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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86 字 3個月前

攰身上不斷散出肉眼見不著的紫色元氣,他被擊中的要害似乎真個會要命,如此囂張跋扈一人,現如今卻咳血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不知為何,她忽而心中充滿酸楚,就像對一個相處了多少年的老朋友,無論平時積下多少矛盾,有過多少怨懟,可無論如何不願見到對方狼狽至此。

討厭他,看不順眼他是一回事,可眼睜睜看著他送命,卻是另一回事。

她想也不想,運起天心功法,伸出手,隔空將青攰整個人從地上提起,青攰大驚失色,嘶聲道:“你個毒婦,竟要本尊元神寂滅麼?”

曲陵南懶得搭理他,右掌攤開,五靈之力運出,穩穩貼到他%e8%83%b8`前,緩緩輸入他內裡。說來也怪,兩人似乎淵源頗深,青攰%e8%83%b8口那麼大的血洞,不出片刻,竟被五靈之力修補得妥妥當當,再無鮮血滴出。

曲陵南臉色蒼白,鬆了手,青攰結結實實摔到地上,他這回有力氣爬起,啐了口道:“呸,你莫以為救了我,便能哄我又回來替你賣命!”

“為何你會被我所傷?”曲陵南皺眉問,“你不是在此間本事通天麼?”

青攰道:“本尊哪是被你所傷,若不是那束魂斷神咒……”

“什麼叫束魂斷神咒?”

青攰臉上現出怨恨,卻又慢慢歸於疲倦,他歎了口氣,頹喪地道:“我若想殺你,必有十倍百倍的反噬之力作用我身。我殺不了你,我一直不信,沒想到真個殺不了你。”

曲陵南點點頭,她又問:“所以你想借陣眼之力取我性命?”

青攰索性道:“正是。”

“若我真個以五靈之力注入陣眼,會發生何事?”

青攰露出冷笑,不無得意地道:“秘境崩坍,你會觸動秘境禁製,元神俱滅。”

他話音剛落,忽而臉上啪的一聲挨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青攰愕然,隨即大怒,撲上來想拚命,啪的一下,又挨了一記耳光。

曲陵南這一手儘得左律的真傳,使得乾脆利落又漂亮。她冷冷地道:“知道不知道你為什麼挨揍?”

青攰氣得兩眼發紅,想張開手掌劈出一個閃電,卻隻發出一點微弱紫光,便嘔出一口血。

“我不管我跟這個秘境有什麼關聯,我隻知道,若這個地方乃我所創,我的本意絕不是想把這麼多人的元神禁錮在這些畫裡。”

她冷冷瞥了眼青攰,竟令他莫名有些心中發寒,宛若又見到千年以前令自己懼怕怨恨卻偏偏無能為力的那人。

“若是我將你囚在此地,那麼我這麼做,也肯定有說得過去的緣由。”曲陵南雙手合攏,將一個巨大的三昧真火火球燃起,隨手一拋,那一片畫像頓時燒了起來,一幅皆一幅地燒過去,此間頓時烈焰熊熊,灰燼翻飛。

“清河畫畫,你抓人元神,你們倆,倒是將這一派仙境勝景攪合得烏七八糟。”曲陵南一麵燒,一麵道,“幸虧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誰,倘若想起,豈不非得讓你們倆個氣死不可?”

☆、91第90章

九十

成千上百的畫卷頃刻間飛灰湮滅,火花灰燼翻飛中,曲陵南衣袂翩然,長發翻飛,麵容肅穆,一路踏火前行。被燒掉的畫像將禁錮其中的元神釋放出來,元神均化作藍色小光點,飄飄蕩蕩,升向空中。

青攰看著她,記憶中那個積威深重,令人禁不住心生懼意的人仿佛又活了過來,他竟油然而生不安與驚慌,縮了縮身子,轉身便想逃。

他跑不出半步,已讓曲陵南伸手隔空抓住。隨後被曲陵南轉了個身,對上她的臉,隻聽她冷硬地問:“這些元神從何而來?肉身何在?”

青攰嘴硬道:“我哪記得?這都多少年了,便是她們肉身在也早化成枯骨……”

“你如此草菅人命,感覺快活麼?”

“快活。不過是些低微賤命,得以伺候本尊,是她們的福分……”

曲陵南禁不住掐著他的咽喉,漸漸收緊,青攰頓時漲紅了臉,手腳撲騰,撲騰沒多久,又漸漸不動。

曲陵南手一鬆,他摔到地上,拚命咳嗽,捂住喉嚨嘶聲道:“你殺不了我,省省吧,便是你將我此刻肉身碎屍萬段,對我本體亦毫發無損!”

曲陵南偏頭看他,忽而搖頭道:“我對將你碎屍萬段沒興趣。”

青攰囂張地道:“我勸你趁現在趕緊下手。不然日後,我依舊會千方百計弄死你。”

曲陵南蹲下來看他,道:“我曉得,所以為了往後我不麻煩,我認為把你這個身體燒了,把你的元神也困入那幅畫中最好了。”

她站起來,隨手一撈,將雲曉夢那幅畫抓了過來,雲曉夢在裡頭嚷嚷:“陵南,你燒也是燒,為何不肯燒我這幅?莫非你還記恨昔日之事?那待我出來回歸肉身,我隨你處置可好?陵南你說句話陵南……”

“閉嘴。”曲陵南不耐地喝住她,隨即運起五靈之力,再將之蘊藉於神識之上。她凝神看去,那畫像呈現眼前不再是畫像,而是錯綜複雜一個法陣,曲陵南看了一會,手掌伸出,竟硬生生探入畫中陣法,以天心功法一握,將雲曉夢的元神牢牢握入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自那法陣中伸出,攤開掌心,內裡跳躍一顆淡藍色光點。曲陵南道:“你的肉身尚在此秘境中,你可能自行尋獲?”

那光點跳躍兩下,曲陵南明白這是能尋到的意思。她點點頭,不再廢話,以靈力一鬆,將雲曉夢的元神送上半空,那元神繞著曲陵南的發頂盤旋兩圈,似有感謝之意,隨後輕飄飄躍上空中,自行飄走。

青攰瞧得目瞪口呆,他猛然醒悟,曲陵南留著這個畫中陣不燒,竟然真個是用來囚禁自己元神。

元神被困法陣,那可與他出不去秘境是截然不同兩個概念。他在此涇川秘境,雖不得而出,然千年來有清河作伴,又依附於怡情館,時不時總能抓些生性貪婪,道心不堅的修士入秘境供自己玩耍。清河迷戀作畫,總想畫出聲情並茂,三魂六魄俱全的女子。可這等本事,除非是修為通天徹地的上古大能%e4%ba%b2臨,方又可能,僅憑一個器靈如何得成?青攰便給他出了個餿主意,將畫設成畫陣,禁錮生魂元神,不就能令畫中人活起來?清河走火入魔更進一步,為令那畫中女子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宛若心中所念那人再世,於是便在畫中設下精巧陣法,令入陣之人身不由己要扮演那女子一顰一笑。

他二人玩此遊戲已過千年,從未覺著有何不妥。清河是癡,青攰卻是純屬無聊,多年以來,清河攢下的畫卷已數不勝數,而畫中所拘元神如何苦不堪言,卻不入二人眼中。清河是隻願瞧見那女子如記憶中般巧笑嫣然便心滿意足,而青攰卻是越看旁人痛苦自己越開心。

可他從未想過,有天自己要被丟入此陣法中。

讓他一個尊貴的魂靈困於三尺長卷中便罷了,最可惡的,是入陣必得被迫模仿自己所憎惡之人言行舉止,如果那樣,他寧可元神俱滅。

但青攰很清楚,涇川秘境已認得舊主,對麵這娘們,已然是秘境中能排山倒海、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神。而束魂斷神咒太過厲害,他此刻跟清河一般元神受到極大損傷,他仗著功力深厚,也不過是勉力維持肉身而已。

若曲陵南要對付他,真是動個手指頭的事。

可他怎麼甘心?

青攰怨怒又驚怖,他在曲陵南伸手探向自己之時,終於憋著氣喝了一聲:“且慢!”

曲陵南停下手看他。

“來做筆交易。”青攰咬牙道,“我告訴你如何離開秘境,你放過我。”

“你以為我還要你指點?”曲陵南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他一下,手一揚,整個大廳頓時土崩瓦解,她又一拱手,頓時周遭變換場景,綠樹紅花,泉水草坪。

“這裡的一切,都要聽我的話。”曲陵南淡淡地道,“我能感覺得到,就連你,也該聽命於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青攰臉色慘白,道:“我將曲家由來,你是誰皆和盤托出。”

“曲家與我何乾?你是誰與我何乾?”曲陵南搖頭道,“我不需要知道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往事兩個字,隻有%e4%ba%b2身經曆過才有意義,不管你知道什麼,那都不是我作為曲陵南這個人經曆過的,所以,我沒興趣。”

青攰真個急了,他嚷嚷道:“且慢。我曉得你下山所為何來,你入幻境之時,我窺過你的內心。”

曲陵南一愣,青攰已道:“你下山,乃是為尋一樣神器,你得左律指點,要去一個地方,可你不曉得那神器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你如何使喚它。”

曲陵南點頭道:“這倒是,難不成你曉得?”

青攰道:“你忘了左律要你去的地方叫什麼?”

曲陵南想了想,還真是有些沒記住,她不確定地道:“叫什麼川?”

“涇川!”青攰怒道,“你已然在涇川了蠢婦!”

曲陵南驚奇地“啊”了一聲,道,“那神器呢?這裡若是涇川,合該有神器才是,左律不會騙我。”

青攰冷笑道:“他自然不會騙你,要擱從前,他不僅不敢騙你,見著你,還得恭恭敬敬執弟子禮。”

曲陵南有些煩了,道:“又是從前,我根本與你所說的從前那人是兩個行不行?”

青攰有些憐憫地看著她,道:“你果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麼?”曲陵南道,“若我真該記得,那未從前的我便會千方百計為後來的我保留這些記憶,可迄今為止,我對此全無印象,且無知無覺活的不知道多快活,可見那些記憶未必是好。”

青攰愣了楞,道:“若從前的你,有無上功法,有傾城寶藏,有令全天下修士眼紅的神器,有通天徹地的大本事,尋回記憶,你便又坐擁這些……”

“行了行了,”曲陵南打斷他,揮手道,“你在此千年,仍無長進,我且問你,那無上功法,你能練?那傾城寶藏,你拿的出來花銷?那通天徹地的大本事,能吃還是能喝?神器倒是可以拿走,少羅嗦,神器在哪?不說我立馬毀了你,將你的元神丟入此畫中。”

青攰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道:“毀了我,你便永生找不著那把神器。”

“我慢慢找,整個秘境都是我的,我將它翻個個都行,我就不信掘地三尺還找不到。”

青攰自嘲一笑,道:“我沒騙你,沒了我,你真無法找到神器。”

“為何?”

“因為那神器便是我,”青攰挺直%e8%83%b8脯,“我便是那神器。”

☆、92第9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