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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58 字 3個月前

接去的護國公府,太子與太子妃顯然也已經知道了這事,謝琬他們進去時,二人正對坐無言。

殷昱將手上的大印交給太子:“外公說宮裡怎麼處置護國公府,他們都接受。”

太子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眼眶一紅,卻是笑道:“理當如此。”

惠安太子是孝懿皇後和護國公夫妃合謀害死的,在這件事前麵,太子與太子妃都是一樣的尷尬。

殿裡靜默下來。

隔了半晌,謝琬道:“母妃回護國公府省%e4%ba%b2,看看國公爺吧。”

太子妃驀地抬起頭,看向她。

謝琬吐了口氣,說道:“我聽說,母妃至少有十年時間未曾省%e4%ba%b2了,不管過去霍家做過多少不好的事,終歸他們是父母,再者,霍家世代保護著殷家江山,功不可沒。作為宗室,在這種時候去探望探望,也是理所應當。”

就是民間的死刑犯,在臨死前也有一頓飽飯吃,不是嗎?太子妃雖然嫁作殷家人,可身上終歸流著霍家的血,她如果不在乎娘家,就不會這麼多年一直與娘家保持距離了。霍家終歸是功臣,給他一份體麵,再行處決,大家都好接受些。

“我看行。”太子點頭。然後問太子妃:“你說呢?”

太子妃身姿微顫,看著丈夫又看看兒子,最後看向謝琬,雙手交握,竟無措起來。

近鄉情怯。

十年沒歸過娘家,雖然時有見麵,可在宮裡又哪裡有娘家的氛圍?

“我考慮考慮。”她說道。

謝琬點點頭,出了宮。

殷昱繼續留在宮中。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護國公方才的光景看起來有幾分回光返照的意思,這使得對霍家的處置也不能再往後拖。他需要去跟魏彬他們商量商量,如何給霍家一個合適的處置辦法。

殷昱去了內閣找魏彬,而太子則拿著中軍營的提督大印去了乾清宮。

皇帝的病情也是時好時壞,初二大清早他醒來了,神智仍不是十分清醒,蔣安日日在他耳邊稟報國情,也不知道他聽見不曾。太子仁義,即使皇帝那些年對殷昱那般不公,他也不曾做出什麼有違孝悌之事,在得知母後就是殘殺惠安太子的元凶,他的心情也就更沉重。

他總覺得虧欠皇帝,虧欠惠安太子。

他雖然不說,殷昱卻也看出來他的心情,於是有空也會到乾清宮來看看,在旁邊說說話,講講大胤的目前與將來,那些怨恨和不平隨著真相大白而淡去了,他依然是那個%e4%ba%b2厚有加的安穆王,在祖父麵前儘著應有的孝道。

回想起他所受到的一切不公平待遇,殷昱也不是不氣恨,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再糾結於這些,就委實太過狹隘。如果一件件計較起來,誰又先欠了誰的?誰又欠誰更多?

爭鬥到最後應該化解仇恨才是最好的結局,而不是以毀滅為目的。

所以在對待皇帝的態度上,父子倆的意見還是在無聲中形成了統一。

太子拿著大印坐在榻前,替目光呆滯的皇帝掖著被角,說道:“霍家的兵權交上來了,兒臣會再與內閣商議商議,看看如何判定此案。至於惠安太子的死,父皇就看在昱兒受了那麼多苦的份上,算了吧。惠安太子是您的兒子,昱兒是我的兒子。昱兒在外受苦的那些年,兒臣的心並不比您好過。

“兒臣差就差在沒有父皇這樣的耐力和韌性,如果我也跟父皇一樣,那麼也許當年我就已經逼宮了。我沒這麼做,一是能力不如您,二是我仍然相信老天有眼,會善待我的孩子。事實證明他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該把大胤交給誰。

“所以,對惠安太子的愧疚,就讓兒臣將來到地宮再去%e4%ba%b2口跟他表訴吧,這些恩怨就讓它終止在此,不要再漫延,也不要再追究,老祖宗打下的江山,到底不能毀在兒臣手裡。”

殿室裡靜靜地,角落裡龍涎香幽幽散發著香氣,早春的陽光照進廡廊,明媚而金黃。

古老的宮城裡又迎來一個春天,這些春秋的印跡都刻在它未知的年輪裡,那些喜怒哀樂,那些愛恨情仇,就像是遠去的冬天殘留的寒意,被陽光一照,又顯得淡而薄了。(未完待續)

正文、432 選擇

大胤慶平十六年正月十九辰時正,就在護國公上交兵權大印的翌日,宮中傳來喪鐘之聲。

慶平皇帝於辰初駕崩。駕崩前半個時辰皇帝一直處於清醒狀態,文武百官,太子夫婦並祈王楚王還有殷昱謝琬等等,統統跪在乾清宮等候訓示。但皇帝隻字未語,隻一個個看著眾人,最後把掛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賜了給謝琬身前的殷煦,然後說了四個字:“太子,繼位。”

然後便闔上了雙眼。

整個殿裡開始有了悲哭之聲,謝琬沒有哭,隻是心情很沉重。也許死亡對於慶平皇帝來說,也是種解%e8%84%b1。他背負著對霍家的忌憚和仇恨,帶病在皇位上硬撐了這麼多年,這是一種固執,可是對冤死的惠安太子來說,卻是一種深沉的父愛。

作為母%e4%ba%b2她同情惠安的遭遇,可是她無法對這宗曆史做些什麼,有時候人的命運的確是天定的,老天爺最不公平的是在他年僅三歲的時候讓他承受了這些,而自己卻是何等幸運,可以擁有兩世人生。

她隻希望惠安太子也能有這樣的幸運,可以再次重生做回宣惠皇後的兒子,在他父皇的關愛之下,避免今生的厄運,快樂安然的活下去,成長的歲月裡習得像殷昱這樣文治武功,儘心儘力地做大胤的下任皇帝。

她希望現實安穩,歲月靜好。

宮裡開始舉行國喪。九九八十一天,合三個月。

在喪鐘敲響的第三天,霍家也傳來了噩耗,護國公在睡夢中過世。

這一整個月京師裡都是白色的,像是冬天又掉頭回來了,讓飛雪覆滿了大地。謝琬帶著殷煦暫住在東宮。陪著太子妃調停一切事務。皇帝駕崩後,後宮的事務淑妃就該交到太子妃手上了,而後宮嬪妃們都得在靈前陪靈。

護國公頭七那日太子妃讓謝琬暫代主持宮中事務。抽空到了趟霍家。

她終於還是沒能趕在護國公死前省%e4%ba%b2見上一麵,靈前哭得肝腸寸斷。帶得整個國公府的哭聲都起來了。塵埃落定,卻物是人非,霍老夫人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身軀也顯得佝僂了,見著女兒,雙?%e5%94%87微翕,竟是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不是她當年做下的罪孽,太子妃又何曾會在宮中過得如此淒苦。往年責怪女兒的那番勁頭竟是再也打不起來了。

日子就在一片白茫茫的白幡白簾白燈籠裡漸漸過去。

二月中旬西北傳來消息,蒙軍在停戰研究了大胤的主和文書半個月之後,再次開始向邊境發動進攻,臨江候領兵應對,雙方死傷過千。十日後再次休戰。

三月初護國公大葬霍家墳園,謝琬攜子前去送殯。

四月裡大行皇帝靈槨移入地宮,在這裡再祭上七七,便行封陵。

四月底太子除孝,擇五月十九日黃道吉日登基。同日後宮妃嬪中有子嗣者搬出宮中隨子同住,無子者統一移居萬福宮養老。

這十幾日的時間。便用來討論授封太子的事。這對百官們來說其實是毫無懸念的,除了殷昱,還會有誰呢?這次滿朝文武史無前例地達成了一致意見。在首次朝議上就取得了空前成功。

殷昱在朝上什麼話也沒說,回到王府直接去見了謝琬。

這個選擇關乎他們兩個人的未來,他必須聽取她的意見。

謝琬經過幾個月的緩衝,已經從有意見變成了沒有意見。

“理性點說,你沒有資格推卸責任,眼下朝廷正是需要一個年輕健康又有能力的人來帶領大家前進的時候,這是你身為皇嗣的責任和義務,再者,太子殿下從小精心地培養你。你如今讓他現在上哪兒去找個人來當太子?你以任何理由都說不過去。”

她坐在敞軒玉簟上,搖著團扇與他說。出了孝後新上的蔻丹鮮豔奪目。在素衫的襯托下顯得明豔動人,二十歲的她比起五年前更多了幾分雍容的態度。歲月不曾改變她的容貌,而隻是加深了她的美好一麵。-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殷昱坐在榻下錦杌上,摩挲著她的指尖。

隻要跟她在一起,他無論處在什麼樣的位置都是怡然的,謝琬跟著他受了不少苦,他應該給她一份安穩的未來,還有無上的尊榮。他無數次想象過牽著她的手登上太極殿的那一刻,也想像過無數次他們將來在後宮之中兒孫繞膝的晚年時的樣子。

可是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讓人應接不暇,在麵臨選擇的時候他的確有著猶豫,可是聽她這麼一說,倒似又真的難以推卻。

“可是我覺得你似乎並不是打心眼裡地希望我繼承皇位,你是在擔心什麼?”

他仰起頭來,誠摯地看向謝琬。清風撩起薄紗覆在美人榻的榻尾上,拂過她的腳背,又輕盈地垂落了下去。

謝琬%e5%94%87角微勾,看著欄下一叢丁香。

從私心上說,她當然隻希望他隻屬於她一個人,殷昱雖然原則很強,可是卻太重感情,她的確擔心將來會有人衝著這個弱點來跟她分享他。她如今成了大多數姑娘們心中的榜樣,而殷昱也將成為世人眼中最接近他們理想的君主,會有人嫉妒她,並且想要接近他的。

就是姑娘們沒有這份心,也保不住會有些臣子有這心思。

她再能耐,也打不絕全天下那麼多人的攀附之心。

她兩世才遇見殷昱這麼一個人,怎麼會舍得放棄他?

“我隻是擔心,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夠久。”

她把目光收回來,望向殷昱。

殷昱如同定在風裡。

擔心在一起不夠久,那就是對他沒信心。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他繃著的心一下鬆了。

如果隻是擔心這個,那就談不上什麼好擔心的了。他看著抿著%e5%94%87的謝琬,忽而笑了。

認識她這麼多年,他見過了她的堅強,冷靜,果斷,狠辣,也見過她的端凝,大方,自信和不卑不亢,唯獨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地擔心和他的將來。他頭一次見到如此小女兒態的她,他的妻子原來亦剛亦柔,是他疏忽了。

他低頭想了想,拍拍她的手,站起來。

翌日大清早,殷昱就去了永福宮。

謝琬看他出了門,想了想,梳了妝,隨後也去了鳳棲宮。

太子正在與魏彬靳永議登基大典上封賞之事,見得殷昱來,眉目便開朗了。

“難得這幾日蒙軍受挫,答應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