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大妝 青銅穗 4299 字 3個月前

王安梅執意不肯收,玉芳道:“不過是幾塊帕子,我們姑娘拿%e4%ba%b2手繡的相送,也不過是表達一番想與王姑娘結交的心意。姑娘若是不收,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王安梅踟躕不已。

玉芳又道:“我們姑娘還說了,她知道姑娘處境艱難,隻怕平日裡也沒什麼朋友,便交代我轉告王姑娘,衝著王姑娘那日的好,你這個朋友她是交定了,若是你有什麼話要帶給她,隻要把話捎到城裡李子胡同的茂記綢緞鋪去就是。”

王安梅有些驚慌莫名。

她本以為謝琬就是一時心血來潮,在城裡呆久了,突然到了鄉下這麼樣的地方,認識了她這麼樣的人,感到十分新奇,所以特彆留意而已。沒想到她還能說出“姑娘處境艱難”這樣的話,這是表示她知道了什麼麼?

“三,三姑娘還說了什麼?”她喃喃地道。

玉芳笑道:“我們姑娘還說,世間之路多有坎坷,哪有事事如意的?我們姑娘說她與王姑娘你其實有惺惺相惜之感。”

王安梅目瞪口呆。她沒有讀過書,但是也聽得出這文縐縐的話裡出來的意思。

惺惺相惜,那是說明她其實並不嫌棄她麼?

玉芳走了,王安梅拿著那幾方帕子坐在床沿,務自還沉思了許久。

不管怎麼樣,禮尚往來,謝琬既然繡了帕子送給她,那自己若不表示點什麼,就太說不過去了。

她記得謝琬個子雖然不矮,但骨架較細,於是照著自己*歲時的舊鞋長短,納了兩雙厚實的冬鞋送到了李子胡同,同時還有一籃子披著白霜的柿子。

謝琬收到後,隔不得多久又畫了幅她的畫像放到李子胡同,叮囑等王安梅再來時,把它交給她。

王安梅看到自己的畫像臉都激動得紅了。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給她畫過像。她自己打記事起就從母%e4%ba%b2口中得知了身上的缺陷,自此覺得天地坍塌,是以更是想都沒曾想過。

謝琬這幅畫像雖然讓她覺得其實畫得比自己真人要美,可是卻也為她打開了一扇窗,讓她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也可以有朋友。

從此以後每每進城,她總要往李子胡同來一轉,順便捎點野果和山貨給她。其實並不多,因為知道她什麼也不缺,有時甚至隻是一把開得燦爛的野花而已,可是每當從羅升口裡聽到謝琬收到後有多高興時,她心裡也會跟著湧起莫明的高興。

雖然王耿還是時不時的以各種名目責打她,還是會背地裡尋找著各種各樣的買主想把她賣掉,可是人生裡因為謝琬而濺起的這點水花,讓她的日子也因此而不那麼全無念想了。

謝琬卻絕不知道自己這番有預謀的接近,會給王安梅的心靈世界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她對王家人全無絲毫好感,於她來說,就是這王安梅身世可憐,也僅止於有幾分可憐而已,而並會因此憐惜她,基於她姓王,要不是對拉攏趙貞有些用處,她的同情心並不會施予她身上半分。

因為她從來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054 接近

“桂子坊地段不錯,姑娘如果暫時不打算經營,不如放出去收租。”

羅升看著坐在書案後把玩著手上兩顆山核桃的謝琬,如此說道。這一籃山核桃是王安梅白日裡捎過來的,他剛才帶著它回府時半路上想起桂子坊那間鋪子,便就趁著這個機會順便提提。

清苑州裡兩間鋪子都是楊氏的嫁妝,九月初原先的租戶已經搬了出去,羅升以為謝琬會像之前那兩間鋪子一樣很快經營起來,沒想到時間過去近兩月,還是沒有動靜。

謝琬拿著核桃在案上滾來滾去,玩了有好半會兒都沒有出聲。羅升隻當她孩子氣性上來了,便打算起身出去,她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來:“那間鋪子,除了做綢緞,還能做彆的什麼?”

羅升身子頓住,“那姑娘想做什麼?”

她沉%e5%90%9f道:“你覺得開米鋪怎麼樣?”

“開米鋪?”羅升的聲音高亢而怪異,好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羅矩從旁咳了一嗓子。羅升回神看到謝琬一臉的認真,壓根不像是在開玩笑,才總算找回點了意識,問道:“姑娘想開米鋪,南糧北賣?”

謝琬嗯了聲,說道:“這些日子我在想,北方氣侯乾燥冬季又長,加之京中貴族多起來,園林建設增多,許多農田都改種了桑麻果木,這麼些年南邊來的糧食占了北方大半個市場,像我們莊子裡所產的米糧也就能供著我們自家的吃食,就是剩餘也不多。所以開米鋪應該是比綢緞生意賺頭大。”

當然,有這個念頭主要還是因為她記起慶平四年,也就是明年,二月間朝中頒布了一道重要的詔書,要把京郊一圈擴大作為防風林。這道旨意雖然對謝琬要做的事沒有直接影響,可是擴大了防風林,那如此一來良田就更少了。所以開米鋪絕對有賺頭。

羅升驚怔半日,訥然道:“賺頭雖大,可是風險和投資也大。還有押貨,漕運是南北糧食運輸通用路徑。彆說咱們二房從來沒有接觸過遭運上的人,府裡公中也從未接觸過,而且漕幫裡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

他真想說這小姑娘是被他們慣得膽子越來越大了,旁人輕易都不敢涉水的買賣,她居然還起了心思。這漕幫說得好聽是受朝廷所允,可實際上就是夥扶了正的黑幫,他們其幫之大,其水之深,是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

“我知道。”對於他這些顧慮,謝琬表現得相對平靜。“這些我都想過了,漕運主河是到京師,內漕運可到河間府。但是現在我缺少的是牽線的人。”

她原先在京師也見過漕幫碼頭的人,那些人個個都會武功,行動敏捷。可不是家裡這些會使幾招棍棒的護院能夠比擬的。他們不但對一些品級低的官員瞧不上眼,一般文人更是難入他們的眼內。所以要跟他們搭上線,就隻能找個他們的同道中人,或者說,同是混江湖的。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河間保定兩府雖然練武的人極多,可她一個閨閣女子,就是當麵遇上也不可能跟他們結識。他們可不是王安梅。可以使點小計謀就能達到目的的。

“那就還是先且賣綢緞吧,等我想到轍再說。”

她將核桃丟進籃子裡,擺了擺手說道。

有了她這話,羅升可真是整個人都鬆了口氣。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可真怕她一根筋擰到底,非要在這個時候去跟那幫流氓打交道。雖然不見得她就此死了心。但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往後的事往後再說!

桂子坊的綢緞鋪於冬月初一開了張。

因為距離州衙不遠,齊嵩也帶著同僚前去放了炮竹。謝琅首次正式以大東家的身份公開露麵,得體地宴請了來賀的賓客,並且向圍觀道賀的街坊派發了瓜果檳榔。

而坐鎮的大掌櫃竇瑚也是齊嵩推薦的。曾經在州裡另一家綢緞鋪當過十多年的掌櫃。夥計則是在本地找的,謝琬%e4%ba%b2自看過,倒是也還伶俐,看見謝琅過來,一個勁殷勤地端茶倒水,看見他手裡還牽著謝琬,也堆著滿臉笑給她搬糖果。

隻要掌櫃的做事穩當,底下人跳%e8%84%b1些倒也不怕他。

羅矩除了每日裡幫謝琬辦私事,也要在每月底到五間鋪子裡收帳。羅升見他一來便受謝琬重用,一方麵很是高興,一方麵又擔心他辦事不牢,因而回回見著他便要疾言厲色地提點一番。

申田經過這一年的鍛煉,在原先的機靈之餘,也多了幾分沉穩,謝琬開始讓他跟著張掌櫃跑采買。

羅義還是憨厚老實,嘴上功夫沒學到什麼,但是腦子卻是練活了些。謝琬交代羅升教他識字記帳。

王安梅這邊進展得順利,羅升再捎來一隻小花貓時,謝琬決定見她一見。她讓羅升約了她初九日到李子胡同來。

王安梅如約而至。在閣樓上見得謝琬穩步上梯,一張臉紅潤潤地,雙手交疊在腹下,透著幾分歡喜,又透著幾分緊張。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謝琬接過玉雪手上疊好的兩件衣裳,交代他們所有人下去。然後微笑對王安梅道:“我讓人給姐姐縫製了兩件新衣,姐姐快來試試合不合身。”

她把衣裳推過來,展開來一看,是套針腳細密的襦衣繡裙,衣裳質地是煙霞色的軟杭綢,裙子是淡黃的月華裙,都帶著珍珠綾夾裡,正適合這個時候穿。

王安梅紅著臉道:“我怎麼受得起妹妹的這份禮?太貴重了。我來隻是想見見你而已。”

謝琬執意勸說,她也就從了。

她背過身去%e8%84%b1著外衣,後頸上兩道猩紅的傷疤露出來。

謝琬啊地一聲衝上去,撫著這疤痕張大眼睛,問她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王安梅兩臉漲紅,慌不擇路地轉過身避到書案後。

謝琬定定地盯著她,漸漸地,淚水就從她的雙眼裡流出來了。

“姐姐……”

王安梅也哭了。

她從來不在她麵前說這些事,因為不想讓她知道她跟她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眼前謝琬的目光像刀子般刺在她心裡,她的淚水則像兩隻手。把她心中最後的一層防護給硬生生推倒。

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奪路往樓梯上衝去。謝琬把她死死拉住。終於兩個人倒在地上,哭成一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哭累了。

謝琬擦乾眼淚。說道:“我多少聽說了姐姐的事,所以才說跟姐姐惺惺相惜的話。姐姐的遭遇本來就很可憐了,今日姐姐若是不把這些事全都告訴我,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王安梅聞言,趴在茶幾上又哭了一陣,才漸漸止住。

“你既明知我是個不祥之人,又何必來接近我?”

謝琬拉著她的手,柔聲道:“姐姐怎麼這麼說?祥不祥的,也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你告訴我,表叔他們是怎麼待你的?這傷是他打的嗎?”

王安梅咬%e5%94%87落淚。望著穿欞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都不算什麼了。從我八歲時那回跌傷大%e8%85%bf看過一回大夫之後,他對我不是打就是罵,開始我不知道,隻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事了。可是後來我發現。不管我多麼小心多麼聽話,他也還是對我打罵不休。

“我也疑心他是怪我不是個男孩兒,可我發現他對思姐兒卻不是這樣。他雖然也不見得多麼喜歡思姐兒,可是從來也沒有打過她。我就去問我娘,我娘說,說我……那時我才知道,我在他們眼裡是個不祥之人。他恨我的竟是為這個。

“其實不止是他,包括祖父祖母,二叔二嬸,還有家裡所有人私下裡都沒有對我有過丁點的好臉色。我娘是唯一在乎我的人。我從八歲起就有了尋死的心思,我娘察覺後說如果我死那她也跟著我去死,我就不敢了。

“這些年他時刻想我從王家消失。我好幾次從他眼裡看到過狼一樣的目光,我知道他特彆特彆想我死掉,可是因為我若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