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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042 字 3個月前

給我盯緊了,無論什麼人從裡頭出來,都彆放過!”

話音剛落,寂靜的後巷忽然門又開了,走出來個端著水盆的老嫗,老嫗將水潑到巷子裡,左右看了看,然後又退了回去。緊接著。宅子裡的燈就陸續滅了幾盞。

廖卓正要起身,忽然跟蹤先前那布衣男子的人卻回來了一個,說道:“頭兒。剛才那個果然是謝榮!”

“是他就好!”廖桌揮手道:“你這就回王府去稟報王爺!”

殷昱這邊收到消息,立即下達命令:“從現在起,監視四葉胡同的人必須十二個時辰對其進行盯梢,包括他上下朝途中。

“廖卓如今所盯住的宅子,也以同樣的方式團團監視,一旦有人出來,立即尾隨跟蹤。七先生必然有多處宅子,從今日起,請魏閣老下令。撤查京中所有產業,若有可疑的。立即查封,直至嫌犯露出水麵為止。”

“這層王爺放心。”魏彬點頭。“明日我不但會下令撤查京師所有住宅產業,更會下兵部批文,封鎖京城各處城門,以防逆賊外逃。”

殷昱點點頭,歎氣道:“其實此時此刻,我極渴望能趕赴城隍廟揭開七先生的真麵目,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把滿朝文武包括宮裡耍得團團轉!可是我又知道,他既然行事謹慎,又絕不會把謀逆的罪證隱藏在身邊!而我們這次絕對要拿住他謀逆的證據,將他連根拔除,如此大胤才會恢複平定。”

魏彬拱手:“王爺這份沉著冷靜,令在下深感欽佩。”

殷昱苦笑了下,因為個七先生,他忙碌奔波了這麼多年,到如今還在為他傷神,有什麼好欽佩的?

城隍廟這邊一夜的埋伏除了捉到謝榮,其餘並沒有彆的動作,除了謝榮,宅子裡一整夜都沒出來過人,顯然七先生已然篤定他們不會因小失大,所以留在原地不動其實是最上乘的策略。

而謝榮回到四葉胡同之後,卻有些驚魂未定,殷昱的速度比他相象得快得多,他才不過去見七先生頭一回,他們就這麼快地得到了消息,雖說這也可能是七先生手下人失算出現的意外,可是從那麼快時間就已經把整個城隍廟方圓五裡都已經封鎖的情況來看,他自然是早就已經在附近有埋伏了!

再回想起七先生所說在四葉胡同也有安穆王府的人時間監視,他這些日子的舉動豈不是全部落在殷昱眼裡?

眼下不知殷昱他們已然發現他不曾,如果發現他跟七先生見麵,那麼他就是想抽身也沒有機會了,殷昱他們必然已經把他歸向了七先生一黨——不,應該不會知道的,他出門時做的極隱蔽,就算有人跟蹤,那人不是已經被打傷了嗎?而且,他們怎麼能肯定車裡的人就是他?

他不過是想在朝堂要回他該得的一切而已,而殷昱他們卻非要逼得他跟七先生聯手……看來,他隻有破釜沉舟跟著七先生往下乾了!

謝榮這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他說不上是什麼心情,說是害怕,當年季振元出事的時候形勢比現在更嚴峻,說是憂慮,他如今如願以償地回到了朝堂,而且還見到了七先生。可是縱使這一切都擁有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又或者說,是來的太容易讓他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有事發生,但是,卻無從分辯起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穆王府派人封鎖了城隍廟的事情翌日早上報到了宮裡,用的是發現了亂黨劫匪以及殷磊蹤跡的名義,皇帝雖然也對此事感到心煩頭疼,可是對於殷昱居然不動聲色就封了他小半邊城而感到慍怒。但是因為魏彬和參與捉拿亂黨的護國公都知道此事,他也拿不到什麼把柄。

“對七先生一黨的情況安穆王比我等更熟悉,為了早日營救出殷磊,退請皇上將此事全權授與安穆王負責,我們願意聽命行事!”

魏彬和段沈二人、靳永以及護國公俱都上書皇帝。這便是他們昨夜商量出來的最後決議,殷昱不能總在內務府呆著,在如今七先生、謝榮還有殷曜各方勢力俱都大增的情況下,他必須擁有絕對的號召力來引領這場鬥爭!

而以繅滅亂黨的名義讓殷昱領兵出山,不但使得他的上任名正言順,也確實可以給七先生等人迎麵痛擊!

皇帝當然不肯。

“朝庭治下那麼多將帥是吃白飯的嗎?若是眼下負責的將領不堪勝任,大可以提出來朕再另外委派!大將軍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坐!”

“既然皇上不肯,那孫兒即刻便撤了城隍廟那帶的兵好了。往後有關七先生的事,孫兒一概不答!我手頭有關殷磊下落的線索,皇上也請當作沒這回事!明日便是亂黨所說的一個月之期的最後一日,到時如果鄭王府收到的是殷磊的屍體,還請皇上不要怪我。”

殷昱站在朝堂內,頭一次以強硬的態度跟皇帝道。

皇帝氣得臉都歪了,指著他怒道:“你如此要挾於朕,莫非你與亂黨私下有勾結!”

“皇上覺得呢?”殷昱盯著他,不閃不避。

皇帝渾身都在顫唞,什麼時候情況變成這樣了,他變成了孤家寡人,他%e4%ba%b2手提拔上來的閣臣和近臣,什麼時候全都變成了殷昱的人,而他的話,竟然無人再聽,他成了個被架空在寶座上的皇帝!

“請父皇下旨!”

一旁甚少發言的太子這時也站出來請奏,皇帝隻覺得心血一陣湧翻,快要承受不住這衝擊。

“朕要是不下旨呢!”

“父皇若是不下旨,便由兒臣代下好了。”太子直起腰來,麵色淡泊,但目光堅定。

“你——”

皇帝咬牙瞪著他,手指緊摳住了扶手,半日也說不出話來。

反了!他們都反了!他們都在逼迫朕!……可是他說不出口來,整個朝堂都幾乎已經成了太子父子的人了,這本來是好事,也曾是他所希望的,可是現實以這種方式呈現在他麵前,他又忽然覺得有那麼股淒涼和悲愴,正在侵襲他。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個能夠掌握天下的明君,在位的前四十年,他也的確如此,臣工們玩的那些個伎倆,他在龍椅上看得清清楚楚,他讓他們鬥,讓他們爭,誰要是弱了些,他就扶他一把,誰要是強了些,他就壓一壓。

四十年來相安無事,可是從這兩年開始,從季振元鬨出那麼大件事出來打了他的臉之後,他又開始不確定了。

正文、384 跪求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底下人還是在玩著這樣那樣的把戲,所以他重懲了那幫人,以圖給自己找回點顏麵,可是他現在發現,他丟掉的臉麵就像是一麵裂開的鼓,不但補不回原來的樣子,而且讓人更加用力的撕扯——

魏彬和靳永他們,不就是那隻撕扯著他臉麵的人嗎?他提拔他們,看重他們,到頭來卻反而變成了殷昱的人!

“滾!”

他一把掃去禦案上堆積的奏折,發出暴怒後的一聲咆哮。

殷昱領著魏彬他們揖首:“謝皇上同意孫兒領辦此案。孫兒一定把殷磊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太子衝皇帝俯了俯身,也轉身走了出去。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似乎整個身子都散架了。

張珍走上前來,默默地跪在地下替他捶背。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了,皮膚也開始有了深深的褶折,皇帝望著他,半日喃喃地道:“怎麼你也老了。”

印象中的張珍還是年輕俊秀的樣子,說話細聲細氣地,隨在宣惠皇後的身後,給她養她的蘭,喂她喜愛的貓,那時的張珍,穿著絳色的宮服,也是很朝氣的樣子。

“奴才進宮都四十多年了,怎麼能還不老?”張珍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怯怯地,那眉眼兒在這一笑後,皺紋又深了。“不過在奴才眼裡,皇上還是那麼年輕,就像東方永不落的太陽,精神而又青春。”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皇帝笑起來。

東方永不落的太陽,這是宣惠在大婚後常與他說的話吧?“三郎,你就是天邊永不落的太陽,臣妾就是夜裡的月亮,每天都追著您的腳步前進……”他的宣惠。說起話來又溫柔,又嬌美,的確就像那夜空裡的月亮。讓人神往。

可惜的是,她已經不追隨他了。她早就棄他而去了另一個世界。

“朕這個太陽,也該落了。”

他蕭然地垂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十指。這十指已經長滿了點點的褐色斑紋,變得醜陋不堪。再醜下去,也許去到地宮,連宣惠都會嫌棄他了。

他可不要看到她嫌棄他的模樣,她從前嫌棄他穿青色的常服,說他穿起來就像棵種在院子裡的樹似的。然後把他所有的青色衣服上繡上隻貓頭鷹,不知底細的他穿上後奇怪極了,她看了後卻哈哈大笑,惱得他真的再也不穿。

他才不讓她嫌棄,要不然,又不知道她會想什麼辦法整蠱他。

宣惠……他的心裡軟軟的,酸酸的,每次想到她,他都像是喝了好幾壺酸梅酒,酸得五臟六腑都發軟了。

“皇上。”張珍抬起頭來,看著溼潤著眼角的他,忽然聲音也顫起來了。“您又想起娘娘了嗎?”

他點點頭,眼淚就砸在手背上,吧嗒濺出朵水花來。

“皇上!”

張珍忽然退開兩步,前額一下下砸在地磚上,“求皇上嚴懲元凶,以慰娘娘與小殿下在天之靈!”

“朕能怎麼懲?整個朝堂都已經在太子手上了,你看不到嗎?”

皇帝指著門外,衝著張珍低吼。

“不是還有謝榮嗎?”張珍哭著道,“皇上。謝榮跟魏彬他們是死敵,讓他站出來跟他們作對!讓他替娘娘和小殿下把這仇給報了!”

“謝榮?”皇帝喃喃出聲。

任命殷昱清剿亂黨總首領的旨意太子當日就代發了。行人司原是不肯從命,要去問皇帝的意思。但是魏彬%e4%ba%b2自執筆蓋上行人司的大印,他們也無計可施了。這旨意即日起奏效,此後案子進展隻須直接到東宮與太子稟報。

此事傳出去後,朝堂私底下就又開始議論了,對太子逼宮的猜測開始生起,加上即日起乾清宮又傳出休朝五日的消息。於是滿朝文武又都忙著站隊,私下如何摸底就不去說它了。

這裡因為當時交代的一個月期限已經到達,鄭王這邊卻把一顆心緊提到喉嚨口了,聽說殷昱奉旨接管了這案子,卻是更加著急起來,殷昱跟他有宿仇,雖然都說他手上已經有了殷磊下落的線索,可誰知道他會不會賣力去找?萬一他要是隨便使點什麼詭計,明明人是活的,結果卻被他弄死了怎麼辦?

鄭王到此時可是越加的不放心了,卻又拉不下這個臉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