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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96 字 3個月前

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玉雪。誰來了?”

玉雪轉進來,望著她說道:“是小霍,他說有話要跟姑娘說。”

謝琬想了下,放了筆,“讓他進來吧。”

霍珧走進來,謝琬指了指書案對麵的椅子,然後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霍珧坐下來並沒急著說話,而是就著燈光打量了她一會兒,才說道:“我可以單獨跟你說麼?”

謝琬想了想,讓玉雪下去了,然後挑眉看著他。

霍珧勾了勾%e5%94%87角,說道:“我是來請辭的。”

“哦?”謝琬把寫好的經文放在一邊。並沒有很意外。他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在她身邊呆一輩子,縱使他沒說過,她也看得出來他是隻蜇伏中的雄鷹,走是遲早的事。她隨口道:“你謀到什麼高就了?”

霍珧道:“五軍府下京師碼頭駐軍營,一個小把總。”

謝琬手上的動作頓住了。停了約有半刻她才抬起頭來,目光幽深而沉凝,“碼頭駐軍營?那是護國公霍達的麾下,你是什麼人?”

“殷昱。”他平靜地說。麵上的表情依然%e4%ba%b2切和藹,“我就是殷昱。”

世界忽然靜下來,連蟲鳴聲也沒有了。謝琬定定地望著麵前這個人,好半天才找回呼吸。

她曾經是猜疑過霍珧的身份沒錯,可是她從沒想過他會是殷昱。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殷昱應該在京師,不應該在清苑州的山路上,更不可能剛剛好就讓她遇見,並且救了下來。

這也太巧了,不是麼?

“你有什麼證據。”

“我有這個。”他從懷裡摸出兩塊印璽來,擺在他麵前。

謝琬接過一看,上頭刻著“太孫昱印”。聞了聞,是丹朱的味道。

她把印推回去,看著他道:“之前為什麼隱瞞,我大概能知道。但是,你現在為什麼又要告訴我?”

她的目光也是沉靜的,即使他是殷昱,她也不覺得自己該因為他而情緒失控。

“因為我並不想騙你,即使我仍然可以編個理由請辭,可是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誰。與其讓你來發現我,不如我主動告訴你。”說這話的時候他望著謝琬,說完之後他則望向被她隨身攜帶掛在牆上的鬆崗圖,“而且,我是殷昱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總還有我的人生要過。”

謝琬垂下雙眸,看著麵前燈苗搖曳。

“那祝賀你,終於可以擺%e8%84%b1逃亡在外的日子了。”她揚起%e5%94%87,目光似笑非笑,“你既然能夠有勇氣在天子腳下露麵,應該當初被廢之事有蹊蹺吧?是不是有人暗算你?”

他盯了她一會兒,說道:“你還真是時刻都沒忘了打探消息。”

謝琬彎%e5%94%87垂下眼來。

他接著道:“我也很想知道是誰在陷害我。當日殷昊言語挑釁我,我本沒有理會,我也沒有拔劍刺他。隻是因為他言語過激,身邊侍衛瞪了他一眼,他抓住把柄,拔劍先刺向我,我才隻好拔了侍衛的劍與他對了幾招。然後正在對打之時,我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站著不動了,而我收勢不住,平劃過他%e8%83%b8`前的劍刃還是刺傷了他。

“因為我本無心傷他,劍刃是平伸出去的,傷口並不很深,隻是拉了有半尺長。事後太醫也說了並沒有傷及要害,養上個把月就成。可是三日後,他突然就死了。現場並沒有查出有人下毒和暗殺的痕跡,可是即使這樣,我也仍然成了罪魁禍首。然後我就這樣被廢了。”

“所以說,我其實跟你一樣,也有仇要報。”他偏頭看著她,微勾的%e5%94%87角有絲無可奈何,“隻不過你知道你的仇人在哪裡,他是誰,而我卻還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麵前的燈光有些暗了,謝琬拿起旁邊的銀簽兒將燈芯拔出來一點,然後拿紗布擦著簽子,說道:“這麼說,你進駐軍營也是有目的的。”

“沒錯。”他簡短地說道。

然後站起來,“明日我會來再一趟,跟大家告個彆,然後就走了,你如有什麼事,可以到榴子胡同殷府來找我。”說完他又瞥著她,“還有,彆有事沒事往外跑,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

謝琬並不曾留意他末尾的話有什麼異樣,卻被榴子胡同幾個字引去了注意力,榴子胡同已經有了殷府,那麼看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悄然布署好了一切。

不過這對於一個曾經被當作皇儲培養的人來說,有點自己的門道也不算什麼。他若什麼都不做,隻是潛伏在她身邊,反倒要令她生疑了。

她揚%e5%94%87望他:“好,祝你好運。”

他不置可否,再看了眼那牆上的鬆崗圖,走了出去。

謝琬站起身來,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心頭忽然也滑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

翌日他果然又來她麵前提出請辭,這次是當著羅矩錢壯他們的麵說的,理由也是尋得了另外的差事,隻不過沒說在哪裡。這還真是個懶於撒謊的人,即使掩人耳目也不願編造彆的理由。

好在大家也都沒有細問,因為跳槽本就是很常有的事。他又不同錢壯,錢壯是在式微時當初由謝琬%e4%ba%b2手提拔出來的,自然立誌一輩子效勞謝琬。霍珧這樣的人一看就是有來曆的,謝琬雖好,終歸是個女子,他有彆的誌向很正常。

他走了之後錢壯羅矩俱都鬆了口氣。謝琬笑問為什麼,錢壯摸著臉道:“實在長得太好了,有他在,我老擔心一輩子都娶不著媳婦兒。”

眾人大笑起來,倒是把這一層又給揭過了。

城裡這段時間議漕運的話題少了,許是因為仍未有進展的原因,而春闈卻在這個時候開始了,謝琬借著風聲平靜,已暫時把心思轉向置宅子的事上。

作為監國太子,春闈這樣的大事東宮自然不敢輕怠,而作為輔佐太子的詹事府,謝榮此刻正在向太子稟報內閣裡這次於殿試選題的議案。

太子坐在禦案後,似有些心不在焉,拿著一枝筆在手上把玩。

謝榮見狀,便把話停了下來,垂手退在一側。

大太監崔福從旁覷了太子半日,見他還在神遊,遂接了宮女手中的參茶上前,“殿下可是累了?”

太子看了眼麵前的茶,慢騰騰舉到%e5%94%87邊,又不喝,停了下便就放下來,望著謝榮:“這次漕運的案子,有什麼眉目了?”

謝榮微頓,說道:“據大理寺那邊說,事情已經有了些進展,但具體尚且不宜透露。不過也給了有話,說是儘量在中秋之前結案。”

太子凝眉望著地下,手上的筆忽然啪地被他扔在桌上。

一屋子宮人大氣不敢出,謝榮聞聲抬了抬頭,很快又平靜地低了頭下去。

165 同仇

殿內靜默了片刻,太子才端起那碗參茶慢悠悠飲了口,說道:“傳護國公進宮。謝愛卿下去吧。”

謝榮頜首,躬身退步出了殿門。

到了殿外,他對著陽光站了片刻,回頭看了眼宮門,才下了石階,出了東宮,坐馬車去了郭府。

郭興也是剛到府。

換了衣裳出來,見著謝榮一臉嚴肅,不由得也斂去了臉上笑容。

“微平這是怎麼了?”

謝榮坐下道:“方才太子殿下問起我漕運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郭興聞言也怔住,“此事皇上%e4%ba%b2自督辦,太子殿下眼下也在過問?”

謝榮點頭,“方才殿下又召了護國公進宮。我猜太子殿下已經對此事起了疑心。他宣召護國公進宮,如果不是因為注意到了漕運這件事,就是有關於殷昱的事。總而言之,無論哪件事都對我們不利。底下的事情,你得立刻派人前去補漏,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郭興皺眉點頭:“難怪我昨日收到消息說,太子殿下宣召過靳永,難道他暗底裡也動手了?”

謝榮沉%e5%90%9f搖頭:“不可能。如果是太子殿下動手,那麼以殿下的性格,他不會打草驚蛇地再來問我,我猜測他隻是起了疑心,還並沒有到決定暗查的地步。畢竟這已經是皇上下旨專辦的,太子雖然監國,但他不會去冒然插手皇上的事務。”

郭興道:“那他先後召靳永和護國公又為何事呢?”

謝榮沉%e5%90%9f了片刻,說道:“靳永我不清楚。但我猜宣護國公應是為殷昱。”

“殷昱?”郭興道,“為什麼?”

“殷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公然在尋找的也隻是護國公府而已,而殷昱一旦%e8%84%b1險,最先聯絡的人也應該是霍家,太子若要尋殷昱下落,自然會從護國公處打聽。”

他看著郭興,又說道:“殷昱從小被視作太子的接班人培養。他的誌向沒有那麼容易被消磨掉的。再加上教導他的是護國公霍達,所以這種人注定就是個硬茬,具備很強的反擊力。這從他出逃就能看得出來。他不是會乖乖就範的人。

“他隱匿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擺%e8%84%b1暗殺,重新聚集身邊的力量。為他的翻盤做準備。七先生他們做的最失誤的一點,是沒有趁熱打鐵在他被押的那幾天裡,迅速地除掉他。”

郭興聽完他的分析,也露出讚同的神色,但是他又搖頭道:“不是七先生他們行動失誤,而是當時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得手。

“因為除了皇上派了侍衛在側,殷昱自己也養了一批極厲害的死士,這批死士乃是殷昱幼時霍達為他精心挑選培養的。也就是因為難以得手,鄭側妃當時才會在權衡之下請求皇上將他貶為庶民。因為在宮外總比在宮裡還要容易得手些。”

“可是直到如今。也還是沒有得手。”謝榮皺起眉。

郭興對此也隻有歎氣。

兩人對坐著無語了片刻,謝榮見得天色不早,遂起身道:“再過幾日便是殿試了,我還得趕回詹事府處理事務。這事就先說到這兒罷,總而言之。近期大家說話做事都注意些,太子雖然遠居深宮,對下頭的事,可一點都不含糊。”

郭興送他出門。到了廊下,他忽然又道:“說到殿試我又想起件事來,河間府下清苑州衙同知齊嵩是你什麼人?”

“齊嵩?”謝榮停住步。

郭興道:“前陣子前任清苑知州陳昂遞了封舉薦信到我這裡,舉薦這齊嵩為清苑知州。信上還說與你們謝府是%e4%ba%b2戚。可有這回事?”

謝榮望了廊下樹梢片刻,忽然笑起來。

謝琬這邊置宅子的事已有進展了。

羅矩已經替她物色好了宅子,在楓樹胡同,四進帶大小後花園的大宅院,挺新淨合用,並不需要怎麼修整便可入住。她去簽完文書回來。殷昱就派人來送信了。

原因是他不日便要去京師碼頭駐軍營報到。

上回殷昱走後謝琬也想過他接下來的行動,既然他決定告訴她真身份,那麼作為一個有抱負的男人,他不可能在她身邊呆一輩子,他說過他有他的目標。這麼說來,在京師露麵就應該是他踏出來的第一步。他去了京師碼頭,那就也說明,他已經取得了護國公府的庇護。

他一旦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