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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婆子“噗通”就跪下了,口頭宛如蔥搗,道:“饒命啊,大小姐,饒命啊……”

“怎麼回事?”她的聲音慢慢緩和下來。

也許這聲音撫慰了餘嬤嬤的慌張,她戰戰兢兢抬頭道:“大小姐,天地良心,我們一直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開過,二小姐這是……”

謝嫻聽了這話,環目四顧,見案幾上的窗欞虛掩,擺了擺手,對欒福道:“你們在這裡看著,彆驚動其他人,我去看看。”

“小姐……我也去。”欒福實在不放心,小姐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這二小姐什麼時候能省心啊!

“不用!”謝嫻平時可以帶丫頭,此時卻帶不得,指著兩個婆子,道:“你們跟我來。”

兩個婆子忙隨著謝嫻繞到了西首房背後,果然見窗欞下有腳印,一路向枯草荒木延伸,走到底便是一個角門,謝嫻推開門,後院花園映入眼簾,因大老爺喜竹,這裡種植了一大片的竹林,夾雜著其他梧桐白樺等樹,在幽深的夜色顯得格外寥寂。

謝嫻凝眉望著那樹林深處,心頭生出疑問來。

一向膽小的妹子怎麼敢半夜跑到這裡來?難道真的是中邪了?

哦,對了,穿過這片樹林便是客院,是從正堂到客院最快的捷徑!

“餘嬤嬤,你去左邊,馬嬤嬤,你到右邊,我走這裡,無論找到找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回。”謝嫻沉聲吩咐道,臉色被月光照得閃爍不明,聲音卻象往日那般平靜。

兩個婆子頗有將功贖罪的意思,很快分路前行,謝嫻提著裙子很快跟上,沒走一會兒,見前麵林間空場上站著一位少女,四處張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正是謝靈。

謝嫻看著那背影,眼角突突直跳,她從來沒這麼生氣過,從來沒有!她深吸一口氣,放重了腳步……

少女聽見動靜,驚喜地回頭道:“常大哥你來了!黎叔果然沒騙我……”回頭見是姐姐,驚呼一聲,捂住了嘴。

“姐……”謝靈與姐姐相處十多年,還從來沒見謝嫻這種摸樣,縮了縮脖子,退後幾了步,訥訥解釋道:“姐,你聽說我,這種事情你管不了的,你彆管了,我都是成年人了……”話音未落,隻聽“啪”地一聲,臉上抽痛,謝嫻竟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姐……”謝靈瞪大了眼睛,捂住左臉,不敢相信,這麼多年,相依為命,疼她如心肝的姐姐,怎麼會怎麼會?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啪”地一聲,右臉劇痛,這一耳光用得力氣更足,謝靈晃了晃身子,差點栽倒,隻是心中之痛,比身上更甚百倍……

姐姐……瘋了!

“你乾什麼?你瘋了不成?你居然打我,當初娘怎麼拜托你的?你就是這樣報恩的嗎?”空寂的樹林裡,響起謝靈歇斯底裡的哭叫聲。

謝嫻聽了這話,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駐,身子晃了晃,臉色宛如死人一般白,倒退兩步。

“保護我一生一世,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你對得起娘嗎?對得起……”謝靈瞪大了眼睛,眼眸裡射出瘋狂的熱切,一步步逼近謝嫻道:“姐,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舍得打我?嗚嗚嗚……”

“對不起……”謝嫻怔怔地望著哭成一團的妹子,嘶啞著嗓子道,聲音顯得滄桑而疲憊,整個人癱軟下來,再也不是那個神采飛揚的大小姐。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謝靈擦了擦臉上的淚,喊道:“姐姐說過,隻要我要的東西,都會想儘辦法給我弄來,如今呢?我想要常青,你能嗎?你不能,不僅不能,我都不求你了,我自己想辦法,你……還打我?你居然打我?娘若是知道了……”

“對不起!對不起!”謝嫻身子不停發抖,那曾經堅韌無比的身影很軟薄如紙屑,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刮走,口裡喃喃道:“對不起,妹子,我錯了……我對不起娘……我沒有做到……我做得不好……”

“還說。”謝靈抬頭見姐姐那虛弱的摸樣,忽然有些不忍,擦了擦臉上的淚,摸了摸腫了的臉,嘟起嘴道:“姐好狠啊,兩巴掌都毀容了,好了,我隻是有點生氣了,現在不生氣了。”說著,拉起謝嫻的手,隻覺得那手不停的發抖,冰涼到了極致。

“好了,好了,姐……”謝靈攥著謝嫻的手,道:“說起來我也有錯,不該亂跑,讓你擔心,我以後會提前跟你說的……”

謝嫻聽了這話,怔忪許久,忽地打了個激靈,上前抓住謝靈的手道:“你約那瘟神來此?”

“瘟神?”謝靈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噗嗤”笑道:“原來在姐姐眼裡,他是瘟神啊,放心吧,他害不了咱們的,我還沒見過穿越女慘到底的呢,有我在,謝家倒不了的,沒事的,姐。”

謝嫻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頭,抬頭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死寂無聲,隻有夜風吹動著竹林嘩嘩作響,必須勸妹子回去,可是……

怎麼辦?

“妹子,我跟你說……”謝嫻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靜靜響起,帶著溫柔的勸慰與警告,緩緩道:“常大人他……其實貪花好色,家裡頭就有二十幾房妻妾,在外頭更是女子無數,京城全青樓都當他是恩客……”

“啊……”謝靈臉色一白,道:“怎……怎麼會……他那麼酷,看起來……”

“人不能看表麵啊。”謝嫻見妹子終於動容,心頭一鬆,麵上不顯,歎息道:“這也是我才打聽到的,此人骨子裡好色無比……”

謝靈聽了這話,怔怔不語,見姐姐正拽著自己向回走,忽然道:“不對,若真的好色,他怎麼沒看上你我,尤其是……我。”她長得這樣絕色,常青若是真的好色,怎麼會放過?

“呃……”謝嫻眨著眼,波瀾不驚道:“妹子,你不知道……他……我方才去的時候,聽到兩個緹騎大人私下說得,說常大人其實……好男風,至於前麵說得……呃……那些女子,她們都是……出身青樓,青樓,你明白嗎?據說他性情異常,隻愛倡女,尤喜男風,那些錦衣衛都是他裙下之兵……”

謝靈瞪大了眼睛,滿麵得不可思議,讓賢良楷模說出這種話來,難道是真的?

“走吧。”謝嫻拽著妹子的手,很快走出了樹林,見兩個婆子站在門口等著,心頭一喜,道:“快送二小姐回去。”

“姐,你說的……是真的嗎?”謝靈還是有些不信,怎麼會……

“當然。”謝嫻一本正經點頭道:“他自己屬下說的,怎麼會有錯?”

謝靈的臉忽然黯然下來,怔忪之間,被兩個婆子攙扶著進了角門,謝嫻眼見見妹子終於被哄回,長籲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正要跟進去,忽聽背後陰森森道:“喜倡女,好男風?”

☆、第24章 追捕

謝嫻身形不動,靜靜站了會兒,才輕輕轉過身來,標準而優雅的萬福道:“常大人……”

月華如水,撲撒在常青那英俊絕倫的臉上,宛如戰神下凡般英氣逼人,隻是麵上全是殺氣騰騰,一步步漫天覆地向謝嫻湧來……

謝嫻不敢動,眼睜睜望著那骨節楞楞的大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那張俊臉夾雜著淩厲的氣勢,一字一句重複道:“裙、下、之、兵?”

謝嫻眨了眨眼,靜靜道:“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

“哦?”常青越靠越近,俯下`身越過她的肩頭,臉上已顯真正的殺意,經曆過人命的人,隻要回答稍有差池,便是香消玉殞,因為他真的……氣壞了!——常指揮使在錦衣衛裡如雷貫耳,精明強乾,潔身自律,卻被她這樣無恥無賴地誣陷……

有二十幾房妻妾??

最愛倡女,京城裡全青樓都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尤其不能忍的是,好男風?全錦衣衛都是他的……

這個女人……

還有什麼她說不出口!

氣死了! 氣死了!

謝嫻隻覺呼吸越來越窒息,眼前一陣陣發黑,以為大限將至,忽覺脖子一鬆,咳咳咳了好幾聲,解釋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大人誤會了。”

“那是什麼意思?”常青咬著牙,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鼻尖,那不是通常的脂粉香,而淡淡的藥香,雜和著少女獨有的芬芳,熏得他有些昏然,不知為甚,腦海裡忽然浮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執念:掐死她,然後,要了她!

常青忽然被這念頭嚇住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吸血,不知為什麼,自從遇到她之後,腦海裡便常常閃現一些無端的綺念,如今這個簡直荒唐絕倫,可是……

“快說!”常青嘶啞著嗓子催促道。

“呃……大人……”謝嫻聲音帶著輕微的顫唞,很快又變得平靜如水,道:“裙者,群也,君子不群,群而不黨,指的是大人不抱團結派,大人的屬下,也都是不群不黨的君子也。”

常青聽了這話,怔忪半晌,怒氣見消,捏著她的下頜,道:“我真想看看你還能……編排出什麼來?”枉自長得這麼秀氣端莊,怎麼會……

“全是真心話。”謝嫻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點頭道:“再真沒有了。”

“是嗎?”常青挑了挑眉,哼了一聲道:“龐琦臉上的鞋印……”

謝嫻的腦袋“嗡”地一聲,不及多想,把藏好的銀針刺向了常青,常青隻覺得手上一麻,知道不妙,伸手一擋,要點謝嫻的麻%e7%a9%b4,誰知謝嫻早有準備,知道常青一定會攔住她向正堂的去路,一蹲身反向從常青胳膊下鑽出,提著裙子便向樹林深處跑去……

快跑,快跑……

她知道此人不比龐琦,武功極高,人又狡詐,那一下未必能麻倒,因此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功夫到了叢林深處,這是謝家園林,從小熟慣了的,饒了幾圈很快找到了隱蔽之處,謝嫻在一個樹林背麵的灌木叢停下,試了試額頭上的汗,靠著那樹木坐了下來,長長籲了口氣。

夜色越發濃重,寂靜的樹林裡,隻有清風吹動的嘩嘩聲,漫天星光不知什麼時候退卻,纖塵不染的隻掛著一輪明月,月華如水映著那如玉的臉,雖然滿麵疲憊,卻因充滿警惕而神采奕奕……

可惜她麵對的是錦衣衛……

錦衣衛最擅長的功夫,是追蹤與緝捕,不一會兒功夫,常青已順著腳印追到,隻是沒有上前,而是站在樹影暗處,靜靜地望著那少女……

看似嬌弱,卻勇毅到與一群男人對峙一夜,以為賢良淑德,卻鬼話連篇騙死你不賠命,還有那假裝平靜的顫唞,那迷人的香氣,到底,哪個才是她?

望著那少女姣好的身姿,那念頭又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