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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峙一夜的丫頭……還是算了吧!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幽暗的深處蟬鳴聲聲,星光滿天撲撒下來,在那零星的刀光裡映得人影婆娑,謝嫻款款走在前麵,忽然想起妹子那“做夢”的話來,此時此景,恍然如夢,可她知道,自己做不起的……

隻有輕鬆的人生才有資格逃避,而她從小到大,就要時時刻刻強迫睜眼,去麵對殘酷的現實,去保護要保護的人,去進入一場又一場爭鬥,算計,妹子也許不知道,對有些人的人生來說,連做夢都十分奢侈……

她嘴角露出苦笑,眯起眼,望著客院門口剛剛抬進去的擔架,那笑容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迅速低頭,跟著馬方等人進了客院。

掌燈時分,院子裡蕩漾著濃重的男性特有的氣息,夾雜著葷腥酒氣撲鼻而來,謝嫻微微皺了皺眉,進了院中,果然見龐琦躺在擔架上,麵色發黑,昏迷不醒,一個錦衣衛正低聲與常青說著什麼,因為暗夜不明,常青的臉變得越發陰沉,一抬頭見到了謝嫻,不由愣住了。

“老大……不是我的事兒……”馬方見常青臉色,忙上來解釋道:“是這丫頭非要趕著來,我也沒法子。”說著雙手一攤,指著其他眾人道:“你們說吧。”

“是。”眾人紛紛點頭。

“是吧?”馬方望著謝嫻,竟似在求助。

謝嫻抿了抿嘴道:“常大人,馬校尉讓帶走二房的主子,我替他們來了。”

“你……”常青瞪著謝嫻,慢慢地走到近,冷笑道:“替代得了嗎?”

因為距離近,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謝嫻向後退了兩步道:“當然。”

“怎麼代替?”酒氣越來越重,常青的眼眸亮得滲人,與平日的銳利相比,無端多了幾份疏狂闊朗,連嘴角也掛起了少見的笑意,陡然飄到她的耳邊,低低道:“陪我一夜如何?”

謝嫻的臉“騰”地紅了,蹬蹬倒退幾步,指著地上的龐琦高聲道:“看他的樣子,像是踩到了謝府裡的罌煙花刺,府裡……有解藥。”

“罌煙花刺?”幾個人同時出口,馬方忽然來了底氣,道:“那是什麼?”

“是家父從西域移植來的一種毒花。”謝嫻不敢看常青,望著馬方,聲音平靜且淡然,道:“因為可入藥,對老太太的寒%e8%85%bf有奇效,所以千辛萬苦移植而來,隻是花刺劇麻無比,入刺便倒,這位緹騎大人定是不小心蜇到了……”

大家聽了這話,紛紛望向了常青,常青眯起眼,望著謝嫻許久,道:“好。”他本來想提著二房主子做個人證的,沒想到……

算了,隻得先救人再說了……

謝嫻點了點頭,對常青道:“常大人,若是我解了這位的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提人?”

“是”。常青的臉色又恢複成慣常的冰冷。

“好,請把這位搬到空屋子裡,我來解。”謝嫻的聲音在這熱烈的院中顯得越發清遠。

幾個人十分聽她的話,把龐琦挪到了客院旁邊角落裡的一間小屋,馬方進去掌了燈,謝嫻走了進去,俯身望著龐琦,抬起臉,十分發愁道:“看來這位大人中毒不輕。”

“那怎麼辦?”其中一個與龐琦交好的錦衣衛道。

“我隻能儘力而為,他可能一時恢複不過來,要慢慢恢複才行,這裡人……太多了。”謝嫻鄭重其事地指了指燈影。

眾人見她這麼說,紛紛退出了屋外,謝嫻籲了口氣,用手撿起那隻手看了看,掏出一根銀針,俯身在手背紮了兩下,過了好一陣,龐琦的臉色漸漸從黑轉白,哼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見到謝嫻,劍眉倒豎,正要嗬罵,忽覺得嗓子一麻,動彈不得。

龐校尉,你要好一陣不能說話了哦……

謝嫻秀眉揚起,嘿然一笑,忽地被人抓住手背,道:“這是什麼?”

☆、第22章 錯手

“銀針,解毒用的。”謝嫻眨了眨眼,靜靜望著常青。

常青眯起眼,望著皓雪手指裡的銀針,輕輕拔了過來,仔細看去,見其上下兩半的顏色,上半截是發出綠色的光芒,下半截則是普通銀色,嘴角浮出冷笑,忽地抓起謝嫻的手紮了下去……

他何等力氣,即使不用力,對普通人亦痛徹心扉,可是謝嫻一動不動,連眼睫也不眨眼一下,靜靜地望著他……

常青蹙起劍眉,望著那手……

沒有變色……

可是……

心頭的疑惑總是徘徊不去,常青遲疑了好半晌,忽然發現自己還握著那手,軟綿綿柔若無骨那針紮入冒出的血滴,在燈光搖曳裡,宛如映雪裡的紅梅,顯得驚心動魄的豔//色來,他輕輕地拔//出來銀針,怔怔地望著那血滴,忽然做了個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舉動——把那手放在嘴邊,輕輕吸允著血滴,吸允著……

“常大人……”謝嫻聽著自己平靜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檢查完了嗎?”袖子裡卻攥了拳,拚命抑製住撲上去紮他的衝動,若不是眾目睽睽逃不出去……一定……

紮死你沒商量!

常青被這聲音提醒,才恍惚裡回過神來,把那手放下了,卻沒有放開。

謝嫻小心翼翼抽了出來,低下頭道:“龐校尉已經醒了,我該回去了。”說著,站了起來,便要向外走去,誰知跪地時間太久,走得太急,一個趔趄便向前撲去,還未到底,便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

一個濃重的酒氣夾雜著雄厚的氣息緊緊包裹了自己,那chuan息就在發髻邊,變得漸漸濃重而急促,那手宛如鐵箍越抱越緊,纖腰幾乎被折斷……

謝嫻隻覺脖子背後一陣陣清涼的觸覺,幾乎本//能要回手扇他一耳光,卻隻咬著嘴%e5%94%87挺直身子,淡淡道:“謝謝大人……相攙。”

許久許久,那手終於緩緩放開了,謝嫻不敢回頭,大步向前走去,剛剛出了門口,見一群大漢宛如潮水般退開,眼目裡全是驚訝與嘖嘖聲……

這麼酷的老大,居然當著他們的麵,%e4%ba%b2,%e4%ba%b2,%e4%ba%b2……

今天什麼日子啊……

謝嫻很快出了院門,抬起頭來,臉上已經羞紅一片,怔忪半晌,忽地跺了跺腳,在地上連聲“呸呸”,這常大人不僅陰險狡詐,而且還是個……色/胚!色/胚!

不過……

謝嫻低著頭踏著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向前去,想著妹子那份沒由來的癡情……也好,沒有女子會忍受一個好色的男人,妹子若是發現了這一點,會不會……

謝嫻停住腳步,嘴角抹過一絲冷笑……好主意!

走到正堂時,已是午夜,謝嫻叫了聲“開門”,門“嘩啦”被打開,欒福怔怔站在哪裡,見謝嫻平安無事地站在哪裡,忽然“哇”地哭出聲來。

“好啦,好啦。”謝嫻捏了捏欒福的小臉,笑道:“你家小姐這麼不中用,讓你擔心到這份上。”

“小姐……”喜福與幾個婆子聽到動靜,迎了出來,道:“老太太一直等著你呢,說你不回來,她永遠不歇了。”

謝嫻心頭一熱,望著這些熱切的臉龐,覺得自己受的那些苦都值了,抿嘴笑道:“我沒事,真的。”說著,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院子,見二房謝信與隋氏站在門口,見她進來,隋氏忽然捂住臉,對謝信道:“老爺,這次你可饒了我了……”說著,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沒事,二叔,二嬸。”謝嫻上前安慰道,大家見她整齊利落,一絲不亂,神采奕奕,這才放了心,擁著她進了抱廈,見謝母坐在床上,見謝嫻進來,拉著她的手,一言不發,忽然淚流滿麵。

“沒事了,老太太。”謝嫻忽地把頭紮在謝母的懷裡,她去年剛剛及笄,今年十六歲,平時縱有算計,也是後宅裡的浮華如水,現在仿佛一夜之間上了戰場,血腥、廝殺,心機、性命交關,而生殺相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挺住了!

“大丫頭……”謝母抱著謝嫻許久,才嘶啞著嗓子道。

謝嫻再抬起頭時,心緒已抹平在腦後,變得沉著而平靜道:“這個要多虧老太太呢。”

“虧我?”謝母奇道:“怎麼會多虧我?”

謝嫻笑道:“老太太還記得幾年前,父%e4%ba%b2買來罌煙花嗎?”

謝母點了點頭道:“這個我是常用的,你給我針灸的時候,不是還用過的?”

“是啊。”謝嫻見屋子裡許多人,便沒有說實話,隻道:“他們當中一個錦衣衛被那花紮到了,昏迷不醒,我去的時候見到,便拿這個做交換,把那人救醒了,他們便放了我了。”

“原來如此。”謝母點了點頭,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可是大丫頭這麼說,倒也不好說彆的,隻道:“這也是孝順來的福氣,大丫頭為了我這%e8%85%bf學針灸,終於學了福分來了。”

“是啊,幸虧大小姐會這個哩。”喜福在旁道。

謝母笑了笑,眸光一閃,想起這孩子也從前說過,這紮針用藥少了可以治老寒%e8%85%bf,用藥多了則可以麻倒人,那錦衣衛為甚平白無故地被花紮到?大丫頭當時走得時候,為什麼那麼自信,大概……

謝家有福,出了這麼個挑不出錯來的孩子,便是入宮當娘娘也值得了,可惜……唉,既然落到了如此地步,那些有的沒的隻好不提了……

謝母仿佛想了起了什麼,抬頭對欒福道:“扶著你家小姐歇息吧,不許任何人再攪擾她。”頓了頓,道:“就住在我這裡吧。”

“老太太,這如何使得?”謝嫻笑道:“我記掛著二妹呢,我去那她哪裡睡去,天不早了,老太太也該歇了。”說著,轉過頭,對喜福道:“你安排三個婆子在門口守夜,有任何異動,要記得敲梆。”

喜福答應一聲出去了,謝嫻握了握謝母的手道:“老太太歇息吧。”說著,站了起來,道:“大家都歇息吧,大丫頭在裡間,婆子在廳裡。”

眾人見主心骨回來了,心下大安,紛紛答應一聲散了去,謝嫻走出抱廈,見謝信站在哪裡,臉色煞白,緊緊抿著嘴道:“大丫頭……以後若是能活下來,二房的事情,你放心。”

謝嫻聽了這話,忽然想流淚,好歹忍住道:“看二叔說得,都是一家人。”

謝信點了點頭,道:“你快歇息吧。”

謝嫻抬頭看了看一直哭泣的隋氏,不好再勸,帶著欒福走到西首,餘嬤嬤見大小姐來了,忙打開門,謝嫻進去一抬頭,竟空無一人!

☆、第23章 誣陷

“二小姐呢?”謝嫻臉忽然變得十分可怕,在燈光下晦暗不明裡,透出詭異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