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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母 麻辣香橙 4080 字 3個月前

舊毛線做的流蘇,更有幾分宮燈的韻致了。

吳雙貴看看他們姐弟三個,打了個招呼,就去找馮玉薑。

馮玉薑正在鍋屋裡忙著發麵,準備第二天做油煎包子用。吳雙貴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擋在鍋屋門口說話。

“嬸子你忙呐!”

馮玉薑抬頭對吳雙貴笑笑,答應了一聲。

“他姐夫來啦?家裡你爸你媽都好?”

“都好。嬸子,我爸說,是不是哪天叫我跟傳秀把結婚證領了?我爸說他有法子。”

八零年以前,法定結婚年齡是男二十,女十八。八零年修改婚姻法,改成了男二十二,女二十,正好讓吳雙貴和鐘傳秀趕上了。

早些年,農村人結婚普遍早,很多都到不了法定年齡的。年齡不夠怎麼辦?倒也沒什麼,農村人並不看重那一張證書,新媳婦隻要敲鑼打鼓正式過了門,就被大家認可了,在老百姓眼裡比結婚證管用。等過兩年年齡夠了,孩子也該報戶口了,再去把結婚證領來也不遲。再說那時候戶口管理也鬆,小孩戶口好報,因此有的農村夫妻一輩子,根本就沒領過結婚證,也照樣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兩家辦喜事時,吳雙貴剛滿二十,鐘傳秀才十七周歲。按農村辦事的習慣,兩個人就沒急著領結婚證。

馮玉薑現在聽到吳雙貴提這個事,心裡有些遲疑。

“你兩個,現在年齡不是還不夠嗎?”

吳雙貴說:“我爸說他跟鄉民政的劉乾事認識,找他說一說能行,可以把我們兩個年齡寫大幾歲。”

“那何必呢,反正你們現在沒小孩,又不急著拿結婚證報戶口,叫你爸找人,少不得欠個人情,要花錢蒙人情的。”馮玉薑說。

吳雙貴就呐呐了,嗯唧了半天,說:“我爸說不費什麼事,他能辦。叫我哪天來拿傳秀戶口本去辦。”

馮玉薑聽了,不好再阻攔,想了想說:“也行啊,這事兒,你們小夫妻倆商量好了就行。咱也講究一下,領證也挑個好日子。再說咱家戶口本也不知道叫我塞到哪兒去了,明天嬸子給你找找。”

吳雙貴答應了一聲,去看鐘傳秀。

吳雙貴站在一旁看著她紮花燈,半天呐呐地說:“傳秀,我媽叫你回家了。”

見鐘傳秀沒有反應,便又說:“咱回家吧,明天元宵節了呢。”

鐘傳秀紮好了花燈,順便把半截蠟燭點上了,滴了幾滴蠟油,把蠟燭粘在花燈底座上。她試試蠟燭穩固了,才吹熄蠟燭,把紮好的燈罩子罩上,遞給剛子。

“晚上挑花燈小心些,姐好容易紮的,小心彆給燒了。”

紙紮的花燈,萬一蠟燭倒了,花燈也就會燒了。剛子去年紮的那個燈,頭一天晚上挑出去,就跟彆的小孩撞著玩,一下子燒了倆,回來心疼得又哭又鬨。

鐘傳秀拍拍手站起來,收拾了剪刀、漿糊,回頭衝鍋屋裡喊道:

“媽,那我回去了。”

馮玉薑連忙從鍋屋出來,說:“這就走?他姐夫,吃了飯再走也不晚。”

“不了,那個,嬸子我們先回去了。”

馮玉薑看著小夫妻倆騎著一輛自行車走遠,心裡忍不住發悶。眼前傳秀的事兒像一團子亂麻秧在她心裡堵著,究竟也不知道能怎麼樣。

走一步,看一步吧!馮玉薑心裡思量著。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事兒了。

☆、第17章 二一子

當地風俗,元宵節是要挑三天花燈的。正月十四,頭燈照蚊子,這一年蚊蟲少生;正月十五,二燈照害蟲,這一年害蟲不擾;正月十六,三燈照五穀,這一年五穀豐登。

要是這三天天氣晴好,出來挑花燈、放呲花的孩子多,鄉村裡一片紅火亮堂,老百姓就會說,今年一定是個好年景。

當然,這不過是莊戶人家美好的企盼罷了。

鐘傳秀回去的那一晚上是頭燈,天氣冷了些,但出來挑花燈的小孩還是很多的,剛子一直玩到很晚,才興衝衝地回家來。山子已經開學回去住校,馮玉薑收拾洗刷給兩個小的睡了,又準備好第二天做包子的麵,才洗了腳,剛剛爬上床睡覺,院外大門被砰砰的拍響了。

這深更半夜了,誰呀?馮玉薑心裡拿不準,踢了鐘繼鵬一腳,他睡得死豬一樣,動都沒動。這時候,馮玉薑隱約聽到了叫門的聲音。

像是傳秀?

馮玉薑連忙靸拉著棉鞋,披上棉襖跑了出去。她打開門栓,拉開大門,果真看到是鐘傳秀。月光下鐘傳秀光著頭,寒顫顫地站在寒氣中,肩膀子一抖一抖地抽泣著。

“大丫,這是咋啦?”馮玉薑嚇了一跳。

她趕忙把鐘傳秀拉進門,一觸到她的手,馮玉薑哎呦一聲,這手跟凍塊子似的,冰冷冰冷,她把鐘傳秀拉倒鍋屋裡,手腳麻利地生了一堆火,拉著鐘傳秀在火堆旁坐下。

借著火光,馮玉薑才看清,閨女頭發亂糟糟的,一張素白的臉此刻哭得發紅。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空心棉襖,棉襖扣子少了兩個,露出裡麵的秋衣,毛衣也沒穿,難怪手嚇人的冰冷。

馮玉薑嚇壞了。隨即一股子怒氣衝上了額腦門子。

“大丫,這是怎麼啦?擱家裡挨打啦?——跟媽說。”

火光映照著鐘傳秀紅腫的雙眼,她蜷縮地抱著胳膊,悶著頭直流淚,任憑馮玉薑怎麼問也不吭聲。這時候鐘母聽到了動靜,披著衣裳找了出來。她看到鐘傳秀,先是一驚,隨即露出一個不讚成的眼神。

“大丫?你這深更半夜的怎麼跑來了?在家跟女婿惹氣了?”鐘母走進鍋屋,湊著火堆烤了烤手,才又說:“為個女人,可彆拌了幾句嘴就往娘家跑,哪是個過日子的樣子。好的不學,彆淨跟著你媽學那壞的。”

馮玉薑聽著鐘母的話不入耳,便說:“媽,你回床上去吧,彆再凍著了。有事我跟她說。”

鐘母嘴角撇了撇,懶得再問,轉身回屋去了。

馮玉薑看著大丫默默地抽泣,心裡發酸,知道閨女一定受了莫大的委屈,可傳秀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馮玉薑隻好默默陪著她坐,娘兒倆這一坐就是半宿。

鐘傳秀漸漸止住了眼淚,望著火光發愣。馮玉薑又添了幾根樹枝,伸手摟拍拍鐘傳秀,沒做聲。

“媽,這日子,我過不下去。”

馮玉薑問:“吳家又欺負你了?”

鐘傳秀搖頭。

“吳雙貴他……”她眼淚又冒了出來,說不下去了。

“吳雙貴他打你了?“馮玉薑氣惱,她在鐘家挨打受罵的,難不成閨女嫁了吳家還要受氣挨打?她發狠地說:“他真打你?媽明天找他去!”

“不是。”鐘傳秀搖頭,“吳雙貴他……他……是個二一子。”

吳雙貴,他原來是個二一子。

馮玉薑總說,大女婿整天蔫了吧唧的,似乎慢性子,倒不像是個壞脾氣的人,可不成想,竟是個二一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二一子,在北方本是罵人的話,說的是那種不男不女的人,說白了就是陰陽人。所謂的□□人,現實中竟也是真實存在,男人的性征沒發育好,器官天生就有缺陷的,或者先天畸形的□□雙器官。

這吳雙貴到底是個什麼情形,馮玉薑半點也不想知道了。她上一世真不知道有這麼個事,再說上一世大女婿是個什麼情形,很難說不是?上一世大閨女明明生了兩個孩子的。

馮玉薑寧願相信,上一世大女婿最起碼還是個正常的人,不然她這心裡就更難受了。

要說這陰陽人,也是不幸的,其實很多是可以手術治好的,該是男,該是女,一場手術,也做個明明白白的人。

然而那年月,老百姓愚昧不說,誰家生了個這樣的孩子,會往外說?還不是死命地瞞著,生怕露出一絲一毫。並且,因為這陰陽人的特征,家人生下來,往往更願意說他是個男的。

有些東西,千百年以來是被唾棄的,被壓抑的,對女人來說,*差不多就是不知羞恥的代名詞。甚至有這樣一方是陰陽人的夫妻,本就懂的不多,女人居然也認命過了一輩子。

馮玉薑此刻隻覺得頭皮直麻,明明烤著火,她卻渾身發冷。她死死盯著火堆出神,恨死了鐘繼鵬當初的惡霸。

當初有人跟鐘繼鵬說媒,鐘繼鵬自己先看好吳家,心裡定下了,居然還讓閨女去相%e4%ba%b2。想起相%e4%ba%b2的時候,鐘傳秀頭都不抬,吳雙貴隻看著蔫吧秀氣,倒也沒看出什麼不好,鐘繼鵬就壓服著傳秀,做主把這%e4%ba%b2事答應下來了。

老天,這小半年,傳秀過的是什麼日子!

鐘傳秀本來就是不情不願嫁過去吳家的,她心裡不願情,卻又反抗不了父%e4%ba%b2強壓給她的命運,因此根本也不願情跟吳雙貴魚水和諧。吳雙貴二一子不能人道,對鐘傳秀來說竟算是解除了某種折磨。

這夫妻隻有個名,彼此冷淡著倒也不覺得負擔。

馮玉薑憤恨惱怒之後,漸漸又平息下來。她想到,既然這有苦說不出的日子傳秀忍了這麼久了,怎麼今晚上就突然鬨上了?

“傳秀,今晚上,吳雙貴到底怎麼你了?”

“他今天說要領結婚證……我反駁了他兩句不好聽的,他就……”

鐘傳秀拉高袖子,那胳膊上竟滿是一塊塊的青紫。

當天晚上,吳雙貴詢問鐘傳秀,啥時候去領結婚證,鐘傳秀沒搭理。吳雙貴問的緊了,鐘傳秀忍不住反%e5%94%87嘲諷他。

“領證領證,急的什麼?咱們兩個,反正也生不出小孩來,用不著結婚證給小孩報戶口。”

吳雙貴聽了這話氣急敗壞,卻不敢聲張,竟然把惡毒的爪子伸向了鐘傳秀,把她悶在被子裡,又撕又扯,連掐帶咬,發泄自己說不出口的憤恨。吳雙貴是個二一子不假,可他那個子力氣遠比鐘傳秀強勢多了。鐘傳秀實在忍受不了,才大半夜的逃了回來。

馮玉薑整顆心都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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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薑恨,她恨自己上輩子怎麼就是個死麵疙瘩,怎麼就任由著鐘繼鵬把大閨女做主嫁到吳家去。

她恨自己怎麼就那麼巧,偏偏在大閨女出嫁前的頭天晚上重活這一回。

她恨自己當天晚上怎麼就不能撒開了潑,鬨上一回,任憑死也不能把閨女嫁到吳家去。

馮玉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就的苦命,嫁到鐘家來,攤上鐘家母子兩個閻王,挨打受氣一輩子,難道還要她眼看著閨女嫁了個不是人的東西,還要再像她一樣挨打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