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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072 字 3個月前

因為三房有兩位主母,誰住正院都扯不公平。於是當初廣恩伯就判下讓曾密住在正房,任如畫搬到三房正院左側的的丹桂院,謝葳搬到右側的丹華院。平日如果曾密誰的院子也不去,早上便由謝葳負責料理起床更衣,晚上由任如畫負責睡前之事。

曾密已經起來了,披著袍子在薰籠前暖手。

謝葳走上去從丫鬟手裡拿過衣裳,替他一件件穿起來。穿好了衣裳又穿鞋襪,之後又替他梳髻簪發。

她最大的優點也許就是能夠接受現實。這是她從謝榮身上學到的,生活總有不平,看你如何麵對。她不相信自己會一輩子落到跟另個女人平分一個丈夫的地步,就算此生曾密就是她的歸宿,她也要儘可能地改善這個歸宿,她不會輸給一個人老珠黃的女人的,所以對於這般卑微地侍候曾密,她也能很平靜。

曾密也是習慣了她的寡言,所以並不在意。

這裡穿戴妥當,任如畫走進來:“怎麼還在這裡?老太爺那邊都等急了。”說著斜眼瞪向謝葳。滿是指責之意。

謝葳不理會,隻將手上梳子扔向妝台,梳子碰上銅鏡。發出砰啷一聲響。

曾密打圓場道:“不要爭了,是我起晚了。”

任如畫愈發咬起牙來,卻是又忍著不在他麵前發,隻沉臉道:“走吧。”

曾密看著她出門,跟謝葳道:“大過年的,彆拉著個臉。”

謝葳臉繃著,好久才鬆下來。

上正院裡拜過年吃過飯,回到三房,任如畫在廡廊下攔住謝葳:“彆回房了。上我院兒裡去,往各府裡的年禮該送了。你走二十家。我走二十家,省得說我欺負你。”

謝葳聽說是為這事。便也就忍了下來,默默跟著她到了丹桂院。

進了廂房,任如畫從嬤嬤手頭拿來一疊單子,遞了給她道:“這是該你的那份,拿去吧。”

謝葳接過來,翻了翻,翻到安穆王府這一處,她頓住了。

自從去年開始,安穆王府四個字成了她心底裡的一根刺。殷昱打敗了季振元,當上了安穆郡王,而謝榮卻因此一落千丈,在四品位上掙紮著,雖然上有皇帝的話壓著,他官位尚且無虞,可是有靳永在,他想要出頭也十分艱難!

……算了,謝榮已經說過不讓她回娘家了,她還惦記著他們做什麼?

她努力地強壓著心底的不適,可是目光一觸到那幾個字,心裡那根刺又不停地跳動起來。

她跟謝琬也可算是同根生,當初在清河時,謝琬是個人人瞧不起的喪婦之女,她是謝府裡高高在上的大姑娘,可如今謝琬嫁給了皇長孫為王妃,而她呢?她不但給人做平妻,丈夫還是個半殘!她走到這步都是謝琬害的,如今任如畫竟然讓她去安穆王府給她低聲下氣地送年禮?

“我不去!要去你去!”

她猛地把這單子抽出來,拍在桌子上。

任如畫也不想去見謝琬。她雖然還不知道謝葳嫁到曾家來是謝琬下的手,但是謝琬曾經傷害過任雋和任夫人的感情,這是令她深深在意的。而且,謝琬沒挑中任雋,卻挑中了殷昱,關鍵是殷昱還翻了身又成了正經的郡王,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但曾密如今傷好了,也該開始尋點差事做了,不然三房可就得完全被大房二房壓下去。俗話說閻王和氣小鬼難纏,雖然不指望安穆王府能提攜曾密,可若是獨獨不去他們家,指定得罪他們,而殷昱現在跟各方交情都不錯,若是因著這事跟魏彬他們說點什麼,曾密便不必指望有前途了。

所以不但要去,還得跟謝琬把關係打好了,所以想到這層她就不舒服。

她不去,而謝葳又這麼想出風頭,自然隻能交給她。

看見被拍在桌麵的禮單,她冷笑了聲,說道:“你不去安穆王府,那就哪家也不要去。”她如今是三房的當家奶奶,曾密雖然越發讓她寒心,可她到底是原配,也有子女傍身,這點事上拿捏拿捏她,還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謝葳果然麵沉如水,無言以對。

嫁過來一年多,大半以上的時間她在侍候曾密,從來也沒有出門應酬過,如果這次她不豁著臉皮出去,她就一輩子關在內宅裡作個比妾好些的平妻!既然她不是妾,當然就要利用平妻的身份走出門展示展示自己!

隻要她人脈廣了,對曾密有用了,彆人背地裡怎麼說她有什麼要緊?在嫁給曾密之前,她反正都已經被人說夠了。

她咬了咬牙,瞪了兩眼任如畫,把單子奪過來,起身出了屋。

任如畫對著她背影冷笑,回頭想起早上曾密那般地護著她說話,卻是又恨得揉起了眉心。

謝琬一家三口初一早起祭過太廟,再回乾清宮給皇帝祈了福,又回東宮陪著用了早膳,便就打道回府了。

初二帶著殷煦回楓樹胡同謝府吃了飯,平哥兒已經能傍著凳子站起來了,穿著小長袍,像個小福星。商量好下晌去齊府,才知道原來齊如繡也攜武淮寧回來了,將會在京住上段日子,因為二月裡正好要參加會試。

因著家裡出了個王妃,謝府如今上門拜訪攀交的人也多了起來,謝琬看謝琅應付得遊刃有餘的樣子,問起洪連珠:“四葉胡同可還有往來?”

洪連珠嗨了聲道:“上回煦兒洗三,還有你們搬家的時候謝榮不是沒來嗎?你哥哥就發狠要跟謝榮徹底斷交。我看謝榮大概也沒有再跟我們來往的意思,反正父母的靈位也接過來了,如此斷了不是更好。將來他們那邊有什麼事我們也不去了。”

謝琬聽聞,點點頭,“既如此,那將來王氏過世咱們也不必理會。”

若是不出謝榮拿謝棋來害殷昱這事,王氏過世他們也還得顧著幾分情麵,過去儘儘孝,如今看來,這麼做完全是多餘的。謝榮是個明白人,相信他也知道有了謝棋這事,雙方的仇已經濃得化不開,自然亦是沒指望他們了。

下晌到了齊家,齊如錚的妻子何氏原來也有了身孕,餘氏眉開眼笑的,聲音都比往日亮了幾分。齊如繡的女兒福姐兒已經快一歲,才學會走路,看見殷昱便抱著他%e8%85%bf不鬆開,想來是因為他十分高大,把他當成牢固的鐵柱子了。

殷昱抱起她,給了她兩個金錁子。謝琬因為沒準備,便順手從殷煦的胖手腕上褪了隻金鐲子給她。殷煦見到自己的東西被娘%e4%ba%b2擄走,扁著嘴要哭,福姐兒走過來,小手指從旁邊樒汁鳳汁上沾了點樒汁到他嘴裡,他頓時又咯咯笑了。

為了招待殷昱,齊嵩特地讓寧大乙派了個廚子來辦席麵,寧大乙%e4%ba%b2自帶著大廚過來,見了殷煦便讓人搬了一張鑲著各色金玉的小弓還有十支金箭上來送了給他。謝琬斥他破費,他搔搔後腦勺:“魏暹都送了,我可不能落後!”

說完又吞吞吐吐的想要說什麼,見著洪連珠進來,便又打住了。隻說道:“改日我去王府給你請安!”

晚飯後回到王府,才送著殷煦回了他的房間,孫士謙就迎了上來:“稟王妃,廣恩伯府的三奶奶遞了拜帖來,說是明兒早上過來給您請安。”

謝琬聽到廣恩伯府幾個字,心下動了動,說道:“哪個三奶奶?”

正文、330 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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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三開始,王府裡就開始有人絡繹不絕地上門了。

早飯後謝琬正接待榮恩伯夫人與世子夫人寧氏,孫士謙就引著謝葳到了中門。

謝葳站在寬闊的中門樓下,打量著前院。隻見四麵廊柱皆漆成朱色,圍欄上黑底描花,近兩丈高的廊柱頂著繪著各式圖案的飛簷與畫梁,廊下垂著一色高兩尺的八寶琉璃宮燈,皆以西洋玻璃為正身,周身八條大紅穗子,底下掛著米黃色兩串流蘇。

順著廡廊往前,廊下每隔二十來步便站著有太監,兩名太監之間相隔站著一名持槍的盔甲武衛。

謝葳抿著雙?%e5%94%87,垂頭進了中門樓,隻見廡廊還是那樣的廡廊,那些武衛卻不見了,院中間一道漢白玉雕的九龍壁,當中雙龍龍頭伸出,口中吐出兩注清泉,而清泉正落入壁前半圓形的水池,嘩啦的流水擊碎了水麵的冰層,幾尾火紅的鳳尾魚露出半條身子來。

院裡左右都有幾道回廊宛轉延伸,看不出層層疊疊有多少重,隻知道那百轉千回之間,時而有同樣服飾的侍女來來往往。太監將她引到穿堂處,便就有一名鬢插粉色牡丹絹花的女子率著另兩名妝扮簡單些的侍女走過來,簡單福了福身問道:“敢問可是廣恩伯府的曾三奶奶?”

謝葳垂眸點頭,“我是廣恩伯府的三奶奶,我姓謝。”

這女子微笑點點頭,移步道:“三奶奶請隨我來。”

說著轉身走在前,碎步無聲地往裡走去。

又過了一重門樓,才到了正院位置,隻見門楣上掛著一幅禦批的橫匾,名曰“正豫堂”。那女子在門口回頭衝她頜了頜首。而後路過正門,走到正豫堂左首,一處朱漆大門前。推了門進去。

謝葳跟著進內,相起一路過來門庭開闊。又見此處廡廊之下立著的不是太監內侍便是一色大紅錦緞坎肩及藕合色夾襖的丫鬟,且又婉轉迂回,另有東西小跨院並抱廈廂房,知道這定是正房內院,謝琬平日待客的去處了。於是暗地裡深呼吸一口,隨著那女子穩步上了廡廊。

這院內有好大一片天井,靠近前院的那部分用來當了魚池,中間又有漢白玉的小橋相連。端底如宮殿一般。此時橋下冰麵零零星星地散了一十二碗口大的小圓洞,洞口放著西洋玻璃製的五彩水晶蓮花燈,白日裡看去尚且晶瑩剔透,夜裡若是點上蠟燭,又不知是怎樣的一番美景了。

謝葳順著左側廡廊到了內院正麵,這裡門前有一道狹長的空地,空地上去才是廡廊,然後才到正廳。

那女子在廊下與謝葳道:“三奶奶請稍候。”說著進內去稟謝琬。

謝琬正與榮恩伯夫人婆媳說話,聽說謝葳來了,大家夥都默了默。榮恩伯夫人到底消息靈通些。知道這裡頭不是她能過問的事,便就與兒媳起身來道:“叨擾了王妃這麼久,就不多耽了。先告辭去,改日再來拜訪。”

謝琬站起身,讓邢珠代送了出去。這裡使了個眼色給夏至,夏至便就頜首出去,把謝葳請了進來。

謝葳先是垂眸頜首衝她福了福,然後才抬眼看她。麵前的謝琬身著薔薇底起銀團花的大衫,項上一隻明晃晃的金項圈,發髻上隻簪著一朵黃絹製的牡丹,一支金簪綰發。額間圍了個雪白狐皮的臥兔兒,耳垂下懸著兩顆瑩白珍珠。簡單爽練,卻透著難言的富貴雍容。

謝琬也打量著她。然後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