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幸臣 灰穀 4204 字 6個月前

手?”

盛夫人冷笑了聲:“為這樁事,我讓他足足吃了一年的冷飯素餐,身上一文錢沒有,也不敢出去應酬,後院姨娘、庶子庶女們的份例我也一概蠲了,既是國公納的妾,自然從國公爺的祿米來養,我隻生養了這根獨苗,他既敢如此,大家玉石俱焚,日子都不用過了!若不是後來哥兒好轉了,今日還不知如何呢。”

盛長洲噗嗤一聲笑了:“姑母治得好。”

盛夫人道:“雖則如此,你表弟那邊,我也不知道如何教導,你一向穩重,你們年歲相仿,你且慢慢替我規勸一二。”

盛長洲不明所以,心中隻覺得大為奇怪,這位姑奶奶,聽說從前在家裡,那是極能乾好強的,偌大生意她一個人盤賬,多少大掌櫃都盤不過她,如今為何在教養孩子上如此失於溺愛。

盛家子弟們哪個敢在外邊尋花問柳,捧養戲子優伶,置辦外宅的,挨板子跪祠堂那都是輕的,扣份例禁足禁分紅,拘在宅子裡讀書不說,連父母都一並要罰。教養不好子孫,那就不必領差事做生意了,股份分紅都一並扣了。

因此盛家子弟雖然手頭闊綽,但絕不敢在外吃喝嫖賭的,隻生意應酬來往踏足下風月之地,私置外宅,豢養□□相公的事卻絕不有的。

他心中詫異,但麵上卻也不敢指摘長輩的不是,隻恭敬應了,看著許蓴笑嘻嘻拿了花樣子來,甚至還拿了幾大包的茶葉過來:“這是我娘藏著的好茶葉,我知道大舅舅愛吃茶,就拿了些過來,這還有一包是宮裡禦醫們配的藥散,什麼補心丹、養榮丸、強身散都是周大夫也說好用的,表哥拿回去給外公備用。”

盛長洲連忙笑著道:“多謝姑母厚賜。”

盛夫人一笑:“這是你表弟自作主張一片心意了,我早讓櫃台上安排了,藥材補品、布料等都是極好的,盛安遲些讓人送過去給你,父親和家裡各房,都有安排了,不過這些也確實都是些好東西,既是你表弟拿給你的,你自留著。”

許蓴卻笑道:“母親可不知道,我剛聽說,今日兒妹妹三妹妹看到表哥一表人才,兩位姨娘都連忙去給老太太請安,恐怕要打表哥的主意呢。”

盛夫人笑了,看了眼長洲:“促狹,你二妹妹三妹妹,自然是要嫁到官宦人家去的,莫要打趣。”

盛長洲也微微一笑,作揖不提,又說了些閒話,這便起身告辭。許蓴送了盛長洲出去。盛長洲便試探著問道:“聽說你外邊置辦有宅子?姑母說我剛到京城,恐怕住不慣,國公府裡頭也不方便安排,可以住在你外邊的宅子,咱們兄弟也好增進情分。”

許蓴一口答應:“長洲哥要過來同我一起住,那自然求之不得,再好不過的。”說完便命春溪道:“你跟過去,把長洲哥的行李都叫送到竹枝坊那邊去,今晚就讓六婆好好做幾道極好的京城菜給表哥。”

盛長洲原不過試探,若是許蓴果真養著外宅,必是會以不方便等推卻。沒想到許蓴卻一口答應,越發心下大奇,笑道:“不急,還有幾家時常往來的商戶我要略走動走動,再去弟弟宅子那裡住著,以免擾了弟弟的清靜。”

許蓴滿不在乎道:“我一個人住著難免無趣,長洲哥過來正好有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正好我現要籌辦一席請那順親王世子,有表哥替我參詳,越發周密妥當了。”

盛長洲聽這聲口,許蓴似是一人住著,越發奇怪了,既然特意為那愛寵討了吉光裘,自然是愛重非常,如何說這仿佛並不把那人當人?還是說自己過去,他便要遣走?

盛長洲心內覺得蹊蹺,卻也並沒說什麼,隻含笑和許蓴說了幾句,便帶了春溪走了,回去後果然找了春溪來,正色問他:“我聽姑母說,你家世子在外宅養了個相好?如今我過去住,是否大有不便?姑母交代我規勸表弟,你須老實說來,莫要帶壞了小主子。”

春溪垂手道:“不敢瞞表少爺,前些日子世子是在竹枝坊收留了位賀蘭公子,卻是因毒傷流落在外,公子收留他為他治了傷,可巧昨日傷好才剛辭去了,因此竹枝坊如今隻公子住著。這位賀蘭公子卻是替夫人討了誥命的,算是有恩於國公府,咱們家世子也是投桃報李,仰慕是有,卻並不曾有輕褻之事,一直隻以知交相處罷了。”

盛長洲一怔,心中詫異,姑母不是說這位賀蘭公子早就離京了嗎?這裡如何又來一個賀蘭公子?怕不是年幼中了仙人跳?

盛長洲卻也不說,隻細細問了春溪備細,得知果然世子對那賀蘭公子一片癡心,這些日子極力供給,古書奇畫,珍饌佳服,藥材補品,莫不臻至。但那賀蘭公子卻始終冷傲非常,因此表弟雖然十分傾慕,卻並不曾得親芳澤。

他原是極能乾之人,也不和春溪說自己揣測,隻將疑點按下,安排了能乾家人細細去查賀蘭靜江以及此事裡頭的蘇管家的門戶、方子興等人的底細不提。

他初到京中,自然是瑣事纏身,許蓴這事一時倒也不急,隻先命人查探,自己卻又出門去赴宴,原來盛家少東家到京,自然有積年交好的商家在酒樓包了宴席為他洗塵,卻是推卻不得。

他應酬到了將近子時,宴席才散了,帶了些酒意走下酒樓正等著小廝們去叫馬夫趕車過來,酒樓極豪華,院子走廊裡四處都舉著燈燭,照耀得院子裡來往客人們須眉畢見。

盛長洲站在廊下,一眼看去,卻看到一群侍從擁著一位貴公子快步穿過院子,一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居中那貴公子目不斜視,身量頗高,腰間佩劍,衣袍翩然,最外卻披著一件碎金華美鬥篷,燈下金彩閃爍,宛如日光流動,十分耀目。

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正是吉光裘,吃了一驚,酒後精神恍惚,竟脫口而出:“賀蘭公子?”

那行人原本都並無反應,隻有那位貴公子忽然站住了腳,轉頭看了他一眼。盛長洲隻看到那貴公子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把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

他隻覺得遍體生寒,渾身汗毛豎起。他常年經商,閱人多矣,這貴公子眸光鋒銳,這等威儀絕不是倡人優伶所能有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慌忙拱手行禮致歉賠罪:“對不住,我醉酒,認錯人了。”

那貴公子遙遙站著,並不接話,微微側頭對旁邊人交代了一句:“人拿了來,勿驚擾地方。”然後轉頭直接走了。

而那一群侍從中,已立刻分出來四個人,腰間按刀倏然幾步,已圍上了他,盛家家仆護衛全都色變,紛紛也按刀上前推攘:“做什麼!”

氣氛一觸即發,為首那位侍從走了出來,麵上含著笑:“這位少爺,我們九爺請您過去說說話,還請貴仆留步,否則傷了人,可就不美了。”

作者有話說:

幼鱗肯定是盛夫人親生的,大家不要瞎想,我這是甜文!頂多有點酸酸澀澀偶爾哭唧唧……

第23章 金鱗

盛長洲暗自懊惱,自己初到京城,不是在閩州了,竟還如此莽撞口無遮攔,眼看禍從口出,隻能揮手命家仆們退下:“不必著急,此為國公世子的朋友,我前去一敘,你們在此等著。”

家仆管家和護衛們猶豫著,到底在盛家多年,訓練有素,少東家有命,還是按著刀退後幾步,但仍然目光炯炯神色不善看著對方,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那青年護衛正是方子興,他看了眼那些護衛,雖則身材瘦削矮小,但好幾個麵上有傷疤,目露凶光,太陽%e7%a9%b4鼓起,腰間帶刀,衣衫下鼓鼓囊囊想來是弓弩等暗器,知道都是見過血敢殺人的好手,心中暗忖都說海商海盜多為一家,這盛家海商出身,豢養這許多狠角色,隻怕打起來自己這邊未必討到什麼好處。皇上必定還是要偏著許世子這邊的,傷了他表哥不好說了,想著便微微一笑:“隻是主人請過去說幾句話,安全無憂的,少東家放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盛長洲轉頭又安撫了護衛們:“在這裡候著,有事會喊你們。”

盛長洲邁步向前,一路引到了院子深處出了門去,又進了一處宅子內,宅子十分寂靜,但路上石子青磚路纖塵不染,應是有人時常收拾。那護衛引他到了門口,門口有人迎著,小聲提點盛長洲:“小公子一會兒據實回話,不要引火燒身。”

盛長洲隻好拱手道:“多謝管家提點。”

那位管家模樣看他謙和上道,禮度嫻熟,不由臉上微微露出了個笑模樣:“不必擔憂,許世子與我家九爺情分極好的。”

盛長洲心下稍定,知道果然是那“賀蘭公子”了,進去後果然看到之前那青年貴公子坐在上頭,已脫去了外氅,坐在那裡。他似乎有些懼冷,座位上厚厚鋪墊了熊皮墊,下邊還放著暖爐。貴人一身玄色袍衣,闊袖長襟,神容沉鬱,容貌俊美,手裡持著茶杯,似乎正在沉思。

盛長洲連忙上前行禮道:“這位公子,在下盛長洲,剛從閩州來,今夜與同鄉宴飲,酒後眼拙,認錯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

謝翊凝目慢慢打量了他一會兒,看他麵容俊秀,眸色深褐,依稀麵目與許蓴有些廝像,便問道:“姓盛,與靖國公府上的盛夫人,是何等關係?”

盛長洲道:“靖國公府夫人乃是小的姑母。”

謝翊微微頷首:“這等說來,前日許蓴說去港口接的親戚,就是你了?”

盛長洲心中越發肯定:“靖國公世子許蓴,正是在下的表弟。”

謝翊道:“今日許蓴也並未與你同行,你是如何一眼認出我的?”

盛長洲道:“慚愧,貴人適才穿著的那件裘衣,正是在下管家們從外洋購置帶來京中的,許世子看到喜歡,便和我討了,說是要送人。”

謝翊臉上微微帶了些意外,轉頭看向一側侍奉的蘇槐,蘇槐連忙笑道:“確實是昨日許世子讓六順送來的,還未來得及稟九爺。小的看過這麼多毛料,竟識不出是什麼皮毛來。但既然世子巴巴讓人送來,想來定不是俗貨。今日匆忙出行,看天陰著,恐晚間要下雪,便讓人隨身帶著,想著找機會再稟九爺的。”

盛長洲笑道:“其實小的也不識得,隻是聽說賣貨的人說這名叫吉光裘,入水不濡,見火不燒,因著這顏色難得,因此小的一見便認得了。”

謝翊點了點頭:“吉光片羽,珍貴無匹,想來這也是國內商人牽強附會以售賣高價。實則應為海外的異獸,也算極難得了。多謝尊駕,此前多受惠於許世子,此次又得了尊駕重禮,少不得投桃報李,卻不知盛少東家此次進京,是為何事?”

盛長洲微微一頓,不由看了眼適才那位回話的管家,那位管家微微點頭,顯然是示意他如實回話,便道:“想必貴人也知道,我們盛家在閩州世代為海商,平日主要是走的海上貿易。前日我們忽然收到了市舶司的通知,任了盛家為皇商。這實是天大的恩惠,盛家雖有報國之心,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