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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02 字 3個月前

,不是他的奴才,我才不做他的奴才讓他使喚!”

鄭側妃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素日的殷曜雖然私底下有些不羈,可是麵上還是規矩的,在外人麵前還是讓人挑不出理兒來的,在她這個母%e4%ba%b2麵前,他牢騷歸牢騷,卻也從來都還謹守著孝順二字,不曾對她有過任何的衝撞,可是現在,他何止是衝撞,簡直像是要打她,要吃了她!

看著他發紅的眼,她不由得後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道:“你叫嚷什麼,不想去便不去……我可是你母%e4%ba%b2!”

“我知道你是我母%e4%ba%b2!可是你管我管夠了沒?!”

他走上去,抓起桌角一隻景泰藍的大瓷瓶給砸了,發狠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彆再逼著我做任何事!總之我一輩子都不要涎著臉去討好他!我就不信沒有他,我就得不到皇上歡心,坐不上這太孫之位!”

說完他掉頭便衝了出去。嚇得廡廊下一批宮人紛紛散開。

鄭側妃背倚著簾櫳,盯著地下一堆碎瓷。半日說不出話來。什麼時候她的兒子居然變成這樣了?

殷曜衝出朱睢宮,隻覺得心頭還是窩了股火似的,舉目一看遠處殷昱又在廡廊下與禁衛軍頭領們談笑風生,便又更加憋氣了,為什麼他處處都不如殷昱,每個人都覺得他不如殷昱,就連自己的母%e4%ba%b2都覺得他應該去做殷昱的跟班,吃他的殘羹剩飯?

還有那個謝琬。如果不是她,事情怎麼會弄得人儘皆知?居然太子都站她那邊說話了,他這個兒子難道在太子心裡什麼也不是嗎?

“出宮!”

他猛地一聲咆哮,不防扯動了被打腫的麵肌,疼得忍不住捂住了臉。其實剛才在殿裡叫喊的時候更疼,但是因為在氣頭上,也就不覺得。

太監李全福連忙上來替他揉撫,殷曜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就不會輕點兒?”

李全福放柔了動作,又挑了點止痛的藥膏給他抹上。看他臉色稍好了點兒,便就道:“王爺這是何苦呢?在側妃麵前發火。回頭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了又要斥責您。不就是個安穆王麼?您要是實在氣得慌,倒不如使個法子去安穆王府鬨騰鬨騰,如此既不落人口實。又出了心中火氣,豈不是好?”

殷曜聽著這話,倒覺得說在點子上,眼下殷昱在宮裡值守,謝琬又在後宮呆著,安穆王府豈不正好下手?

“沒錯!他們倆弄得老子沒好日子過,老子也要弄得他們不得安生!”

他咬了咬牙,大步走向宮門去。

謝琬這會兒正在德妃宮中幫著她整理年底宮中要用的賞賜單子。後宮雖是淑妃執掌,可是如今到底年紀大了。原先年輕的時候又勞神太多,到晚年辦起這些事來未免難以事事周全。所以便也分了些事務請德妃幫著管管。

“這麼好的天兒,怎麼不帶著煦兒來?”

德妃一麵理著單子。一麵輕聲地埋怨謝琬。殷煦是宮裡第四代上的第一個子弟,除了他,現如今都再沒有彆的小孩子。

埋頭寫字的謝琬抬起頭來,說道:“因為是過來幫忙,怕他搗亂,所以沒帶。”除了這個,其實主要是因為隨著殷昱對搜查七先生的力道漸漸加大,她也越來越覺得帶著殷煦出門不安全,尤其是宮裡。而安穆王府殷昱早就做了萬全的安排,隻要他不出門,可保萬無一失。

德妃笑了下,將手上單子遞給身邊女官。

謝琬道:“從前娘娘剛進宮時,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誰做?”

德妃遙想了下,說道:“我初進宮時,那會宣惠皇後已經不在了,管後宮的是裕妃,也就是後來的孝懿皇後。那會兒我們連過問這些事的資格都沒有。”

謝琬笑道:“從來沒有聽說過孝懿皇後的軼事,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人?”

德妃也笑道:“皇後極好相處,大方,賢淑,溫慧,她與宣惠皇後一道入宮,宣惠大一歲,相較之下,孝懿卻倒像是姐姐似的。

“因為宣惠雖然善良聰穎,但是性子嬌俏,常與皇上鬨點小彆扭,那時都年輕氣盛嘛,宣惠又是家裡的嬌嬌女,雖是進了宮,也難一下子改過來。而孝懿因為是家裡的長姐,性子就沉穩多了。當時宮裡隻有一後一妃一嬪,皇上又不大喜歡蘭嬪的寡言,於是每當這種時候,隻好孝懿過去勸說。

“我記得後來孝懿皇後偶爾跟我們說起往事的時候,常常笑歎那會兒就跟哄兩個小孩兒似的,這邊勸完了那邊得去勸,那邊勸完了這邊又得勸,還非得勸好了不可,若是勸到一半撂開不乾了,兩個人中間必有一個會纏到她宮裡來。”

德妃說到這些,一麵笑一麵微歎,麵容上布滿了感傷。

“這些其實都是後來我們聽說的,據說正是因為孝懿皇後的大方寬容,宣惠皇後駕崩之後皇上才會那麼信賴她的。”

謝琬說道:“既然如此,那皇上當時為什麼沒有把惠安太子交給裕妃照看呢?”

“那是因為,孝懿皇後在憂心病重的宣惠和年幼的惠安太子時,因為憂心正好也小產了,身子竟然受了虧損,皇上才把他交給了蘭嬪。”

“哦?”謝琬詫異起來,“孝懿皇後也曾遭遇不幸?”

“是啊。”德妃點頭道:“皇上那會兒才%e4%ba%b2政不久,忙於政事,又惦記著宣惠,孝懿皇後為了分擔,於是一天裡十二個時辰倒有八個時辰在鐘粹宮守著,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等到宣惠駕崩之後,果然就出事了。當時真是禍不單行。那時候我雖沒進宮,但是後來聽說時也覺得抑鬱得慌。”

謝琬聽到這裡,也再笑不起來。

當時後宮的情形竟是這樣的,她原先以為孝懿與宣惠之間定有不和,因為按照後宮生存法則來說,地位越是相近的人彼此的競爭力越是大,而德妃給她描繪的,竟是副安穩和樂的麵貌。如果當時的後宮環境接近於理想化,那麼惠安太子的死怎麼解釋?

如果那場天花真的隻死了他一個人,那麼怎麼樣都帶著幾分陰謀的味道,在那樣環境下,惠安太子本身簡直就是個宮鬥的活靶子。當然,要曆來賢惠寬厚的孝懿太後在自己失去了孩子的情況下突然起心去害惠安也不太可能,所以,這其中肯定還有內幕。

“當年的天花為什麼隻害死了惠安太子一個人呢?”

“哪隻一個人——”沉浸在往事裡的德妃%e8%84%b1口而出,但說完之後她又立即收住口了,歎道:“好了,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好多我也記不清了。不要再打聽了,仔細皇上知道了又要訓斥你。”

謝琬聽到她前半句身子便已驀地坐直,原來不止一個人,那還有誰死了?怎麼始終都沒曾聽人提起?是無關緊要的宮人還是重要到不能亂說的什麼人?

“娘娘!”她抓住德妃手腕:“娘娘最疼我,我隻問一句,自此再也不問。還有什麼人也死在這場意外裡?”

德妃怔怔看著她,片刻把手抽出來,看著彆處,“我也記不清了。”

“娘娘一定知道,對不對?”謝琬站起來,目光炯炯道:“既然是往事,謝琬也算是半個宮裡人,娘娘為什麼要瞞著我呢?如今亂黨這麼囂張,而且指明了目標要衝著宮裡來,我們太平盛世下,幾代帝王又都勵精圖治,為什麼突然會有人花上這麼久的時間,處心積慮地布下這麼大個局謀奪天下?

“惠安太子的死明顯就很可疑,亂黨如果對朝廷沒有深仇大恨,他不可能有動力做下這一切。娘娘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您的兒子楚王是殷家的後嗣,亂黨謀奪的是殷家的天下,是您丈夫的江山,這個時候咱們正該同心協力坐在一起商量對策,判斷一切可能。

“不管亂黨跟這件事有沒有關聯,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不是嗎?”

謝琬殷殷地望著德妃,語氣有著一反常態的迫切。

德妃緩緩站起來,似乎被她這番話給鎮住了。

“你說亂黨會是惠安太子?不可能!”她肯定地搖頭,“他明明死了,而且是我們看著撒了石灰葬下的,絕不可能是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正文、397 隱情

謝琬也覺得不可能會是他,她跟七先生見過麵,雖然沒見到他的臉,可是從他的聲音和姿態來看,他的年紀並不大,而且惠安太子就算沒死,他也沒有理由這樣做。她在乎的,是這件事裡的其餘人。

“所以我才會想知道,那場災病裡,還有什麼人受到了波及?”

高貴雍容的德妃娘娘,在這一刻也似變得虛弱無力,她單手支著額角,說道:“我一直是個旁觀者,所有的事情都是從旁人嘴裡聽來。

“我記得那天似乎是城裡相國寺那邊有廟會,惠安正是貪玩的年紀,當時皇上和裕妃蘭嬪帶著他從彆宮回來,路過時他被廟會的熱鬨吸引住,於是就央求著皇上要去玩。皇上一直很寵愛他,拗不過,於是就帶著他去了護國公府。”

“護國公府?”謝琬神經一下繃緊起來。

“沒錯。”德妃點頭,“皇上和裕妃在護國公府等候,當年還是老護國公府坐鎮,如今的護國公當時還是世子。老護國公派了手下大將化裝成百姓%e4%ba%b2自護衛蘭嬪帶著惠安太子出去。然後回宮之後,惠安就發病了。”

德妃語速很慢,似乎年代久遠回憶起來十分艱難。

謝琬默了半日,“這麼說,他是在宮外染的病。那蘭嬪為什麼安然無恙?”

“蘭嬪小時候就出過痘了。”德妃抬起頭道,“不止蘭嬪無事,隨同他們前去的那些%e4%ba%b2自護衛的將領也個個都無事。”

居然扯到了護國公府……難道,皇上之所以死死不肯放過霍家,是因為這件事?皇帝難道是在責怪護國公府護駕不周?

謝琬怔然半晌,再接著問,“後來皇上既然重處了蘭嬪。那護國公府可曾受連累?”

德妃歎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既然你自己猜到,就已不必問我。不過。我也還是覺得奇怪,護國公府縱然有罪。也不至於令皇上數十年裡也耿耿於懷放不下來,皇上對霍家和昱兒的防備忌憚,連我也吃驚。”

從皇帝對惠安太子的念念不忘來看,他因此會怪上護國公府這是難免的,而霍家應該也知道才是,可是為什麼從來沒聽護國公或楊氏提起過這樁呢?而皇帝對霍家和殷昱的忌憚提防簡直已有些變態,難道這之中還有隱情?

看到門外層層嚴守的禁衛軍們,謝琬忽然想到自己的來意。回神又問起:“娘娘方才說的不止死了惠安太子一個,不知道還有什麼人?”

德妃歎氣,看了眼身旁的心腹女官。女官頓覺頜首,與殿內所有宮人們儘皆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