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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61 字 3個月前

下這等神奇的藥丸即可。

那意味著什麼?

它意味著,凡人為填飽肚子而廝殺、掙紮、苦惱與哭泣的努力,在這一顆小藥丸麵前,瞬間仿佛變得無足輕重。

曲陵南木然地拖著這顆藥丸,過了良久,她張嘴吞下這顆藥丸。

入口即化,有隱約的甜味,不難吃,可也算不上好吃。

然它代表著她聞所未聞的一種生活。

郝平溪見她吞了辟穀丹,滿意地頷首道:“這不算什麼,待日後進了山門,多的是讓你開眼的寶物靈丹。”

“我能跟你們似的修煉麼?”曲陵南輕聲問。

郝平溪頓了頓,他驟然想起眼前這個小姑娘姓曲,她若默默無聞,尚可活得自由自在,可她若入修真門,卻注定沒什麼好路走。

他忽而有種不忍,似預見到未來無數的艱難屈辱等待著眼前這位懵懂無知的女童。但這種不忍轉瞬即逝,他捕抓靈獸不曾不忍,他采摘靈藥也不曾不忍,曲家女兒,在某種程度上與靈獸靈藥煉器寶材何異?

郝平溪深深呼出一口氣,道:“一切聽憑掌門做主,我不知道。”

曲陵南點點頭,學著他盤%e8%85%bf坐下,道:“你修煉吧,我不會跑的。”

郝平溪又看了她一眼,這才道:“你跑不了,我這小防禦法陣外人雖進不來,然你也出不去。”

他話音未落,地麵上卻突然傳來劇烈震動,四麵插在地上的小旗抖動不休,一陣疾風吹來,一麵小旗支撐不住,被風吹倒。

這是防禦法陣被攻了一角。

郝平溪臉上變色,立即站起,手捏法訣,聚起靈力扶起小旗,重又插回原處去,同時手握拐杖往地上一插,急急在地上畫起複雜的法陣符,注入靈力,頃刻間,被拐杖畫過的線變成金色立體,從地上一躍而起,於半空中形成一個金色的防護罩,頓時流光溢彩,暗夜中顯得煞是漂亮。

曲陵南瞧得目瞪口呆,她雖不明白來的是什麼,卻也瞧出郝平溪這一手猶如為這一法陣賦予靈魂,原本看不見的防禦法陣瞬間流轉可見,且徐徐轉動,照著某種複雜的法則與外來的疾風相抗,發揮抵禦外敵的作用。

真是比元宵夜的煙火還漂亮。

曲陵南正瞧得高興,轉頭卻見郝平溪悶哼一聲,臉色蒼白,死死靠著拐杖勉力支撐。她心道糟糕,來敵尚未現身,這邊卻已顯出後繼無力之狀。

可惜小柴刀那日掉在傅府門口。曲陵南大聲問道:“要我做什麼?”

郝平溪瞥了她一眼,咬牙道:“站到我身後。”

曲陵南跑過去,郝平溪道:“這法陣威力雖大,卻需練氣期高層修士方可催動,我適才,忘了自己已經修為大跌,靈力不繼……”

“這似乎你就彆想那些沒用的了,”曲陵南打斷他,問,“要我怎麼做?”

郝平溪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道:“把你的手指劃破,將血滴入陣眼之中。”

曲陵南點頭,伸手道:“刀給我。”

郝平溪看著她,目光深邃,卻不再廢話,勻出一手自腰間儲物袋中摸出一把匕首遞過去,曲陵南接過,拔出匕首,以刃處對著胳膊一劃,鮮血頓時流出。

郝平溪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傷口朝向拐杖,血液順著拐杖流入地上,突然之間,一股強勁的金色光芒充斥四下,法陣威力大增,一麵麵交織起來的金符相互印證一般急速流動,他二人周圍仿佛編織成一個金色大網。

郝平溪掏出一個瓷瓶,拔開蓋子吞下數顆丹藥,大喝一聲,怒目圓睜,拔起拐杖,自內抽出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虛空用力一劈,劍意頓時馳騁開去,直直刺向暗夜當中。

黑暗中傳來一陣慘烈的吼叫,似獸非獸,似猿非猿,薄霧彌散,一頭頸長身胖,背上拱起一排肉瘤,渾身黑亮如鎧,咆哮之中,露出一嘴尖利白牙的龐然大物赫然立於眼前。

郝平溪臉色慘白,喃喃道:“這裡怎的會有罹鞫猿?”

“這是猿猴?”曲陵南問。

“不,這是凶獸,”郝平溪慘淡地笑了笑,“而且是凶獸冊上排名前十的大家夥。”

“難宰麼?”

“若是數個築基期修士合力捕殺應不難。”郝平溪回頭看著她,聲音平板地道,“可我現下隻得練氣期六層修為,你卻隻是一個*凡胎。”

“就是說宰不了?”

“恐怕你我今日要命喪此地了。”

曲陵南盯著那頭刨地暴怒的凶獸,冷冷地道:“我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年華童鞋的長評而加更,耐乃們~~~~~~

☆、11第 10 章

罹鞫猿雖名為猿,然與攀樹吃果子的猿猴卻無甚乾係,此類凶獸一生下便力大無窮,生性凶殘嗜血,喜好生生撕開獵物皮肉,拽出白森森的脊椎拗斷了吸吮骨髓。故罹鞫猿有一渾名“吸髓猿”,蓋落入其手中的獵物無不死狀慘烈,屬最令低階修士談虎色變的凶獸之一。

郝平溪猶記得,彼時年幼,於山門中苦讀潛修時,負責講授凶獸篇的師長曾告誡過堂下一眾弟子,罹鞫猿渾身上下從頭至尾無一樣是煉器寶材,偏生皮糙肉厚,嗜殺凶猛,非萬不得已,應儘量避免與之正麵對持。

“若退無可退,隻能與之相搏呢?”同門中有好事者問道。

師長輕輕一笑,道:“你修為幾何?”

“現下雖為練氣期下層,然隻要我勤練不輟,總有築基成功那一日,難不成到那時都奈何不了這畜生麼?”

“築基算什麼,便是幾個築基後期修士合力與之纏鬥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師長嘲諷道,“若有一日,你金丹結成,真正問天道於足下,或可與之一戰。”

他此話一出,底下頓時窸窸窣窣,議論一片。

年輕的郝平溪正是一帆風順,視天地萬物若為己生一般,金丹期修士於玄武大陸雖鳳毛麟角,一旦有人結丹成功即為一方尊主,然對年輕人而言,那並非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

隻有經曆過變故,他回首往事,才會發現年少時的自己有多輕狂無知,有多淺薄無畏。

成年罹鞫猿修為類似於金丹期修士,尚未攻擊,其撲麵而來的強大壓迫感使得他即便身處防禦陣中,也忍不住腳軟心顫。

這是凶獸榜中排行前十的猛獸,而凶獸之上,尚有仙獸,神獸,便是修士們常打交道的靈獸,若發起瘋來,也有抵擋不住的力道凶猛。

修□等階森嚴,永遠都有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便是天賦再高,執念再深,卻總有你如何努力也觸摸不到的境地。

況且還有多到你想象不到的變故與凶險,趨利避害,人心向背,修道之路越往前走,便越會有數不儘的利欲熏心等著拽人入魔。

郝平溪在這生死時刻,忽然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到底為了什麼而要逆天修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也隻有曲陵南這種涉世不深的女童,才會將“我不信”這三個字說得格外響亮。

曾幾何時,他也不信,然而最終卻不得不信。

罹鞫猿低吼一聲,發足狂奔,直直撞上金光閃閃的防禦法陣,隻聽喀嚓一聲脆響,流光溢彩的金色符咒現出一道裂紋。

郝平溪隻覺這股震蕩直擊丹田,令他渾身氣血翻湧,一聲悶哼之下,頓時一股甜腥味湧上喉嚨。

他知道,再撞擊三次,頂多三次,這個師尊珍而重之傳到他手中的中品法陣“鑠金陣”就得玩完。

而陣外,罹鞫猿一擊不破,更激怒了它,此畜生雙目血紅,吼聲整天,前爪奮力一刨,四下登時激起疾風,飛沙走石。

它要衝過來撞第二次了。

郝平溪念頭剛落,就見罹鞫猿後爪一蹬,張牙舞爪衝“鑠金陣”撲了過來,轟隆一聲巨響,金色符咒登時碎裂了一片。

就在此時,隻聽一聲清叱,一個小身影淩空躍起,衝罹鞫猿直撲了過去。

郝平溪大驚失色,他看到曲陵南猶如離弦之箭,一下躍上罹鞫猿頭頂,手持匕首一把刺入那畜生的腦袋正中。

可惜罹鞫猿皮肉僵硬,如何是一把尋常匕首能刺得穿?匕首一歪,曲陵南微微一愣。一擊不中之下,罹鞫猿一聲怒吼,搖頭擺尾,重重地將頭頂的女孩摔了出去。

“用你的血!”郝平溪喊道,隨即運起全身靈力,凝聚於手中薄劍之上,奮力一劈,淩厲的劍意直取罹鞫猿前爪。

罹鞫猿伸爪一拍,那股劍意居然被淩空擊碎。它徹底被激怒,厲聲長嘯,雙爪撕扯之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防禦陣符咒頓時被撕開一個大口子,流光四溢,郝平溪舉劍相抵,但在這凶悍的猛獸前,他這把劍猶如紙製,毫無用處,砍在巨猿身上隻激起點滴火星,卻無法傷它分毫。

罹鞫猿的利爪瞬間就到他%e8%83%b8`前,一抓之下,郝平溪慘呼一聲,%e8%83%b8口劇痛傳來,低頭一看,抓痕深入幾可見骨。血肉模糊之間,他幾乎要懷疑能見到自己跳動的心臟。

他直直跌往後,重重落在地上,登時一陣塵土飛揚。原來這才是凶獸的力道,練氣期修士拚儘全力,卻擋不住它一招。

就在郝平溪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巨猿生生撕成兩半之即,卻聽巨猿一聲淒厲的尖叫。他定睛一看,卻見曲陵南半隻手臂都浴血,卻凶悍如小獸般撲在巨猿頭頂,她手中的匕首閃著血光,深深紮入罹鞫猿眼中,又拔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再一次紮入罹鞫猿另一隻眼。

郝平溪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女童,分明是精致潔白的一張臉,然卻毫無表情,目光沉靜深黑,盯著巨猿全無懼意。揪住巨猿頭頂的毛,一下一下將匕首紮入這畜生的薄弱部位,鮮血四濺,卻全無動容。

她全無與之性命相搏那等豁出去不要命的凶狠,而是漠然到極點,仿佛手下的畜生是她此時此刻必須宰殺的任務,哪怕下一刻身首異處,她也要先完成了這件事再說。

巨猿劇痛之下奮力左甩右甩,曲陵南就如吊在上麵一般左晃右晃,然這些全然無礙於她紮罹鞫猿的眼睛,曲陵南仍然麵無表情地揪住一切機會,將這頭罹鞫猿的兩個眼窩紮成兩個血洞。

巨猿叫聲越發淒厲,它伸爪亂撓,終於撓中曲陵南,甩飛開去,砰的一下,曲陵南倒在郝平溪身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但她甚至不拿袖子擦擦,以匕首撐地而起,又要跳過去殺猿。

“不!你殺不了它,逃命要緊!”郝平溪勉力開口,一開口便氣血翻湧,丹田靈力四泄幾近枯竭。他忽而湧上一種強烈的情緒,他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