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斐害死江夏王,可真正害死江夏王的是他自己;他控訴夏楚悅通敵叛國,舉兵救殺父仇人,然而她要救的是恩人,而對付她恩人的,則是間接害死江夏王的凶手!
“是你害死了江夏王!”王弘昌忽然將刀鋒對準龍希寧,橫眉豎目。
全場皆愣,不少人反應極快。
展翼擋在龍希寧身前,以劍挑開王弘昌的大刀。
原本對藍淵的禦林軍警惕防備的驍騎軍,齊刷刷看向龍希寧。
抓著鳳斐的兩個士兵故作不小心般推了鳳斐一下,偷偷潛回來的影十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將鳳斐扯到身後,在後麵接應的人輕輕一扯,鳳斐身體再次向後掠,如同接力一般,鳳斐被影衛悄悄送到外圍安全位置,此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龍希寧身上,加上驍騎軍暗中幫忙,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有故意用身體遮擋的,因而無人察覺到鳳斐被人悄然護走。
夏楚悅一直注意著鳳斐,看到驍騎營士兵悄然鬆開他,看著影十將他拉走,看著影衛們與驍騎軍互相配合,將鳳斐送到安全的地方,心裡長長舒口氣。心想,這些夏家兵,原來那麼可愛。
她將目光一轉,看向龍希寧。
此時龍希寧正冷眼看著王弘昌:“怎麼?你也覺得本王是害死江夏王的凶手?”
“末將知道,功高蓋主,先帝對江夏王必然有所猜忌,會做這些事末將不覺得意外,能理解卻不代表末將讚同。”王弘昌麵容嚴肅,一字一頓地說,“請寧王放過錦繡郡主,放過鳳斐,讓他們兩個安然離宮。”
“王弘昌!”龍希寧嚴厲叫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鳳斐的身份?!”
“末將當然知道,但不管他是何身份,他曾經救過江夏王,而剛剛,他為了江夏王的女兒錦繡郡主,甘願束手就擒,僅憑這兩點,他就值得夏家軍的每一個人尊敬。”
龍希寧掀%e5%94%87冷笑:“父皇忌憚江夏王不是沒有道理的,爾等為了私情,不顧國家大義,逼本王放敵國%e4%ba%b2王離開,若是本王堅持不放,你是不是要殺了本王,好放虎歸山?!”
嚴厲斥責的話使得王弘昌羞紅了臉,他知道,當自己舉刀對向寧王的那一刻,自己就不在是龍蘭驍騎營的統領,也不再是忠君護國的朝廷重臣。然而,江夏王的恩不能不報!
看著王弘昌眼中閃過的堅定之色,龍希寧心中失望憤怒,“想想那些益州浴血奮戰死於鳳西鐵蹄金槍下的無數將士,想想邊城淪陷,流離失所的百姓,你當真要叛國叛民嗎?”
王弘昌的手劇烈一顫,大刀險些握不穩掉到地上。
其餘夏家軍亦陷入沉默,他們都是年輕時追隨江夏王打天下,保家護國,一直以來都是最受人尊敬的,他們承受得起叛國的罪名嗎?
世上除了少數利己者不惜通敵叛國外,更多的人都自己的國家都有一種歸屬感和榮譽感,而身為軍人的他們,那種感情尤為強烈。沒人想背叛自己的國家,而江夏王也不可能會希望他們與朝廷為敵。
良久的沉默,被龍希寧的話打破:“江夏王忠君愛國,你們想%e4%ba%b2手毀了他的名聲嗎?”
一旦夏家軍叛國,那麼曾經作為夏家軍的最高領袖,也是夏家軍的靈魂支柱,必然也會背負叛國的罪名。
此言一出,王弘昌再無鬥誌,不但是他,所有的夏家兵,都不願意害江夏王名聲掃地。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突然響起,在四麵無遮頂上露天的廣場上,聲音不大,但龍希寧內力深厚,立即聽到,他迅速抬眸看向站在隊伍那頭的夏楚悅。
夏楚悅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漆黑的眼睛毫不掩她對他的嘲諷:“寧王好口才!”
“本王說得不對?”龍希寧冷聲問她,“夏楚悅,你連與江夏王無血緣關係的夏家軍都不如。大義麵前,當斷兒女私情,你卻為了男女之情,罔顧一切。你是否替你的亡父考慮過一點半分?”
“你說得對,我有罪。”夏楚悅點點頭。
龍希寧聞言怔住,她願認罪?
文臣武將目露錯愕,奇怪地看著她,這是見風使舵嗎?
“我罪在不該將寧王你和先帝的惡行公訴於眾;我罪在不該帶著夏家軍來討公道;我罪在不該聽你龍希寧滿嘴忠君愛國的狗%e5%b1%81言論!”夏楚悅沉重地道,“彌補我的罪,我會讓夏家軍每一個兵都不將今天看到的聽到的說出去。”
她轉身看向身後穿銀白色軟甲的禦林軍:“你們都聽到沒有?今天看到聽到的不許外傳!”
“聽到了!”藍翼帶頭,幾千禦林軍齊聲高喝,呼喝聲震天動地。
皇宮外的人不知情誤以為叛軍攻破城門闖進來,嚇得鑽床底、躲地洞。
龍希寧目光森冷:“夏楚悅,真想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儘吐出讓人不快的話,縫起來免得被她氣死。
夏楚悅挑眉:“看來寧王不喜歡我說話,既然如此……我馬上閃人!”
她轉身,舉起夏王令,朗聲下令:“南宮翼聽令,率夏家軍退出皇宮!”
隻要不是同朝廷對著乾,藍翼自然聽從夏楚悅的吩咐,儘管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但他反應很快,立刻整頓軍隊,隨時可以出宮。
夏楚悅回眸瞥了眼愣怔住的龍希寧:“我帶走夏家軍不算大逆不道吧?”
龍希寧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陰沉:“他們現在是宮裡的禦林軍,擅離職守是大罪!”
夏楚悅不過隨口一問,問完轉身就走,至於龍希寧說的什麼擅離職守的大罪,關她%e5%b1%81事?
“王爺,鳳斐逃了!”展翼冰冷的聲音傳來。
龍希寧眸子一睜,側身一看,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他冷眼掃向四周,王弘昌的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龍希寧的眼睛。
“逃了?他不是被製住了嗎?”
“你們兩個怎麼看守的?居然讓一個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王禦史和魏公國等人怒斥那兩個負責看管鳳斐的士兵。
二人把頭埋得低低的,都快抵上褲襠了。
龍希寧則殺氣騰騰地看向遠方白色浪潮中的一點黑。
“夏楚悅,你耍我!”
太過生氣,以至於自稱用了“我”。
是你太傻,被人忽悠了!
夏楚悅揚長而去,背影輕盈瀟灑。
前世作為國家的尖刀,夏楚悅深深地明白軍人心中對國家的忠誠,想要讓一個士兵背叛國家她可以做到,但是想要幾千人上萬人一起反出朝廷,難如登天。
鳳斐的身份太過敏[gǎn],於情於理,她都不可能讓夏家軍跟著她一起救他,就算她想,也會有人出來阻撓,而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張夏王令,而從功臣淪為反賊。
即便可行,夏楚悅也不會那麼做。正如龍希寧所說,夏家軍若通敵叛國,已故的江夏王聲名必受連累。她怎麼能夠殘忍地毀人名聲呢?她連累他慘死,心中難安,如何能再害他九泉之下傷心?
該做的她都做了,讓世人清楚龍蘭先帝曾經對江夏王做過的一切。將真相公之於眾,至於對錯好壞,自有天下人去評判。
而她夏楚悅,自此海闊天空肆意走。
她不擔心龍希寧命王弘昌的驍騎軍攔截,無論是王弘昌帶來的驍騎軍或是聽從藍翼號令的禦林軍,本質都是夏家軍,他們不會兵戎相見,而龍希寧也不會讓血戰發生在皇宮中,畢竟城門外還有太子南軍虎視眈眈,龍希寧還得靠著驍騎軍護衛皇宮,守衛城池。
長驅直出,夏楚悅出了宮門,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身穿黑衣的影九影十等人騎著馬望向宮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看到夏楚悅,影九眼睛一亮,立即朝她揮手。
夏楚悅回頭對藍翼說:“等我一下。”
接著便快步走向馬車,朝影九他們點了點頭,扶軾而上,踩著車轅掀簾入車廂。
車廂裡光線不太亮,但十分寬敞。
鳳斐靠在車壁上,精致絕美的臉白得透明,好似冬陽下的雪,下一秒就會化掉。
他似知道進來的是她,正衝著簾子的方向,牽起%e5%94%87角,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平時笑起來勾魂攝魄的一個人,此刻他的笑容隻讓人覺得心疼和擔憂。
夏楚悅眼眸一暗,走近一步,身後簾子自由垂落。
速雲退到角落裡,把最好的位置留給她。
鳳斐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牽住她的手,輕輕一扯,把她拉到身邊坐下。
“毒解了嗎?”她反手搭住他的脈。
鳳斐垂眸,看著她搭在自己手腕的青蔥玉指,牽%e5%94%87笑問:“你覺得呢?”
夏楚悅收回手,冷著臉道:“就我那點皮毛,哪裡看得出來。”
鳳斐低低笑出聲來,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e8%83%b8口:“放心,死不了,隻是壓製內力的藥而已,有速雲在,很快就會好。”
掌心下是沉穩跳動的心臟還有他溫熱的的體溫。
夏楚悅斜睨他:“功敗垂成你還笑得出來?”
“功敗垂成?”鳳斐失笑搖頭,“我倒是覺得我贏了。”
見夏楚悅聽了他的話後疑惑的表情,鳳斐輕描淡寫地解釋:“鳳西的皇位不是我的,能不能兵不血刃地奪下奪蘭,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以前隻是閒著無聊,才來龍蘭陪他們玩玩而已。這裡的一切於我而言如過眼雲煙,現在累了,厭了,失去便失去了。慶幸的是在這裡,我發現了世上最珍貴的寶貝,而這寶貝,是宮中那個看似勝利的寧王一生一世祈求不到的。”
他頓了頓,垂眸凝望她的燦若星辰的黑眸:“你,願意拋卻榮華富貴,與我逍遙江湖嗎?”
夏楚悅認真看著他,“心裡沒有遺憾?”他蟄伏龍蘭十年,怎麼可能僅僅是閒得無聊玩樂而已,男人%e8%83%b8有乾坤,而驚才豔絕的他,隻怕誌向比一般人都要大,怎會是兒戲。
鳳斐與她對視五秒,然後眨眨眼睛,歎息一聲:“遺憾自然是有的,但做人不能太貪心不是?有你一人足以勝過擁享天下。”
%e8%83%b8口似被火燙了一下,卻不焦灼,反而有一種暖到心窩裡的感覺。這個男人說起情話來,哪個女人抵擋得了。
她的耳尖染上淡淡粉紅,那抹紅迅速漫延到耳根,再然後延伸至雪團般的麵頰,冰晶般的玉頸。
“此地不宜久留,趁著龍希寧沒派兵追來,我們趕緊出城,你在馬車裡休息,我和藍翼他們在外麵,順便商量接下來的安排。”語速極快地說完話,夏楚悅抽回手,衝出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