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幸臣 灰穀 4214 字 6個月前

我下去看看晚餐做得如何了。”他一溜煙就跑了,謝翊這才微微含笑著躺了下去。

冬海看著謝翊神色,心道:這位九公子,明顯是在逗咱們世子爺呢,咱們世子爺年輕,不經逗,隻這位九公子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世子爺眼光是高的,一喜歡就喜歡上這樣棘手深沉的人,恐怕來日是要傷心上幾回的。

第14章 賞畫

許蓴回了國公府,果然命掌櫃弄了一套丹青顏料來,又選了一副中規中矩的畫,一對梅瓶,將就著也就看得過去了,他的心倒不在這上頭,卻隻是命掌櫃撿了金絲燕窩、赤嘴魚膠、阿膠等名貴食材來,命夏潮親自送過去到竹枝坊裡給六婆做些滋補養身的湯羹給九哥。

連日大雪,這日一大早天氣放晴,淡淡陽光落在雪上,晶瑩凜冽,果然是個賞雪的好日子。

許蓴披了狐裘,到了外院馬車的地方,看到許菰已站在馬車旁等著他了。他麵容仍如平時一般漠然,身上也披著裘衣,一身打扮並不比許蓴差什麼,雖說是為了國公府的體麵,但盛氏出身巨富,又不願意落下苛待庶子的名頭,因此一應吃穿用度並不曾虧待了許菰等庶子庶女。

許蓴拱手道:“大哥哥久等了。”

許菰微一點頭拱手還禮,沒說什麼自轉頭上了自己的馬車。他這個庶長子身份微妙,也因此哪怕他考上了舉人,他在府裡仍然對嫡母恭恭敬敬,在許蓴跟前也基本不會充長兄的派頭,平日裡和許蓴出門,也從來不會自己先上車出行。

許蓴知道庶兄身份尷尬,向來也不去為難他,這倒是母親言傳身教。盛氏出身巨賈,和氣生財,從未與人麵上決裂,哪怕心中再不喜,麵上也總是含著微笑,行事自如。

順親王世子賞雪的園子叫惠風園,離靖國公府其實不遠,馬車不過兩盞茶功夫也就到了。許蓴和許菰到了惠風園門口下車,已來了許多客人,絡繹不絕都是衣著華貴的。

許蓴和許菰走進園門,遞上帖子,跟著的春溪熟練地指揮著下仆將禮物奉上,王府掌記揮筆記上靖國公府禮梅瓶一對,《蛺蝶戲花圖》一張,丹青顏料一套,一邊連忙命人將畫送進去暖閣上掛起。

秋湖好奇問道:“這是要把今日送來的畫都送進去給小王爺賞畫嗎?”

那王府掌記笑道:“正是,我們家王世子好畫,因此平日裡也攢了不少畫,每次宴會,也能收到不少畫作,如今天寒,小王爺恐宴席上大家無趣,索性命人將畫都掛起來賞,若是今日有送畫來的,也一並共賞。”

春溪笑道:“原來如此,果然王府氣派,不同彆家。”一邊熟練塞了一個小銀稞子給掌記:“管家辛苦了,我們爺第一次來府上,有什麼不對的勞煩您指點。”

掌記收了銀子滿臉笑容登時帶上了真誠,想不到靖國公府原來仆從這般知趣,笑著與春溪聊了起來。

卻說前頭,許蓴和許菰一路跟著迎客的仆人一路走進去,到了園中暖閣裡。今日晴好,宴會設在暖閣敞軒內。

這敞軒四麵都鑲了玻璃,因此光線極明亮,雪光穿過玻璃窗照耀在敞軒四壁上掛著的詩幅和畫,滿堂華彩,文氣氤氳,衣冠俊達濟濟一堂。

畫還在陸續從外邊有人送進來掛起,許蓴看自己送的那副《蛺蝶戲花圖》也被掛了起來,便也知道順親王世子好畫,這是賞雪順便賞畫了,不由暗自佩服九哥,幸好九哥提醒了一句,否則自己若是真送太過名貴的字畫進來,少不得要引人矚目。

如今四下看了看,大多數畫都隻本朝的,偶有一兩副前朝的,也不是特彆名貴的畫,而自己送的那副《蛺蝶戲花圖》,因為畫師沒什麼名氣,又不是什麼古畫,因此隻掛在了不起眼的地方,這正合了他不能冒尖的意,隻也和許菰站在畫壁旁一副一副觀看起來。

許菰低聲問他:“二弟若是看到前日替你捐銀的那位兄台,還當與我說一聲,我們兄弟合該當麵致謝才好。”

許蓴含糊道:“他這些日子病了,隻在家中休養,不會來參加這些宴席的。”

許菰眸光微閃:“如此,那二弟應當上門探病才好。”

許蓴道:“他好清靜,我已讓人送了些藥材過去了。”

許菰微微點頭,解釋道:“我也是慕其高潔義氣,又是為母親請得了榮封,想著來日見到,總不能失禮了。”

許蓴也沒放在心上:“好。”

卻見一陣喧鬨笑聲從外麵傳來,原來是順親王世子被一群貴賓簇擁著,正從外邊踏雪回來,後邊跟著幾位貌美侍女,手裡捧著梅瓶,裡頭插著剛剛折下的梅花,一群人都衣著華麗,恍如神仙妃子一般擁進了宴會廳裡。

為首謝翡穿著一身孔雀羽直氅,墨綠呢底上繡著穿珠雲龍,腰間垂下翠色欲滴的碧玉龍紋佩,頭上戴著卷雲冠,正含笑拱手和客人們說話,舉止風度神采飛揚,雍容閒雅。

許蓴從前也見過他一兩麵,但畢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並不曾有資格近身相處。隻看今日賓客,大多是他不認識的人,便也知道從前混的不是一個圈子,自己從前那些結交的紈絝,多是京裡不入流的子弟,與他結交,也不過是貪圖他花錢慷慨罷了。

許蓴遙遙看著世子謝翡,卻忽然發現世子長眉修目,鼻挺唇薄,猛一看竟覺得有些眼熟。

心中好奇,又仔細看了眼那又濃又直的眉毛和含笑的雙眼,忽然恍然發現原來和九哥竟然有些相像。

隻是九哥境遇坎坷,眉目間鬱鬱寡歡,這謝翡卻是富貴閒人,顧盼神飛,意態風流,顯然生活極優越悠閒的。

他忍不住心裡嘲笑自己這才出來半日,這又是又想九哥了吧?

想到九哥,他心裡就有些神不守舍起來,一心又想著趕緊應付完這宴席,回去還能陪九哥下午針灸和用晚餐,眼見著賞完畫應該也就入席了,再聽個兩三折戲,酒過三巡,今日也就算完成任務可告辭了。

他漫不經心離世子那群貴客遠一些,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裡隨便挑了副不起眼的畫,隻做品鑒樣,其實整個人早已神遊萬裡。

許菰看他怔怔發呆,又看到從前學裡的同年,便和許蓴打了個招呼,邀他一起過去應酬。許蓴原本就對這些讀書人敬而遠之,自然連忙擺手讓他自去應酬,他自便即可。

許菰走後,許蓴更自在了,幸好今日都沒有認識的客人,不許應酬,隻管裝著看看畫便好。

前麵謝翡與眾賓客已一副一副畫開始鑒賞起來,謝翡確實好丹青,品鑒起來也頗有幾分功力,畫得確實精深的,便多說幾句,隻是一般的,便點評兩句直接越過,一時堂內十分熱鬨。

許蓴想著自己那幅畫沒什麼名氣,便也不在意,隻遠遠避著他們,卻沒想到謝翡路過那張《蛺蝶戲花圖》時,卻站住了腳。

眾賓客隻以為是什麼大家之圖,連忙細看,卻見畫上全無題跋年月,看色澤煥然如新繪,顯然不是古畫。

整幅畫隻團團畫了數隻繽紛蛺蝶在畫中圍著海棠花飛舞,顏色十分鮮豔,蝶翅上甚至用金銀粉勾勒斑點,富麗華貴,那枝海棠花也粉白中泛著珠光。

整個畫麵顏色豔麗,栩栩如生,但這在文人看來,卻有些過於富麗閒貴,過於追求技巧了,失了清雅古樸的意境。

有賓客大著膽子笑問還在仔細端詳的謝翡道:“小王爺可是覺得這畫法彆致?今日這許多畫,倒是這副顯得鮮亮。”

謝翡笑而不語,靠近仔細看了看那副蛺蝶圖,又命人將附近窗子的絨簾挑起,將光線更亮一些,對著畫麵又仔細看了看,這才笑道:“這是哪家送來的蛺蝶畫?”

眾人都搖頭四顧,一旁服侍著的下仆已笑著上前回道:“回小王爺,這是靖國公府上送來的畫,今日靖國公世子送來的,名為《蛺蝶戲花圖》,畫家不詳,這上頭也無題跋落款。”

一時眾人都有些意外,謝翡卻笑了:“靖國公府世子在哪裡?”◎思◎兔◎網◎

賓客喧鬨,許蓴原本看著畫發著呆,忽然聽到眾人叫,尚未回神,卻早有順親王府的清客下仆過來請了他過去。

他有些愕然,但仍然上前作揖:“在下許蓴,見過親王世子。”

謝翡仔細打量許蓴,卻見這傳說中的紈絝子弟竟有一副好樣貌。

看著不過是十七八歲,十分年少,麵容俊秀,一雙貓兒眼湛然若星,光彩熠熠,身上穿一領青灰色裘衣,裡頭露出暗紅祥雲紋衣袍,看著並不醒目。

但謝翡到底出身皇家,見識不凡,已看出那青灰色的裘衣,乃是狐狸下頷部位的皮毛,極輕柔昂貴的。

謝翡笑著道:“早有聞名,竟未相識,許世子送的這畫,有心了,我看這畫風格大異中原,彩蝶宛然若真,呼之欲飛,其色光耀奪目,繪製的顏料似是以寶石礦物為材料,與一般丹青顏料大不相同,聞說許世子外家有海外門路,想來這畫乃是海外異人所畫?”

許蓴臉上微熱:“小王爺喜歡就好。這是海商從外邊帶回來的海外夷人研製的顏料,當時為著推銷,同時贈了這畫給小的做樣的。我看這蛺蝶翩翩飛翔,畫得栩栩如生,顏色亮麗,十分喜慶,便留了一套,這畫也便收著了。”

“這次承蒙小王爺邀請小的來賞雪,想來小王爺稀罕東西見過多了,左思右想聽說小王爺好丹青,便想著當時收著的這顏料留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不若贈與小王爺,若能給小王爺的畫上添些光彩,也不枉這些丹青顏料漂洋過海一場緣法了。”

謝翡聽他不僅儀容出眾,說話流利又有趣,絲毫沒有矯飾,也不曾刻意迎合,越發心中喜歡,攜了他的手笑道:“好一場緣法,許世子用心了——我這些日子正想畫一幅畫,卻一直不得靈光,如今見了許世子這畫,竟有了些意頭。”一邊命身旁仆人:“去把許世子送來的丹青拿來,也給今日的大家開開眼見見這海外的顏料,必然不俗。”

作者有話說:

每次看到讀者評論總結,我才知道我的文下共同點那麼多……什麼受愛照顧攻,什麼奇葩親戚,攻總要癱瘓輪椅瞎瞎眼之類的……怪不好意思的……

一直沒有開寫那個骷髏騎士,就是要寫的時候發現主線內核和鋼鐵號角一樣的,我大概就是好這一口~美強慘、地位差、控製欲之類的……等我想出點新穎的梗來!

第15章 繪蝶

暖閣中間的長桌上,早已有侍童熟練過來調桌安椅,設擺紙張,筆架、各色調顏料的缸碟%e4%b9%b3缽一一羅列,又有兩個童子抬了那盒顏料過來,原來說起來一套丹青,真正卻是結結實實一大烏木匣,頗為沉重。

謝翡料不到這般排場,微笑道:“倒是生受了你這般厚禮。”許蓴隻能謙辭兩句,謝翡含笑攜著許蓴的手走到案前,一邊又招呼客人道:“大家都開開眼看這西洋的顏料。”

眾人圍了過來,看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