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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130 字 3個月前

曲陵南一聽大為驚奇,愣愣想了會才問:“那我回去管我師傅要回我的靈石,你說他會給麼?”

“他必須給!”雲浦罵罵咧咧道,“你這麼大個姑娘家,平日裡買個花兒粉兒的還管他要錢,他才真好意思呢。你趕緊回去,不,師叔陪你一起去,你師傅要不給,我就幫你告到掌教真君那!”

曲陵南不太感興趣地擺擺手道:“算了,他好容易高興了幾天,我去管他要錢,他必然要不高興,我也不用靈石,他愛就給他吧。”

“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你。”

“給我師傅收著吧,就算我養他。”曲陵南托著下巴,手指劃來劃去,問雲浦道,“你說我把那女的宰了如何?”

雲浦童子嚇了一跳,道;“你說真格的?”

曲陵南淡淡地道:“我就說說。”

雲浦盯著她半日,一%e5%b1%81%e8%82%a1坐到她身邊,困難地問道:“那什麼,小南兒,那鵬華隻是你師傅失散多年的血%e4%ba%b2,他待人好些,也是人之常情,你懂麼?”

“我懂。”曲陵南點頭,“可這跟我想要宰了她是兩碼事。”

“我的意思是,”雲浦斟酌詞句道,“那個鵬華,你師傅待她再好也是有限,因為她永遠隻是一個來自彆個門派的血%e4%ba%b2晚輩,寵愛些,給她點好東西,也就是了,你實在不必如此介意……”

“我不介意,”曲陵南道,“我就是想乾掉她。”

“你怎麼這麼蠢呢?”雲浦喪失耐心跳起來道,“你到底懂不懂哇,那鵬華不過是個外人你就如此憎惡,那若他日你師傅真個有雙修道侶呢?屆時你師傅所有恩愛皆給與那人,你又要如何自處?”

曲陵南一下懵了,她乾巴巴地笑著道:“你又說笑,我師傅哪來的雙修道侶?”

“他為何不能有?彆說你師傅長那樣又是前途無量的元嬰修士,就衝他乃咱們瓊華掌教的大弟子,外頭就多少人上趕著要給他送侍妾。我派門規嚴明,可卻不限弟子結雙修道侶,甚至可說此乃連結我瓊華與彆派關係的重要方式。你師傅年不過百,身份貴重,但凡隻要他看上誰,我可打包票,玄武大陸名門正宗的女修無人能拒!”

雲浦童子見曲陵南雙目的光彩黯淡下來,心裡一軟,口氣緩了緩道:“師徒緣再%e4%ba%b2,也%e4%ba%b2不過道侶子女,你師傅這麼多年雖隻收你一個弟子,他待你的情誼已然夠了,你可彆拿他對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說句難聽的,你浮羅峰人氣不旺,遲早他要廣收門徒,你師傅人才出眾,遲早他要光耀門派。你是他的首席大弟子,這等緣法已然難得,可不要作繭自縛,存了那等爭寵的蠢念頭。”

他拍拍曲陵南的肩膀,歎息道:“說了半日,你可曉得我的意思?”

曲陵南垂頭想了想,道:“我也就是說說,並不會真宰了鵬華。”

“嗯。”

“也不會攔著師傅喜歡她。”

“嗯。”雲浦點頭道,“不過該鬨還是要鬨,你不爭不搶,你師傅還以為你好糊弄。”

他二人正說著,忽而自窗外飛入一隻紙鶴,停到曲陵南跟前,口吐孚琛之言道:“孽徒,你躲哪去了,還不速速回來!”

曲陵南咦了一聲,站起來道:“我師傅喚我,我先走了。”

“我送你一趟。”雲浦童子架起蒲團招呼她坐上,“靠你兩條%e8%85%bf,怕回去天都亮了。”

他二人飛得飛快,不出半刻便回到浮羅峰。曲陵南還未跳下,已被一股力道掀下蒲團。她一個跟頭栽下去,正要摔個狗啃泥,卻眼前一花,被一個人攔腰接住,轉了幾轉,穩穩落到地上,隻聽那人朗聲道:“文始真君請息怒,事情尚未查清,莫要委屈了陵南師妹才是。”

孚琛冷冷地道:“我與我徒兒說話,與杜師侄可無乾係。”

杜如風臉色一紅,忙道:“是我唐突,真君莫怪。”

孚琛轉頭看向曲陵南,曲陵南與之對望,目不斜視,孚琛看著看著,忽而有些看不下去,掉轉視線道:“你鵬華師姐今日衝築基險些走火入魔,為師這邊忙著救人,你卻四下遊玩,不知歸來,這是你做弟子的本分嗎?”

曲陵南愕然道:“她今日衝築基階段?她沒那個功力吧?是不是她自己急於求成,偷服下那枚築基丹了?”

孚琛臉色不大好看,卻隻能承認徒兒說得對,但即便如此,他仍然道:“鵬華一心向上,求成急了些,然也是人之常情……”

“師傅你這麼說就不對吧?雖說大道三千,不拘緣法,可也講究個順其自然,順應天命的規矩。你那個侄女如此冒進,你不說她就是害她。你都害她了,還要我回來守著她犯傻,這不是為難我嗎?難不成我今日在,她便不服丹藥不衝階了?”

“你!”孚琛喝道,“她身世可憐,你沒點同情便罷,竟還這般強詞奪理……”

曲陵南這段時間來的憋屈全炸開了,她瞪著孚琛,怒道:“敢問師傅,何為身世可憐?怎見得那鵬華便比旁人可憐?自幼父母雙亡便是可憐麼,好,雲浦童子,你見過你爹娘麼?”

雲浦童子正瞧熱鬨瞧得高興,冷不防被點名,立即道:“我是我師傅撿來的,哪見過什麼爹娘?”

“杜如風,你呢?”

杜如風含笑回道:“慚愧,我自幼被送入清微門,雙%e4%ba%b2印象幾乎全無。”

曲陵南指著自己道:“我打小長在山野,有爹等於沒爹,有娘等於沒娘,師傅你呢?”

孚琛臉色一沉。

“我若沒記錯,你也是自幼父母雙亡。浮羅峰現下站著咱們幾個人,竟沒一個跟著爹媽好好長大的,師傅,怎見得我們就比你那鵬華好上許多?”曲陵南冷聲道,“再說什麼獨自一人在清微門長大就更鬼扯了,清微門難道隻她一人麼?師長都是鬼麼?杜如風不是人?杜如風,你說說,你在清微門很受委屈麼?”

“這自然不是,”杜如風忍笑道,“弟子不言師門之過,況師門無過乎。”

“陵南,你說夠了沒有!”孚琛盯著她怒道,“你是不是心存嫉恨,故處處看鵬華不順眼?”

曲陵南索性點頭道:“我是看她不順眼,你待她太好,待我不夠意思。我要沒點感覺,那我還是人嗎?”

“你!”

曲陵南搖頭道:“師傅你對我們雖說不公道,可我曉得,你心裡是真高興還能有個%e4%ba%b2戚活著,你想彌補她,恨不得把好東西都給她。這我都明白。可現下你把她的事算我頭上,這就過分了。”

“不公生怨,怨生恨,恨生心魔,這等事我可不願經曆,”她正色道:“所以師傅,我還是下山去曆練吧,不然再呆下去,你待她和待我差距太大,我怕我哪天會忍不住揍你的寶貝侄女,真到那時就亂套了。”

孚琛臉色一白,問:“你要下山?”

曲陵南點頭道:“對。”

☆、73第 72 章

孚琛沉下臉再問一遍:“你真個要下山?”

曲陵南不知為何,從他冷硬的語氣中忽而感到怒意和不舍,她正要緩和口氣說兩句,省得當著外人的麵讓師傅下不來台,可就在此時,她卻瞥見師傅那個侄女顫巍巍地扶著門邁出來,蒼白的一張小臉上滿是憂心忡忡,抖著聲道:“叔父,你可萬不能應允陵南師妹下山,若為鵬華傷了你們師徒的情義,鵬華寧可修為儘毀,也不願叔父落入兩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孚琛立即轉身,溫和地嗬斥道;“你出來作甚,還不快些回去將養?”

“叔父,外頭出了此等事,你叫鵬華在屋子裡怎能安心?”鵬華對曲陵南哀聲道,“陵南師妹,叔父適才隻是找不著你一時情急,並非真個有心責備於你,你在叔父座下多年,應能體諒一二才是。”

她美目含淚,侃侃而談:“鵬華自認修為低微,心底是萬不敢與師妹相提並論的,隻是叔父憐惜我當年遭逢大變,劫後餘生,這才一二;而鵬華亦是多年孤苦,未嘗有血%e4%ba%b2關懷備至,今朝得遇%e4%ba%b2長,孺慕之情難以抑製,卻不是有意要來浮羅峰與你相爭什麼,你,你若實在不喜,鵬華即可歸清微門便是……”

她聲音婉轉淒楚,宛若千錘百煉一般字字句句拿捏得聲情並茂,動人心魄。曲陵南原以為雲曉夢已是她見過的最能瞎扯淡而麵不改色的女子了,可不曾想,這位鵬華與之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鵬華嘮嘮叨叨個沒完,適才曲陵南鬨的小動靜,到她嘴裡似乎成了不孝不義的大事。曲陵南聽得有些走神,她心下厭煩,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站在此處聽一個陌生女人喋喋不休。

曲陵南四下亂瞥,忽而一個錯眼落到自己師傅身上。

她微微眯眼,憑她多年來以觀察師傅為樂的習慣,忽而發覺,師傅的反應似乎有些問題。

從一開始他不分青紅皂白叱責自己,到聽見這見鬼的侄女兒聲淚俱下地瞎扯淡,不了解他的人乍看之下,隻見到那張俊臉上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等表情應有儘有。

他的表情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如鵬華拐彎抹角罵自己不尊師重道,孚琛臉上立即現出怒意;如鵬華提到自己要回清微門,孚琛立即配合地現出心疼與不舍。

可問題是,孚琛向來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

曲陵南對此大惑不解。

她偏著腦袋盯著孚琛一眨不眨,腦子裡飛快閃過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師傅的種種反應:自打這鵬華來瓊華後,孚琛臉上的表情便猶如活了過來一般,喜怒哀樂輪番上演,沒了往常那等裝模作樣的和煦溫柔,也沒了對上自己時那等尖酸不耐,之前曲陵南以為師傅大概真是一見%e4%ba%b2人眼淚汪汪,可突然之間,曲陵南想到一個自己一直忽略的事實,那就是自家師傅是個什麼人?

他是連提及幼年滅門慘事時,眉毛都不動一下的人啊。

為何對這個侄女兒如此破例?

曲陵南悄然張開靈力,運起神識,將全身感官敏銳度提高幾百倍,驀地發現孚琛那張臉上,在作出或怒或哀憐的表情之前,臉部肌肉均有不為人知的小小停頓。

這是他在不耐煩。

在自家侄女聲情並茂的哭腔中,他真正的感覺是不耐煩。

曲陵南再瞧瞧那眼底閃過狡黠之色,卻哭得梨花帶雨哀哀戚戚的鵬華,平心而論,她認為,跟這個娘們比起來,師傅似乎裝模作樣的本事要高上一籌。

曲陵南忽而覺著自己壓根就不該從中有所怨,而是該從中有所樂。

於是她撲哧一笑。

這一笑太突兀,眾人視線齊齊集中到她身上,鵬華忘了哭,孚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