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將門千金 夜湮 4311 字 3個月前

妥當已經絲毫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第一次想要離開了。

顧青衿其實一直不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女子,她不懂怎麼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縮起來,再縮小一點,然後徹徹底底地從他眼前遠遠逃開。

這是她唯一能夠做的事,實在是簡單又笨拙。

一點技巧都沒有。

納蘭清澤看了顧青衿良久,然後歎了口氣:“好,”他的聲音有些莫名的乾啞,卻是帶著幾分濃鬱的深沉意味:“朕就準了。”

顧青衿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思緩緩落定,這一回是當真落到了實處,隻可惜所謂的實處也是一團棉花裡頭。

根本找不到半點真切的感覺。

然而納蘭清澤卻是定定地看了顧青衿一會兒,然後微微開口笑了:“今日進宮來,朕給你擺宴。”

顧青衿下意識就想拒絕,然而想了想她卻到底還是沒忍心,不知道是為了祭奠自己漫長的心心念念或是為了納蘭清澤眼底一瞬間的溫和,鬼使神差地,她頷首應道:“好,多謝皇上。”

明明是不合禮數的,明明是不合規矩的,她卻是第一次甘之如飴。

納蘭清澤就這樣伴著她一起出門去,顧青衿想了想,到底還是狀著膽子站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相伴而出,就好像可以一起去麵對世人,就好像可以一起走很遠一樣。

然而這些事情都不過是深藏在心底的幻念罷了。

就容得下她這一次的妄念,就這一次。

顧青衿如是想著。不管如何,這都是最後一次機會,也許以後的日子,他在朝堂,她在凡世,根本再沒了半點牽連。

她會找一個好人家嫁了,或許不是大富大貴,至少襯得上她將軍嫡長女的身份就好。

而納蘭清澤則會有佳麗三千,滿目繁盛。

終究還是會走向不同的路,終究還是會走向陌生的彼此。

顧青衿這樣想著,竟是難得地覺得眼底有些澀意。

她當真是第一次如此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明白什麼是真真正正的暗戀。

就好像是吞了一顆酸澀的果子,明明覺得難受的要命卻還是哽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

納蘭清澤一直目視前方,隻是極其偶爾,在顧青衿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方才會將目光稍稍落在顧青衿的發梢上。

那眼底眉間的含義實在是太過複雜,顧青衿想著,她到底還是看不懂。

她的所有伎倆,所有心思,在這人麵前根本就是無所遁形。

在納蘭清澤想要算計起人的時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殺人不見血。

顧青衿覺得有些踟躕了,她將步子稍稍放慢,來好好享受一下當下的感覺。

這一次納蘭清澤乾脆直接將人接到了宮裡頭,顧青衿辭了官,行動也就隨意了許多,她死都不肯上龍輦,索性就跟著丫鬟一行在側門進去,複又在大道上和納蘭清澤會和。

並不是第一次進皇宮,然而卻是第一次紅磚綠瓦之間,有一個納蘭清澤陪著。

就算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陪伴,卻也足夠讓人心底溫暖起來。

“晚上擺宴,朕一向不喜鋪張,還是怠慢顧姑娘了。”納蘭清澤的語聲褪去了固然的寒涼,多了幾分真切來。

這讓顧青衿生出了幾分恍惚的意味,連忙搖首笑道:“多謝皇上。”

納蘭清澤便沒再說下去,隻覺得好像很多事情就那樣一點點變遠了,帶著根本拉不回來的力道。

二人就這樣在皇宮裡頭轉了轉,不多時納蘭清澤便被人請走了,似乎是要往禦書房去。

顧青衿被明棋%e4%ba%b2自引著往小院走,那小院似乎是許久不曾有人住過,看上去有些沒落了,難能可貴的是裡頭居然還有幾個小丫鬟,正昏昏沉沉地擺弄著什麼。

一個為首的見了明棋連忙迎出來:“今兒小主子可是要過來的?”

顧青衿心底疑惑,也沒想出來這所謂的小主子是在說誰。

就聽明棋已經熟門熟路地笑了笑:“哎呦令嬤嬤,今兒皇上和劉大人議事,可是沒了空呢,”他說完便將顧青衿往前頭引:“顧大人,這位是令嬤嬤。”

顧青衿沒有動,她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現下可是辭了官,明公公不必拘禮才是。”

“嗻,”明棋從善如流地喚道:“顧姑娘。”

令嬤嬤顯然是有些意外地,她把明棋徑自往旁邊一拉,然後小聲嘀咕了半天,顧青衿心底明鏡,這決計是在說和自己相關的事情了。

顧青衿自是有禮數,直接往旁邊偏了偏以便於兩人聊著。

過了半會就見明棋匆匆地走了,而令嬤嬤已經迎了過來,她的態度說不上多麼溫和卻是足夠謙恭:“顧姑娘,這邊請。”

顧青衿自打進了這院子就覺出幾分不對勁來,想來皇宮裡頭那麼多處地方,自打宮變了,從前的娘娘們都已經被儘數遷了出去,剩下的莫過於太妃太後,然而這個打理靜心的院子卻是根本看不到主子的身影,隻有幾個丫鬟嬤嬤在好生打理著。

更何況那個令嬤嬤對明棋自如的態度,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丫鬟嬤嬤了。

顧青衿心底打鼓,便被人引著到了一處臥房去。

那地方看上去亦是好的緊,雕梁畫柱,旁邊懸著幾幅畫,儘是極為精致的。

而那令嬤嬤已然將簾子拉了起來小聲道:“顧主子,請歇吧,有什麼需要的叫小的們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JJ好抽搐,多謝大家的陪伴QAQ!╭(╯3╰)╮

☆、夢回古今幾時情

顧青衿在那院子裡頭待到了晚上,然後就見納蘭清澤派人來請了。

門口的嬤嬤迎了出來,麵上帶著個笑模樣:“顧主子,這邊請吧,皇上在請您呐。”

這話音說起來亦是奇了,帶了幾分諂媚幾分不喜。

顧青衿終究還是明白,這裡頭的人饒是如何,心底卻是不服的,她驟然想起之前看到過的那些張畫像,麵上便是微微含笑,心底愈發惴惴不安起來。

她想不通為何皇上將她安排到了此處,就好像她同樣想不通那納蘭清澤為何要在一切開誠布公之後還硬要留下她這麼一晚。

莫名在心底湧起了一陣細微的不安。

納蘭清澤不是一個會懷舊的人,就算是會懷舊,也不會選擇這樣一個不妥當的時機才對。

顧青衿一邊想著,一邊跟著那宮人往外頭去,眼見著越走越是熟悉,她終究忍不住問道:“嬤嬤,敢問這是在往何處去?”

“回顧主子的話,”這回的嬤嬤顯然是皇上那頭來的人,因而說話都帶著十分的客氣:“皇上是在禦花園擺宴呐。”

顧青衿伸手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沉了沉麵上的神情頷首道:“謝過嬤嬤。”

那嬤嬤估計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禮遇,連著執著燈籠的手抖有些不穩當了,她半晌方才囁嚅著道:“不敢……不敢。”

顧青衿這才看到那禦花園裡頭坐著的人,納蘭清澤也不知是等了多久,身上都帶著一股寒涼的味道。

想到這裡,顧青衿便走上前去盈盈禮道:“青衿見過皇上。”

這樣的生疏,就好像除卻這一次最後的晚膳,他們真的已經成了陌生人。

納蘭清澤掩去心底莫名的思緒,隻徑自伸手道:“顧姑娘,請罷。”

一如初見。

這樣的情形讓顧青衿莫名有些恍惚,也正是因此,在那香氣宜人的桂花釀上來的時候,就多了些貪杯,就有了後麵的悲劇。

比如說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躺在龍床上。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顧青衿被嚇了一身冷汗,徑自掀了被子坐起來打量起周遭的情形來。

這裡是宮裡頭沒錯,旁邊也是明黃一片沒錯……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醉酒了,然後被丟到了龍床上來?

眼下四下裡隻有她一個人,那麼能不能乾脆裝作不知道跑掉?這是顧青衿腦子還沒清醒過來時的唯一念頭。

再然後,她看到房門被人推開,一溜丫鬟魚貫而入,她們手裡頭拿著諸多式樣的小東西,有人捧著衣服有人捧著發簪胭脂飾物。

為首的一個俯身過來盈盈拜倒:“顧主子,皇上遣奴婢來服侍主子。”

顧青衿努力將心裡頭那一點莫名的感覺排出去,下意識婉拒道:“不必了,將那小盆放下,你們可以出去了。”

孰料這一回這些人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了,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溜煙地拜倒了,這回聲音都帶了些許哭腔:“主子?”

顧青衿望了望天,忽然覺得太陽%e7%a9%b4有些疼起來。

她想不通為何這些人死了心要來服侍自己,就好像說她想不通為何一覺醒來,一切好像瞬間變了個模樣。

直到她將那一身並不算繁瑣卻是極近清雅端莊的衣裳穿好了,納蘭清澤才回來。

他似乎是剛剛下了早朝,眼底眉心都帶著些許疲憊的意味。

然而在看到顧青衿的一瞬間,納蘭清澤眼底的情緒似乎是變了變:“顧姑娘。”

他的語聲溫潤而好聽,隻是此時此刻顧青衿卻是儘然沒辦法好生欣賞,她隻是有些歎息地問道:“皇上,敢問這是何意?”

“顧姑娘昨夜醉酒而眠,朕執君子之禮遠而疏之,隻是眼下,剛剛回到京城的顧將軍似乎是有所誤解。”納蘭清澤歎道,眼底一派坦承之意。

這樣的神情落定在顧青衿眼底卻是了然,這人想必是之前將一切都算了進去,包括那顧保國莫名的歸程。

微微歎了口氣,顧青衿終究站起身來,她看向麵前溫潤清雅的男子微微笑道:“陛下或是有所不知,眼下青衿已然被顧府除名在外,又是孑然一身,自然不會為什麼名聲所禍,”她慢慢拉開距離,眼底卻依舊是疏離的笑意:“昨日多謝皇上。”

納蘭清澤眼見著這人愈來愈遠,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顧姑娘將來要去哪裡?”

“雲遊四海,天下為家。”顧青衿眼底含笑,卻是一字一字如是道。

如若是旁人說出這番話來,或許納蘭清澤會笑她一句,或許他隻會將這話當做少年狂言。

然而說這話的人是顧青衿。

是那個可以在得了狀元決意以後孤身一人離開京城前往雲滇的人。

所以納蘭清澤很輕易地相信了,並且認真地當了真。

他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你可以留下。”

顧青衿微微蹙起好看的眉眼來,就見納蘭清澤微微一揮手,抬著各式各樣箱子的丫鬟們又一次魚貫而入。

顧青衿眼瞅著屋裡幾乎要被堆滿,終於忍不住蹙起眉頭問道:“皇上這是何意?”

納蘭清澤默然微笑:“朕希望你留下,這是誠意。”

不得不說,納蘭清澤的情商其實並不算高,至少眼下這麼認真而肅然的時候,顧青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