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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92 字 3個月前

這些年來誰在意過這後院裡還住著個我?你在意過嗎?!

“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又要留我在府裡,隔段時間就上我院子裡來一回?我就是要殺了他,我還要看著王氏怎麼樣對著他那殘廢的兒子痛苦不堪過完這半輩子!”

她目光炯炯盯著對麵的屋簷,裡頭閃爍的是仇恨的光,簷下的紅梅染紅了她的臉,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沐浴在烈火裡的一隻鳥。

謝琬%e8%83%b8中也有仇恨,但她的仇恨遠不如這樣激烈,她的仇恨如同涓涓細水。流敞在她的軀乾四肢,雖然強韌但可以控製,而鄧姨娘的仇恨是滔滔大江,奔騰起來不由人控製。使得她本身也逃不過被淹沒的命運。

“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思。”她低頭喃喃地道,為她的不顧一切而歎息。“我想,掩月庵的那柱%e6%b7%ab香,也一定是你點的了。”

“對,是我點的!”鄧姨娘目光灼灼,“但我不是針對你,而是謝棋。你一定不知道,你們在小偏院裡生死危急的時候,我的人卻一直也在後窗外等著罷?我知道謝棋過去了。也知道謝宏會讓人進屋去,所以我讓人點了那柱香,我要讓他們一個個都活在水深火熱裡!”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謝琬偏頭望著她,“那天夜裡,為什麼王氏在隔壁睡得那麼沉?我們這邊那麼大動靜她都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喝了你下的藥,所以一直睡得很沉。如果我沒有猜錯,周二家的早就已經被你買通了。而當晚點那柱香的人,就是周二家的。

“周二家的這麼多年也沒有升上管事娘子,心裡一定怨恨著。於是你把這麼多年來的積攢都給了她,讓她來辦這件事。我說的對嗎?”

她望著鄧姨娘。

鄧姨娘僵了半刻,訥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琬%e5%94%87角動了下。“從你身上的薰香,以及你說周二家的代替你在靈前燒紙的事上懷疑上的。周二家的是王氏的人,她如果不是你的人,為什麼會代替你燒紙?而你來找王氏,當然也是為了在她麵前多走動,做出一副巴結的樣子。以消除大家的疑心。”

其實要懷疑上她很簡單,隻要一個個排除作案嫌疑就是了。而謝琬就算沒有路遇她,也遲早有一天會找上她。

鄧姨娘定定地看著她,有那麼一刻像是在屏息著。她的神情在白雪的映襯下有些惶恐,但是很快。她就上前兩步,急急地說道:“謝琬!我知道你和我一樣恨著王氏,一樣恨著謝府,咱們聯手吧,把王氏推上死路!讓她再也沒辦法壓在咱們頭上!你這麼聰明,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謝琬後退了一步,搖搖頭。

鄧姨娘詫異地道:“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資格跟我聯手。”

謝琬說完,靜靜望了她片刻,然後轉過身來,走回到院子中間,以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你是有些小聰明,我卻也不蠢,你屢次壞我大事,我豈能饒你!——許大人,該進來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地,門外忽然湧進來一群人,穿著捕快服,拿著木枷和鐐銬,為首的是駐守在謝府十來日的捕頭。捕頭瞪向廊下,揮手道:“上去把凶手拿下!”

鄧姨娘錯愕地退到牆下站定,瞪大眼望向院中央的謝琬。謝琬立於雪中,一臉地清冷漠然。

又一行人從門外走進來,為首的一個是謝榮,一個是許儆。

捕快們以極快的速度將鄧姨娘上了枷鎖和鐐銬,鄧姨娘的臉煞白如紙,怔怔地看著謝琬,直到捕快們將她押下了院子,她似乎仍未從突然而至的這群人裡回過神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她以嘶啞的聲音,喃喃地衝謝琬發出質問。

謝琬%e5%94%87角勾了勾,卻是半字未吐。

許儆衝謝榮拱手作了個揖,看向謝琬,也作了個揖,然後默默地帶著捕快們走了出去。

院子裡隻剩下謝榮和謝琬,以及幾個聞訊趕來偷看的下人。

一陣風吹過,廊下的燈籠搖搖晃晃地,似乎在訴說著這一院的寂寞。

謝榮的臉上極平靜,他對著簷角已經破舊得%e8%84%b1了漆的滴水看了許久,然後對著這孤寂靜謐的夜空幽幽地吐出一口氣來。

謝琬還以為他要感觸什麼,側過頭來等他的下文,卻正好對上他探究的目光。他問:“她問的話你還沒回答,剛才你本來也可以不誘供的,這樣她或者還有絲狡辯的機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謝琬揚高下巴,轉過身去:“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被人算計!”

謝榮對著她的背影負手看了半刻,眯眼看了那廊下的燈籠半晌,也踱出了門檻。

鄧姨娘被抓走的消息頓時在府裡爆炸了,她就是下毒謀害謝啟功,栽贓給王氏的幕後真凶!王氏聽到這個消息,這一夜也覺也沒睡了,在房裡對著空氣罵了鄧姨娘祖宗十八代,然後把周二家的連打了二十幾棍轟了出去。

謝榮當著全府人的麵強調這是謝琬的功勞,然後順便宣布了分家事宜。

王氏目瞪口呆,待要跳起來反對,被謝榮一句話壓下:“此事我已經決定,無須再議。等帳目割完清楚之後,琅哥兒兄妹便可收拾東西搬出府去。出府後你們也當勤勉自省,律己上進,如有什麼難處,也可回來求助。”

不過是些場麵話。

自打昨夜謝琬從正院回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謝琅,因而謝琅這個時候對謝榮的安排早就心知肚明。拿出真凶來跟謝榮談條件是謝琬早在謀劃中的事,就算他不拿限製他參加科舉來要挾她,她也有辦法達到目的。

謝琅從善如流地頜首:“多謝三叔教誨,侄兒定當勤勉上進。”

謝琬也頜首。

這裡沒有長房說話的份,謝榮拍了板,自然事情就定下來了。

王氏十分肉疼,等謝琬他們走後,便從椅子上跳起來埋怨:“你是宗子,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家產分出一半給他們?你是不知道他們對你大哥和棋姐兒有多狠還是怎麼著?竟然白白拿這麼錢去便宜他們!”

自從殺人真凶找到了,她就有如從死裡又活回來了一般,氣焰精神竟是比起從前來還要強上許多了。

謝榮靜靜望著她:“母%e4%ba%b2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如何還這麼易怒易躁?我若像你這麼樣隻圖著眼前丁點利益,早就被人踩在了腳底下。——打今兒起,便請母%e4%ba%b2移居佛堂半年,替父%e4%ba%b2頌經超度,順便守滿這半年熱孝。我已經讓龐鑫將佛堂打掃好了,請母%e4%ba%b2這就收拾東西過去。”

王氏目瞪口呆,“我是你母%e4%ba%b2,你居然要趕我去佛堂?憑什麼?他又不是我害死的!”

謝榮冷冷掃過來一眼:“如是不是你把父%e4%ba%b2推倒跌傷,彆人又怎麼會找到可趁之機?!他是你自己的丈夫,你竟然也狠得下這份心去打傷他,他雖然不是你%e4%ba%b2手害死的,可與你%e4%ba%b2手害死他又有何異?

“母%e4%ba%b2這幾年來做下的事情真是越來越讓兒子驚訝了,買凶毀壞府裡姑娘的清白,與任家串通一氣圖謀琬姐兒的嫁妝,以致居然還%e4%ba%b2手毆打丈夫!家風不正,治家不嚴,母%e4%ba%b2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替兒子想想,這些醜事若是傳出去,我謝榮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王氏一%e5%b1%81%e8%82%a1跌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原先她以為謝啟功死了,真凶又找到了,她終於可以過把揚眉吐氣的日子了,雖然接下來由與她早存了芥蒂的黃氏主持內宅,可當家的卻是她的%e4%ba%b2兒子,她能夠窩囊到哪裡去?黃氏能擠兌她到哪裡去?可沒想到,她還是要忍氣吞氣地過日子!還是要夾著尾巴在這個家裡頭做人!

而讓她變成這麼樣的那個人,正是她的%e4%ba%b2兒子!

王氏這一刻,簡直頹敗到了極點。

139 飛蛾(lunarjoe*和氏壁+1)

~思~兔~在~線~閱~讀~

王氏被趕進佛堂的消息傳到頤風院,幾乎整個院子的人都歡欣鼓舞起來。

謝琬看著他們開心自然也開心,但是開心完也就算了。

謝榮要在清河丁憂三個月,這三個月裡少不了會有人上門拜訪,以王氏的淺薄,不定又恃著他的身份鬨出什麼事來,倒不如拿這個為借口將她關起來,一來對外也給王氏一個賢良的名聲,二來也壓壓她的氣焰,謝榮這樣,倒不是為了給二房出頭。

不過對於接下來的事來說,沒有王氏的乾擾,倒是十分順利。

謝琬把分家產的事情交給謝琅,讓他領著程淵和羅義去辦,將來他總得頂門立戶,這些事是得學的。

最後搬走的那日,謝琬拿著帳本與頤風院各處的鑰匙去到拂風院交給謝榮。

謝榮拿著鑰匙,把完了好久,然後才深深地望向她,揚了%e5%94%87,說道:“有了這一半家產,就把京師的米鋪關了吧。你是個聰明孩子,彆學人家飛蛾撲火,你當好自為之。”

謝琬靜靜盯著他看了會兒,說道:“三叔多慮了,我一直挺笨的。”

說完恭謹地向他行了個禮,退出門來。

東西全部搬回頌園花了三天時間,再收拾停當後就到了除夕。

這是二房真正意義上獨立出來的第一個年,但是因為熱孝在身,不能張燈結彩,不能整宴席,謝琬便領著邢珠顧杏上郊外搬回了許多花卉,擺在宅子裡每個角落,素淡的院子被這些花兒一點綴,總算也能添些氣氛。

謝琬本來並不擅養花,但是她喜歡這樣燦爛繁華的景致。

二房從謝府獨立了出來,從此不再叫二房,可以正式稱做謝宅了。謝府的榮辱從此再不會連係上她,而謝宅雖然也稱作是謝府的旁支,但。兩家都不會認為他們之間還會再有瓜葛。王氏不會,謝榮也不會。

但是矛盾和仇恨卻還是往下延續的。

雖然謝榮與謝宏之間感情淡淡,可是理論上,謝宏仍然是他的大哥。人就是這樣,一家人關起門來可以爭個你死我活,但是每當有外人把手伸進來,那無論如何槍頭也要一致對外的了。謝宏因傷致殘,而且傷在謝琬手下,謝榮這麼要麵子的人,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當然,這是他咎由自取。

可如果說謝宏的傷還可以說他是多行不義的話,那麼,謝葳與魏暹的婚事對謝榮來說。就一定不可原諒了。

此時的他既然已經調查到她在京師的產業,那麼必然也已經知道當初破壞他把謝葳嫁給魏暹的計劃的人是誰,謝葳和謝芸都是他的心頭肉,謝葳犧牲了閨譽丟下這麼大的臉,結果落得一場空。他不會不心疼女兒,更不會就此放過她,而不去洗刷這筆恥辱。

他對這件事的在意程度有多深,這從他轉而去走輔佐皇次孫的路子就可以看出來。

一個人對權勢的**表現得這樣急迫,他的動機一定十分複雜。

雖不能確定謝琬就是他的頭號眼中刺,但至少,他是不會放過她的。要不然。他為什麼要警告她,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