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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驗證雲朝血脈真假一事上,尚且沒有出過一次差錯。

這一對蠱蟲, 是雲朝開過皇帝的妻子煉製而成,世間獨一無二, 隻此一雙。饒是滴血認親, 也不如直接叫蠱蟲認主來的準確。

且鬼無情不但得了龍蠱承認,更生了一張與先皇後有七八分相似的臉龐。

他麵容像是先皇後,眉目又肖似雲朝先帝, 先不說龍蠱非雲朝血脈不宿, 單單隻是這一張臉, 這極合適的歲數, 便已經是叫人忍不住心下結論了。

鬼無情揮開周圍想來扶他的諸人, 沉沉地靠在了老鄉的肩頭, 他眼前發黑, 從心口到肺腑, 生出一股一股寒冰似的冷意,直叫他麵色青白,都有些撐不住身體來。

青年一看,也耽誤不得了,他先叫諸人散開,讓出道來,又叫人去喚效命與他的雲朝太醫,接著又要從玉妃手裡頭,把鬼無情給接過來,未果,便隻見他剛剛認回來,與大嫂似有私情的“好弟弟”虛弱道“阿玉陪我就是了。”

“………………”

好一個阿玉,好一個阿玉!

青年壓住心底戾氣,他偏頭看了一眼玉妃,見她受驚似地低下臉去,像是心虛,又像是恐懼,心頭的怒火都快把他自個兒都給點成灰了。

他見鬼無情與玉妃行止親密,心中厭厭地想到真是他的好妻子,先看不上他,鬨著去宮裡,成了那褚家長子的寵妃。又不知怎麼地,搭上了他這來由詭異的,出身正統的親弟弟………倒真是好一番魅惑手段。

他心裡頭這般想著,臉上卻半點兒都不表現出來,隻微沉著眼,道“去偏殿,先叫他歇一歇,大夫趕到還得一會兒。”

魅惑手段了得的玉妃被他盯的背後發毛,她心裡頭納悶兒,又不敢回頭,隻鵪鶉一樣把腦袋拱到了鬼無情懷裡,半攙半扶,又悶悶應聲,道“這個………請問偏殿在哪兒?”

偏殿在哪兒?

若現在隻有他們兩人在這兒,那麼青年便要笑出聲來了——偏殿在哪兒,你這自幼生在這兒的雲朝女主人,難道還能不清楚嗎?

但這會兒偏偏情勢有異,並不是能叫他放肆嘲諷的時候。

再看一眼被這心機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蒙騙在手掌之中的弟弟,青年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隻忍耐著道“我帶著你們去。”

“那就………多謝您了。”

玉妃被青年看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扶著鬼無情,跟在那青年後麵,後邊烏央烏央還跟著一群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的雲朝老臣。

青年走在前邊,他正要把偏殿房門推開,便見著那房門自己活了似的,跟裡邊打開了。

鬼無情一瞬便意識到了不對,他從袖子了摸出匕首來,就要把玉妃攔到身後去。

但青年卻先一步抱怨出聲,他皺著眉頭,道“你怎麼到這兒了?”

“………………”鬼無情把匕首收回了衣袖中,他下意識地把玉妃藏到了身後,略帶著些警惕地看著來人。

這倒也是一位熟人。

鬼無情前些日子,方才與他打過照麵。他本就覺得這人身上有些不對勁,但想想看,幸好這人那時候機敏,將他給糊弄住了。不然,他怕是要將雲朝的一支重要勢力的領頭人物,給送到天牢裡頭去了。

——來著正是南宮舒。

他微微蹙著眉,先和青年行了禮,喚了聲“大殿下”,又和鬼無情道“殿下。”

他今兒穿著的,是一身極低調的鴉青色長袍,此刻低眉垂目,顯得極其溫順。

大殿下卻是看不得他如今這幅裝出來的君子模樣,他緊緊皺著眉,道“你——”

他本想質問你今日怎麼會到這裡來?

但是轉念想想,這話若是說出口,不由便就有些顯得提防他今日剛剛來到這兒的弟弟了。雖說這點兒提防心思,他們彼此之間,心裡都清楚的很。但是心裡清楚是一回事,擺到明麵上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而大殿下說話,隻是開了個頭,便轉過彎兒來,道“你這幾日忙著辦事,難道連眼睛都不好了嗎?看不見他情況不好,還不快些讓開?”

南宮舒自然是看見了的。

他倒也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能湊巧碰到這麼一出好戲。他那一邊消息略有些滯後,本還以為鬼無情要到外邊去,叫他們派人手去接應呢。哪裡想到這流落在外,成了仇人屬下的小殿下,竟然能有這般本事?

也真真是膽子大。

南宮舒心裡頭的念頭千回百轉,麵兒上的反應也是不慢,他讓開身,叫玉妃摻著鬼無情進偏殿,見一個小姑娘家家,實在是有些吃力的模樣,便湊上前去,道“我來罷?”

大殿下看到他這樣的舉動,正在心裡頭嗤笑一聲。他心道白費功夫,沒看見我這好弟弟,正與我的好妻子摟在一齊,難舍難分麼?

下一瞬便聽到鬼無情應聲“勞煩了。”

大殿下頓時“………………”

好,真是他的好弟弟!

當眾落你哥哥的麵子!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卻並不是大殿下所想的那般,是鬼無情故意提防著他,表現出來,挑釁於他。

而是鬼無情自個兒,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他身上本就有許多舊傷,就算這段時日裡頭,禦南王像是吃了[***]一般地善待起他來了,但也隻是叫他新受的傷勢養好了。

至於舊傷,自然該是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了。

但就算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舊傷都一齊複發,卻也不該叫他有如今這般虛弱模樣的。鬼無情現在這會兒,卻還是因為之前假借龍蠱,除去了他體內的子蠱。

子蠱本來是一件兒壞東西,除了他,鬼無情的身體按理來說,本該更好才是。

但實際上,卻並非是這般的。

鬼無情身上的蠱蟲,已經存了十幾年了。

子蠱是皇室控製暗衛的手段,自然便不會那麼簡單。

一個暗衛,一旦被主人種下子蠱,那麼他便需要每月都按時服用安撫子蠱的藥丸,以維持自己的武功,少受子蠱在體內肆意的鑽心之苦。

這還隻是表麵上的功效。

子蠱再怎麼樣,也隻是蠱蟲罷了。

暗衛縱橫四方,到處都有任務要做,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個,能碰到可以解除蠱蟲的奇人嗎?

有,當然是有的。

那麼為什麼直到至今為止,都未曾有暗衛成功套逃脫、背叛的消息呢?

這便是因為子蠱的特殊了。

暗衛自幼被選拔出來,鍛煉能力,磨礪心智,清洗思想。

訓練一個合格的暗衛,並不需要太久的年歲。

所以絕大多數暗衛,都是在年幼的時候,蠱蟲便已經深埋體內了。

子蠱潛伏在宿主體內,與每日運轉的內力周天,一齊成了宿體身體的一部分。

它便如人體本有的心肺肝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子蠱,本身也已經成了鬼無情體內的一處“器官”了。

而子蠱寄宿在宿主體內,自然便不能依靠吞食宿主成活。所以它們的食物來源,自然便是宿體最容易得到的,以壓迫自身,而產生的源源不斷的內力了。

這麼些年下來,鬼無情的經脈調息、內力循環,早已經習慣了子蠱這麼個寄宿於身,不斷吞食索求的一道“工序”。而現在,鬼無情體內忽然沒了這麼一道工序,內力竟是有些不受控製,在體內橫衝直撞起來了。

他的疼痛本已經被係統眼疾手快地屏蔽了,但他自個兒怕感知不到疼痛,會耽誤事兒,因而便叫係統開了痛感。

現在這會兒,他自個兒勉強試著壓製內息,嗓子眼兒裡頭,都開始彌漫上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除去子蠱的危險,便在此提現出來。

這般感受,就像是一個人,被人摘走了一隻內臟,挖走了一段經脈。不但身體受不了,更是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並且,子蠱寄宿在宿主體內,卻也不是隻有壞處存在。

蠱蟲寄宿與人體,就像是居住在一處新家。它在一處巢%e7%a9%b4裡頭住習慣了,尚且還會生出“維修”居處的意識來。

一些身體瀕臨崩潰的暗衛,最後的一小段時日,怕還是得倚靠子蠱的“奉獻”得來。

而鬼無情的身體情況雖然不是差到了瀕臨崩潰的程度,卻也是不容樂觀。

他修為高、損耗大,身體潛藏著暗傷累累,平日裡的諸多舊傷,都是倚靠子蠱維護而壓製,現在忽地沒了裝修的“工匠”,幾番衝突之下,直叫鬼無情這會兒眼前發黑,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了玉妃身上去。

南宮舒的幫助,正可謂是來得恰到好處。

然而這些內情,大殿下卻是絲毫不知情的。

這也怪鬼無情的表麵功夫做得實在太好,他從一開始,到這會兒,臉上的神色都是半點未曾動過的冰冷顏色。就算這會兒分分鐘都要昏古七了,眼珠子也依舊黑沉沉的,看著就叫人覺得心裡打鼓,深不可測。

深不可測的鬼無情,被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的玉妃,快樂地交接給了南宮舒。

南宮舒一邊環著鬼無情的肩膀,一邊扶住了鬼無情的手臂。他是個練家子,鬼無情這點兒重量,他倒也負擔的起,隻略帶驚疑,攙扶著看著情況不對的,新找回來的小殿下,連趕著上了軟榻。

第六十七章

鬼無情被扶到了軟榻上, 他悶聲咳嗽了幾聲, 唇邊也溢出絲絲血跡來。

南宮舒微微皺了皺眉,他道“臣也算略通醫術, 殿下要是不嫌棄,不如讓我為您看一看情況?”

鬼無情深諳他們這種人說話的意思, 知道他嘴上說的是“略通醫術”,實際上,最差卻也是對醫術精研頗深。

他自個兒也算“久病成醫”, 對醫術也算是有一些研究,但這種研究,也隻限於處理外傷這些方麵罷了。

現在這種情況, 能有個熟讀醫書的人幫他看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因而鬼無情也未曾拒絕, 他隻躺平任搞, 甚至忍耐住了心底的毛刺感,叫南宮舒探入內力,幫他查看傷情。

鬼無情的傷勢頗為嚴重,南宮舒小心翼翼, 探入內力, 他被這位小殿芐體內內息的混亂程度驚得怔了一下。

他小心地撤出內力,先叫鬼無情壓製內息,自己在旁邊輔助, 又叫旁人先行退避, 以免叫他們受了打擾, 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這四個字,隻要是習武之人,那就都不陌生。

而在這兒呆著的,除了偶有的那麼一兩個,其餘的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他們自然也知道走火入魔的後果之嚴重,此刻隻極順從地退避開去了。

鬼無情本還想叫玉妃留下來,但玉妃反而反過來寬慰他,道“我沒事,你也知道我,我管不住嘴。待會兒要是嚇到了,說不定會叫出來,要是打擾你們了,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