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淡淡笑問道:“那麼敢問七王爺,聖旨說了些什麼?”
“你我明日啟程回京。”納蘭清澤言簡意賅,將全部內容濃縮成了一句話。
這句話卻是讓顧青衿徹底一怔:“明日啟程?京中出了什麼事嗎?”
“皇上病危了。”納蘭清澤這樣說道,這一次他不笑了,換做了初見時候的模樣,沉靜淡漠。
顧青衿被這句話徹底擊中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陛下的消息,屬實嗎?”
“如果隻是聖旨,或許我還會懷疑,不過孤的線報也是如此,”不知為何,說到這樣的消息,納蘭清澤霎時就多了幾分王爺的貴氣來,連著語氣都變了個模樣:“因此也算是屬實罷,隻是皇上似乎隻是中了毒,不知是誰如此大的膽子?”
顧青衿狀著膽子仔細看著納蘭清澤的神色,他的語氣和神情儘數都是忿然,這沒有什麼問題然而到底是有哪裡說不清楚。
顧青衿設身處地琢磨了半天,電光火石之間卻是了然了——
沒錯,就是缺少一種情緒,叫做悲傷。
倘若真的是自己的兄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幾乎是藥石罔醫,那麼換做一個平常人想必都要透出幾分悲傷淒愴來的,納蘭清澤卻是從來不曾有過半點如斯情緒,呈現出來的儘數都是忿然與怒火。
徹徹底底的不對勁。
顧青衿默默將手指蜷起來,複又想起之前納蘭清澤的拉攏舉動,頓時就有了緣由。
她想了想便問道:“七王爺,皇上可曾讓青衿回去了?”
“是我讓你回去,”納蘭清澤轉頭看人,眉眼之間似乎是有些歎息的意味,顧青衿沒看懂,那抹情緒很快便被納蘭清澤收了回去,換成淡淡的一句:“雲滇之處是非太多,我以為,你回京比較好,也好有個照拂。”
顧青衿怔了怔,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納蘭清澤說了下去:“邊關戰火將至,你留在這,我也不放心。”
鬼使神差的,顧青衿又一次怔住了,心底微微有些寒涼。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時至今日,納蘭清澤居然還拿這種套路來說話,想到此處她便下意識搖了搖頭:“七王爺……我想時至今日,我需要告訴您一樁要事。”
納蘭清澤微微攥緊手指,看向麵前的顧青衿沉聲問道:“說。”
顧青衿幾乎是用儘了自己全部的勇氣來麵對這樣一個納蘭清澤:“事實上,父%e4%ba%b2並不算喜愛我,身為府中的嫡長女,我也主不了什麼事。”
她以為這樣的話語已經足夠明白,已經足夠讓納蘭清澤換上一個目標。
然而沒想到的是,納蘭清澤在聽完這一番肺腑之言居然沉默了,沉默之後是朗朗一笑,順勢伸手像是大哥哥對待妹妹一般在顧青衿頭上摸了一把:“果然有趣,鐘兄倒是沒說錯,”他將手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方才穩穩笑道:“顧姑娘,你多慮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搖搖頭笑著離開了,留下一個隻覺莫名其妙的顧青衿。
這句話的後遺症是,顧青衿一直都在思索納蘭清澤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以至於第二天早上若黛來找自家小姐的時候,才發覺屋裡依舊一片淩亂,什麼行裝都沒動過。
若黛哭笑不得伸出手在顧青衿麵前揮了揮:“主子?您可是要和七王爺一起回京?”
顧青衿昨兒也沒給個明白話,早早就讓若黛出去了,以至於現下到了這個時辰方才手忙腳亂起來,若黛心底歎息,自家小姐平日什麼都夠聰明,隻是這感情上的事啊,還真是讓人著慌的緊。
被那手在眼前一晃,顧青衿這才反應過來已是該出發的時辰,不知為何,她心底竟是存著幾分盼望,盼望七王爺就這麼把她給忘了,自己也好好好整頓一下自己的心思。
不過很顯然,納蘭清澤記性很好,因為一大早他就將自家的明棋派了過來守在了門口,就等著顧大小姐出門。
明棋已是頂著大日頭站了良久,若黛出去送了好幾回濕帕子,忍不住就回來找自家主子了。
好在這屋裡頭兩個人都是利落的個性,顧青衿率著若黛收拾了一會兒便將東西儘數整理好,讓明棋著人來搬了。
若黛琢磨了好半晌,方才鼓足勇氣問道:“主子,您這次回去,可還要與七王爺一輛馬車?”
顧青衿好看的繡眉蹙起來,是當真十分糾結,她這些時日賺來的銀兩也不少,如若是和七王爺同乘一車的話,少不得又是尷尬,剛想開口讓若黛去租輛馬車來,就看著眼前的大馬車上,納蘭清澤一掀簾子下來了,極有風度地一伸手:“顧姑娘請。”
顧青衿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著納蘭清澤十分認真地言道:“這些時日官道不太平,顧姑娘若是無事,還是一起的好。”
這理由實在是太過冠冕堂皇,顧青衿心下狐疑卻也沒打算給人添麻煩,立刻跟著進去了。
明棋將小簾子默默放下來,在心底給自家王爺叫聲好,這謊說的,簡直就是捉人心思,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聒碎鄉心夢不成
無論是不是納蘭清澤是用了什麼招數,反正最後顧青衿是跟著人家上了一輛馬車,也沒顯出幾分不樂意來。
對於這個結果,納蘭清澤表現的非常淡定。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該說納蘭清澤烏鴉嘴,因為還沒過多久,官道就真的不太平了。
明棋撩開轎子簾,小聲對納蘭清澤稟報道:“稟報王爺,據傳這些時日前麵那川州府有歹人,我們要不要繞一下?”
“什麼歹人?”納蘭清澤蹙著眉頭問道。
明棋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顧青衿,這才小聲陪笑道:“可不是……有個采花賊,風雅的很,每次采了花還要留上一首詞給女子,您看著……”
納蘭清澤忍不住笑了一聲,顧青衿立刻將頭偏向窗外,看都不看人一眼。
“無妨,走吧。”納蘭清澤這樣說。
明棋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顧青衿,然後就聽到納蘭清澤極為平靜地笑道:“顧大人默許的。”
明棋默然,這哪裡是人家默許的,分明就是您講的啊王爺。
顧青衿抬起手道:“無妨,想必也不會就真的遇上,若是當真遇到了,索性就拿了人來審。”
納蘭清澤但笑不語,神情特彆坦然。
明棋無奈地頷首應是,跟著退了出去,將那馬車徑自朝著川州府去了。
和納蘭清澤一輛馬車其實是頂有意思的,因為這人是個標準意義上的紳士,永遠不會做任何不討女子樂意的事情來。
顧青衿打心底裡覺得舒服,卻又當真覺得沒有未來。
老實說,既然來到古代,自然而然便要隨遇而安,然而跟著納蘭清澤,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當真做到隨遇而安。
畢竟納蘭清澤本身,就是最大的一個變數。
納蘭清澤將顧青衿的一切思緒都看在眼底,卻從來不曾說過任何一次。
就這樣一路行至川州府境內,這一回幾人並沒有住在州府衙門裡頭,相反為了查案子,幾人決定去擇一個以前出過事的客棧住下,權當一路的消遣罷了。
當然這樣的消遣不能拿顧青衿的清白開玩笑,因而住處亦是安排地極妥帖的,顧青衿的屋子裡頭還住著小丫鬟若黛,同時隔壁就是七王爺以及暗衛的地方。
沒成想就是這麼嚴防死守,第二天晚上到底還是出事了。
顧青衿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有些晚了,因為桌上點安眠香的香爐被人給動了。
若黛睡在外頭,顧青衿張了張嘴,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就像是被什麼給阻住了似的,根本喊不出哪怕半個字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時候她方才打心底覺得麻煩了,卻聽到一個極其低沉的腳步聲一步步近了。
顧青衿試圖抬抬手,卻發覺根本做不到,她在心底低咒一聲,麵前的床簾被人掀了起來。
黑暗之中,那人也不掌燈,根本看不出半點模樣來,隻能隱約感覺那人身上泛著一股寒涼的意味來,讓顧青衿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姑娘不知可好?”那人的聲音亦是很低,帶出三分笑七分挑逗的意味。
顧青衿沒言語,事實上她也是沒辦法言語的,隻能死命盯著眼前的人看,試圖給人帶來一點心理上的壓力。
然而事實證明這都是無用功,因為那人緩緩地又笑了:“看來是不太好,”手已經覆了上來,帶出刻骨的玩味意思在顧青衿皮膚上輕輕滑過,讓顧青衿忍不住微微有些起%e9%b8%a1皮疙瘩,“本少爺帶你玩一會,也許就好了呢,你說是不是?”
他的手已經覆到了衣服的盤扣上,顧青衿心底萬念俱灰,隻恨當時怎麼就沒爭點氣給到處都好生查上一邊,更恨的是為何她竟然絲毫沒有想過來川州府可能會遇上這樣的問題。
千鈞一發之際,顧青衿的手卻是緩緩能動了。
她沒動聲色,隻是將手往後輕輕探了探,與此同時聽到了外頭的響動。
納蘭清澤的聲音隔著門傳來:“顧姑娘,顧姑娘,我聽到人聲過來看看,顧姑娘可是醒了?”
顧青衿緘口不言,隻是將手使勁往後探了探,試圖不驚動麵前的賊人。
很顯然,這位采花賊也聽到了納蘭清澤的聲音,因為他的動作瞬間僵住了,然而卻在下一秒更加膽大妄為起來,試圖直接將顧青衿的衣服扒下去。
顧青衿心急如焚,再次試試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徒勞。
沒成想手上的動作竟是成了,她一使勁竟是拽到了床下的一根鐵棒,那是臨行時鐘銘琛特意帶給顧青衿讓她留著防身的,沒成想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納蘭清澤帶著暗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顧青衿赤腳站在地上,麵色肅冷,死命拿著鐵棒擊打著采花賊的後背。
同時一隻腳狠狠踩在那人的……芐體,采花賊死命慘叫,那叫一個狼狽。
納蘭清澤揮揮手讓暗衛出去,猶豫了一會方才慢慢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拉了一把顧青衿。
顧青衿顯然是有些莫名地看了過去。
就看到納蘭清澤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頹喪,他看了顧青衿良久,最後微微頷首:“對不起。”
顧青衿怔住了。
“我想過可能會有危險,卻沒有做到足夠的提醒,甚至於認為這可能是個促進感情的好機會……”納蘭清澤猶豫了一會方才將自己的話說了下去,他的神情看起來嚴肅的很:“以後不會如此了。”
玩弄人心,使用手段。
這些都是顧青衿對於納蘭清澤的評價。
那麼現在,她卻忽然有一種被感動到了的錯覺,心底就好像要下雨一樣的天氣,帶著暖漲的意味。
稍稍頓了頓,顧青衿方才緩緩笑著搖了搖頭,恢複了最初的神情:“與王爺無關,是顧青衿疏忽了,怎敢勞煩王爺