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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143 字 3個月前

男人能帶來多少好處無關,非但無關,若女人掏心掏肺待一個男人,隻怕蝕本買賣做起來也毫不含糊。

曲陵南越瞧越覺著,郝平溪沒能留住師妹,怨不得自己的刀疤瘸%e8%85%bf,怨不得他師妹朝三暮四,根子裡,恐怕還是在他自己個身上。

可照他把三件事擰成一件事的糊塗勁,估計說也說不清。

說不清便不費神去說,隻是飯總得要吃,這姓郝的也不知修煉到什麼境界,無需每日進食,飲露餐風即可,可她曲陵南是個凡人,還是個把吃飽穿暖看得比什麼都重的凡人,這麼不吃不喝的可不行。

這一晚又到歇息打尖時分,郝平溪與前兩日一般將她捆了丟一旁,在四下布下簡易防禦法陣,便開始自顧自打坐,他一打坐便是通宵達旦,天打雷劈也不管。曲陵南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趕忙趁著他要盤%e8%85%bf之前說道:“我餓了。”

郝平溪睜開眼,嫌惡地道:“*凡胎,忒麻煩。”

曲陵南%e8%88%94%e8%88%94乾裂的嘴%e5%94%87道:“我也渴了。”

郝平溪閉上眼,淡淡地道:“現下沒你吃喝的東西,忍著,明日便到山門下的鎮子了。”

他一句話說完,便要開始打坐,曲陵南道:“我不麻煩你,我自己找東西吃。你鬆開我即可。”

郝平溪嘴角勾起,譏諷道:“你想跑可否用點腦子,好歹編個過得去的緣由?”

曲陵南皺眉道:“我不跑,我就是給自己弄飯吃。”

郝平溪這回連話也懶得跟她說,直接閉上眼睛。

曲陵南狐疑地盯著他問:“我不撒謊,你為何不信?”

郝平溪不理會她,麵上平板無波。

“你信不信我也不跑,我隻是餓了。”曲陵南抬頭看了周遭四下,自言自語道:“我便是跑也不撿這時候,我不大認得回去的路。天黑了,我們飛得太快,我不認得路。”

曲陵南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我不大認得路了。”

她其實想說的是,我不懂怎麼回去了,回到那個安全而熟悉的地方。

隨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一種自骨頭縫裡爬上來的冷莫名爬了上來,夜黑如墨,所在山林全然陌生,她被人一路提溜過來,猶如提溜一隻野猴子、一隻牲畜,丟在地上彷徨不知身處何方,不知明日會不會死。

這片山林為何如此之大?大到一眼望過去,黑洞洞無邊無際?

曲陵南咽下一口唾液,目光晶亮,忽而想起娘%e4%ba%b2。

她覺著,自己從未如此刻這般思念娘%e4%ba%b2,哪怕隻是讓她摸摸臉睹物思人,哪怕她看著自己時全然想的是傅季和,可曲陵南還是情願拿身上全部東西去換那樣相處的時分。

可惜換不來。

她笨拙地爬了起來,用力掙了倆下,那繩索也不知何物製成,越用力,綁縛得越緊。曲陵南想起那日掙%e8%84%b1開藤蔓時的古怪力道,便也努力試了好幾回,可惜此時全身經脈靜悄悄,一點氣息也無,哪裡掙得動半分?

曲陵南百思不得其解,她心忖,莫非那日是誤打誤撞?抑或那日新娘子用在她身上的法術有古怪?

可她於修行一道一竅不通,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這廂猶如困獸一般掙紮,那廂郝平溪卻不知何時睜開眼。

“沒用的。”他忽而道,“掙得越使勁,捆得越緊,你若還想要兩隻胳膊,就老老實實彆動。”

曲陵南側頭盯著他,目光清亮若星,她認真地與他探討:“那個,捆著我你更高興些?”

郝平溪一愣,隨即惡意一笑道:“沒錯。”

曲陵南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咧,怪不得我分明打你不過,逃也逃不掉,可你卻仍要捆著我。”

郝平溪臉上一僵,惡狠狠道:“我就是樂意捆著你,樂意瞧著你如臭蟲一般扭動掙紮,我瞧著高興,你能奈我何?臭丫頭,修真界實力為尊,你打不過我,便要任我欺淩,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你反抗不得,隻得接受,懂麼?”

他原以為曲陵南就算不被氣哭,充其量也不過倔強硬[tǐng]著,哪知道小姑娘臉上現出深以為然的神情道:“確實如此,你說得對。”

郝平溪反倒以為自己聽錯,反問:“我哪句說對了?”

“哪句都對,”曲陵南瞥了他一眼,“花豹吃飽了肚子還會嚇唬獼猴作耍,小雀閒著沒事也會啄蟲子玩兒,現下你好比吃飽了閒著沒事的花豹小雀,我好比被你耍著玩兒的獼猴蟲子,打不過你原該如此下場,怨不得旁人。”

郝平溪愣了半響,問:“你,不恨?”

曲陵南認真道:“我若能殺你自便殺你,殺不了便隻能由得你去,為甚要恨?”

郝平溪看著小姑娘暗夜裡越發明亮的眼睛,那日被她一語中的似的不甘與憋悶再度湧上,他一躍而上,跳過去一把揪住曲陵南的頭發,逼得她仰著脖子與他對視,郝平溪端詳這張小臉,盼著能找出一絲一毫虛假造作的痕跡,可他從頭看到,從眉毛梢看到下巴尖,隻看到一個認認真真,坦坦蕩蕩的女孩兒。

他揚起手,一巴掌就想揮過去,可指尖碰到小姑娘臉頰,忽而瞥見前兩日尚未消腫的指痕,驟然間覺得好生無趣。

不用問,他也知道曲陵南會說什麼,她那顆榆木腦袋定然認為,他打她罵她,也不過是為了自己高興。

可他郝平溪生來自視甚高,少年得誌時曾傲視天地,殺人不少,手段不可不謂之毒辣,然此一生縱使鮮花怒馬,驕橫肆意,縱使落魄顛簸,心灰意冷,他又何嘗為動手打罵欺淩一個稚齡女孩兒而高興過?

他怎能流落到如此可悲的境地?

難道那一場變故,失卻的不僅是修為前程,他連道心均一並淪喪,所作所為,又與往日不屑與之為伍的%e9%b8%a1鳴狗盜之流何異?

郝平溪驟然間,有冷汗順著脊梁骨蜿蜒而下。自入修真一門,他已多少年未嘗如此醍醐灌頂?

修為修為,修煉的最終,不就是為人?若連人都與畜生鳥雀無辨,那還修什麼?

郝平溪突然之間覺著自己這一巴掌打不下去,確切地說,他忽而捫心自問,莫非我真如這小丫頭所說,靠著捆她打她,靠著折騰一個全無靈力的稚齡孩童方能獲取怪異扭曲的歡愉?

不是這樣的。郝平溪對自己搖頭,我不能這樣。

☆、10第 9 章

曲陵南覺著這個名為郝平溪的男人莫名其妙,她都已做好挨揍的準備,渾身肌肉繃緊,心裡默默暗記來日得再還這男人多一巴掌,可事到臨頭,他忽而又不打了。

不僅如此,他臉上神情似怒非怒,似喜還悲,目光閃爍,鬼鬼祟祟,曲陵南腦中警鈴大作,戒備地盯著他,儘管渾身上下被捆得像個粽子,可她尚有一口利牙,必要時撲上去撕下他一塊肉,斷不叫自己吃虧便是。

郝平溪手一鬆,丟下曲陵南,仰頭望天,良久,忽而自喉嚨口傳來一聲長嘯,嘯聲刺耳之極,卻無拘無束,無所畏懼。曲陵南分明能自郝平溪的嘯聲中感到某種暢快,猶若彼時天地間人聲俱絕,萬籟俱寂,可他一人一杖,獨存於世,卻仍有獨尊自己的灑%e8%84%b1。

這樣郝平溪,雖說還瘸%e8%85%bf破相,可看著看著,也不是那麼不順眼了。

曲陵南撇撇嘴,她把視線自郝平溪身上挪開,肚子還是餓的,郝平溪就算一時半會不那麼難看,可還是個不給她飯吃的混蛋。

郝平溪即回才剛打坐之地盤%e8%85%bf坐下,欲閉目修煉。曲陵南不懂的是,適才一番輪轉,郝平溪已放下心中執念,隱約有所頓悟,渾身正是靈力遊走,加以引導便容易有所突破的好時機。她隻知道,郝平溪一盤%e8%85%bf就意味著他又雷打不動要變泥塑了,這樣,她今夜還得餓肚子。│思│兔│在│線│閱│讀│

曲陵南微微歎了口氣。

她翻了個身,抬頭數星星玩,忽而手上一送,捆著她手腳的繩索嗖的一下飛回郝平溪的寬袖內。

曲陵南一骨碌爬起來,動作太急,忘記手腳麻痹過久不靈活,砰的一聲又栽倒在地。

“不至於餓到狗啃泥吧?”郝平溪譏笑道。

曲陵南這幾日對他的冷嘲熱諷早已習慣,這時聽了也不以為意。她笨拙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揉揉手腕腳腕,正要大踏步往防禦陣外走。

“乾嘛去?”郝平溪的聲音立即冷了下來。

“找東西吃。”曲陵南奇怪地回頭瞥了他一眼,“你會那種變出吃食的法術嗎?”

郝平溪皺眉道:“憑空而來之物多為障眼法,豈是我輩中人……”

“哦,”曲陵南對他不會這個也不意外,她頗有些遺憾地道,“鎮子上變戲法的就會。”

郝平溪臉色一沉,道:“變戲法的都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他們也就能騙騙無知婦孺罷了,怎配與修士相提並論?”

曲陵南皺眉問道:“既是修士無法變吃穿之物出來,那修煉有何用咧?”

郝平溪傲然道:“為窺天地之大道,為揚*於眾生……”

曲陵南打斷他,很認真地評論道:“那還是變不出吃穿咧。”

“你個臭丫頭懂個%e5%b1%81……”郝平溪一口氣噎到心口,差點破口大罵,突然間,一種由然的滑稽感突如其來,他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越笑越大聲,自遭變故來種種煩悶、痛苦皆成笑料,連同今夜與這一根筋的女童如此幼稚抬杠,也化成大笑的衝動。

而這個女童尚不知自己何以逗人發笑,她睜大眼眸,有所驚奇,卻又很快化為無聊的神情。

其實模樣殊為可愛。

郝平溪笑完了,自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倒出一顆滴溜溜轉的綠色藥丸,拋了過去。

曲陵南下意識伸手一接。

“下品辟穀丹,便是凡人也可食用,”郝平溪見女娃還是一臉不解,便耐心地解答道,“吃下去,可保你十日無需進食。”

“啊?還有這等好事?”曲陵南大為驚奇,托起那顆藥丸,嗅了嗅,問,“水也不用喝嗎?”

“不用。”郝平溪難得心平氣和地道,“修士閉關乃是常事,或有入秘境曆練,或有入深山高嶺,蠻荒戈壁做任務,長年累月不聞人煙皆是有的,低階修士便多靠辟穀丹存活。再則,修真進階以靈力為渠,凡塵吃食煙火氣滯於體內有礙靈力流轉,不利修行。”

小姑娘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自懂事以來為一日三餐憂心忡忡,填飽肚子成為重中之重的大事,今日卻竟然知曉,世上有些人不算神仙,可他們也同樣無需吃飯,隻靠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