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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60 字 3個月前

出門。於是出嫁前例行訓示的話語便就由幾位舅太太代行。說了幾句,謝榮來了。舅太太們遂即進了退間回避。

雖然一直避免與她見麵,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作父%e4%ba%b2的怎麼也該有幾句話了。與曾家在這種情況下結的%e4%ba%b2,謝榮深知,他是不可能會承認下這門%e4%ba%b2戚的,謝葳這一出門,不但他此生都不會踏進她家門去,就連謝芸夫婦要去他也不會允準。

謝葳出了這個家門,就真的等於被潑出去的水了。而她又聰明,即使這一個月裡他不曾與她碰麵說話,她能一定早就明白了這點,所以他不去找她,她也沒有來找他。

她是他疼了二十年的%e4%ba%b2生女兒,小的時候他抱她,將她當成心肝兒一樣的疼惜,給她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培養,可是如今,他卻要%e4%ba%b2手把她送出去另一給有夫之婦作妾,之前這些日子他還可以借回避來麻木這股苦楚,可是如今直麵著她,他忽然覺得,他有多麼愧對父%e4%ba%b2這兩個字!

眼下與她麵對麵,她沉默無語,而他準備了一腔的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個時候他無論說什麼都是滑稽可笑的了,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訓責教導?

對坐了半晌,看著臉色蒼白的謝葳,他也實在沒有多呆下去的勇氣。

從來沒有一刻令他如此想逃,他站起身,無言地走出房門。

謝葳卻在他身後喚他。

他先以為聽錯,回過頭來,她站在屋中央,眼裡噙著淚珠,忽然撲通跪在地下。

“女兒今日要出嫁了,父%e4%ba%b2要保重!”

謝榮忽然就覺得心被撕開了也似,到了這地步,謝葳還在讓他保重……他的%e8%83%b8懷,竟然還不如自己的女兒寬廣!

他手指扶著門框,指尖摳進了門縫裡。

“你,也要保重……”

他竟然有些想流淚的感覺,心裡像是碎了之後又化為烏有,整個%e8%83%b8腔內部都顯得空洞彷徨,皇上那日說他教女不嚴,治家失敗,他哪裡失敗?他不是教出了個如此仁義孝順的女兒麼?他的女兒連他這樣的過錯都可以原諒,她有什麼不好?他又有什麼好失敗!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一切證明給皇帝看,可是現實卻告訴他不可以。

他還隻是個爬在半腰的登山者,他相信,如果今日謝葳是季振元的女兒,是魏彬的女兒,皇帝一定不會逼著他們這樣做!什麼朝綱律法,不過是大權在握的人的遊戲罷了!就像他可以收些小賄,違些小規,自然有人會睜隻眼閉隻眼當看不見。內閣權臣們在皇帝的眼裡,也是可以讓他裝懵扮傻的!

他不是輸在教女不嚴,是輸在他還不夠強,不夠強大到保護得妻兒老小安穩無憂。

“是我對不住你們……過去後,好好過日子。要是缺什麼,就差人捎個話回來,父%e4%ba%b2給你備好。”

他背對著門內說出這幾話,緩緩下了廡廊。

對於她,除了錢,他沒有什麼可給予的了,也沒有什麼可承諾的了。

謝葳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花旗等人急得在旁邊勸慰。

天色漸亮起來。

一大早謝琬與殷昱吃了早飯,便去了楓樹胡同,他們將和謝琅夫婦一道去四葉胡同。

洪連珠已經懷胎六個月了,肚子已然頗具規模,謝琅小心地攙扶著她上馬車,自己與殷昱騎著馬。謝琬微笑看著洪連珠,“哥哥是不是有些婆媽?”

洪連珠撫著肚皮,笑得一腔的幸福從眼底溢出來,“是有些婆媽,不過挺好的。”

謝琬笑著把車簾子放下,讓邢珠拿了張小杌子給她擱腳。

很快到了四葉胡同,才進胡同口就能感覺到謝府辦喜事的氣氛了,各處門口人進人出的,車馬轎乘絡繹不絕,謝榮雖然著意低調辦這場“喜事”,但他畢竟已經是六部大員,總會有許多人不請自來。而辦喜事又沒有拒客的道理,所以實在也無法低調得起來。

謝琬他們進了謝府大門,下人們聽說殷昱也隨同一道,頓時渾身神經繃了個死緊,到底殷昱是曾經的太孫爺,即使兩邊謝府私下裡鬥得你死我活,到底這麵子上的事得顧著,連忙讓人去通知謝榮謝芸。

於是殷昱和謝琅去了前院,而謝琬和洪連珠則去了後院謝葳的屋裡。

相對於謝琬的雍容貴氣和洪連珠的珠光寶氣,尚未大妝的謝葳相對寒酸,但是謝琬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簡單家常的裝扮下,謝葳臉上的冷漠反而為她增添了幾分清冷傲然的氣質。即使是嫁出去為平妻,眼前的她看起來除了兩眼有些紅腫,其餘並無失儀之處。

272 笑話(求粉紅票)

很多年前魏暹在極有心計的她的促使下畫過一副雪梅圖,那時候的她嬌豔無雙,應該從來沒想過數年後還是因為她的心計,而落到嫁給人做平妻的下場。眼下她的心裡,應該一百個願意在曾密和黃寅之間選擇黃寅吧?

謝琬無意於幸災樂禍,但是要她否認這一切不是謝葳咎由自取,也不可能。

她除了給了對赤金鐲給謝葳,還給了一對碧玉麒麟。

房裡還有彆的官眷,談話自然是點到即止,謝琬這也是婚後頭次參加宴會,眾人對她尊敬之餘,也不免對她感到好奇,謝琬想答的就答了,不想答的自有洪連珠替她應對。她這兩日總有些困乏的感覺,不大像從前那樣能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緣故。

所以說了會兒,她就笑著起身道:“我們先出去透透氣兒。”

洪連珠便也跟著起身向官眷們告辭。

到了廡廊下,謝琬餘光掃視了圈院子裡來來往往的謝府下人,壓低聲跟邢珠道:“去找找文四兒。”

文四兒和王安肯定不安全了,謝榮忙完這段,肯定會回過頭來徹查他們倆,而且還會在不聲不響的時候進行,所以她今兒過來,便是要挖除這個後患。

文四兒這兩人保命的工夫當然有,但是如果突然之間就這樣走掉,勢必更加引起謝榮的的注意,不到萬不得已,當然不能走這步。所以即使要走,也還是要製造點煙霧。

邢珠頜首下去,裝作尋張氏借絹子,出了院子。

這裡洪連珠瞅著迎麵來了有人,忙與謝琬笑道:“彆的女眷不知在哪兒,我們也該過去打個招呼。”

謝琬點頭:“興許在正院,我們過去瞧瞧。”

說著往正院走來。

才下了廡廊,忽然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原來是廣恩伯府來人催妝了。謝家到這會兒可連鞭炮都還沒鳴一個。這會兒他們這麼敲鑼打鼓地一來,頓時整個四葉胡同便就熱鬨起來了。謝家嫁個作平妻的女兒也這麼熱鬨的事情也在街頭傳得沸沸揚揚了。

謝榮在房裡聽聞,立時冷臉出來喝斥:“不必阻攔討賞!直接讓他們進來!”

龐福哪敢怠慢,立即下去辦了。

圍觀看熱鬨的群眾從來沒見過這麼爽快的女家。居然半點折扣沒打便大門敞開迎了催妝的人進門,就這樣,這妝還用得著催嘛?嫁妝直接送給人家就好了。

府裡頭的官眷們雖然也覺得如此十分尷尬,但想想這事本就不能常理論之,也就當作沒看見了。

謝琬姑嫂在正院裡與彆的女眷們坐了陣,聽說外頭催妝的抬著嫁妝走了,便就告辭去了女客們吃茶歇息的跨院裡。

跨院裡有地龍,進了屋裡才坐下,邢珠就走了過來,附耳悄聲說了幾句。│思│兔│網│

謝琬點點頭。

洪連珠道:“就是他們趁機鬨事也不見得謝榮就會趕他們走。萬一他要留下來嚴懲呢?”

謝琬笑道:“自然不能等他們攆,而是‘畏罪潛逃’了!文四兒他們簽的又不是死契,就是走了頂多也就是賠些銀子的事兒,而他們若真的逃了,謝榮又上哪裡找他們去?這種事連告官也沒不會有人理。何況他一個堂堂三品要員。去為這點事告官,不嫌丟人麼?”

洪連珠抿%e5%94%87一笑,“真有你的。”

殷昱由謝榮陪著說了陣話,謝榮就得去忙他的事了,謝芸作為家裡的少爺,少不得要陪著這位來頭非凡的姑爺。但是因為黨派不同,能說的話題也有限。所以謝芸的神情並不見得輕鬆。而殷昱與謝琅看在眼裡瞅在心裡,麵上卻是不露分毫,依舊坐著與彆的官員談笑風生。

他們一個是曾經的太孫,一個是魏閣老的心腹,兩個人是郎舅,偏偏又都這般玉樹臨風。這風采簡直是傾倒了在場一眾人。

殷昱雖然回京了幾年,但是正式在外麵宴會場合露麵也不過兩次,一次是魏閣老家,一次便是這裡,但是魏閣老家那次與會的賓客又與今日全然不同。所以大家等於也是頭一次與之這般%e4%ba%b2近。

季振元雖然是堅定地站在殷曜那邊,在座見過殷曜真人的卻沒幾個,眼下陡然見著如此意氣風發的殷昱,心裡又不免有些迷茫起來,遭遇著廢黜和貶出宗室兩重挫折的他,不應該是鬱鬱寡歡或者陰鷙冷冽的嗎?怎麼會這麼%e4%ba%b2切而富有魅力?

所以原本在外頭的男賓聽說之後,也陸續走了進來,而當殷昱開口說話時,滿場的人都不出聲了,雖然一副各做各事的模樣,可是卻都不約而同地樹起耳朵來傾聽。

殷昱無心爭這意氣,隨口說了幾句就停了口。

謝琅發現了這點後,卻偏拉著謝芸說得愈發起勁。

謝芸一個人也就愈發有些招駕不住,最後隻得找了借口退了出來。

謝府在後園子裡安排了有折子戲,女眷們都去後頭聽戲的工夫,謝琬與洪連珠在張氏安排的廂房裡歇息。洪連珠雖然有身孕,但是顯然這樣的日子,是沒有人會想到在這種事上弄鬼,從而給家裡添晦氣的,所以張氏的安排相對周到。

小歇了會兒,就聽府外忽然鑼鼓鎖呐齊鳴,原來是%e4%ba%b2迎隊伍來了。

而府裡自然有人聞訊,謝琬正要下地,顧杏進來了,說道:“姑娘,代娶的新郎果然是個瘸%e8%85%bf歪嘴的癡兒!現在正披著大紅花在府門外呢!謝榮聽聞後氣得把桌子都掀了,現在正在後院裡跟龐福發火,埋怨他們為什麼沒早些打聽清楚!”

洪連珠已然坐起來,聞便與謝琬對視了眼。

謝琬笑道:“再去盯著,小心彆露了形跡。外頭人多,咱們不出去。”

顧杏立時點頭出去了。

這會兒%e4%ba%b2迎隊伍已經在府門外等候有一會兒了,那瘸%e8%85%bf的代娶新郎一麵流著哈喇子,一麵望著謝家緊閉的大門直傻笑,偶爾旁邊人群裡出現個年輕小姑娘,他便就兩眼發光盯著人家直嗬嗬,模樣真是要多遜有多遜。

龐鑫眼看著這模樣,歎聲連連回了後院,把情形與謝榮一說,旁邊郭興聽見了,便勸說道:“再拖下去更是無益,真若誤了吉時更是對大姑娘不好。不如爽快些把人讓進來,快快讓他們迎過去算數。”

謝榮哪裡不知道這中間利害?隻是想到廣恩伯竟如此奸滑卑鄙,心裡十分不甘罷了。聽得郭興這麼一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