有些沒好氣起來,看他十分不順眼。坐下便道:“此次賑災事關重大,國庫緊張,這賑災銀子好容易挪了出來,若是又被地方貪官汙吏就中取利,又或者安排不當,倒教百姓倒黴。”

內閣首輔歐陽慎道:“陛下所慮極是,可派一賑災欽差前往督辦。”

謝翊道:“歐陽愛卿可有人選?”

歐陽慎心中一頓,一時竟還想不出合適人選,要知道這賑災,既然有皇命,要保證賑災效果,要保證顆粒歸公,這就實實在在是個苦差事了。又是去到湘地那麼遠的地方,還是雪災,一路餓殍饑民都要安撫,路上必已有匪徒,還要兼著剿匪……該舉薦誰不會得罪人呢。

他遲疑著未答話,蘇震已嗬嗬一笑:“這不是現成人選嗎?我看李大學士廉潔奉公,曆來是個能吏,自然非他莫屬了!定然每一文賑災銀,都能花到災民身上!”

在場臣子:“……”不用這麼明顯吧老蘇。

李梅崖已站了起來道:“臣願為君分憂,赴蒲州賑災。”

謝翊道:“準了,卿即為欽差賑災大臣,即日啟程前往災區,一路當以民生為重,沿路地方義倉,皆準你隨機調用。”

李梅崖道:“臣遵旨。”

謝翊看了眼一旁幸災樂禍的蘇震:“災區沿路必已有盜匪為患,且命蘇震為賑災副使,領兵一千,護送賑災銀兩,一切行動,聽從李大學士調度。”

蘇震慌忙起身領旨,臉上眉目儘垮,如喪考妣。

謝翊道:“卿這些日子確實懈怠了些,軍務廢弛,無怪乎梅崖當麵直言。卿此次去賑災,好好看看百姓民生,方知將帥肩上責任。不是日日隻看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被人拔根蔥也要跳起來似村頭無賴相爭,朝堂之上,豈可如此失之體統,不識大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震慌忙跪下請罪道:“臣知罪,臣此次定一心襄助李大學士,絕不敢公報私仇。”

謝翊又看向李梅崖:“梅崖直聲震天下,卻也當知水清無魚,莫要總是雞蛋裡挑骨頭加人罪名,以建言自命。前些日子命卿在家反省,則當自知檢束,務實為上,少些好名之舉。”

李梅崖起身躬身道:“臣知罪。”

謝翊又道:“眾卿亦當如是,爾等皆為朕之肱骨,當以國計民生為重,絕不能因私廢公,互相攻訐卻置大局不顧。”

歐陽慎連忙帶著眾大臣起身領訓。

謝翊這才命大臣們都下去,看了看天色,心道也不知那小紈絝挨打了沒有,上次略受了幾句擠兌,便哭得眼睛都腫了,若是挨了打,也不知要如何哄了,連功課都要耽誤了。太夫人作為長輩教訓小的自然天經地義,但若是許蓴真挨打了,朕少不得也隻能打打你兒子出出氣了。

謝翊拿了匣子裡的書簽出來在手中,心中森然想著,子不教父之過,許蓴受了多少板子,就如數翻倍打回靖國公屁股上好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謝翊:母後一貫慈悲,如今去皇廟清修,用不上富貴俗物,正好義賣賑災,為先帝祈福。

大臣:……你人還怪好嘞。太後知道你這麼孝順嗎。

謝翊:正好描補下朕把畫偷出去送人,鋪墊鋪墊。

許蓴:皇宮果然在義賣賑災!九哥誠不欺我!

謝翊:內閣議事,擅入者死。

蘇槐:小世子恐是要挨打!

謝翊:還不快去救——禦醫候命。

冠冕堂皇的皇帝:爾等當以國計民生為重,不可因私害公,不識大體。

私心滿滿的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