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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10 字 3個月前

了下,忽又笑道:“程先生這兩年鮮少回紹興,家人可還安好?”

程淵發妻早亡。並未曾續弦,膝下隻有一個女兒,他過來之前則已經嫁人了,聽說丈夫公婆待她十分不錯,而且嫁過去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十分可愛,由此夫家更是十分珍視她,程淵回去的時候也住在女兒家裡,女婿%e4%ba%b2自端茶倒水,十分孝敬。

“她不需我掛慮!”程淵搖搖頭。笑道,眼裡隨即露出無儘的慈愛來,“她在紹興過著平凡無憂的日子,每天開開鋪子,沽沽酒。自在得很。”

說到兒女,無論文人武夫,無論高官庶民,就無一例外地變成了那個透著無可奈何但又沉溺於其中的那個人。

謝琬看著幸福中的程淵,忽然也覺得溫暖。

謝琅決定明日就出發去南窪莊。

謝琬晚飯後把霍珧叫來,交代他與虞三虎從護院裡抽調出來的兩個人一道跟著。

霍珧很聽話地服從了。翌日早上,不但在謝琬交代的時間準時到達前院。而且還備好了換洗衣物。

不過比起在府裡來,他的打扮更加內斂了些,很平常的粗布灰衣裳,再把頭發束成普通的樣子,這兩天胡須也沒刮,人靠衣裝。如此搗飭下來,倒是也沒有好看得那麼過份了,跟裝扮講究的謝琅同出去,人家定把他甩上三五裡。

如此,就連府裡小丫鬟看向他的目光。也正常了許多。

虞三虎調出來的這兩人一個叫周南,一個叫胡峰,去南窪莊的路上,謝琅與程淵坐馬車,而霍珧與周南胡峰則騎馬。

周南看了霍珧兩眼,眼裡閃過絲促狹,說道:“霍兄弟,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像練把式混飯吃的人啊?我跟你說,咱們二爺如今可是舉子爺了,你要乾不來這活就趁早說,買壺酒請兄弟們喝喝,咱們也教教你兩手!

“要不然咱們這一班三倒陪著二爺,回頭要是出了差錯,咱們姑娘可得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了!”

霍珧笑了笑,沒說話。

胡峰噗哧一聲笑起來,說道:“老周你也太直接了!你應該說,敢問霍兄弟,你打過架麼?”

敢做人護衛的誰沒打過架?胡峰看著是替霍珧解圍,實際卻比周南還要陰損。這是說他混到這個位置靠的是那張臉呢。

對於這兩隻,霍珧依舊隻笑笑,沒有搭理。

周胡二人見他不接招,便也覺得沒意思,雖然仗著在謝宅當差幾年的老資格,卻因為他是謝琬%e4%ba%b2自帶回來的,又不敢挑釁挑狠了,不然真惹得翻了臉回去也不好交差,便轉頭說起城裡近來的新聞來。

沒一會兒到了地界,莊頭楊武與妻子淑娘連忙帶著兩個兒子上前迎接。謝琅交代道:“我們此番要住半個月,你先去收拾幾間房,然後回頭再帶幾個莊子裡擅稼穡的莊戶過來。”

楊武躬腰道:“房間已經收拾好,爺帶著人進去住便是。等爺回頭用過飯,小的便把莊戶帶過來。”

謝琅道:“不必等到用過飯,你若眼下有空,即刻去尋過來見我最好。”

楊武連忙去了。

149 真假

程淵是頭回到南窪莊來,謝琅一麵與他介紹著莊子的來曆與大小麵積,一麵走到了院內。

楊武一家人在隔壁住,這院子裡隻用來招待主子。平常謝琬來了就住在後院,謝琅這一幫人便就統統住在前院裡。

小小的農家四合院子,院牆外狗兒們嬉戲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四處透著乾燥的禾草的氣息,院裡門窗乾淨新整,廊下皆掛著樣式簡陋的燈籠,石階下長了厚厚的青苔,牆角甚至還種著一大蓬紫薇花,這個季節自然全枯了,但是龐大的藤架讓人不難想象出她夕日的芳華。

謝琅與程淵住在前院正麵三間,兩間是臥房,一間是宴息室。霍珧他們三個住西麵,吳興銀瑣則住東麵。

午飯前,楊武帶了莊子裡種了大半輩子的兩位老漢到了院子裡,謝琅開始向他們請教農桑水利方麵的事情。兩廂裡一個求知欲強,一個說到了自己擅長處,便有些打不住,興謝琅談得興起,留他們下來用了飯,飯後便請了他們做接下來幾日的向導,往田莊地頭實地勘察。

寧老爺子沒過幾天就%e4%ba%b2自帶著兩隻活鹿上謝宅來了,原來他那船茶葉已經順利抵達了京師。

謝琬原不肯收,老爺子腆著肚子雙眼一瞪,說道:“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老爺子我!”

既如此,謝琬便隻好收下了。

山鹿這種生物原產東三省那帶,清河本地幾家富戶們倒是常吃鹿肉,隻是活的極少見。府裡上下見得寧老爺子竟然送了這麼樣稀罕的物事當酬謝,遂一麵圍著鹿兒們嘖嘖稱讚,一麵對於寧家這幾年的變化也議論紛紛。

謝琬讓它們在後園子裡隨意地遊走。為著它們,她又讓花匠們掘掉了一片牡丹,改種了小半畝地的樹林,讓它們可以生活得更愉快。

顧杏比錢壯先回來。

到家的時候謝琬正拿著把小鋤子在跟花匠們一起挖坑種樹。看見在園子裡活蹦亂跳的兩隻家夥,顧杏嘎嘣一聲咬碎了口裡的蠶豆。邢珠輕捏她的耳珠:“這可不是拿來吃的。你可彆動歪腦筋。”

顧杏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隨著謝琬出園了。

謝琬洗手出來,坐在書房裡問顧杏:“有什麼結果?”

顧杏道:“我追隨著那批黑衣人半個月,發現他們一直跟著個頭戴笠帽的男人往南邊走了。他們基本上不在人前露麵。也不怎麼說話,更加不住客棧。吃的自己帶,睡在無人去到的林地或者墳崗,除此之外以外,彆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謝琬想了想,“頭戴笠帽的那個男人,是不是穿著身月白色衣裳,黑色靴子?帽子則也是黑色的?”

顧杏睜大眼:“姑娘知道?”

謝琬點點頭,卻不曾回答。

看來霍珧的調虎離山之計還是成功了,黑衣人跟隨著的那個人顯然是徐栓兒無疑。霍珧當初交代他一直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想來就是了解到黑衣人離群索居怕人發現的弱點,所以長長的放了線,將這群魚引向了南方。

以他們的本事,當然會在未來某一天發現了不對勁,可是等他們發現了跟蹤目標乃是假的霍珧之後。再倒回頭來時,就關於霍珧的什麼蛛絲螞跡都找不到了。

謝琬窺破這層,對霍珧又不免生出幾分佩服,看來他也並不是徒有一張好麵相。

不過從顧杏追蹤的結果看來,想從黑衣人這裡打聽到霍珧背後的對手,是不可能了。

現在隻看錢壯那邊如何了。

錢壯在三日後的半夜裡回了府。

謝琬麻溜兒地從床上爬起來。

錢壯說:“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好消息便是在京郊往南二十裡有個王家村。那裡有家姓霍的人家,兒子就叫霍珧,七年前離家,據說幼時相貌也極周正,與姑娘救回的霍珧情況很%e5%90%bb合。”

謝琬心跳了跳,但刹時。又漸漸地放回了肚子裡。

這麼說來,霍珧是護國公府的人的可能性幾乎可以排除了。

她說道:“可還有彆的能夠證明他與護國公府無關?”

“事實上,王家村的霍家跟護國公府並不是毫無關係。”錢壯道,“王家村的霍家祖上據說原是第一代護國公手下的家奴,後來隨著護國公出征立了功。護國公便賜了他家姓,然後又放了他的奴籍。此後這霍家便在京郊外的王家村落了腳。

“三代以前霍家還與護國公府偶有往來,之後年代久遠,護國公府改朝換代好幾回,漸漸地也就斷了聯係。到了這兩代,幾乎連祖上是什麼來曆都已經弄不清了。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這霍珧的娘在生他時就難產過世了,後來他爹又娶了填房,這填房生了孩子後對霍珧很是看不順眼,時常打罵。於是七歲那年他就離家出走了,到如今也不曾回去。”

也是填房,也是淩虐?

謝琬想起來,霍珧在說起他已無家人之時,臉上很平靜,如今想來,是幼年受的創傷太重,已呈不堪回首之勢了麼?七歲便離家,這麼多年也不知在外怎麼存活下來的。再想起在樹林裡馬車失控之時,他那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是因為他多年來麵對這樣的驚險太多的緣故吧?

難怪得他會不管在何時何地都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

但是想到他身上那股稀罕的香氣,還有他那頭保養甚好的頭發絲兒——如果一個人長期在外飄泊,是不會有相當好的氣血,養出這麼一頭頭發來的吧?

謝琬又覺得自己有點過於較真。畢竟錢壯打聽來的消息跟他都挺%e5%90%bb合的不是嗎?他要害她也不必等到眼下。

“算了,”他擺了擺手,“他的事不必追究了。還有彆的壞消息是什麼?”

錢壯調查到這個地步之後,也沒再把霍珧的事放心上了,他沉%e5%90%9f了一下,說道:“小的此去京師,順便打聽到一件事,三老爺已經由季振元季閣老舉薦做了詹事府左中允,昨日下的詔令。”

謝琬啞然無語。

詹事府是太子輔臣衙門,中允一職便等同於朝廷的門下侍郎,如果說門下侍郎乃是天子近臣,那麼,詹事府的中允便毫無疑問是太子近臣了。這麼說來,謝榮如今已經經由殷曜跳到了太子旁側,做起了真正的輔臣來!

季振元如此提拔他,無疑是看中他的潛力,想把他培養成為接班人,可是,謝榮究竟想做什麼呢?

很顯然,太子如今勢力穩得不行,身邊也早就有著大批的骨乾心腹,謝榮這樣半路擠進去,他能得到什麼地位?他又在圖謀什麼?

不管圖謀什麼,這對她來說是都是個威脅。

謝琬當然不會認為他每一步的政治走向都是衝著她而來,事實上,他是謝琬最大的敵人,而她卻不過是他諸多對手中的其中一個,甚至於對他來說,她還稱不上他嚴格意義上的對手,不過是曾經讓他堵心過兩回的小絆腳石而已。

她的目標在於徹底打倒他,從而使謝府原配嫡出的後嗣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揚眉吐氣,而他的目標在於做一手遮天的權臣,於是在她拚命地追逐他的時候,其實他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向前邁進。

謝琅中舉的事情瞞不過謝榮,隻要他有心,謝琅近來考察農桑水利之事也一樣瞞不過他。

二房往後要走的每一步,應該都瞞不過他。

既然如此,既然他已經走得如此順風順水,她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將他升官的速度往下緩緩了?

她忽然想起錢壯此去京師的目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錢壯道:“小的今早回來之前去了趟米鋪,是羅矩讓我捎話給姑娘的。原本他打算寫信來,信都寫好準備發去寧家商隊了,見了小的去,便就索性讓小的直接帶回來。”

他從懷裡把信掏出來給謝琬。

謝琬展開看了看,果然寫的也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