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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 心漁 4088 字 3個月前

清響失笑:“怎麼了,以前又不是沒見過,我還是老模樣。”

“不,我不要看見何風,就你在寰華殿那會兒的模樣。”

紅箋越走越近,再往前,她將走出封禁符的範圍。

石清響坐在殿內唯一一張太師椅上,本來手搭扶手,後背挺直,此時放鬆身體向後靠了靠,調侃道:“好吧,真是,叫你看見那一回還惦記上了。正好我也看看,這八年你變化大不?”

紅箋腳下一頓,問道:“不是不能動用神識?”

石清響含著笑,語氣中透出一絲不在乎:“能啊,都說了叫你彆相信江焰胡說。”

“……他說你一動用神識便會頭痛,他不會騙我。你彆自己找罪受了,我還是八年前的樣子啊。”連紅箋自己都沒發覺,這短短幾句話她說得小心翼翼,溫柔似水。

說話間紅箋已然出了封禁符控製的區域,身前雖然依舊一片黑暗,神識卻一覽無餘,木係靈種在她腦海裡驀地發出一聲歡呼:“好多木真元,哈哈,太好了,快點上!”

紅箋大怒,暗自聲色俱厲地嗬斥它:“閉嘴,那是我朋友,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讓他把你收拾了,落個耳根清淨。”

木係靈種登時噤聲,停了一停,才萬分委屈地嘀咕道:“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再說我和你已經融為一體了,他怎麼收拾我?”

紅箋沒有搭理它,她神識已經“看”到了石清響,還未細細打量,卻見他猛一皺眉,伸手按住了額頭。

紅箋疾走兩步,來到他身前,傾身幫他在太陽%e7%a9%b4上輕輕揉捏,嗔道:“非要逞強,這下可吃到苦頭了吧?”

石清響遲疑了一下,抬手輕輕覆在了她的手掌上,聲音溫和:“你的氣息可是大變樣了……若不是聽你說話,這樣感覺到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終於回來了。”

紅箋低頭在他耳邊笑:“這樣就能感覺到?我可是去出了八年苦力,你沒有發現麼,我的手指頭變粗了……”

紅箋突然停下,因為石清響抬手摸上了她的臉頰。

掌心溫暖,指腹溫柔,透著小心翼翼,珍重不舍,紅箋感覺地到,所以她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傾身動也不動,任由他以手將自己的五官細細摸了一遍,才道:“現在可相信了吧。這幾年,眼睛看不到東西,是不是很辛苦?”

石清響兩指捏著她掉落額上的一綹秀發,慢慢下滑,將它送到紅箋耳後,順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聲音裡透著心滿意足的笑意:“還好,每當我覺著辛苦、不方便,隻要一想起當初你在煉魔大牢裡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就會覺著這大約是老天爺的意思,一切都很圓滿。”

紅箋咬著嘴%e5%94%87,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定定落在他俊秀的眉眼、上翹的%e5%94%87角上,停了一停,低聲詢問:“明知道後果這麼嚴重,為什麼非要急著結嬰?”

石清響遲疑了一下,似是不知道如何答她,紅箋柔聲接道:“你是不是把兩部分《大難經》都練了?我練了之後,隻是試著和上古靈泉溝通了一下就昏了過去,從那時候起八年我沒敢再用過《大難經》,你呢,你練到什麼程度了,竟能確定我還活著?”

她既猜到,石清響不再回避,歎了口氣幽幽地道:“我從吞下‘覆水’,回到年輕的時候,殺戮、魔化、算計,我總會恍惚覺著這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戴明池還是季有雲,甚至我自己,全都那麼得不真實。隻除了你。我得知道,自己在做的這一切還有沒有意義。”

紅箋心中酸澀,怔怔望著他:“若是我真的死了呢?”

“不知道。”石清響臉上木木的沒什麼表情,“我想老天爺既然讓我回來,不會那麼殘忍。”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說我們在一起

紅箋隻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在石清響的椅子前麵蹲下`身,仰臉看他,帶著濃重的鼻音鄭重道:“我會好好活著,你也是,我們在一起。”

石清響笑了笑,應道:“好。”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紅箋說的不是“我們一起”,而是“我們在一起”,一時之間,他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不敢置信的遲疑之色,道:“你……你說我們怎麼樣?”

紅箋含淚瞪著他,撅起嘴巴嗔道:“真是的,眼睛不好使,難不成連耳朵也跟著壞掉了?我說我們在一起吧!”

看著石清響那略顯呆滯的傻樣兒,她忍不住“哧”地一聲笑,回手擦掉了淚水,道:“彆浪費時間了,不然你那位老天爺也會看不下去的。”

她不待石清響有彆的反應,自乾坤袋中將最後得自小神殿的那顆丹藥拿了出來,送到石清響嘴邊:“來,張嘴。”

石清響突然得到她一句應承,腦袋裡正暈乎乎的,全未反應過來,聽她說話,下意識便張嘴問道:“什……”

“麼”字還未出口,他便覺著嘴裡被塞入了什麼東西。

這是一顆丹藥,這個時候,不要說一顆效果不明的丹藥,就是穿腸毒藥,隻要是紅箋%e4%ba%b2手拿給他的,他也甘之如飴。

紅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滿是期盼:“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石清響道:“你……”他隻說了一個“你”字,便猛地抓住了紅箋的手。

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腹中散開,速度擴散到每一處肌膚。

石清響很難說得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像春天樹木自沃土中汲取了養份,無窮無儘,像烈日之光當空直射,煌煌堂堂。他的筋骨皮肉正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經脈重鑄,道基魔種受到的束縛一齊鬆動,神魂得到了極大的滋養。元嬰住處紫府煥然一新。

種種變化令石清響恍然,他服下的是一顆可以叫人%e8%84%b1胎換骨的頂階丹藥,這丹藥為他殘破的內裡提供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稍加煉化控製,不但可以使他恢複如常,更可以由此獲得鋼鐵般堅硬的軀殼,流水般柔韌的經脈。

自今而後,他再無後顧之憂,不論道基魔種如何做怪。他的身體都經受得住。不致再度崩潰。

依石清響兩世的見識。他立刻便判斷出這顆丹藥比井白溪奪舍的那一顆更加珍貴。

井白溪的那顆丹藥勞他們兩個聯手還頗費了一番周折,而以紅箋的修為,要獨自弄來這麼一顆神奇的丹藥。要冒多大的風險可想而知。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石清響不敢浪費這天大的機緣。當即入定細細體會。

紅箋一動不動任石清響握著自己的手,一臉緊張,注視著他服下丹藥之後身上的變化。

這丹藥攪動了一池死水,蟄伏的魔氣蠢蠢欲動,隨著石清響心跳越來越有力,紅箋覺著自己幾乎能聽到他強勁的木真元在經脈內奔流的聲音。

停了一會兒,石清響的呼吸聲逐漸平穩,紅箋放下心來。

估計這顆丹藥要全部煉化還要很久,自己沒有必要一直傻傻盯著他看。

這大殿裡唯一的一張椅子石清響正坐著,紅箋索性就在他身旁席地坐下來,胳膊肘兒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將頭靠過去,下巴抵著小臂。

這個姿勢很放鬆,很舒服,紅箋低垂下眼睛,靜靜等待。

她想:“這顆丹藥不知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治不好也沒關係,慢慢再想辦法就是,他為我做了那麼多,以後換我來照顧他。照顧人我最擅長了。就這樣在一起吧,我和他,相依相守,彼此都不再寂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紅箋陷在了自己的思緒中,昏昏欲睡,全然忘了身在何處。

後來紅箋真得睡著了,她雖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不破境的強悍身體,可她實在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強體八年,日夜苦修不得閒,尤其最後這一年被計北所挾持,任何時候都要懸著心神,小神殿裡險死還生,回來之後短短兩天大喜大悲,也幸好是她強體有成,換一個人這般折騰下來非大病一場不可。

她依偎在椅子的一角睡得香甜,渾不覺石清響已經結束了入定。

石清響幾乎是立時便發覺紅箋坐著睡了,他不由輕笑了一聲,側過身摸了摸紅箋頭頂的秀發,手指滑到頸後,將發繩解開,那長長的黑發登時披散開來。

他怕鬨醒紅箋,不再有大的動作,手指勾起一綹長發,輕輕摩挲。

刹那間,好似穿越了無數的時光,周遭的黑暗不再沉寂。

石清響恍惚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聽到那時候的她乾乾脆脆地道:“石清響,還是朋友嗎?是朋友回答我,可不可以不助紂為虐?不明哲保身?身死道消,你修的那是什麼?捫心自問,你的道在哪裡?”

“石清響你快來,願賭服輸,老老實實認罰!嘖嘖,這臉色,還男子漢呢,算了算了,答應你在一起了還不行?”

“……隻能這樣了,若有來生,上天保佑,讓我們遇到,再在一起……”

往事一幕幕隨之呼嘯而至,石清響百感交集,仰起頭將身子往後靠到了椅背上,良久方歎息了一聲,此時他眼中有淚,可這淚水中隱含著的情緒到底是悲是喜,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朦朦朧朧的,紅箋感覺似是有人在擺弄自己的頭發,她晃了晃頭,驀地清醒。

她下意識地就想坐直了身子,卻覺頭皮一陣拉扯,耳聽得石清響含笑道:“醒了?等下,先彆動。”

紅箋一時忘了放出神識,抬手去摸,她驚奇地發覺石清響趁著她睡過去的這會兒工夫,竟將她的頭發一綹一綹細細編成了許多根辮子。以致她將腦袋隨意一晃,便有“劈裡啪啦”滿頭滾珠的錯覺。

紅箋先是麵露古怪,然後便喜形於色,連忙道:“你好了?眼睛能看到了?”

石清響%e5%94%87角含笑:“這裡太黑,還不清楚好了沒有,不過神識到是可以用了。”

紅箋微張開嘴,“啊”了一聲,急道:“那施個法術看看啊。我來!”

她真元流轉,便欲施展個亮堂堂的法術出來,石清響抬手將她拉住,柔聲道:“噓,陪我坐會兒,讓我把辮子辨完好不好?”

紅箋從來不知道石清響還有這等怪癖,一時哭笑不得。

紅箋側了頭,由著石清響折騰她的頭發,過了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道:“我那時,算不算的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道侶?”她一時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自己,頓了頓,選了一個最簡單的“好”字。

“是,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道侶。”石清響好脾氣地承認。

“難怪了,好人總是有好報。那時候攢下的福氣,留到現在來用。”紅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